梅下落雪嫣然






    不知过了多久,柳焉才睁开眼来,眸底一片清冷之色,把令牌收入袖内,转身之际只听南宫金康道:“三日后以实际行动作为答复,再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兵部尚书今日回府的路上应该不太平。”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能不能好聚好散?(上)

    

    人流熙攘的街道,凛冽的朔风吹得各色酒旗飒飒作响,道上路人形色匆匆。才不多时,天气又阴冷了下来。

    柳焉在熙攘的人流里游荡,胸口隐隐作痛起来。

    留在他身边么?

    那窃取情报可是背叛之举啊!更是陷他于不复之地,一旦事情败露,势必*终成恨!

    可若离开他?

    二人生死相爱,此后却是相见不能相守,形同陌路,这又教自个儿如何甘心!

    柳焉逃避抉择,下意识地封闭了自个儿的思想,麻痹了感知。任过往行人撞在身上,他只是神色茫然地随着人流游荡。

    直到人快到逸王府的朱红大门前,视线落在门上那块牌匾上书的“忠义王”三个苍劲有力的金字才猛然回过神来,转身走进了身旁的小巷里,撕下了面皮才回去了王府。

    秋岚站在逸王府大门前的台阶上张望着,一瞧见柳焉便匆匆下了台阶迎了上去,急道:“公子去哪儿了?王爷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着公子,人正急得团团转,可担心公子的紧!吩咐了秋岚在大门口候着,若是见到公子便让公子过去偏厅。”亮丽的眸子嗔怪地看着他,微翘的嘴角却藏不住心底的那抹笑意。

    柳焉心头酸涩,回道:“好,我这就过去偏厅。”

    一路行来,秋岚有说有笑的,柳焉阴郁的心情逐渐转好。到了偏厅门外,秋岚便停步不前。

    柳焉只觉一股肃冷之气迎面扑来,使得他不安起来。

    莫不是府中发生了大事情?

    但见秋岚笑着为他理了理头发,又将脑中不安的思绪甩了出去,走进了侧门。

    南宫逸棣坐在剔红太师椅上,面无表情,使人不辩喜怒,而他身旁的诀成神色漠然,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深沉。数名戎衣侍卫分列偏厅两侧,神情严肃。

    南宫逸棣一见柳焉走了进来,似松了口气般地露出了笑意,心疼地责怪道:“这么冷的天还跑出去,教人担心死了!还不快过来烤烤火,不用说手脚肯定是冻得冰冷!”说着,挪出了一小片空位,轻拍了拍软垫示意他坐过来。

    柳焉依言坐到了他身边,随即双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牢牢握紧。

    “手都冻得这么冰凉了,下回出门前记得要抱个手炉才行!否则只能乖乖待在碧落斋不能出门!”南宫逸棣心疼道,双掌轻轻地摩擦着冰凉的手背。

    柳焉抬眸,直直对上眼前人那满是宠溺神色的墨瞳,点头应了一声,靠在他的肩膀,下一刻又被圈入了温暖而紧窒的怀抱。

    他明明像往常一样宠着自个儿,可为何自个儿总觉得心有不安,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冻麻的指尖渐渐恢复了知觉,可心里头却变得更加不安。纵然厅内四处摆着燃烧正旺的火炉,纵然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可空气中那一股股肃冷气息直冻得他打从心底冒冷意。

    柳焉轻轻挣脱了身后人的怀抱,起身笑道:“我有点乏了,先回碧落斋歇息去了,你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后就回碧落斋,我陪你用晚膳可好?”那股肃冷气息逼得他坐立难安,下意识地想要逃开。

    “慢着,小柳!”诀成蓦然开口说道,“你还没说方才去哪儿了,王爷找遍整个王府都不见你的人影,很是为你担心!”

    柳焉顿时止步,转过身来,内心一片惊乱恐慌,可脸儿却漾开了一抹淡笑,垂落了眼眸回道:“我方才去了趟街上。”袖内手指死死掐住掌心,试图克制心底的战栗。

    “这般冷的天你去街上作甚……”

    “诀成!”南宫逸棣沉声低道,望着诀成的双眼腾着怒气,又似不受克制地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王爷,你事先答应了诀成,此事由诀成全权做主,在场的人都可作证!”诀成别开了视线淡漠道,脸上是陌生的冷漠神情。稍顿,犀利的目光转向了厅上的柳焉,语气冷漠平缓道:“小柳,你就告诉王爷适才上街做什么去了?好让王爷放心。”

    柳焉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逃开了视线,笑道:“我……我到街上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些琐事罢了。”

    “说不清楚么?”诀成冷道,见厅上人低头没回话,心中那分希冀顿时消散了无影,脸色一沉,冷冷道:“柳公子,金王府的招待可还算周道?我们逸王府较之又如何?”低沉的嗓音,冷冷的落在偌大的偏厅,显得异常的清晰。

    有如晴天一个霹雳打在耳际,柳焉顿时懵了,脑中是一片空白。双眸缓缓转向了座上人,*张合着却未说出半个字来,脸色已是一片苍白。

    南宫逸棣顿时胸口抽痛起来,蓦然腾身一把将他拥入了怀里,不住地摇头喊道:“焉,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是诀成误认人了!那人不是你!你怎会去金王府?一定不是你……不是你……”悲痛的语气,颤抖的语音,泄露了他此时内心是何等强烈的恐慌。

    是的!他堂堂逸王害怕一切如他师兄所说,他害怕两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他害怕两人情尽缘止已到别离时……

    心口狠狠揪痛着,痛得他喘不过气来,抬手想要回拥紧紧抱住他的人,可上天好像也在惩罚说谎的人,藏在袖内的那枚令牌蓦然滑了出来,柳焉伸手想要捞起,却已是为时已晚,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尽。

    诀成捡起了令牌,猛然高举起了手中令牌,怒不可遏道:“‘金王令’乃金王的贴身信物,据闻不过两块,竟有一块收在你身上。”稍顿,狠狠自嘲说道:“可笑我诀成目睹了一切后还对你抱有那么些希冀!柳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闻言,南宫逸棣不由松开了怀里人,夺过了诀成手中的令牌,双眼紧紧盯着令牌反复查看,好像他知这块令牌是他人伪造,定要找出破绽来,然而他的脸色愈发变得苍白,双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柳焉,你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上回中毒一事根本就是你的苦肉计,为的就是拖住王爷无法插手王惜时大人的案子,终使得王惜时大人遭人毒手!”诀成冷冷道,眼中怒气高涨,“昨日我在勤书房看到的白色背影也只怕是你,你偷听我们商讨对策,窃取情报,此次偷回金王府怕是去给金王报信。柳焉,这一切我可有说错……”

    “不!”南宫逸棣将令牌狠狠地摔在地上撕心喊道,反身再度将柳焉拥入怀里,低吼道:“不是的!不是的!这一切都是南宫金康的诡计!他栽赃,他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会背叛我!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紧紧拥着怀里的人,眼中的痛楚是那么的浓重。

    挽不回来了么?

    挽不回来了吧?

    挽不回来了……

    三日之期,原以为还有三日偷欢的时光,却想不到这 么 快‘炫’‘书’‘网’就来了。

    胸口一片窒痛,痛得胸口的那颗什物几欲无力再跳动,柳焉全身都在泛疼,双臂拼命地拥紧不知在何时会抽身离开的人,脸儿深深地埋在他熟悉的颈间,仿佛这样疯狂叫嚣的疼痛便得到了缓解。

    清丽的眼眸盈满了泪水,纤长眼睫缓缓落下,清滢的泪水自眼角源源滑落,隐入鬓边乌丝。

    拼命地贪婪吸收那灼热的温度,胸口愈发发狠地窒痛,连带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如果此刻死了,胸口会不会不这么疼?

    清艳绝美的脸儿缓缓漾开了一抹清涟的笑。笑得清艳,笑得明媚,笑得……丝毫掩不住眼底那片噬心的痛。

    不知何时,喉头蓦然发紧,一股股腥甜的热液直往嘴里涌,柳焉抿着唇,笑得愈加清涟,猩红的液体自唇角止不住地缓缓溢出,渗入玄色衣襟。

    是止不住?抑或是……不愿止?

    陷入悲痛意识里的南宫逸棣紧紧拥住怀里人,丝毫不察怀里人的异状。

    淡淡的血腥味渐渐散开在湿热的空气里,惊觉有异的诀成猛然拉开了紧拥的二人。

    一时重心不稳,柳焉踉跄着连连后退,跌倒在白色的厚毡子上,紫玉簪自发间滑落,墨色发丝散落铺陈开来。

    “焉!你有没有事?焉……焉……”南宫逸棣急切唤道,起身想要把伏在地上的人重新拥入怀里,却被诀成牢牢按在了椅子上。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能不能好聚好散?(中)

    

    “放手!谁敢阻止本王格杀勿论!”

    “放手!听到没有!”

    “放开本王,违令者斩!放手!”

    南宫逸棣嘶吼大喊,众人越是施力按压他,他便越是挣扎,望向毛毡上那人的双眼悲痛万分。

    柳焉伏在毡上一动也不动,泪水不断溢出眼眶,滑过苍白的脸颊滴在了毛毡上。

    心,似乎痛得要裂开了般。

    “放手!师兄放手,放手……”南宫逸棣倾尽全力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地低声哀求道:“师兄,求你放开我,我……”

    “啪”地一声清亮响声,“王爷!你清醒点!”诀成低垂的手掌不住地颤抖着,眼里满是悲愤之色。

    堂堂王爷竟开口哀求自个儿的属下!

    似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离了般,南宫逸棣跌坐回椅上,放弃了挣扎,左脸豁然印有五个红肿指印。

    “师兄……他摔在了地上爬不起来了……肯定是受伤了,让我去看看他……”南宫逸棣双唇微微翕动,神情呆滞。

    喃喃低语,字字落入柳焉耳里,生生绞着他的心,想要爬起来紧紧抱住座上那人向他澄清所有的误会,可南宫金康的话却似冰刺般划过心口,斩断了着他瞬起的欲望。

    纤长的手指紧紧揪住身下的毛毡,眼睫再度缓缓落下,掩却了深入骨髓的痛,掩却了深入骨血的绝望。

    柳焉果然是个不祥之人!给你带来厄运!你肯定还不知道自个儿早因柳焉而身中了剧毒,性命堪忧,不过一年的活头而已罢!

    你怎能因柳焉而有负天下人?而柳焉,又如何忍心看你死在自个儿面前?厄运既是柳焉带来的,就该由柳焉承受,不该牵扯到你。

    纵然此后再无相拥而眠的可能,但至少你还活着!

    至少……还活着!

    眼眸再睁开已是决绝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喃喃低语渐止,紫铜炉内的熏香也早已燃尽,偏厅陷入了沉寂之中。

    门外,纷飞雪絮“簌簌”地坠落声格外清晰,这年冬的雪终于落下了。

    漫天飞雪,纷扬不止。

    “焉,只要你说没有我便相信你。”南宫逸棣的嗓音幽幽响起。诀成挥手示意众侍卫退至一旁。

    十指揪紧了毛毡,才止的泪水又溢出了眼眸,柳焉紧咬住下唇不让哭声溢出,十指挣扎不休。

    信我?我说了你便信我?痴子,教我如何狠得下心?

    “盈月楼,名满洛阳的青楼,逸王爷早已听李管家说过了罢!”清泠嗓音蓦然传来,冰冷的让人有种空洞的感觉,“我就是那盈月楼的花魁,舞月。”

    全身的血液似在瞬间被冻结,心口也不受控制地猛力收紧,狠狠地揪痛起来,摇头嘶喊道:“我不信!我不信!焉,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紧紧地看着伏地不动的人,眼中满是凌乱伤痛的神色。

    “逸王爷听了可是很受打击?现下正心疼得紧罢?”柳焉轻笑了说道,低缓的嗓音透露出慵懒的媚意,讥讽低道:“这也难怪,原以为是‘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心头宝贝,却不想他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一个万人骑的小倌!”言毕,又吃吃地笑开,酥媚撩人,透过珍珠玉帘,落在漫天的飞雪里,空洞绝望。

    心疼得麻木了么?不然为何感觉不到它在跳动。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南宫逸棣嘶吼道,冲过来将伏在地上的柳焉一把搂入怀里,“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焉,你在骗我对不对?焉,你告诉我你是我一个人的柳焉!你说啊!你说啊!”双臂紧紧箍着怀里的人,眼里涌动着近乎疯狂的痛楚。

    “逸王爷不相信?这让舞月好生为难呀!舞月该怎样做才能让王爷相信呢?”苍白的薄唇张合着,细密的牙齿染着缕缕血丝,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我不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相信!”

    “不如这样好了,舞月为王爷舞一段成不成?舞月的这段舞可值黄金百两,舞月从不轻易展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