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种绝对的选择





  她站起身,朗声到。好,我答应你。保住岳平康的命。看{炫书网}见他们激赏的眼神和君少铮怅然的笑容,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岳平康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可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润湿了君奶奶的袖管。背负着这些,她要怎么活下去?可是她有什么权力拒绝……赵辰双不再停留,最后深深看他一眼。出了牢房。魏樱跟上她的脚步。公主,您不告诉他真相?有什么好说的……天上的残月已经到了天的正中央。它……总是会再圆起来的吧?
   
                  之三十八 各自彼岸路
  苏州君家的落难,岳飞王爷的冤死,韩世忠军权被夺……这总总的事情就像没有在赵辰双的世界里发生过一样。这几天里她都在为除夕夜的宴会忙碌,选衣裳,配件,头饰,细到发型,手帕。她都一一亲力亲为,忙碌的有些刻意。笑容灿烂,却很勉强。魏樱皱着眉毛看着辰双强装着快乐。她可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每次累到睡过去,都会在两个时辰之内被噩梦惊醒……失去了君少铮真的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答应?
  除夕之夜,京城里万人空巷,热闹非凡。晚上高宗在前殿设宴招待群臣,举国欢庆春节。
  乐阴公主盛装出席。和金国三王爷完颜锦分列上座于高宗左右。歌舞升平,繁华奢靡,众人共襄盛举。一片和乐。城外不远农舍的院子里有一张不大的石桌,白衣男子静静的坐在那里,抬起头看着天空中不断绽放的焰火,京城上空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喜气祥和却一点也没有感染到这一家子的人。
  一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坐过来,将端来的热茶放在桌子上。低声道。二哥,奶奶他们都睡下了。你身子还虚。天很冷,别坐太久了。男子没反应,继续看着那片火红。许久之后长叹道。辰双就在那里,一个人。君少铮站起身,看着岳平康。我那天……是不是伤了她的心?岳平康眼中顿时就蓄满了泪水。二哥……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都是……
  康儿,你让奶奶回到家中变卖了所有没被官府查封的田产和房产,哥和娘,还有二叔二婶……然后好好的生活。经历过这些,他如同死过了一次一样,很多事情,都能放下了。岳平康一怔,她不喜欢他像交待遗言一样的说话口气。二哥,你……君少铮回身看着那红如彼岸的火光。我不会做傻事,辰双不会需要我的,我怎么还有脸去见她?……是我自己选择的恩断义绝。哪里有什么“一人的性命”?他们一家被释放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对劲了。看见了公告天下的皇榜时,他才真正明白那只是她想问他的一句话——你可愿意为了我,背负着沉重的罪孽活下去?
  他绝然选了“不”。是的,当他选了死路的那一刻,就宣告了他和她不再有任何关系。哪还有回头路?其实,那日午后金銮殿之上。完颜锦跪地向高宗提亲的时候赵辰双丝毫没有惊讶。橙色的光晕射进来,照在他坚定的脸上。少了戏谑,少了玩世不恭,让他看起来有些庄重。
  高宗没有说话。她早知道父皇是疼她的。我要你。完颜锦{炫书网}转过身对她说。我要你嫁给我。他眼中的深情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有一些坚定的东西撞击着她的心。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但她心中尚存一丝犹豫。我的心,辰双伸出苍白的手指摸上自己的心房。已经荒芜。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爱给你。这样,你也要?他捏紧拳头,直至泛白。空旷的大殿上静默了一阵子。他说。我要。好,我嫁你。她说。儿臣请父皇下诏书,准了儿臣和金国三王爷完颜锦的婚事。
  高宗喜形于色。乐阴答应了?甚好,甚好。然后辰双转向完颜锦,眼含坚定。可是我有条件。完颜锦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就知道她答应这门婚事的原因并不单纯。反正岳飞已死,无论什么都改变不了南朝的局势,他怕什么?又有什么是给不起的?说。是啊,辰儿,快快奏来。高宗喜上眉梢,只要她肯嫁,一切可以商量。这第一……大婚之日,我要定春分之时。南朝的上坟之日与他大金何干?触霉头也触不到他完颜锦的头上。完颜锦笑道。我答应。
  高宗只皱下眉,却没说话。第二,儿臣要父皇因儿臣与完颜锦的大婚,大赦天下,以示皇恩。好。高宗朗声到。随即补到。但君家人不能放。为什么?!他们罪犯欺君,罪无可恕。她不惧大怒的龙颜,上前一步,铿锵有力道。父皇,岳王爷的死其实您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对吧?逝者已矣。现实摆在这里,我们手里已经没有如果。那您何必再为难活着的人?您端坐金殿之上,那些已经被颠倒过的黑与白,那些人们口中流传过的佳话,那苍茫天际飞舞过的黄沙,那些为了国家浴血奋战的将士。您能亲眼看见多少,又能亲耳听到多少?我们身边的人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为您好?您只有一双眼,一对耳,您能保证您看见的听见的就都是千真万确的?父皇,儿臣已无力劝诫,仅这一双手如何能力挽狂澜,阻止历史的洪流,拉住它前行的脚步?螳臂当车啊!现在,儿臣只想保住君家老小一干人浮华世上几十年的性命,这也不行?大不了趋出官场,了不起判君家世世代代不得踏入京城,这也不准吗?您的仁慈呢?您勤政爱民的那颗心呢?您心中可曾有过温情?可曾认认真真的享受过一次天伦?赵辰双手指微微的颤抖。容我放肆,唤你一声爹爹。想想娘,想想我,你可感受到了胸膛中跳动的心?高宗捏住龙椅的扶手,咬着牙,脸上变换着颜色。心中挣扎不断。突然,完颜锦笑开。这有何难?皇上,准了她的请求吧。君家一家能成什么气候?有家室有牵挂的人注定没有办法成大事。君少铮一条命他要来也没有什么用,他只要他离开韩世忠,离开军营就好。活着就活着吧。好,君子一言。完颜锦失笑,金殿之上,她说起话来怎么就带了江湖习气?唉……出宫这一趟利弊还真难说。他有些无奈的和她击掌。驷马难追。晚上我要去看君家的人,父皇可准?去吧,去吧。高宗不再挣扎,事情已经这样,还有什么好反对的?他命身侧的太监递了令牌过去。这是……?带着它就是了。有一声爆竹爆裂的声音,天空开出一朵绝美的火花。映在完颜锦的眼里。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又都超乎常理之外。宴会期间他一直看着笑灿如花的赵辰双。那笑容……很假。如果她落落寡欢,他想他应该还是可以进驻她的心的。看过她与君少铮的生死相依,见过她为君少铮的视死如归,感受过她对君少铮的全心依赖,他怎会不明白割舍的痛苦?明知她心底有无尽的苦楚,可她正佯装快乐,承欢高堂膝下,要他怎么好突兀的上去安慰?
  赵辰双啊赵辰双,你到底要倔强至何时?仰头喝尽杯中的酒,不可能的!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春节过后,不过两月就到了春分之日。谁都不懂为什么皇帝要在全国人民上坟之日嫁出他最疼爱的女儿。君少铮懂。花开彼岸时。春分之日,彼岸花开之时。彼岸花 永远在彼岸悠然绽放 此岸心 唯有在此岸兀自彷徨 多少烟花事 尽付风雨间 多少尘间梦 尽随水东转 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开到荼靡,花事了…… 留下的记忆不过是一地花瓣…… 风吹走了,就没有了…… 可留下的,就会永远的留下。她是在告诉他,她没负他。黎明还没来的时候他已经立于城楼房顶之上,这里几乎能看见整个京城,他静静的站着,静静等候送亲的队伍。像一尊雕像,白衣胜雪,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只是腰间已经不见了那条绣着翩跹美蝶的腰带,送出去的东西,就再也拿不回来了。风鼓起他的长袍,扬起他发,柳树刚出的新芽映出他眼中哀伤。天渐渐亮起来,人声渐渐嘈杂起来。锣鼓喧天,几百米长的红色队伍沿着京城的主街缓缓而来。他抽出袖中的长笛,靠近唇边,悠扬的音乐响起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婉转哀伤的笛声穿过层层的杂音钻进赵辰双的耳里,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还活着。
  握紧手里的白色丝带。少铮,记得吗?我说过这蝴蝶会记得你的味道……
  嘴角勾起笑容。耳边缠绕的还是那悠扬的笛音,激荡灵魂。感觉到身着喜服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从他身下鱼贯而出,就像他们的爱情一点点的流出体外一样,痛苦难当。心中剧痛,喉头一甜,猩红的血液从嘴角流下来,滴在他雪白的衣衫上。摸着闷痛得胸口,这伤怕是今生都要跟着他了。他欠了她多少爱?如何还?如何偿?远去的人已渐渐看不见,那颗心却还在。他知道他并没有失去辰双。他想起他们苏州一别那晚在太湖边湖西亭的偶遇,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却丢了她。那一夜跳乱了的心,火热的胸膛。他碰到她的手腕时的颤抖都还历历在目。还有……那天他对她许下的唯一的承诺。“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其实那天以后他的愿望便不再是什么悠闲的生活,潇洒的海上放歌。而是她。
  她可懂?定情那夜的星光中,她盈盈一双眼,被掩起的一{炫书网}段深情。问他的愿望是什么?并让他答应,如果有一天,他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实现它。当时他看着她眼中的哀戚,然后斩钉截铁的说。好,我答应你。像是应下一生的嘱托般郑重。现在那就是一道符咒,桎梏了他的下半生。他最后看她一眼,对着风说。辰双,保重。人总有一天会成为一坯黄土,走到终点,再从头开始。如果有那么一天,少铮绝不独活于世。这是承诺。那一夜 梦中相会 我是白色无根莲 你是红色彼岸花 我苍白如雪 你妖红似血 我落落于天山镜池水沄沄 你寞寞在幽冥黄泉路漫漫 那一刻 爱上你 命里劫数 无路可逃 无所可逃 我会一直等 三千日斗转星移 你终于老去 我依旧沦陷 你来到渡口 前方暗河黑水潺湲 投以我浅浅一笑 孟婆汤碗已空 你踏上奈何桥 心静如水 心沉如石 我合上乱花枝 心痛破碎 心死无望 我脉脉花香的缠绵 抵不过苦涩寡汤的忘却 我还活着 没有灵魂只有肉体 却坚持爱你 那一刻 爱上你 命里劫数 无路可逃 无所可逃 我会一直等 三千日斗转星移 你终老去 我依旧沦陷 笛声悠悠。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他们的爱情就像彼岸,出芽的第一天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尾。可谁拒绝得了那样的殷红,那样妖娆的美?于是身上就有了彼此的烙印,有了深可见骨的伤,遗留千年的痛。世代轮回,等候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算是完结了,辰双的爱情就这样了,不知道来世的于辰怎么应对这样的事实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
  
                  
未央·辰缘
之三十九 经历悲情后的醒来
  好像经过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夜,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身心极端疲惫,长到醒来时还觉得是在梦里。累得甚至不想睁开眼睛。她平常不是很喜欢睡觉?怎么有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这么孬种,睡觉能睡到筋疲力尽算不算是一种才能?于辰睁开眼睛有好半天就直直的望着天花板。身边似乎围绕着很多的人,又似乎什么人也没有。
  门被开开关关了很多次,杂乱的脚步声起起落落,有人对{炫书网}着她的眼睛说话,她没心情答。有人握她的手,她提不起力气回握。渐渐的,回忆回笼,她慢慢的想起那些随着风飘散的记忆,将那些片断的印象拼成完整的故事。辰双……梦里那个悲情的女子,那些流不出的泪。那张脸,她熟悉到可以默背。对着镜子,她看了二十几年。那个和她抢邵铮的女子竟然就是她自己……于辰自嘲的想,亏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特聪明的人,洞悉一切,笑看人生。多么潇洒,多么惬意?结果呢?看看她都做了什么。那些含笑的约定,那些对于他们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她统统都忘到天边去了。他带她去枫园,他说那条腰带适合她,他送她彼岸,他带她去那个她曾部下棋局的凉亭,他让她看那空置的棋盘,把苏轼的《临江仙》挂在她曾经的屋子里,他从不锁上枫院的大门……
  他一直在等她回家,是不是?凉亭下小路两侧的彼岸,他想让它们带她回家吗?可她不记得了。不记得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穿一身白的人拿着小手电筒照她的瞳孔的时候她给了一点反应——皱起眉毛。
  分手……她是不是对他说了分手?心一痛。我……邵铮……少铮……她微启干涸的唇,嗓子像被火烧一样灼痛。声音却闷在胸腔最里侧发不出来的,自己耳边响着很重的颤音。很多人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