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谣莫相思
“我跟袁夜笙还有柯谩在酒吧喝酒……”她想了想说,“你刚刚打电话给我了吗?我没看到……”她的确没有看到,老旧的破手机总是把未接来电自动退到后台,不翻通话记录根本不知道有人打过电话给自己。
“没事就好,我来接你吧。”叶漠隐又道。
“好的。”钟谣答应,然后又把自己坐标告诉了他。挂了电话后就傻愣愣得看着天花板发呆,袁夜笙还在有一句每一句的唠叨,就像一个打开的而且开关坏掉了的收音机[87book小说网·www。87book。com],到没电之前都会这样无休无止地说下去,与这酒吧里吵闹的音乐相和着。就在这样吵杂的环境里,等了半个小时。
叶漠隐到了,他进门时一股冷风从渐大的门缝中窜了进来,旋转着席卷过每一个人。钟谣感觉一冷,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收回目光,但她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叶漠隐,而是周遭那群妆容浓重的女人或是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投向门口的眼光。
对于别人的目光叶漠隐早已不介意,时间久了,连钟谣都见怪不怪了,她朝门口的人笑笑,然后起身疾步朝他走去,一下扑在他的怀里,将头抵在他的胸口。她也有些虚荣,如此抢眼的男人是自己的男友,她真想大声喊出来。
她抱着他,脸紧紧贴在他的黑色衬衣上嘻嘻笑着,叶漠隐则是任由她抱着自己,直到怀里的人突然轻轻抽泣起来。
她安慰自己,他还是自己的,在他怀里的仍是自己,即使未来也只会是自己。可是,她却始终无法忘却下午听到的那些话。
过去蒙蔽了自己双眼的欺骗和仿佛已经被人决定好的未来都令其忧郁不安,那时她复杂痛苦的心情难以言喻,她一直压抑着,一直压抑着……此时在叶漠隐的怀里,嗅着那熟悉的气味,累积着的无数委屈瞬间涌了起来,她再也忍不住了。
叶漠隐捧起她的脸,温柔地吻在她眼下泪痕处,苦涩的眼泪融在他的唇上,却仿佛在他的心里撒上了一把沙石,他心疼得看着她温柔地问:“怎么哭了?”
“没事。”钟谣摇摇头,“带我回家。”
袁夜笙像是瞧准时机一般走过来,摇摇晃晃地看着两人,最后死死盯在叶漠隐俊秀的脸上。醉醺醺的她目光流转,上下将其打量了数番,突然,她瞪大眼睛夸张道:“你!!!”
钟谣疑惑看她,难道她认识漠隐吗?
“帅哥!”袁夜笙又喊了一声,钟谣顿感无奈得对叶漠隐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袁夜笙,她喝醉了,我们先把她送回去吧。”
叶漠隐微微颔首,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走。钟谣顺势赶紧拉上袁夜笙,心道幸好刚才等叶漠隐的时候已经付了钱了,不然走得这么急,老板指不定还当他们是吃霸王酒的。叶漠隐的手还是微凉,却极力将钟谣的拳头握在中间,用掌心微微的热度将其包裹住,他走得很急,是怕现在天凉,再晚些就要到午夜了,那时候气温更是要降下几度。
他的车停在酒吧的正门口,黝黑色的车体在黑暗中被霓虹照耀,仿佛黑暗中一颗黑色的宝石,与周遭是相同的色系,却永远有着令人炫目的光华。车的发动机还开着,显然他是没有准备在这里多呆,泊车的车童站在不远处,见叶漠隐出来立即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目送易达载着三人驾车而去。
袁夜笙上了车之后就立马闭上了嘴,也许是车上的沙发坐起来比较舒服,一靠上便睡着了。钟谣靠着叶漠隐坐在后座,方才小歇了一觉,但仍感觉脑袋隐隐作痛,这不由令其想到了前几日那个醉酒的夜晚。
想着想着她的脸变得通红,本就因为喝醉而变得绯红的脸看起来犹如熟透的苹果。叶漠隐的手正触着她的脸颊,此时感觉到掌心中的温度在缓缓升高,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钟谣赶紧摇头解释,“就是酒又喝多了。”
“钟谣!”前座的袁夜笙突然大喊,将车里的另外三人皆是吓了一跳,钟谣立即凑过去问:“怎么了?”
“后天我们继续出来喝!”袁夜笙嘟嘟哝哝了一会,口里像含了个枣核,钟谣没听清,就这样鸡同鸭讲了一番之后,她才勉强分辨出这句话。
钟谣揉了揉太阳穴正想说自己这副模样肯定得头疼个几天,再喝酒她可支持不住了:“不……”
“不能去。后天春节。”淡然的声音从后座自己的身边缓缓飘进她的耳朵里,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否的味道。
‘春节?不就是要回漠隐后妈家吃饭的日子吗?’钟谣想。
她没有回答,只是坐了回去一语不发。
一刻钟后袁夜笙被放在了她家的楼下,她妈下来把她接了上去,于是钟谣他们就一路直奔自己家去了。
其实没有工作的日子比那些日复一日做着同一件工作的日子过得更快,同样的乏味无趣之下,多了一份用来发呆的时间,而发呆的单位一般都是以天来计算的。转眼,头疼已经消失了的钟谣就等到了春节回叶漠隐家吃年夜饭的日子了。
这几天她仍睡在自己的房间,叶漠隐也没有提出要她搬来与自己同屋。两人虽然亲密了许多,却还是保持着以前的样子,或者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
钟谣起床后看到地瓜正在床边来回走着,粉色的舌头吐出一小节,口中哈出的热气在嘴巴周围变成一团白雾。
‘真冷……’她裹着被子下床打开衣橱,拿出前几日叶漠契受托给她买来的羊羔绒大衣,她还记得那天她是这样说的:“别给老娘和老娘的弟弟丢脸!”
“……”钟谣注视了片刻,将其拿出来放在床上,然后又找出一件白色低领的羊毛衫,这样再加上一条围巾也就可以了吧。
等到钟谣打扮好下楼时叶漠隐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听到她下楼的声音,他转头,柔和的目光轻轻淡淡将其映在瞳孔中,星辰般的双目透着浅浅的光,让本来忐忑着心情的钟谣不由轻松下来。
今天叶漠隐让易达不用来送他们,于是只有他自己开车。他的车技绝对不比易达差,一路擦着红灯的边缘,飞奔的轿车很快就到了钟谣来过一次的那幢大别墅。
跟上次一样停完车,叶漠隐搂着钟谣的肩,他知道她怕冷,于是让她更靠近自己,至少不用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寒风下,两人步伐飞快地走近别墅的大木门。
虽然已经临近中午,听叶漠隐说一半那些上层人物都会在下午才到,然后一起吃晚餐。所以钟谣以为他们俩会是最早到的,结果一进门,饭厅的大桌子上已经坐了三个人。
右边的是王芩,左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而他的身边,正是前天钟谣在来福士无意中撞见的与王芩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第43章 钱朵朵
王芩看到两人进来赶忙起身迎接他们,她一把拉住正在发呆的钟谣热情道:“你们来了啊。钟谣来,跟我坐一起吧。”说完也不问钟谣愿不愿意,也不顾钟谣和叶漠隐的眼神交换,将她连拖带拽得拉到了长桌的右边,与自己并排而坐。
钟谣一路上像叶漠隐投去求救似的目光让后者倍感奇怪。他跟在两个女人身后走去,发现长桌右边只有两个座位。除了主位以外,只有左边还有一个空座。王芩看他站在钟谣旁边,好像在犹豫,立即道:“漠隐啊,这里没位置了,你做到对面去好了,还怕我吃掉钟谣不成?”
他垂目颔首却没有应声,只是低头朝钟谣一笑,转身坐到左边去了,那一转身便没有看到钟谣使劲努嘴的模样。左边空位的边上就是那个让钟谣耿耿于怀的女人,她看着漠隐坐到那人身边,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一只猫看到自家一块刚烤熟还淌着肉汁的肥美牛肉被一只狗叼走了。
王芩侧眼看她一脸严肃,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微笑道:“钟谣啊,你们今天来的挺早的,早上很早就起床了吧?”
“啊?”钟谣闻声反应过来回答,“是,是啊。”
“午饭也没吃吧?”
“恩……”
王芩转头对管家说:“让他们上菜吧。”说完微笑着对在座的人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吃饭。”
管家走后,王芩突然一拍手,她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从叶漠隐他们到来直至现在一直在笑:“哦对了,漠隐,你还认识他吗?”
她指的就是那个中年男人,这个年纪的男人多数都是大腹便便,特别是像这样的老板,常年的应酬让他们比任何人都容易得到一个皮球般圆滚的肚子。他顺着王芩的话说:“我看漠隐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叶漠隐抿着嘴侧头朝那男人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星辰般的黑瞳淡淡瞥过。他想了会,说:“钱总?”
“诶!对了对了!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他突然很激动得说,“这是我女儿,叫朵朵!希望以后能够多多关照。”
钱朵朵适时朝叶漠隐微笑,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她长得很漂亮,时尚性感,酒红色的头发就像一团撩人的火焰蠢蠢欲动。
叶漠隐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礼貌地报以微笑,并没有去接话茬。
此人名叫钱谭保,是朵朵有限公司的老板。
仅对记人这一点来说,叶漠隐的记性真的不好,这从钟谣五年后重新遇到他时就能充分看出来。所以其实他只记得这人姓钱,似乎很久以前就与后妈相识,以前也曾经来参加过聚餐。他的公司说小不小,但也不大,总而言之,能让叶漠隐记住他的地方实在缺乏。
管家和统一穿着黑白色服装的佣人们端着菜放到桌上,掀开盖子时,热腾的烟瞬间升起,白色的烟在空气中聚拢散开,然后慢慢融进了空气里消失不见,将精美的菜肴展现在人们面前,和着诱人的香气瞬间充斥鼻间。
“来吧来吧,吃吧。”王芩热情地招呼大家。
“砰!”门被推开,重重撞在后面的墙上来回弹了几下。方才被其挡在门外的刺骨寒风倏然涌入房间,夹杂着阴郁暗淡的阳光,与一片枯黄的树叶,悄悄却又狂躁地将所有人都卷在其中,“嘶……”所有人都不自觉倒吸一口冷气,冷颤起来,那一瞬间室内的温度犹如降到了零下。
修长的手指停在大门处,听到重重的声响才缓缓收回。这次钟谣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她已经猜到是谁了。果然,叶漠契黑色的高跟及膝皮长靴带着淡淡的色泽踩上大理石的声音悠悠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一步一步笃定高调,仿佛只听着声音就可以想象到她走路的模样,还有那唇角冷淡的浅笑总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较之寒风更加冰冷。
她走过长桌时没有朝桌边的人看过一眼,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了。然后跷起二郎腿冷笑道:“怎么?不等我就开饭了?”
管家赶紧跑过去把大门关上,在这样下去他简直感觉自己要变成一根长长的冰锥在寒风中凌乱了。
不得不说,王芩看到叶漠契其实头痛不已,虽说她表现得并不在意,还十分的和蔼,但是谁又能一次一次容忍被人这样羞辱又无法反驳的情况呢?
叶漠契坐在主位上,无星无辰的漆黑双瞳闪着寒意,王芩感觉仿若自己身处在透着紫雾的惊险湿地里,那里常年没有日光,永夜一般的漆黑中让人心生的恐惧、绝望。丝毫没有夸张,她的眼神的确一向如此,王芩捏了捏被冷汗浸湿的手心,硬是挤出一丝笑容说:“真是抱歉啊,我不知道你今天中午会回来。”
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叶漠契今天会回来,因为前几天她打电话去的时候她说没空,不来了。
叶漠契当然不是忘记了自己已经拒绝她,而是知道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于是决定来当这场游戏的见证人。
场面一下冷了下来,王芩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她呵呵笑了一声赶紧热场:“谭保啊,这是默契,你也记得吧?好久不见了呢。”
钱谭保接受到她的言下之意,赶紧配合道:“哦,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漠隐的姐姐啊。当初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我还觉得他们很像呢。”
“我们不是亲生的。”
毫无温度的一句话又将场面打了下去,王芩再接再厉:“呵呵,咱们不说这个了,话说默契你还记得钱叔叔吗?”
钟谣一直觉得叶漠契有一种奇异的气质,就像她身上奇异的香味一样,较好的家境养出了让人模仿不来的高雅,却被冰冷,淡漠紧紧包裹,这所有的一切巧合般成就她如今的气质。可她现在却一副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这样的场合下,一手搁在桌上撑着脑袋,这模样十足像个黑帮老大,虽然看起来并不叫人反感。听到王芩的问话微微抬眼,似乎连目光多给一点都觉得浪费,只是这样轻轻一瞥说:“是老头子的兄弟?”
王芩回答:“不是啊。”
“那叫什么叔叔?”叶漠契耸了耸肩摇摇头,轻轻一嗤。
钱谭保把大脸凑过来,脸上的肉随着他的笑容都堆在了一起,本就陈善可乏的脸看起来更加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