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谣莫相思






“听得懂人话吗?”

他冷漠的目光就像锋利的刀片在她的身上一刀一刀割出小口子,只有隐约的血丝却没有明显的伤口,那样的痛楚在隐隐约约中阵阵传来,细微却尖利,令其苦不堪言。

“为什么?”

她低着头,声音和身体都因为激动轻微的颤抖着,牙齿紧咬几乎能感觉到牙根传来的酸楚感:“为什么!?”她猛地抬起头,前跨一步冲到叶漠隐面前,白皙玉润的手抓住叶漠隐的西装:“她到底哪点儿好?她以为她以前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了,她跟男人同居结果被人甩了,不过就是个破鞋!”

钱朵朵喊得激动,一只手不停地挥着,愤怒而变形的脸上原本的一双美目看起来如此可怖,歇斯底里的叫声在偌大的大厅里竟好像能听出些回音,这让叶漠隐眉头皱得更紧了。嫉妒,仿佛在那一刻把她全部吞噬,燃着火焰,淌着猩红的鲜血,将其变成一个她父亲不认识、别人不认识、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

“啪。”

轻响一声过后,方才充斥着钱朵朵叫喊声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之前被吓得躲到远处的地瓜和莫莫此时也竖起耳朵往两人看去。

钱朵朵捂着脸,半张着嘴,眼睛瞪得比刚才更大更圆,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叶漠隐不理她,兀自走到桌边,随手拿起桌上放置好的餐巾擦了擦手,然后随手一丢,餐巾很快就往下落,落到了那些美味的佳肴上,毫不怜惜:“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你也有资格说我未来的妻子?”

‘什么?……’叶漠隐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脸上火热热的感觉确是真实存在,钱朵朵下意识用手掌按了按她美貌如花的脸颊。她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叶漠隐竟然打了她一巴掌?!从小娇生惯养几乎过着公主一般生活着的她何时受过如此羞辱!?

叶漠隐冷笑,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绅士风度就像一层牢不可破的外壳在他的身上形成了几近真实外表的存在,但他可不会说什么我不打女人然后就拿对方没有办法,他不屑。

看钱朵朵的模样,他甚至没有一点歉意,冷眼旁观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路人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码,只是那无波无澜的目光仍在告诉她:你可以滚了。

之后这件事情让钟谣和叶漠契都无法理解,叶漠隐怎么突然就炸毛了。后经傅洛分析得知,一般来说,温文尔雅的人会比一般人更有原则,或者说是自己的信念,那里就是他的逆鳞所在,一旦有人碰触,则会引起意想不到的反弹。

叶漠隐后来让傅洛也滚了,因为他不爱听别人分析自己。其实这一切他早已清楚,他的逆鳞?他的逆鳞就是钟谣。

从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对她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还记得那日自己坐在车里,她从另一边探出头,飞着红云的双颊,额上微微渗着汗珠,虽然不是何等惊艳,但却让他萌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他不善表达,更不要说表露自己的感情了。他想,她一定也知道,从那刻起,他的眼中只有她。

钱朵朵转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身侧,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那段思绪飘到了不久前的黄昏,表情渐渐柔和下来,清秀俊朗的脸又一次轰撞上钱朵朵的心,她以为叶漠隐因为刚才的举动而觉得内心悔恨,便小心翼翼地揉着脸走近他,眼中含泪,几欲滴下。

“怎么?还不走?”叶漠隐突然开口。

他平时说话的温声细语在这一刻听起来风轻云淡,也就是因为这样的风轻云淡让钱朵朵好像跌进了满是石笋的沟壑,心口撕裂般的疼痛。

两人僵持了一会,也不知为何地瓜和莫莫突然冲过来朝钱朵朵大吼,吓得她急退两步。望着站在两条狗身后冷眼看她的叶漠隐,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她抽泣了几声,颤抖着拿过大衣穿上,然后边哭着边跑了出去……

她的哭声老远还能听到,叶漠隐走到门口,重重把门甩上。然后转头朝地瓜和莫莫招手,两条狗看主人叫它们立即摇着尾巴过去,在主人一尘不染的裤子上蹭上狗毛。

叶漠隐摸了摸它们的头轻声说:“以后别让陌生人进门。”

莫莫呜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在远处的牵引绳上。

叶漠隐苦笑着自言自语道:“也是,这事要靠我自己,你们俩也帮不上忙。”

钱朵朵是为了给叶漠隐一个惊喜所以特地将车停在别墅区外,此刻她哭着往外奔,一个小保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让她很是不爽。她踩着高跟鞋疾步而走,还不忘朝保安叫骂:“看什么看!?信不信明天就让你下岗!?”

小保安心里大骂了一句“泼妇!”赶紧收回目光,站得笔直。

好像是刚才骂了小保安一句释放了些心里的委屈,钱朵朵终于停下了抽泣,她拉开车门把包一把扔了进去,然后重重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手死死紧抓,指节泛着苍白的颜色,脑袋里全是刚才的场景,她不甘心!她是如此的不甘心!?

“喂!”她愤愤得从副驾驶上手提包里拿出手机,重重按着屏幕,紧接着立马就接通了。

“朵朵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现在马上去你那。”

“啊,太好了。我等你……”最后一个字的一半还未出口,钱朵朵就挂了电话,她现在感觉到胸口有一股气,憋得她几乎就要窒息了,想要呼出来却好像死死缠绕在她的胸口,想分成几次吐出,都没有成功。那样充涨的感觉简直要让她抓狂了。

那个男人是钱朵朵的朋友,或者说是炮/友,名叫范弘。他们认识了很久,像钱朵朵这样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的女人绝对是炙手可热,但范弘绝不是因为这些肤浅的原因才一直死盯着她的。他是真的爱她,爱她与人说话时不羁的感觉,爱她在夜店里闪耀无比的气质,爱她刁蛮任性公主般的脾气,爱她一切的一切。

钱朵朵的跑车很快就到了一幢公寓楼下,正是范弘的住所。

范弘也早已在房里等着了,钱朵朵按下门铃,就看见他下半身裹着条浴巾出来开门。她目光只是淡淡一瞥,并没有在意他穿什么,或者说连他整个人都不在意,兀自走了进去,熟悉得就像自己家一样。

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就往房间里去。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不断撩拨着范弘的心弦。

“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好。”钱朵朵坐在床上,板着一张脸,他走到钱朵朵身后,帮她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大衣一脱便露出那套性感的裙装,钱朵朵身材本来就好,黑色更显气质,裸/露出来的后背向上延伸到颈部,白皙漂亮,让范弘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你告诉我为什么!”钱朵朵声音尖利,饱含着怒意。

“怎么了?”范弘搭在她的肩上,有意无意用指尖划过她的后背。

她侧身猛地拍开范弘的手,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你告诉我为什么老娘为了他花了几千块钱买的这件情趣裙装,结果他看也不看一眼!?”

情趣裙装,怪不得那么性感,范弘想。下一秒他突然目光一聚,面色冷了下来,‘他?’刚才的轻松顿时消失了。他是谁?让朵朵如此在乎的男人 ?'霸气书库…87book'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嫉妒了,他多希望钱朵朵能永远是他的,能够温柔地与他说话,只在他的身下承欢。

看着钱朵朵气得变形的脸,范弘走到她身前,自以为很帅气很有风度地单膝跪了下来,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令其更加磁性后说:“朵朵,那是因为他不懂你有多美。”

钱朵朵低头看他,此时范弘本就长得不错的脸带上绅士的笑容,如果是平时两人一定又要翻云覆雨一番,但今天钱朵朵没那心情。当初她跟范弘在一起就是因为他的相貌,可是为什么此刻看他竟觉得与以前见他不同,甚至有些猥琐的恶心?!

她一下甩开他的手,脸上不自觉带着厌恶说:“闭嘴!你懂个屁,你连他的一根手指都及不上!”

范弘震惊到呆滞的表情让她更加没法继续看下去,好像再跟这男人在一起自己的档次都一起降低了,她像叶漠契那样,用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好像要擦掉一些脏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范弘愣了,平日的钱朵朵虽然任性刁蛮,但从未这样对他。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狗,而原因就是主人有了一条新的狗。

愤怒、羞耻、嫉妒变成了三道火焰在他的身体里交缠燃烧,从内而外让其伤痕累累。范弘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的一天,就像他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真正爱上一个人,而这一切都由同一个人赐予了他。不论欢乐、痛苦,在他爱上她的时候就注定了要一个人承受。

钱朵朵的行为在他看来是那个男人的指使,她是受了那个第三者的挑唆才会如此对自己。

终于,嫉妒的火焰从内而外又一次吞噬了一个人。

‘哼!你让我失去了所爱的人,我会加倍奉还!’

第54章 开始

那天钱朵朵泪奔之后,叶漠隐将桌上的佳肴全然装进了塑料袋,不理地瓜和莫莫的一路讨食,将那些五星级酒店叫来的昂贵的菜都扔到了别墅区的垃圾站。回到家之后把盘子还有一切钱朵朵出现过的痕迹全打扫干净了,细心程度就跟打扫犯罪现场一样。

最后一包垃圾扔完后,他脱下外套,进了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随手打开水龙头,洗净手后,双手合拢捧起水搓了搓脸,将额上渗出的一层细细汗珠洗净。他并不是怕钟谣误会自己与钱朵朵有什么,而是怕她知道后会乱想,然后把一切归咎在她自己的身上,他太了解钟谣了。

他抿嘴抬头,重新望向镜子,水从他完美的轮廓上滑下然后跌进水池。镜中自己额前的头发微湿,不断滴水,与脸上落下的水珠最后融在一起。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颚,露出一丝苦笑。他不必再提心吊胆多久了,很快就会结束的。

他伸手拿过镜子边上的毛巾,刚擦完脸,就听到门外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无异后才出门。是钟谣回来了,不过她旁边还有个人。

“姐?”叶漠隐一愣,显然没想到叶漠契为什么会突然跟钟谣一起回来。

叶漠契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走进大厅环顾四下,冷漠的目光在整个屋子里扫视着:“我刚刚在商场里无意见到她跟王芩在一起,就把她带回来了。”她说话间将目光投向叶漠隐,眼中闪烁着不明所以的笑意,但叶漠隐能够明白她在传达给自己的信息。

“钟谣。”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的叶漠隐朝钟谣走去,因为暖气关掉了所以房间里特别冷,他的手触到钟谣半边脸,冰冷的感觉令后者不由一颤。她急忙躲开他的手,然后又觉得不对,只好惊慌失措得看着他,她不明白自己的急忙躲开,到底是因为他的手太凉,还是因为别的,此刻她的心情还是跟昨天晚上一样纠结不已。

“呵呵呵。”叶漠契突然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向来带着一丝慵懒之感,声音偏轻,此刻听起来就像是不屑的嘲笑。

叶漠隐尴尬停在半空的手缓缓握成拳,然后收回来,他轻笑了一声,转身对叶漠契说:“姐,你回来是拿什么东西吗?”

“不是。”叶漠契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帮你把她送回来的。我走了。”

她走后,钟谣顿时觉得气氛更加尴尬了,两人都不说话,她又不敢看他,于是只好低着头想说些什么才能打破寂静:“那个,今天你妈来找我陪她出去逛街。”她没有把为什么王芩要来找她陪她逛街的原因说出来,就像袁夜笙所说的,她害怕,害怕他们的爱情得不到祝福,害怕叶漠隐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恩。”他又走近一步,将钟谣搂在怀里,矮了他一头的钟谣正巧可以靠到他的胸口,原本叶漠隐以为钟谣最近的异常都是因为她父母的事情,可今天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

首先是钱朵朵是如何进他家门的,除了自己和叶漠契,能进他家门的只有一人。

紧接着是刚才叶漠契看自己的眼神,那个眼神他太熟悉了。小时候曾一整个月一言不发的叶漠契只用眼神与他交流,这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得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一些信息。他还记得父亲的葬礼上叶漠契是如何看他的,无星无辰,一双死水般的瞳孔冷漠得注视着自己,连高阳都在那双眸子里被黑暗吞噬,如果不是从小一同长大,也许他会像旁人那样惊恐。可偏偏他了解,他了解到那双眼眸在对自己说什么,在告知着什么,在诉说着什么,在哭诉着什么……

刚刚她的目光不又是一场诉说吗?

他将钟谣抱得更紧,恨不得让她与自己融为一体,怀中的钟谣被他环得几乎透不过气,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使劲往外推。似是察觉到自己太过用力,叶漠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