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灯
开,“只不过,”他难过地说,“里面是空的。我在木马队的休息室角落里找到的。”
琼缩了回去,手里紧捏着一个小小的足球饰品,用力大得都把它捏破了;百万富翁则木然地看着球场里列队表演的乐队。
“你看,”奎因先生说道,“那个贼把蓝宝石藏起来然后把盒子丢在休息室里,而我们全都在那里。问题是那个贼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
“对不起,”大公爵说道,“我认为这个窃案一定是发生在韦恩先生的车里,当他把珠宝盒放回他的口袋之后,所以或许珠宝被藏在车上。”
“我已经,”奎因先生说道,“搜过车子了。”
“那么是在木马队的休息室里!”宝拉叫道。
“没有,我也搜过那边了——地板到天花板、有锁的橱柜、玻璃柜、衣服、一切东西。蓝宝石不在那里。”
“窃贼也不可能会笨到来这包厢的路上把它们丢在走道内,”宝拉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他有个共犯。”
“要找共犯,”奎因先生懒懒地说道,“你必须先知道你打算干一票,而要知道这一点你又必须先知道有罪可以犯才行。除了韦恩先生外没有人知道他今天打算带着蓝宝石来——这样说对不对,韦恩先生?”
“是的,”“老爹”说道,“除了路迪——是的,没有别人。”
“等一下!”琼恼怒地叫着,“我知道你们全都怎么想。认为路迪与——与这件事有所牵连。我看得出来——是的,即使是你,老爹!但你们看不出来这有多愚蠢吗?为什么路迪会偷取迟早会属于他的东西?我不会让你们认为路迪是个——是个贼!”
“我没有。”“老爹”虚弱地说。
“那么我们都同意这个犯罪并非预谋的而且也没有共犯,”奎因先生说道,“还有,蓝宝石也不在这个包厢里。我已经检查过了。”
“可是这太可笑了!”琼叫道,“呃,我不在乎遗失那些珠宝,虽然它们如此美丽,老爹可以承受那损失,只不过这实在是个很卑鄙龌龊的做法。小偷的聪明绝顶使它龌龊。”
“罪犯,”奎因先生缓缓说道,“一般并不特别挑剔,只要他们达到了他们犯罪的目的。重点是贼把宝石藏在某个地方——这地点是他犯案的精髓,这个地点是否简便易藏,以及事后是否方便拿到,决定了这个偷盗是否成功,所以很明显,贼选择的地方是其他人不会轻易碰触到的,不大可能会被意外发现,但是他可以在闲暇的时候安全地予以取回。”
“可是天啊,”宝拉说道,“它们不在车里,不在休息室里,不在我们任何人身上,不在这个包厢里,也没有共犯……这不可能!”
“不对,”奎因先生轻轻说着,“不是不可能,而是已经办到了。可是怎么办到的?怎么办到的?”
木马队出场战斗了。他们缓缓推进,但的确慢慢接近斯巴达的球门线。只是到了二十一码线时攻击受阻了。穷凶极恶却无所不在的鄂斯特摩先生在第三当时截到了传球,那时离球门只剩八码。他成功跑回了五十一码,南加州大学再度受挫。
第四节开始的时候比数依然不变。观众间出现了一股明显的感觉,感觉他们正在观看木马队在其玫瑰杯史上的第一场败仗。伤痛和力竭敲响了木马队的丧钟,他们似乎很沮丧,精疲力竭。
“他什么时候才打算用?”“老爹”呢喃,“那一招!”接着他的声音升高成为吼叫,“路迪!加油呀!”
木马队突然拼上最后的力气奋力一击。卡罗来纳失了一些码数,但顽强抵住了对手的进一步攻击。双方于是一阵拼抢,然而,由于鄂斯特摩和路迪两人谁也不相让,因此,双方都无力在攻守转换之际取得像样的战果。
随后木马队开始挺而走险,一记长传——成功了。再一记!
“路迪要达阵了!”
“老爹”韦恩把蓝宝石抛在脑后了,嘶吼着;唠叨尖声鼓励;琼上上下下地跳着;大公爵和夫人很有礼貌地表示有兴趣;即使是宝拉都感到观众的兴奋使她血脉翻涌。但是奎因先生皱着眉头坐在他的位子上,思考又思考,似乎沉思是他的一个新功能。
木马队愈来愈接近卡罗来纳球门线,斯巴达奋力反击但一再丢码,无法再度取回进攻权。
第一当是在卡罗来纳的十九码线,只剩下几秒钟了!
“路迪,踢门!踢门!”韦恩叫道。
斯巴达队成功守住第一当,第二当丢了一码,第三当时——球场大钟的指针毫不留情地跳向终点——斯巴达的左锋成功穿过人墙,来次擒杀,木马又倒退了六码。于是,第四当时还剩几秒钟,球在卡罗来纳的二十四码线上!
“如果下一球还没办法成功,”“老爹”尖叫,“这场球就输了。那将会是卡罗来纳的球而他们会用拖的……路迪!”他大吼,“踢门啦!”
然后,就好像路迪听得到似的,球向后传,木马队的四分卫接住,置好球给路迪踢,他的右手摆在球和草地之间……路迪冲上前好像要踢,但就在他起脚那一瞬间,路迪忽然伸手将四分卫的球抄起,然后一路冲向卡罗来纳的球门线。
“成功了!”“老爹”吼着,“他们以为他会踢门来追平比分——成功了!办到了,路迪!”
南加州大学拉开阵势,恶魔附身一样围堵防御球员为路迪开路。卡罗来纳似乎全吓呆了,路迪在一脸迷惑的斯巴达球员防守阵中穿梭前进,就在最后哨音响起时安然抵达达阵区。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唠叨喋喋不休地叫着,跳起了战舞。
“太棒了!”“老爹”长啸,亲吻琼,亲吻宝拉,差一点亲了孟菲斯朵夫人。
奎因先生抬头看,紧皱的眉头已经舒缓了,他看起来很平静,很快乐。
“谁赢了?”奎因先生温和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路迪从一堆祝贺的队友中冲出来,跑到了五十码线处。他冲上包厢把一个东西塞进“老爹”韦恩的手里,几乎木马队全体都围在他身边。
“这给你,老爹,”路迪喘着气说,“赛完的球,为你的收藏再添一个。还有我的蜜糖!琼!”
“呃,路迪。”
“我的孩子。”“老爹”开口,深受感动,然后他静了下来,把那个脏球拥在胸前。
路迪笑笑,吻着琼,大声叫道:“提醒我今天晚上我要娶你!”然后他跑向木马队的休息室,身后是一群呼啸的观众。
“哎!”奎因先生咳一声,“韦恩先生,我想我们准备来解决你的小问题了。”
“什么?”“老爹”回答,爱怜地凝视着那个脏兮兮的球,“呃,”他的双肩下垂,“我想,”他疲倦地说,“我们应该去报警——”
“我认为,”奎因先生说道,“那并没必要,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可不可以打个比方?古代特洛伊城被希腊人所围攻,特洛伊防守得非常好,好得让聪明的希腊人看出只有狡猾的伎俩才能让他们进入城里,所以希腊人中有人想出了一个高明的计策,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诡计。这个诡计的精髓是要由特洛伊人自己来执行希腊人无法办到的事。你知道就是这一点来说希腊人很成功,因为特洛伊人一方面基于好奇心,一方面鉴于希腊人已经远离的事实,用他们自己的双手把木马拉进城里去,然后,哗!那天晚上当整个特,洛伊沉睡时,藏在木马里的希腊人爬出来,其他的你都知道了。非常聪明,希腊人。可不可以给我那个球,韦恩先生?”
“老爹”茫然地说着:“什么?”
奎因先生微笑着从他手里把球拿过来,打开阀门放气,松开皮条,在韦恩捧着的双手上方摇晃柔软的球……然后滚出了十一颗蓝宝石。
“你们看,”奎因先生喃喃说道,众人则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老爹”韦恩颤抖的手中的那些宝石,“当‘老爹’在比赛前对他心爱的球队发表长篇大论时,贼从‘老爹’的外套口袋里偷走珠宝盒。外套是放在一个按摩桌上,当时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贼潜到桌子旁,从‘老爹’的外套里拿出珠宝盒,取出蓝宝石后把盒子丢在角落里,然后再走到放置比赛用球的桌子旁,那时球还没有充气。他偷偷地解开皮条,把蓝宝石塞进橄榄球壁和橡胶浮囊的间隙里,紧上皮条,再把球依原来的模样放回去。
“想想看!我们在观赏球赛的这段时间内,这十一颗蓝宝石都在这个球里面。整整一小时这个球被踢着,传着,抱着,抢着,立着,蒙着,抓着,拖着,弄脏——里面有这么一大笔财富!”
“可是你怎么知道它们被藏在球里面!”宝拉问道,“而且贼是谁?”
探案九 上帝之灯
如果有一个故事的开头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幢在荒野里的房子,里面住着一个隐士般的人,名叫麦休,他是个疯狂的人,他的两任妻子都死了,自己也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而这间房子则被称为黑屋……”如果有个故事是这么开头的,那一定不会使人觉得有什么特别。天底下多的是这样的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而且经常也伴随着一些神秘的事。
至于埃勒里·奎因先生,不管他的生活习惯多么不好,基本上他是个有秩序的人。他的领带和鞋子可能随手丢在卧室里,但在他的脑袋里运转的则是一台上好了油的机器,就好比行星体系般地运行无误,所以如果说死去的席维斯特·麦休、死去的妻子们和阴森森的房子有什么神秘的地方的话,你可以确定奎因的脑子可以把它揪出来,分解然后重新整理出光彩洁净的秩序。合理性,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可以愚弄他,老天,没有!他的两条腿坚实地踏在这片土地上,一加一等于二,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麦克白曾经说过石头就是会走动,树木就是会说话。可是,这些文学上的神话,在这种年代,简直是胡说八道!事实上,奎因先生曾说,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对奇迹一点都不友善。奇迹不会再出现了,除非是愚蠢的奇迹或是贪婪的奇迹。每一个有智力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喔,是的,”奎因先生曾这么说,“在积弱的东方和原始的非洲有许多瑜伽修行者、巫毒教者、托钵行者、道士和其它行骗的人,但没有人对这种可怜的把戏赋予注意——我的意思是,没有任何有理性的人会去看。这是一个理性的世界,所有在这里发生的事都一定会有合理的解释。”
你不能要求一个理性的人去相信,举例来说,一个立体的、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类会突然弯下腰,抓起鞋带,然后飞走了;或是一只水牛会在你的眼前变成一个金发少年;或是一个死了一百三十七年的人会推开墓碑,走出他的坟墓,打个哈欠,然后唱起“阿莱德的姑娘”;或是甚至石头会走动而树木会说话——呀,那只出现在亚特兰堤斯的语言里。
还是……你能吗?
席维斯特·麦休的房子是一个奇怪的故事。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正常的脑袋开始动摇,信念也随之瓦解,在这整个奇妙而难以理解的事情完成之前,上帝本人加入了。是的,上帝进入了席维斯特·麦休的房子的故事之中,正因为如此才使它成为埃勒里·奎因先生——这个瘦削、死硬的不可知论者——所参与过的冒险中最不同凡响的一桩。
麦休案早先的神秘只是琐碎的——说它神秘只是因为缺少了一针见血的事实,只能说还算是令人愉快、有刺激的神秘,但谈不上有什么超自然的味道。
那个冷冽的一月早晨,埃勒里趴在炉火前的地毯上,自己和自己争辩,是要踩着滑溜溜的街道顶着寒风到中央大道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还是无所事事但舒服无比地待在这里,这时候电话响了。
是索尼在打电话。一想到索尼,埃勒里就忍不住会想到一个巨大的人像——长手大脚、一头灰发的男性,有着大理石般的脸颊和玛瑙般的双眼,整个人都像是裹在黑檀木中似的,相当令人惊骇。索尼很兴奋,他的每一个语音都充满了感情,就埃勒里的记忆所及,索尼还是第一次这样表达人类的基本情感。
“怎么回事?”埃勒里问道,“安没事吧,我希望?”——安是索尼的太太。
“不,不,”索尼沙哑又急促地说着,似乎他刚快跑过。
“你到底在哪里?我昨天才看到安,而她说她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你的消息了。当然啰,你太太早就习惯了你对那些冗长的法律案件的专注,但失踪了六天——”
“听我说,奎因,而且不要阻止我。我需要你的帮忙。你可不可以在半小时内到五十四号码头来与我会合?北河这边。”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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