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美贼 作者:帕斯卡尔·布吕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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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泰纳一边讲解,一边放幻灯,巨大的身躯在桌子间移动。他手里拿着一把尺子,从座位上走到荧屏前讲解,动作轻得像猫一样。他在扮演自己所喜欢的角色:像宗教裁判所的法官一样审讯那些大天使。弗朗切西卡每两小时一次打电话给雷蒙,问一些关于埃莱娜的情况。那个狱卒正看守着他的俘虏呢!
第二个被告叫朱迪特·沙博尼耶,棕发乌眼,是法律系的大学生,24岁,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这回,由弗朗切西卡介绍她的情况:
“朱迪特,瘦长,高大,健壮,是现代美活生生的例子。她五官端正、身材苗条,健康、强壮。这个聪明的年轻女人做梦都想改变自己的长相。她已跟一个大学生结婚6年,感到厌烦了,找了一个比她大15岁的情人,那是一家杂志的主编。她几乎每天傍晚都去找他。一到他家,她就跑去拉尿,以减轻负担。他细心地抚慰她,她把这种快乐与从丈夫那儿得到的快乐相比较。她暗暗地喜欢色情书籍和录像带。雷蒙曾在她家的壁橱尽头找到一盒。根据种种迹象看来,这盒带子已被看了好多遍。这是一部内容贫乏的电影,片名叫《排泄——润滑油》,讲两个身强力壮的汽车修理工替一个女顾客大修汽车,他们一下子就把她掀翻在车上,然后两面夹攻。她戴着眼镜,其中有个家伙在上面享乐,嘴里还喊道:‘朝挡风玻璃上来一下……’你们看,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而,尽管朱迪特厚颜无耻,口无遮拦,她仍不失教养。厚颜无耻并不比清心寡欲容易。她一门心思想堕落,因为这是现代年轻女子的职责。比如说现在,她正在学习鸡奸,认真得就像个用功的好学生。她渐入佳境,好奇地体验着从体内涌上来的东西,等待快感。很快,她就会试着搞同性恋的。什么都应该试嘛!她像游客在印度、埃及和墨西哥那样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做完爱后,她烦死了那些年轻的女孩。那种让人销魂的幸福和放松已像行星一样遥远。她每天都认为自己有光明的前景,一点点事就能让她开怀大笑,那种笑毫不吝啬。她完全接受现实,不像那些死气沉沉、冷若冰霜、毫无表情的女孩。她的脸充满思想,会动,会呼吸。她坚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毫不犹豫地让自己变丑,相信这样仍会成为大家追求的对象。由于婚姻失败,她爱上了说谎,撒谎成精。她很快就会向她的情人撒谎,因为她会找到一个更让人激动的情人。她对自己的生活进行保密,这种保密使她备受称赞。奇怪的是,她母亲建议她寻欢作乐,好像想通过女儿寻回自己的二度春。她和女儿一同去勾引男人,告诉女儿她觉得哪个男人具有魅力。杰洛姆,这是近几年来我们捕获的最有意思的女人。我建议要绝对优先考虑她。”
我们选中的第三个“样品”是一个真正的美人儿。这是一个漂亮的法国…喀麦隆混血儿,名叫莱伊拉。她总穿着绸、麻或缎做的长裤和软羊毛背心,一副十分随便、十分强壮的样子,丰满的身体把衣服撑得胀鼓鼓的。这个女孩,我们跟f她好几个星期,从夜总会跟到乡村的小旅馆。她几次甩掉我们,使我们一筹莫展。她的眼睛火辣辣的,逼得您低头。当她还住在布列塔尼她外公外婆家里时,她就开始当脱衣舞女了。后来,她成了一个东欧外交官的情妇,过着阔绰的生活。现在,她独自住在一套单身公寓里,开始研究殖民史。
“好好看着这个女孩,”弗朗切西卡提醒我们,“她不单是漂亮,而且很奇怪,很难办。有的人年纪轻轻就懂得利用和享受自己的美,难以自拔。她具有一种威严,能使人黯然无色。她性格多变,一下子糊里糊涂地堕落,一下子忽然惊醒。她皮肤乌黑,灰色的眼睛像杏仁一般,身体丰满。莱伊拉是个公主,但是一个神秘的公主。15岁时就被继父强奸,从此,她就不断地搞阴谋对付男性。她的身体是用来摧毁男人的武器。她从来不找50岁以下的男人。正如有些女孩专找军人一样,有的女孩专找老人。当她遇到了一个,她便立即设法认识他的朋友们。她奉承他们让他们每个人都以为她喜欢他。于是,秘密的约会开始可怕地循环。她会一一甩掉她的伙伴,就像扔酒瓶一样。她喜欢跟男人一个个接着干。请原谅,细节我就不说了。她根本不加掩饰,让男人们大为震惊,她最喜欢向她选中的心上人忏悔,说前一天晚上跟他的一个朋友睡觉了,很快还要再睡,大家都会知道这件事。看见情人脸上出现慌张而可怕的神情,她感到极大的快乐。光前的所有铺垫,都是为了最后这一幕。有的阴谋要花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如果可能的话,她尽量选择社会地位高的男人,以便让他们跌得更惨。她让各阶层的人全都沉浸在悲哀之中,拆散家庭,在生活中断绝来往。她愿意跟男人保持爱情关系,但更想背叛他们:她会把他们拖进卑鄙和肮脏的境地。杰洛姆,我向你承认,我特别同情这个菜伊拉,以至于我想把我们的计划全都告诉她,向她承认我们的企图。她将是引诱美男子最理想的人选。杰洛姆,我再说一遍,该扩大我们‘招兵’的范围,关一些小伙子了。”
在“晾草架”关女又关男,这个建议弗朗切西卡已不知提过多少遍了,简直成了老生常谈。好像“灾难”是女人特有的缺陷。弗朗切西卡对此提出了抗议。斯泰纳唯唯诺诺,口里总是答应着。他不想直接顶撞老婆。弗朗切西卡是这个小团体的智囊和首领,他只得屈服于她的淫威。介绍了这三个年轻女子的情况后,老板们心情极好。他们最后博学地得出结论说,美既不会给人带来幸福,又不会给人带来道德。
第三天晚上,他们和我喝酒干杯,感谢我的合作。为了庆贺,夫妻俩进城吃大餐去了,没有邀请我。他们把我锁在房间里,凌晨3点左右才问来,喝得酩酊大醉,把桌子椅子都掀翻了,疯狂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10点钟的时候,他们回东部去了,让雷蒙回来照看我。
前一天傍晚,我们有幸在蒙索公园散了一次步,当时的情景十分动人。斯泰纳挽起我的胳膊,跟我谈起了写作:
“我非常信任您,这我在电话里已经跟您说过。您有当作家的才能。抄袭是幼稚的行为,必须忘掉它。但埃莱娜帮不了您什么忙了。努力工作吧,您不需要任何人。邦雅曼,您要知道,我很想有您这么一个儿子。”
我觉得很自豪,两个月来所受的委屈被这一句话一扫而空。
至于我们的那三个“罪人”,我知道,只有其中的一个最近将受到惩罚,另外两个将留在名单上等待,就像两个候补的人质。她们也许要过上半年到两年才能轮得到。在这期间,她们也许会发胖、变丑生病或出国。到时候,三人小组将重新检查她们的情况,也许,有的档案将从此合上。所以,有的“出色的女子”将由于偶然的因素或某个小小的缺陷遭遇继续保持自由。许多事情我还不明白:我从来不知道雷蒙是怎么绑架、在哪儿绑架、什么时候绑架的。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会不再谈论克莱奥、朱迪特和莱伊拉的,将禁止提到她们的名字。当然,把这些女孩送到屠宰场去,我会很伤心。她们是出类拔萃的人,创造她们需要几个世纪的心血和文化。不过,她们的消失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为她们惋惜?我一出生就遇到的事情她们肯定也会遇到:未老先衰。谁也没有对我表示过一点同情。
我很快就要自由了,噩梦将终止。不用再在巴黎奔忙,过那种轿扛般的生活了。从此,我可以呆在家中,一心一意地写书。我怎么也不明白斯泰纳为什么要派我到这里来做这项工作。雷蒙也将脱身。我不想而往下想。斯泰纳白说了,我写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创造人物,设想情景,这超出我的能力之外。我只梦想埃莱娜获得自由后,我们让雷蒙为我们服务。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看老板们不会放弃如此难得的助手的。雷蒙在为出发做准备,他整理文件和摄影器材,烧毁了几百张底片,搬走了一些东西。他看起来就像个阴谋家,晚上悄无声息地进屋,要我把所有的灯都关了,躲在窗帘后监视马路。他命令我只能走消防梯,不能乘电梯,当心送货员,因为我们住在一栋办公大楼里。这个侏儒现在倍加小心。他租了一辆“雷诺”,我在工具箱里发现了一盏出租车用来表示空载的顶灯。马上就要“送包裹”了。我一点都不担心:我只是一个成员。我是被迫合作,而不是主动参加,其他事与我无关。好日子回来了。5月的巴黎是美丽的,我很快就要重新见到我亲爱的未婚妻了,我们将从记忆中抹去这可怕的一页。她会帮助我写小说的。
后来,有一天晚上,雷蒙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在一本妇女杂志上做填字游戏(“你是性感女郎还是贪吃的女人?”)。电话铃响了,他抓起来,听了一会儿后,让我跟斯泰纳说话。斯泰纳用极为温柔的声音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埃莱娜刚才逃走了!
第五章 侏儒的堕落
我沮丧极了,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埃莱娜不辞而别,离开了斯泰纳,抢走了我的胜利果实,破坏了我的故事情节。本来,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任务完成后,得由我去解救她。她有什么权利抢走我的好事?她抢占了我的位置,这使我恼火极了。我气了一夜,一有动静就惊跳起来,随时等待老板敲门。我丝毫不幻想得到他的宽容:他会就这种背叛的行为对我进行报复,痛打我一顿,或许更糟。我眼里涌出了泪水,脑袋里充满了可怕的念头。
早晨7点30分左右,电话铃响了:埃莱娜被找回来了。她正在离“晾草架”5公里的野外逃跑呢!他们把她关在地窑中的一个监牢里,等我回去处理。再也收不到录音带了。我躺下来睡觉,希望他们没有虐待她。
这时,我们漂亮的汽车出了点小麻烦,坏了,回汝拉山不得不推迟几个星期。这是雷蒙第一次独自留在巴黎,不受斯泰纳或弗朗切西卡的监督。这个侏儒负责监视我,可没有任何人监视他。他尝到了自由的甜头,过去的习惯全都恢复了。女人们经过冬天这个漫长的炼狱之后,终于又露面了,展示出遮掩已久的珍贵的东西,又开始大大地炫耀其爱情和随意、丰满的肉体,但与雷蒙无缘。那些身材高挑的时髦女郎和身体丰满的纯情少女经过他面前时似乎在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他在公共场合使人不快,老露出乞求的目光。他很弱小,派他独自上前线是斯泰纳的错误。当我轻而易举地抑制住自己的欲望时,他却深受性欲的折磨,很难控制欲火中烧的身躯。早晨我就能发现这一点:他穿着睡衣伺候我吃早饭时,那玩艺儿翘得高高的。我要求他至少穿上一条长裤。不久以后,我又发现了更糟的事情:有天晚上,我失眠了,便到厨房里去找牛奶喝,雷蒙曾对我吹牛说这办法治失眠很灵。当我经过他的房间时,我突然发现里面亮着灯,门半开半关。我听见有人在奇怪地嘀咕着。我悄悄地探头进去看:雷蒙长裤滑到腿肚子上,戴着白手套,正忙着翻阅堆放在面前的十来本色情杂志。他头发蓬乱,满脸通红,诅咒着杂志上那些暴露无遗的尤物。他看见我时,惊叫了一声,急忙提起长裤。
我慌慌张张地逃了。第二天,他满脸惭愧地来向我道歉,求我千万不要告诉老板。他曾经“堕落”,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本来应该乘这个机会博得他的好感,让他反过来对付斯泰纳和弗朗切西卡,最后达到自我解放的目的,这个机会真是太好了,但我白白地错过了。我对他说,要我沉默可以,但有一个条件。我让这个侏儒把藏在壁橱里的色情杂志统统拿来。我把壁炉烧得旺旺的,强迫他烧掉这堆肮脏的东西,片纸不剩。雷蒙心痛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