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重重
其后,瑞帝虽然没有株连曾太傅一家,但曾萝是曾太傅的独女,一直深受宠爱,受此打击,曾太傅一病不起,在两个月后也撒手人寰,曾家,从此凋敝。初晨听了,长长叹息了一声,寒意透骨,如果不是她小心,此时死的恐怕就是她了。冷后,只怕也是看出了瑞帝要利用她来牵制平衡太子,才一心想要除去她。她算是看明白了,在权势诱惑前,什么亲情,爱情都是假的。
上卷 庭院深几许 第十三章 一院香
屋里没有掌灯,初晨静坐窗前,前日她在妙香山遇到微服的太子,可能是因为爱子早殇,从小青梅竹马的女子也死于非命的原因,太子脸色有些憔悴。初晨不想与他说话,便远远的躲开,谁知太子却叫人去唤她,她只得上前。
太子忧伤的看着她:“你在怪我吗?怪我那日没有帮你说话?我当时伤心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初晨真挚的摇头:“我不怪你,任是一个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会那样的。”她是真的不怪他,他这样的人,早已没有了多情善良的权利,换了她,她也会那么做的。
太子絮絮叨叨的跟她说了许多,她却只是淡淡的应付,她不太习惯安慰一个阴谋失败又到女人怀里寻求安慰的男子,尤其是刚刚才被他背弃的女子。
她不是没有看见太子眼里的伤感和内疚。一年多来,太子对她体贴关心,温柔多情,谦和有度,貌似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但是她心里明白那是在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的时候。那件事情,有心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们这些女子不过是上位者斗争的工具和牺牲品罢了。
她不相信以太子的聪明,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那天倒霉的是她而不是曾萝,太子也会一样的对她。权利争斗中,只有胜者才有说话的权利,这点她一向看得很清楚。十多年的感情尚且如此,更何况她这个只认识一年多的人呢?她自问没有那样超凡的魅力。想到这里,初晨自嘲的笑笑。
“你看见我了?我就知道躲不过你。”低沉的男子声音从蔷薇花架下响起。一身白衣的彦信从花架下走了出来,对着窗里的初晨眨了眨眼睛。
“啊!”随着一声低叫,清脆的茶杯破碎声从门外传来。润露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三,三,三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初晨不由火冒三丈,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让丫头看见他的。也不知彦信低声跟润露说了句什么,润露一溜烟的跑了。
彦信走进屋里,只见初晨静静的坐在窗下,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映的她的脸如玉一般莹润,头发散发着水一般的光泽,娴静皎洁如月光下盛开的白莲。
彦信自顾自的走到她床前躺下,笑嘻嘻的:“你这没良心的,就这样对待你的恩人。”
初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迅速的抖了抖,道:“我不认为我们熟悉到这种程度,请你从我的床上起来。”
彦信单手支颈,侧望着她笑:“啧啧,这么快就翻脸无情,你真够无情的。忘了是谁把你从那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啦?未来的太子正妃?”下一秒,彦信俊美的脸凑在她脸旁,热热的气息呼在她脸上,脖子上。初晨吓得后退一步,紧紧靠着窗,警惕的道:“你做什么?”
彦信道:“我看看你娇嫩的小脸可有没有被太子的宠妾划伤啊!还好,要是被划伤了,我可要心疼死呀。说吧,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最好是以身相许。”
初晨呸了一声,道:“我可不欠你什么。”
“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那冰玉荔枝是怎么跑到张尚仪的怀里的?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初晨镇定的望着他:“冰玉荔枝是张尚仪从我身上搜去的,这一点有目共睹。”
彦信瞳孔缩了缩,从怀里摸出两根亮闪闪的银针:“这东西你认识吗?那天那两只虎被人动了手脚发了狂,我险些被伤,有人用这个东西救了我。”初晨凑过去看:“两根再普通不过的绣花针,你的命还真大哈?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彦信拿起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手上那个赤金镶嵌红宝的手镯:“就是最普通不过的绣花针,你怎么要带这么多在身上?我从来不曾听说风家小姐擅长女红。”
他的手很冰凉,初晨缩了缩手,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彦信不语,伸手在那镯子最大的一粒红宝石上连按了两下,手镯张开了一个小口,几根银针从里面落了出来。
看着彦信得意的笑容,初晨也懒得再装:“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考虑怎么报恩吧。”
“我不是已经报恩了吗?如果你嫌不够,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初晨笑笑,“我怎么觉得你是恩将仇报呢?”那冰玉荔枝的事情,绝对与彦信有关,紫苑郡主哪有来得这么巧,那出现在麒儿身旁的冰玉荔枝又怎会那么巧呢?她可不傻。
彦信笑得更灿烂了,“你都猜到啦?那你更应该感谢我了。”
初晨恨不得万针齐发射烂眼前的这张俊脸,天知道她当时是怎么了,居然出手帮了这个黑心烂肝的人。她咬着牙道:“我感谢你?你故意让紫苑来捣乱,让我和丽云结仇,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不和。又故意让人趁乱偷走我的冰玉荔枝,准备行那栽赃陷害之事,如果不是我刚好帮了你,你会大发善心将冰玉荔枝还我?说不定此刻死的人就是我吧?”
彦信懒懒的道:“我以为你够聪明,结果还是有点笨。我真要害你,你此刻还能在这里赏月吗?我如果不让紫苑来捣乱,迟早都有别人来捣乱,如果不让人偷走你的冰玉荔枝,迟早也会有人来偷走,相比而言,你认为是被我拿走了好呢,还是被她拿走好?我那是防止你太笨,被她拿去就不好了,你懂不懂?既然她愿意付出一个孙子生命的代价来除掉你,我怎能不成全她?她不是没找到你的冰玉荔枝吗?我就帮她做一个直接放在她孙子身边,你看,她不是高兴极了么?看都没看,就直接把它当罪证了。”
初晨鼓着腮:“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要是我的冰玉荔枝被张尚仪搜去了,我还不是一样的死么?”
彦信瞟着她道:“难道你真有那么笨?紫苑不是提醒过你,那东西会惹祸吗?你认为我当真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在那里大声地跟你说,小心点?那冰玉荔枝时在时不在的,你都弄不明白的话,我救得你这一次,也救不得你下一次。反正你迟早都要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早死早超生,省得浪费我的精神。”
话是这样说,她确实也是被紫苑提醒才引起警觉的,但从他嘴里说出这话来,就是这么难听。初晨气得说不出话来,抓起旁边的茶杯就向彦信砸去。彦信笑眯眯的用嘴接住杯子,喝完里面的茶,陶醉无比:“晨晨喝过的茶真香。”
初晨皱眉道:“你鬼鬼祟祟的,不是真来报恩的吧?到底想干什么,快说。”
“我真是来报恩的。”彦信一本正经。
初晨诧异的望着他,黄鼠狼会给鸡拜年,她没弄错吧?彦信道:“最近你家里是不是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访客啊?”
“你就是其中一个。”初晨不客气的回答。
“你的消息真闭塞。”彦信鄙视的道,“外面都在传,你身上有一件很稀罕的宝贝,有翻天覆地之能。听说是天南古国留下的藏宝图。”
你就编吧,初晨没好气的道:“我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你最近这段时间还是小心些的好,轻易不要出门,就是出门也应该多带几个人。或者可以喊我作陪,我的时间多得很,一点都不怕麻烦的。”彦信貌似好心。看着彦信一本正经的样子,初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奸诈,自然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初晨躺在床上,无意识的用簪子划着里面的床栏。为什么要救彦信,那是因为如果彦信死了,她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皇帝不会再留她,皇后也会更肆无忌惮的除掉她。她现在即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也没有脱离这个环境的实力,想要活下去,就在于怎样利用瑞帝、冷后和太子、彦信之间的争斗互相制衡,所以这三个人,任谁都不能出事。外面都在盛传她身上有藏宝图,是谁传出去的?这几天的确总是有些不明不白的人在风府周围出没。但是看到风府防范严密,又消失了,她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一年了,皇帝也该动手了。既然彦信来跟她叙旧,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润露进来伺候她的时候,表情怪怪的,略带着一丝兴奋,一双眼睛四下里乱瞟,一副捉奸的样子。看见初晨生气,讨好的道:“姑娘,前几日奴婢听见外面都在盛传皇上有意将姑娘指给三殿下做王妃,看来是真的啦?”初晨心里恨透了彦信,连带着看润露也不顺眼,将她轰了出去。她唤来春意:“你明日给我准备一套素衣,再通知厨房精心准备些糕点,还有我们从家里带来的梨花白也拿出两坛来备用。”
春意问:“有客人吗?”
初晨笑笑不答,起身从妆台上取了一柄象牙梳,慢慢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春意忙上前给她梳头,看着烛影摇红中美丽的容颜,想到她的可怜之处,春意由不得的叹了口气。
“你到我身边已经有十多年了吧?你觉得我对你如何?”昏黄的铜镜中,春意看不清初晨的表情。
上卷 庭院深几许 第十四章 白云尽
翌晨,小丫头春黛给初晨送早餐。刚进屋,就见初晨立在桌前低头写字,神态悠然。春黛撇撇嘴,姑娘倒是过得悠然自乐,对自家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枉自她们这帮丫头一直替她难过。
摆好早餐,春黛束手立好:“姑娘,用膳了。”不管平时姑娘对她们再放纵,规矩却是一定不能少的。初晨应了一声,润雨从外面拿着几枝芍药进来,见状忙将花递给春黛,上前服侍初晨净手。因见春黛还在细细看那几枝花,不由骂道:“好没眼色的丫头!不知道服侍姑娘净手用膳也就算了,还不知道见子打子,忙着将这几枝花插进瓶里去么?”
春黛皱皱鼻子,娇笑道:“雨姐姐别骂我呀!我这不是看姑娘写的字好吗?”润雨作势要打,春黛一溜烟的跑到外间去了。
润雨今日不知为何,粉嫩的脸上总带着一些不同以往的娇羞,总是有些发愣。初晨喝了一盅羊奶,又就着几样精致的小菜,用了一小碗碧玉粳米粥后放下了碗筷。润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递给她漱口的茶。春黛捧着一个淡青色的花瓶进来,正好看见了,嚷嚷道:“咦!雨姐姐怎么也不会见子打子呀!”
润雨吓了一跳,忙去收碗筷,春黛递过一杯茶,笑道:“姑娘还没漱口呢!姐姐这是怎么啦?”润雨呐呐的收了碗。春黛再想说几句玩笑的话,却见初晨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得吐了吐舌,忙捧着痰盂退下。
初晨看着桌上紫色撒金的帖子,笑道:“我真没想到那位会从她这里下手。”春意看着那簪花小楷写就的“紫苑”二字,皱眉道:“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刁蛮呢。”又担忧的道:“近来附近总有来历不明的人,姑娘还是不要去了。”
初晨笑道:“皇帝要我去,我又怎能不去?何况就是躲过了这次,下次也是躲不过的,不如大家都早些遂意的好。我若是侥幸逃过此难,说不定也会有后福。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春意称是,刚要给初晨梳头,初晨沉吟片刻道:“你再去厨房看看,把润雨叫来服侍我。”
春意有些惊奇,姑娘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润雨梳头的吗?润雨梳头有些毛糙,总是会将姑娘的头发揪下些来。姑娘曾经说过,与其让润雨梳,不如她自己梳还要舒服些。今儿是怎么了?但见初晨一脸的平静和自然,什么也看不出来。她行了个屈膝礼,还是去喊润雨了。
润雨天性沉静,不喜欢到处跑,除了当差的时候,多数躲在自己房中,但今日春意在她房中居然没有找到她。春意沿着花径走出去,居然在蔷薇花架下看到了润雨。润雨立在蔷薇花架下,愣愣的望着地上发呆,就连她走进了都没有发现。春意笑道:“哟!妹妹这是在做什么?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么?是不是这里有金子呀?”说着假意凑过去看。
润雨唬了一跳,有些惊慌的笑道:“吓死我了!哪有什么金子!我不过刚好从这里过,看见蚂蚁搬家,觉得好玩罢了!”春意道:“姑娘起了,让你去服侍她呢!我要去厨房,你快去罢!”
润雨像躲什么似的忙着走了,春意走过去细细看了一会,只见蔷薇花架下,除了几片落花与些尘土外,什么也看不出来,就连蚂蚁和虫子也没有一只。
润雨走进屋子,只见初晨坐在妆台前,长长的黑发又密又顺,散发着水般润泽的光,听见她进来的声音,初晨回头粲然一笑,轻声道:“你来了?”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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