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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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笑道:“好久不见。三殿下。”彦信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一本正经的道:“你印堂发黑,今日要倒大霉。”初晨摸摸脸,嗤笑一声。“你不信?我可是受过高人指点的。别人求我帮他看,我还不帮呢。”彦信很认真。
初晨暗自翻了个白眼,求着你看的怕是你的那些仰慕者吧?“不如你喊我一声好哥哥,我便帮你破解如何?”彦信戏谑的笑。这人怎么一见面就调戏她?初晨撇撇嘴:“若是喊你一声好哥哥就可以破解的霉运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喊你作甚。”
“殿下,你还好吗?”左清眼尖的挤了过来,初晨回过身,懒得理睬二人。即将要散场的时候,初晨眼尖的看到丽云身边的一个宫人急匆匆的跑进来拉住了太子的长随秋生低声说了几句,秋生脸色大变,顾不上礼仪扑倒在太子脚下。太子皱着眉头问了两句,面无人色的起身对瑞帝低声说了两句,瑞帝有些惊愕的站起身来,二人带着几个宫人悄悄的出了沐德园。
不多时,张德喜进来宣布瑞帝的旨意,宴会突然终止了。初晨正要跟紫苑告辞回去,紫苑一把拉住她:“你跟我一起走。”二人结伴走到一处,突然来了一群宫人将她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那姓张的女官。那女官面无表情的道:“风小姐,皇后娘娘有请。”不等初晨答话,一群宫人簇拥着初晨就走。紫苑笑道:“张尚仪,娘娘召见可是有什么好事啊?”张尚仪有些不耐:“回郡主的话,奴婢不知。”
紫苑道:“妹妹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初晨料到也没有好事,心中很是不安。回过头来,只见紫苑正盯着一个地方看,望过去,只见曾萝头发微乱,慌慌张张的站在那里。
初晨跟着面色阴沉的张尚仪走了好一会,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张尚仪让众人看住四周,自己上来就往初晨身上,怀里,袖里乱摸,初晨冷着脸道:“张尚仪,你这是干什么?”
上卷 庭院深几许 第十二章 随云散
张尚仪冷笑:“风小姐,你也别怪我们这些人,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她摸了一歇,只摸出一张丝巾来,皱眉道:“皇后娘娘赐你的冰玉荔枝呢?”
初晨冷笑:“娘娘赏我东西与张尚仪有关吗?难道是张尚仪想在此搜去,占为己有?”
张尚仪冷冷的望着她:“既然如此,休要怪我,把她带到谱芳斋。”一众宫人气势汹汹将初晨带到一处宫室。在外面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阵低低的呜咽,哭的肝肠寸断。
初晨见瑞帝和冷后高高的坐在榻上,彦信立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太子白着脸坐在下首,丽云披头散发,紧紧抱着不知是麒麟儿中的哪一个,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那孩子面色铁青,一动不动,眼见已是没了气息。见她进来,丽云大哭着扑了上去:“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还我儿的命来!”
初晨躲避不及,让丽云抓散了发髻。眼看着丽云那尖尖的指甲就要向着她的脸抓下来,她侧身要让,却发现自己被人拉的死死的,避无可避。初晨苦笑,这下可要破相了,正眼睁睁的望着那指甲划来,有人揽着她的腰往旁边一带,让她堪堪躲过这一抓,却是彦信不知何时已立在她身旁,一副我就说你要倒霉,你偏不信的样子。这时瑞帝怒喝道:“放肆!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把这个疯妇拖开!”
宫人惯会看主子的脸色,见瑞帝发了话,丢开初晨,拉住了丽云。丽云犹不肯罢休,怨毒的瞪着初晨,哭喊道:“太子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为麒儿报仇啊!”太子皱了皱眉,却是瑞帝道:“堵住这个疯妇的嘴!”回过头威严的道:“风初晨,丽云告你害死了麒儿,你可有话说?”
初晨跪在地上,莫名其妙:“回皇上的话,臣女只是在皇后娘娘宫外见过麒麟儿一面,当时紫苑郡主也在场。说了几句话后,紫苑郡主就拉着臣女一起去看斗兽会了。其间臣女一直没有离开,实在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皇后望了一个宫人一眼,正是那被紫苑掌嘴的宫人。初晨心想,果然来了。
果然那宫人上前道:“当时我家夫人见着风小姐,想着她出身高贵,又一向贤淑大度,平易近人,就有心上去与她交好。风小姐带着皇后娘娘赏赐的冰玉荔枝,两位小皇孙见了后,想要借来看看。风小姐不肯,两位皇孙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风小姐也不肯借,说这是皇后娘娘赐的东西,不是谁都配拿的。”
“奴婢心想,这天下除了万岁爷和娘娘,还有比皇子皇孙更尊贵的吗?娘娘赐的东西,若是皇孙都不配拿,那还有谁配拿的?这明摆着就是欺负丽夫人嘛,奴婢气愤不过就劝了一句。谁知风小姐就喊来紫苑郡主对奴婢大打出手,横加辱骂。她们是主子,别说是打骂奴婢,就是杀了奴婢奴婢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怜丽夫人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为奴婢求情,反被她二人羞辱,说是一个贱婢也敢称主子,贱婢生的儿子,也配称皇孙。当时的事情,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的。”
看见了,未必就听见了,黑白颠倒到这个地步,初晨简直无语了。需知兰若皇朝若是母亲的地位不高,父亲的地位就是再高,生出的孩子也还是受世家的歧视的。那些生母地位低微的皇室子弟受世家鄙视讥讽的屡屡皆是,众人皆知,这宫人所说的话刚好落在了实处,也落在了太子的心上。他原本就总是觉得自己出身不如彦信而心有芥蒂,此时听了,脸色变了又变,似乎已相信了大半。
冷后厉声道:“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本宫问的是,风初晨怎么害的麒儿,你要想清楚,若是没有根据的乱说,后果是什么,你想必知道。”
那宫人道:“郡主和风小姐走后不久,有一个宫人来请我家夫人,说是奉了风小姐的命,请夫人到前面碧波亭一会,她要亲自跟夫人道歉。夫人再三推辞,那宫人不高兴的道:风小姐日后是太子正妃,就是你的主子,她要跟你道歉,那是瞧得起你,你敢违逆她的意思,是不是母子都不想过好日子了?夫人无奈只好让奴婢几个带着二位皇孙在园子中玩,她前去见风小姐。”
听见那句“她日后便是太子正妃”的话,彦信似笑非笑的看着初晨,初晨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她就是再蠢再傲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吧?那宫人接着说:“奴婢因为被打伤了,就去找药,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夫人。夫人说她去碧波亭等了好一会也没见着风小姐,也许是哪个宫人戏弄她的。我们走回去找皇孙殿下,刚好看见带着大皇孙的宫女七月跌倒在地上已是没气了,大皇孙却不见了。奴婢大惊之下,四处呼喊,等到从假山石洞中找到了大皇孙时,他已经——”
那宫人哭得好不伤心:“奴婢在假山附近捡到了那冰玉荔枝,想来是风小姐对皇孙殿下要她的冰玉荔枝记恨在心,又嫉恨丽夫人和二位皇孙深得太子殿下的宠爱,担心对她以后造成威胁,偷偷报复。请皇上、娘娘为皇孙殿下做主。她好狠的心啊,那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她怎么也下的去手。”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件挂链来,正是那冰玉荔枝,接着将头在地上磕的呯呯作响,鲜血直流。
宫人递上那冰玉荔枝,冷后细细看了,一句话不讲就递给瑞帝,瑞帝看了看,冷冷的道:“风初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太子脸色惨白,木然的望了望初晨,便垂下眼睛不肯再看她一眼。
看见那冰玉荔枝,初晨心里一凉,人证物证俱全,看来对方这次是要置她于死地了,苦笑道:“回皇上、娘娘的话。臣女自问没有这么蠢笨自傲。虽然不才,但最起码的礼仪修养是有的。第一,臣女从不曾辱骂过丽夫人和皇孙殿下,也不曾动过人,这一点只要找到相关宫人细细盘问,想来就可以知道真相;第二,臣女既然没有打骂过人,自然也就不需要约丽夫人向她道歉,那么约丽夫人自然另有他人;第三,臣女从来没有离开过沐德园,在这个过程中,周围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臣女既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还请皇上、娘娘明鉴。”
“哼!当时大家都在看斗兽,你便是悄悄离开又有谁会注意?你若是没有离开,这冰玉荔枝又怎会出现在皇孙殿下身边?不然,你把你的冰玉荔枝拿出来给皇上和娘娘瞧瞧?”那宫人嚷道。皇后望望张尚仪,张尚仪假意上前搜了搜初晨,道:“娘娘,没有。”瑞帝皱眉:“风初晨,你还有何话讲?你若是拿不出这冰玉荔枝,朕只有将你交给刑部了。”
初晨对着瑞帝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皇上,臣女斗胆想看看这冰玉荔枝。”
皇后冷笑道:“莫非这冰玉荔枝还有假不成?本宫交给你的东西,本宫怎会不认识?此物世间独此一件,还会有错吗?你要看便看,让你死个心服口服!”
初晨细细的看着那串冰玉荔枝,还真被她看出了些名堂来:“请问娘娘,娘娘赏赐的冰玉荔枝一共是几片翡翠叶子?几股金丝所串?荔枝上冰露几滴?可刻的有字?”
冷后不屑的道:“一共七片叶子,两股金丝所串,冰露三滴,那缝隙中间刻了一个寿字。”
“娘娘确定吗?”
“哼!本宫幼时就佩戴之物,又怎会弄错!”冷后不耐烦的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向那冰玉荔枝望去。初晨已回头对着瑞帝道:“皇上明鉴,此物明显是有人混淆视听。这冰玉荔枝,也是七片叶子,二股金丝所串,冰露却有四滴,刻的是福字而非寿字,可见并不是娘娘赐予臣女的那件。”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张德喜上前验过冰玉荔枝,对着瑞帝点点头。冷后道:“就算东西不是你的,你也脱不了干系。事情总是因你而起,是谁要害你?为什么要害你?你总要说出来,否则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这样做的。”瑞帝也沉着脸道:“就算是有人混淆视听,你也要先说出你的东西在哪里去了,才好服众。”
谁要害她?自然是这雍容华贵,有权有势的皇后了,为了害她,连自己的孙子都拿出来做饵了,她又怎能三言两语说清楚?初晨叹气:“臣女今日刚得到这冰玉荔枝,皇后娘娘也说了,此物世间只此一件,不知这冰玉荔枝又是从何而来。臣女更不知是谁要害我,到底为什么要害我。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做这件事情的人必然是娘娘身边的人,只有娘娘身边的人才会有这么灵通的消息。臣女斗胆猜想,张尚仪肯能知道些实情。”不及张尚仪反应过来,初晨又道:“在半路上张尚仪搜了臣女的身,将娘娘赏的那冰玉荔枝搜了去,臣女问她要做什么,她说是她也是奉命行事。”
张尚仪瞪大眼睛道:“我哪里从你身上搜到什么冰玉荔枝了?你怀里明明只有一张丝巾。”
初晨道:“是真是假,请皇上下令搜搜就知道了。”
宫人果然从张尚仪怀里搜出那件冰玉荔枝来,一数,当真是冷后所说的七片叶子,两股金丝所串,冰露三滴,缝隙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寿字。张尚仪大惊失色,这东西怎会到了自己身上?她并不笨,回想自己一路来直接接触过的人只有初晨,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反被初晨算计了。这反戈一击却是致命的,张尚仪仿佛要吃了初晨一般,失声大叫:“你害我!你害我!”初晨淡淡的退到一旁。
太子铁青着脸,一脚踢在张尚仪的小腹上,恨声道:“贱人!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张尚仪跌落地上,喷出一口血,只直直看着冷后道:“娘娘,奴婢冤枉!”
冷后竖着眉道:“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你好生将实情说出来,看在你服侍本宫这么多年的份上,不罪及你的家人。”张尚仪闻言,露出死灰般的神色来,惨笑连连,一头向着柱子撞去,待宫人反应过来,上去瞧时,已断了气。
冷后深深望了初晨一眼,疯狂的恨意几欲将她吞噬。
斗兽会中三皇子彦信所斗的两只虎和暗卫被人动了手脚,险些伤了彦信,皇孙又死,两件事情导致瑞帝大怒,激起兰若皇朝皇宫内的一场血腥大清洗,宫中打杀了若干的宫女嬷嬷奴才,又有几个嫔妃、贵人牵扯其中,被赐自尽,其中居然有曾太傅的女儿曾萝。
说是皇孙出事的那日,有人看见曾萝和皇孙一起玩,后来又发散鬓乱,慌慌张张的从那园中跑出去,虽然曾萝一直哭喊自己冤枉,却没有人肯相信她。她临终时苦求要见太子一面,太子始终没有为她说一句话,也不肯见她,说是这样狠毒的妇人不见也罢。
其后,瑞帝虽然没有株连曾太傅一家,但曾萝是曾太傅的独女,一直深受宠爱,受此打击,曾太傅一病不起,在两个月后也撒手人寰,曾家,从此凋敝。初晨听了,长长叹息了一声,寒意透骨,如果不是她小心,此时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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