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重重
初晨在想,彦信这样的恨瑞帝,那么天维钰是否也在恨着独绝呢?虽然她不是很清楚天维钰的身世,但可以想象,独绝曾经那样狂热的疼着彦信,他和他母亲地生活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摇摇手,“你继续。”
“你是个独一无二的傻瓜。你那样傻,就是心里在滴血,哭着喊着要和你母亲作对,实际上无一不是在替她打算,就连反抗的方式也是那样的孩子气。如果换了是我,我会让她每天每夜都睡不着,后悔生了我这个儿子。你和我如此的不同,我千方百计接近你,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傻到什么时候才会回头。也多亏了你这样的傻,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娶到你?”
“我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你,想要得到你对人那份全心全意的好。我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偷偷跑去看你,故意激怒你,看你笑或者看你愤怒的对我伸出爪子,我才会觉得我还没死,我是一个活着的人。我千方百计把你骗到手,娶到你地那天晚上,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但是我知道你不爱我,甚至是恨着我的。如果有机会,我相信你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离我离得远远的。我试着想让你和我过一种互相喜欢的生活,结果你说,你没时间陪我玩。我心里当时就凉透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仇恨,也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我甚至不知道,哪一天,你会听你母亲的话,为了你的家族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真地爱上了我,一定会真心实意的对我好。所以我控制了你的一切,不停的威胁你,想要留下你,强迫你对我好,但又很清醒的告诉自己,我是在自欺欺人。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怕你知道了会更加变本加厉的伤害我,让我所有的威胁都成笑话。到了那个时候,我怎么留住你?”
“你从来不知道你对我微笑地时候我有多幸福。尽管很多时候。你都是在敷衍我。你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你熟睡。在梦中忧伤地皱紧眉头。我知道你不快活。但我天真地以为。只有我才能让你快活起来。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你说。你对管家没有任何兴趣。也就是说。你对我们地那个家。没有任何兴趣。我当时心里就像扎了针似地难受。我那样逼你。只是希望你能起来和秦嬷嬷争抢管家地权力。想要你也会吃醋。那样。最起码也可以证明你还是在乎你这个广陵王妃地权力和身份地。但你吃醋。还要我断了你地火墙才能逼着你吃。”
“我一次一次地失望。一次一次地充满希望。又一次一次地绝望。我想。如果有个孩子。也许会好一些。你是那样善良。最
为了孩子。你也不得不对我好一些。但结果。你根我地孩子。那天。我实在是难过极了。你用金簪抵着我地咽喉。我当时甚至是希望你给我个痛快地。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第二天早上。我怕看见你厌恶地目光。早早出去以后又后悔。我想跟你道歉。想好好跟你谈一谈。结果走到门口。就听见你跟阿怜说。我不配做你孩子地父亲。”初晨看了他一眼。她和阿怜说这话地时候。他就在外头听着吗?她记得当时他一大清早就摔门而去。留下狼狈地她独自面对润雨和一大帮子人。
彦信地嘴角噙着一丝苦笑。“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真地错了。当我想要纠正这个错误时。你却不肯给我机会了。你什么都不在乎。你是那样地冷酷自私。你地眼里看不到我。如果不是我一天逼迫着你。你根本就懒得看我一眼。其实润雨。我并没有把她怎么样。我开始是想利用她。后来只是想气你。我以为你会把她打死。结果你居然不在乎地让她做姨娘。我气死了。”他飞快地瞟了初晨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只要肯对我真心实意地笑一笑。对我说。你其实很喜欢我。我就会心甘情愿伏下去吻你地脚。但我只在你眼里看到厌恶和不信任。请原谅我。我也是有自尊地。我被你那样地轻视。我很难过。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利用你。但我真地只是想要让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我不想要你死。我也不想死。”
“我知道只要那个人还坐在金銮殿上,总有一天,我就不得不娶左清,不得不娶其他的女子入门。你肯定会更恨我,更想离开我,我害怕极了,我是那样的自私,只想把你留下,只想用孩子把你留下。只有在夜晚,看不见你眼睛的时候,我紧紧抱着你,我才觉得你和我要近一些。”
“你不知道,我嫉妒你周围所有的人,因为你对他们任何人都比对我好。我的一生中,美好的东西那样少,我自然想拼命把它留住。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要你难过,不,我难过,我也不想要你好过,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爱嫉妒,自私的男人。我想,如果你不爱我,最少我也要你记住我,不管用什么方式,真的很对不起。”
他把头埋入她的颈窝,喃喃的重复:“对不起。我做了太多的错事,真的很对不起。”
初晨的眼睛又酸又涨,脸上湿湿的,她从来也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从来也不知道他会害怕,会恐惧。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冷酷,善于掩盖心思,胆大妄为,傲气十足,野心勃勃的人,哪里想得到,他也会如此?
她叹了口气:“你这样爱人的方式,未免也太激烈,太极端了些,我有些受不住。你总是摆着一副臭脸,天天要和你猜心思,太累了。你不知道,你每次对我好,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别有所图?你总是刚刚把我捧上了天,接着又狠狠把我摔下地,我受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他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话。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虽然是她逼着他的,但她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说,就是用钢钎去撬他的嘴,也未必能让他开口。她相信,假如此刻他们还在京城豪华的广陵王府里,顺风顺水,锦衣华食,她永远也不会等到他这样一番话。
“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快乐的渡过下半生,不会因为我的原因而心存仇恨和怀疑。”他沉默很久之后,灿如春风的一笑:“我的身体很弱,移动的速度会很慢。我们的粮食和水太少,远远够熬到那个时候。我想,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假如真的那样了,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你知道,我们在战场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通常都会选一个好地方下刀的,那里的血最少,肉也要细嫩一些,最关键的是,一眼看上去,都看不出来的。”
初晨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他的笑容灿烂,眼神平和,就好像是在和她讨论这只羊哪里的肉最嫩最好吃那样再平常不过。他是在喊她,等他死了之后,如果没有食物,她可以吃了他。初晨只觉得他那个笑容无比的刺眼,刺得她眼睛疼得止都止不住,直往外冒眼泪。
彦信被她止不住的眼泪吓了一跳,轻轻拍她的肩膀,“跟你开玩笑呢。被吓着了吧?我很快就会好的。”
她只是固执的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无声的抽泣,轻轻的颤抖,始终不肯回头。
下卷:寂寂竟何待 第四十五章 海门深不见(上)
信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是骗你的啦,怎么还这样饿?吃东西啦?”他从怀里摸出那又干又硬的半块饼子,还有那小小的一块肉干,取了一小部分,分了三分之二给初晨,自己取了三分之一。没等她开口就说:“我身上疼得厉害,没胃口。”
初晨摇头,把她那一份推给他,伸手去拿他手里那份。他笑:“我身上疼得厉害,没”最终他还是在她不肯善罢甘休的逼视下败下阵来。他轻叹口气,把两份食物放在一起,认真的分成对等的两份,让她先选:“你安排吧,你让我吃哪一份我就吃哪一份。”
虽然初晨还是不满意,但她知道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饿得太久,几乎都不知道食物的味道了,她珍惜的把干饼喂进嘴里,一点一点的用唾液化开,慢慢的吞下去。她拿起那点肉干,回头看见他吃得香甜的样子,偷偷把肉干藏进了袖里。
两人又喝了点水,坐着休息了一会,觉得恢复了些精力,便互相搀扶着向着甬道深处蹒跚走去。初晨刚走了两步,就被彦信狠狠拖入怀里,一把扯下她那张人皮面具扔在地上,狠狠亲吻下去。他那样肆虐而绝望地掠夺着她肺叶里残存的空气和脑子里仅存的理智,偏偏还要在她全身都发软发烫的时候让她认真观察身后甬道的每一个角落,寻找萧摩云的影迹。
初晨紧紧揪着他腰间的衣服,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心底揪着一点酸疼,不能放松,牙齿打着战,全身瑟瑟发抖。脸上露出病态的两块x红,眼睛几乎不能睁开。他轻轻一笑,使劲咬了一下她地耳垂:“不要走神,先完成任务再说。”
她生气地反咬了他一口,“为什么不是你来完成?”
“我身体虚弱,一心不能二用。”他振振有词。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空旷寂静的甬道里只有他们两个寂寞的身影和沉重的呼吸声。萧摩云实在是又冷静又有耐心,他们两人就是那样的亲热,也不曾让他露出半分破绽。
“我们竟然无法探知他到底以怎样的方式隐藏在哪里。”走了很久之后,两个人靠着墙壁坐下来,初晨沮丧万分,“我也找不到任何新的可以切断身后甬道地机关。”
“不要着急。你觉得大概还要多久我们才可以进入第三层?也许你可以色诱,然后把他引入陷阱,夺走他的食物和水。如果我舍得,你愿意牺牲,我想一定能做到。”他无意识地轻轻拨弄她的手指,上面全是灰和他身上地血,看上去很脏。
“你现在形象真是大变。”他轻笑。“我相信以前认识你地人。肯定不会认出你就是风初晨来。你从前是那般地爱整洁。甚至于到了苛刻地地步。我还记得那次我带你入宫觐见。时间就要晚了。天刚刚下过雨。院子门口有积水。你穿了一双平底竹重瓣金莲地缎鞋。我不小心溅了几滴积水在你鞋子上。我们赶时间来不及换鞋。虽然春意马上就给你拭去了。我们也再三向你保证绝对看不出来。你始终心里不舒服。一天都低着头看你地鞋子。一发现有人看地上。你就会怀疑人家看见你地脏鞋子了。忙不迭地把脚往裙子里收。我从来没想过。你有朝一日也会这样十指如炭。还会用这样地手抓着食物吃而不会恶心。”
初晨看看自己脏兮兮地手。微微一笑:“我都忘啦。你怎么还记得?”
“我怎么会忘记呢?”他低着头用他地袍角给她擦手。
“不要擦了。浪费力气。
多休息一会。”
他停下来。抓着她地手掌看。久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也不说话。
她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自己右掌上有握剑握起来的一层薄茧,微微一笑:“怎么了?”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初晨知道他地意思,但她不想跟他说那个恐怖冰冷的夜晚,她努力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是啊,我那时候巴不得你去死。所以就拼命练剑。”
彦信脸色一黯,转了话题:“把九转芙蓉吐出来吧?太危险。”等她吐出来,他笑着贴身收起来:“这玩意儿太危险,得好好藏着才行。”
初晨抱住膝盖,望着墙壁上忽明忽暗的长明灯,长长叹了口气。她就是不想跟他说,她怕一提起来她就会忍不住痛恨他。那个夜晚是蛰伏在心底深处的一条毒蛇,总是在她心中充满柔情蜜意地时候又突然窜出来狠狠咬她一口,痛彻心扉。她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他和她一样渴望着那个孩子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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