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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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咬牙,就算再不肯,星雨也只能听了。
这会儿,洪非早已挥刀而上,血薇挥鞭拦下,转头喝道:“快走。”星雨无可奈何,杀出一条路,以轻功离去,侍卫们要追,血薇一挥衣袖,毒粉飞洒,一干人全倒下。血薇看着没了星雨的踪迹,当下收了鞭子,道:“洪总管,要带我去哪儿走吧。”洪非一时愣了,血薇道:“怎么,洪总管是不想捉我了,那我可要走喽。”作势要飞,洪非忙道:“来人,将小薇姑娘拿下。”余下没倒的侍卫上来两个,拿着绳子要绑了血薇,可是……“慢着。”一声虽带着稚气,却不显气势的女声喝道,洪非回头一看,忙行礼道:“见过两位公主。”
来人可不就是永熙乐涯喽,开口喝声地是乐涯。
乐涯小步走到洪非面前,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语气略带怒气,洪非实在不明白这两位小公主如何会出现在这儿,而且,看她们身后,根本没人跟着。皱起了眉头,看来明日,德寿宫要乱一阵了。“嗯……”乐涯挑眉拉长了音看向出神的洪非,洪非回过神道:“回公主,奴才是奉皇上之命看押小薇姑娘。”他自年少便伴于君侧,对于皇上的心思就算猜不到十成那也有七成了,皇上对两位小公主的重视,便是皇太子也有所不及,而且,这两位小公主自回宫之后的所做所为,从不持宠而娇,更无一般公主的骄横,所以哪怕是他也禁不住喜爱上她们。不过,显然,他是小看了这两位小公主了,本以为她们只是没架子的主子,不承想,这两位公主的气势还不错,这才五岁哎,若再这十年八年,定也不是寻常之人。
“看押?”乐涯眯起了眼睛重复,看得洪非暗自心惊,这动作,竟像足了当今皇上。“是。”在这酷似的动作之下,洪非出于本能地应了,乐涯道:“洪总管,那若是我们要带薇姨走呢?”洪非垂头而道:“恕奴才不能从命。而且,两位公主怕也是未经皇上允许离开德寿宫的吧。”“那,又如何?”一直没出声的永熙扬眉问,洪非道:“还请两位公主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一切不过是皇上旨意,两位公主若有异议,不如找皇上说明,如此亦可将事情尽快解决。”“不用你说我们也会,但是,薇姨也绝不能让你们带走。让开!”乐涯上前推开那些拿着绳子的侍卫,“公主。”侍卫小声地唤,乐涯一扫过去,没人再敢吱声,才五岁的人儿,竟然有如此慑人的气势!
乐涯拉着血薇要走,洪非上前拦道:“小公主。”乐涯道:“你大可跟来,我这就和姐姐去见阿玛。”
洪非这下当然没有异议了,不过……“还请小薇姑娘为我的属下解毒。”血薇道:“毒药难制,这些人还费不着要我用毒,那不过是些*罢了,睡个一晚的,明天醒来就会没事了。”洪非道:“多谢小薇姑娘。”血薇没再管他,拉着永熙乐涯,问道:“两位小姐怎么过来了?”永熙答道:“阿玛不让我们见妈妈,又让人看住我和乐乐,还有弟弟,我们想了想,觉得星姨和薇姨会出什么事,所以就偷偷用针扎了那些人的昏穴走出来了。薇姨,星姨出宫了吗?”血薇愣了愣,点点头,永熙道:“那就好。”血薇睁着眼睛看了两人,不是不知道自家主子厉害,连带着两位小姐也不像一般人家的小孩,可是她们真的只是五岁的孩子吗?为什么这脑子转得好像比她还厉害啊?
走近德寿宫,听到的是一阵阵惨叫声,乐涯脱口而道:“糟了!”连忙小跑进去,殿外几个宫女太监正被行杖责,殿内玄烨德妃,还有四福晋那拉氏以及四贝勒府里的几个格格坐着。“别打了,都不许打了。”乐涯跑过来连忙推开那些打板子的人,大声地喊着,玄烨冷道:“谁敢停,谁要敢停朕灭了他的九族。”这下哪个还敢停啊,赶紧使劲地打,乐涯急得冲进来,“为什么要打人,为什么你要打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了?”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了,德妃上前哄着道:“乐乐乖,不哭不哭。”乐涯甩过头,迎向玄烨,抽泣着,却倔强地昂视着玄烨。
这神情,触及了玄烨心里最深的那根弦。“这些人奉命照看你们,竟照看得连你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还能说是没做错什么吗?打,给朕狠狠的打。”玄烨满脸怒意地说,乐涯上前一步道:“那也是我和姐姐扎昏了他们,根本就不关他们的事,你不能滥用刑罚。”玄烨的脸更黑了,“朕不能,你倒是忘了朕是谁了,朕就算不论大清的天子,也还是你的阿玛。”“你不是,你才不是我的阿玛,别人家的阿玛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别人家的阿玛更不会不让自己的女儿去见她的妈妈,你没有资格当我的阿玛,我不要你的当我的阿玛。”“啪!”一记耳光落在乐涯的脸上,永熙进门刚好看到,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推开了玄烨,小拳打在玄烨身上道:“你打乐乐,你打乐乐。”
玄烨没有反应,可是,乐涯却一把拉住了永熙,永熙体弱,自然没有乐涯的力气大,一下子就被拉住了,唤道:“乐乐。”乐涯盯着玄烨,没有哭也没有闹,仿佛刚刚被打的那个不是她。玄烨看着她的神情,指着她道:“你听好了,朕是你的阿玛,不用你来说有没有资格,也不用你要不要。”乐涯咬着唇,竟用一种冰冷的语气说道:“是吗?不用我说有没有资格,没有让我选择要不要?可是,你说不出来,当妈妈拼死生下我和姐姐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妈妈双目失明也要忙着照顾发高烧的我和姐姐的时候,你做什么;你是皇帝,你是皇帝又怎么样,你对妈妈不好,你只会伤妈妈的心,就算任何一个人也要比你对妈妈妈好,对我和姐姐好。还有,我姓风,我叫风乐涯,一辈子,都是风乐涯。”
一字一句,就像针扎一样刺入玄烨的心里,永熙抚过乐涯已经发肿的脸,眼泪也再无法克制地流了下来,乐涯看了连忙擦着她泪珠道:“不哭,姐姐,我们不哭,妈妈知道我们哭了会难过的,不要哭给他看,我们是妈妈的女儿,所以也一定要学着跟妈妈一样坚强,星姨出宫了,不用多久,宁姨也会回来的,到时候,宁姨会救出妈妈,带我们和弟弟一起回风园的。以后,乐乐会努力练功,快快长大,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妈妈和姐姐。”
永熙点点头,玄烨不支地倒退了数步,德妃连忙扶住他道:“皇上。”玄烨摇头道:“朕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朕不想的。”德妃的心一沉,却还是安慰道:“皇上,乐乐年幼不懂事,才说这些话,皇上不必放在心上。”玄烨一拳击在桌上,决裂地道:“不管你们怎么想,谁也别想离开朕,你们姐妹不行,离儿更不行。”捉住乐涯的双肩,玄烨完全没有理智地道:“就算你不承认,我是你的阿玛,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自然是看得人心惊胆战,不敢有所动作,偏就是乐涯,玄烨的目光那样看着她,她竟是毫不逊色地迎视着玄烨,不退不让,无畏无惧。血薇在一旁早让玄烨吓得不能动弹,也顾不上前来护住永熙乐涯。
“你们都给朕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两位小主,还有小阿哥,只要少了他们任何一个人,德寿宫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杀无赦。”玄烨平静而冰冷地说,宫女太监们慌张地跪下了,玄烨挥袖而去,再不看永熙乐涯一眼。而永熙一看他离去,连忙捉起乐涯的手,斥道:“乐乐,你松手。”乐涯似是没听到,双拳紧紧地握着,“乐乐,你快松手听到了没,再这样下去,你的手会废掉的。”
一滴滴的血自乐涯的双手中坠落,德妃和血薇地冲了过来,“乐乐,乐小姐,快松手,你快松手。”两人急得直说,乐涯却无半点反应,血薇赶紧用力地掰开,乐涯的手已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而永熙更是握住她的手,“乐乐,别生气,不要再生气了,要是让妈妈看到你的手,妈妈也会生气的,你听话,你听话好不好?”乐涯回过头对着德妃就跪下了道:“额娘,额娘,乐乐求求你,你救救我妈妈吧,你救救我妈妈好不好?”德妃将乐涯搂入怀中,没有作声,只是泪珠流了下来,过了许久许久才道:“乐乐,额娘不同你妈妈,在额娘心中,你皇阿玛便是额娘的全部,额娘不能做让他伤心的事啊!”
这已是一种拒绝,乐涯又岂会不懂,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眉宇更显坚定。
067章
“当当当”一连声响,风离挥落了宫女端于面前的饭菜,没有说半句,有几天了,她根本不知道她在这乾清宫多久了,可是她清楚地知道,玄烨一直明里暗里地让她服下含香,她的身体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力,甚至于连站起来都不行。就这一样一辈子被玄烨控制着吗?不,绝不。一连几日,她什么东西都没动,就连半点水也没沾,眼睁睁看着玄烨下令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宫女,这一次,风离狠下了心,他要如何杀,便杀吧,忍住全身不知从何而来的痛楚,再也不看玄烨一眼,也再不说过一句话。
想要侧过身子,终究只是徒劳,因含香的药力,也因她多日未曾进食,此时的她,脸色惨白地可怕。“离妃娘娘,求求你,你就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而且皇上会为你杀光乾清宫的人。娘娘心慈,但求你念在奴婢等家中的亲人,别再为难奴婢们了。”宫女害怕地跪在风离面前,苦苦地哀求。风离狠狠地咬着下唇,心慈,此时的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狠一些,用别人的命来威胁她,玄烨不是第一次所为,亦不会是最后一次,偏偏她,偏偏她……
干涸的唇被血染红了,不可以心软,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也好,她不可以心软,她要离开这里,更要带她的孩子离开这里了,为了她的孩子,就算日后所有的人来向她讨命,她也接受。狠心地闭上眼睛,再不看那宫女一眼,宫女见此,泪落如雨,“娘娘,离妃娘娘。”却再也得不到风离的任何反应。
养心殿内,玄烨斥喝着一干朝臣,吓得朝臣齐齐下跪,汗淋如雨,不敢吱语半句,玄烨身边的老臣子都不住地暗叹,想玄烨自八岁登基,几曾何时如此动怒,更别提这般怒骂朝臣,如今却因了离妃娘娘,那叫一个怒火冲天呐。不过,这些人都知道皇上把离妃娘娘给禁在乾清宫了,也知道乐涯公主和皇帝大闹,皇上心里正憋着一股火,更清楚他是两边不能发作,却还是往枪口里撞,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嘛。但是,皇上再这么骂下去,实在不行了吧!“皇上息怒,隆大人欲求为皇上为忧,行事虽错,但念此心,还请皇上从轻发落。”李光地出面打圆场了。
玄烨此时亦压下了心口的气,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好,念在李光地求情,多隆,朕饶过你这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摘去多隆顶上花翎,押回府中,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他擅出府门一步。退朝!”
一语毕,玄烨再不停留,“臣谢皇上不杀之恩!”对着玄烨的背影,那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叩谢。
一刻未停地赶回寢宫,看到洒了一地的饭菜,还有跪着恳请风离的宫女,那床上的人儿动也未动,就像没有了知觉,无法遏止的恐惧,化成一团团怒火,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
“滚,都给我滚出去!”玄烨大声地喝,宫女们连忙跑开,玄烨冲到床上,不顾一切地捉住风离的双肩,“你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看着我。”风离睁开了眼睛,玄烨清楚地看到,她眼眸中的自己,可是,这双眼睛此时竟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地毫无半点情感。“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心甘情愿地留在我的身边?难道你对我,真的就一丝感情也没有吗?”玄烨痛苦地望着风离,他只想要她的一个答复,只想要那样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