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台特急





上来看,则令人怀疑两人是否真有血缘关系,因为长相完全不同。当然。脸上也没有黑痣。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吉敷,九条千鹤子小姐不幸死亡的事,你知道吗?”吉敷一面控制失望的情绪一面问道。
  “嗯,我是从家里知道的这个消息。”淳子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带有轻微的乡音。
  “知道这个消息,一定非常震惊吧?”
  “是的。不过……我跟姐姐完全没有来往。”淳子说道。
  “哦,是吗?同在东京,但两人不见面吗?”
  “嗯……”
  “一次都没见过吗?”
  “是的。”
  “是不是因为千鹤子小姐离家出走的关系?”
  “嗯,不……爸爸倒是要我去看看她,但我怕她不给我好脸色看。另一方面,她毕竟在银座工作,我怕被她影响。”
  “你知道她在银座做事吗?”
  “嗯,大概知道。”
  “你想过要跟她见面吗?”
  “不,不想。”
  “两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见面的?”
  “我上小学之前。大概六岁左右开始吧。”
  “你差不多忘了你姐姐的样子了吧?”
  “她也一样吧。”
  “那两人不就形同陌路了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
  “原来如此。那么你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怨恨你姐姐了?”
  “完全不清楚,因为我在东京从来没有见过姐姐。”
  看来,东京的妹妹与北海道的生母一样,对调查千鹤子的谋杀案起不了任何作用。
  “以下是例行性的问题,请别见怪。一月十八日下午。你在做什么?”
  “一月十八日是星期几?”
  “星期三。”
  “我在学校。”
  “有证明吗?”
  “有啊,同学和老师。”
  “那么请告诉我这些人的名字。”
  吉敷一面把名字记在手册上,一边环视屋内,室内收拾得出乎意料的整洁,是六席房加四席半房【注:即六张榻榻米大小和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再加厨房的两室一厅。如果出租的话,房租再便宜每个月也得七万日圆左右吧。不过吉敷没问她怎么解决房租的问题。
  “你读的是短期大学吗?”
  “不,是四年制大学。”
  “主修哪一科?”
  “经济。”
  吉敷问了这些之后就鸣金收兵了。回到成城警署,在吃午饭的餐厅里,吉敷打电话给淳子所说的同学和教授,核实了十八日下午淳子的不在场证明。这天她参加了一个讨论会,然后跟朋友一起去涉谷喝酒直至深夜。也就是说,从中午前到午夜零点,她一直和朋友在一起。
  一回到办公室,就有大事等着吉敷,中村一看他走进来,立刻大声喊他的名字。
  “阿竹,找到嫌疑犯了!就是从成城公寓逃走的那个穿帆布球鞋的年轻人。”
  “找到了吗?在什么地方?”
  “好像在歌舞伎町吧。巡警调查其他案件时发现了很像通缉拼图的这个男人,他好像也供认不讳。”
  “他自首了吗?”
  “这还不清楚,不过就快送到这里来了。我们的小山刑警……”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小山已经站在吉敷背后了。
  “请!”小山说道。
  中村站起身,三人走出办公室。
  审讯室里坐着一个穿皮衣的男人,梳着油头,穿牛仔裤,今天也穿着帆布球鞋。不过在年龄方面,看起来似乎是三十岁左右。
  “他是干什么的?”进屋前吉敷轻声问道。
  “卖兴奋剂。”小山轻声回答,然后推门入内。
  小山隔着桌子和那男人相对而坐,吉敷靠在男人斜对面的墙边,中村站在男人的背后。小山将九条千鹤子的照片猛地放在男人眼前,说道:“认识这个女人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审讯,年轻男子迅速向上瞄了一眼,又低下头,默不做声。
  “喂,佐佐木,不要浪费时间。”小山喝道。这男人看来姓佐佐木。
  “住在成城公寓里的家庭主妇看到过你,证据确凿啊。”
  年轻男子眯起眼睛,左眼下方有伤疤,不过是旧伤。
  “一月十八日下午三点左右,你去过九条千鹤子的房间吧?”
  男人似乎死了心,他点点头。
  “好!老实交代的话,审讯就可以尽快结束。下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事情去她的房间?”
  男人不作答。
  “快说!去她房间干什么?”小山曾是某个体育大学的柔道社成员,留着五分头,身高超过一米八,体重九十公斤。“喂,还不快说!”小山用力敲着桌子。佐佐木赌气似的紧闭嘴唇,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那天下午三点十分左右,有人听到你在房里跟女人大声争吵,乱成一团,后来摆在酒柜上的大理石座钟掉到地板上了。对吗?”旁边的吉敷突然说道。
  男人突然神色惊慌。
  “没错吧?”吉敷再次追问。
  男人慢慢点了第二次头。
  “那么,你们在吵什么呢?”
  对于这个问题,男人再度沉默不语。
  “喂,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小山斜着身体,大声说道,“你做了这种事情,闯下弥天大祸啦!你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小山说完,用手拍拍自己的后脑勺,然后伸出手拍拍佐佐木的肩膀。“快说,是不是去勒索千鹤子小姐?”
  吉敷感觉佐佐木的心里正在挣扎,但还不足以让他说出真相。
  “你在什么地方认识九条千鹤子的?”吉敷问道。
  “很久之前,我替原宿的M模特公司物色新人的时候认识她的。”男人终于开始认真说话了。
  “那么。是你带她进M模特公司的了?”
  佐佐木点点头。
  “从此以后就开始来往了?”
  “也没有经常来往。”
  “跟她上过床吗?”小山问道。
  “这倒没有。”佐佐木答道。
  “你是何时离开M模特公司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反正我在M模特公司的时间不到一年。”
  “可是你始终缠住千鹤子不放吧?”
  “没有那回事。”
  “那你怎么知道她的房间呢?”
  “最近我知道她在银马车夜总会做小姐,因为好奇。在跟踪她之后才知道她的地址。我认识银座的黑服。”
  “黑服?黑服是什么东西?”
  “不同夜总会之间争夺小姐时的调停人。”
  “哦。”
  “哼,其实目标还不是针对男人。只要查到小姐背后的男人,有时候男方为了避免曝光,就会付封口费。”
  “我不做那种事。”
  “那你在干什么?”
  佐佐木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调查她妹妹的事情。”
  “妹妹?”
  “是呀。”
  “你是说九条淳子?”
  “对。”
  “她怎么啦?”
  “淳子最近开始吸食兴奋剂,那可不得了哇,我想把这件事告诉千鹤子。”
  吉敷想到刚见过面的淳子。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不相信。”
  “一定是你把千鹤子的妹妹带上歪路的吧?”
  “呸!”
  “你很了解淳子嘛,是怎么打听到的呢?”
  “哼,我自有门路。”
  “别吹牛!”
  “姐妹俩经常碰面吗?”
  “是姐妹嘛,当然经常见面啦。”
  看来,佐佐木对她们家中的事并不知情。但是,如果佐佐木所言属实,就表示淳子对吉敷说的是谎话。
  “九条淳子身边有男人吗?”
  “好像有,应该是她的情人吧。淳子的手头似乎很阔绰。”
  吉敷想起都立大学的豪华公寓大厦。
  “你一定是用妹妹的事情向九条千鹤子勒索金钱吧?”
  “冤枉啊!我是抱着同情心告诉她这件事的。”
  “别说谎!”
  “但是千鹤子不给你钱,而且她也跟我们刚才说的一样,责备你把淳子引上歪路。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争吵。怎么样,我说的有错吗?”吉敷说道。吉敷深信自己的揣测八九不离十。
  佐佐木脸上浮起浅笑,然后讪讪说道:“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
  “厚颜无耻,真是混蛋!”小山拍桌怒吼道,“你因为勒索未遂,竟把九条千鹤子给杀了。”
  听小山这么一说,佐佐木的脸色骤变,头像弹簧般突然抬起。
  “你说什么!”佐佐木大叫着说道,“那女人,九条千鹤子死了吗?”佐佐木变得呆若木鸡,愣愣地看着小山,又转头看看吉敷。
  “事到如今,你还有必要演戏吗?”小山厉声说道,“也不用脑子想一想,我们三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审问你?”
  “那女人真的死了吗?”佐佐木再度问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吉敷,吉敷也回望佐佐木。吉敷这么做,当然有他的理由。
  “好啦好啦,装疯卖傻是行不通的。”小山说道。但吉敷不这么认为,吉敷认为佐佐木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
  “刚才给你的海报看到了吧。这是通缉你的海报。你以为这海报是说着玩的吗?这不是宣传防治龋齿日的海报啊。”
  “我没想过她会被人谋杀,也不知道她已经死了。我从来不看报的。”
  “那天以后你没再去过成城那栋公寓大楼吗?”
  “没去过。我打过电话,但没有人接。”
  “十八日下午三点左右你跑到成城的公寓大楼时,那女人在房里做什么?”
  “她说要去旅行。”
  “她穿什么衣服?”
  “衣服?快两个月前的事,早就不记得了。”
  吉敷拿出小出老人在列车上拍摄的千鹤子照片给佐佐木看。“是这副打扮吗?”
  佐佐木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回答:“对,是这副打扮。”
  “你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去了浴室?”
  “去浴室?没有啊。”
  “你说谎!那你为什么匆忙逃出她的房间?”
  “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佐佐木微笑着说道。“离开那女人的房间,只是因为我心情不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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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搞错了?这人看起来不像嫌疑犯。”在另一个房间里,中村说道。
  “我也这么想。”吉敷说道。
  “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年轻无赖,不但敢杀人,还脱掉死者衣服,搬到浴室里面,然后剥下脸皮,这没有道理啊。”
  “这里面有个时间上的问题。昨天在北海道跟牛越兄碰面时,他指出我们疏忽的地方。”吉敷说出牛越的推论后。表示在离蓝色列车发车前一个半小时的情况下,对一个时髦女性来说。很难想象她还能在成城公寓里悠闲地洗澡。
  “啊,的确如此,说得不错。”中村也有同感。
  “在考虑时间问题时也许我们把自己代入案件中去了。事实上被害者是女人,洗完澡后一定还要化妆的呀。”
  “还要整理头发。”
  “对,正是如此。”
  “那女人与佐佐木发生口角和争执是三点十分吧,然后到三点二十七八分左右佐佐木匆匆离开了那个房间,这期间大概有十七八分钟。可惜我们无法在现场做实验,但在十七八分钟里,杀死女人、脱掉她的衣服、把尸体搬进浴室放到浴缸里、一面放水一面剥去脸皮,虽然时间相当紧迫,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吧。”
  “嗯,船田也说有行事仓促的迹象。”
  “这么说来,从时间上来考虑。杀人并剥去脸皮是做得到的。但假如佐佐木没有做这些事,那女人在佐佐木离开后进浴室洗澡,然后按预定时间去东京车站搭乘蓝色列车,在时间上反而会来不及。”
  “是呀。”中村叹息着说道,“在这点上我们疏忽了。”
  “这里面还有其他的矛盾,不,说是盲点更合适。的确,杀人、脱去衣服、剥下脸皮这些动作在十七八分钟内做完是有可能的,但这个凶手只能是佐佐木而不可能是其他人,这是我们想当然的推论。
  “但实际上凶手并不是这家伙,且由于时间问题我们知道那女人并没有进浴室。如果这样的话,情况会怎么样?也就是说,佐佐木离开千鹤子房间的三点二十七八分那一刻,千鹤子还活着,而且穿着和照片上一样的衣服。这表示她穿着整齐的服装准备去旅行。”
  “你的意思是,佐佐木离开房间之后,那女人就马上去东京车站了?”
  “对。因为这时候离‘隼号’的发车时间只剩一小时十七八分钟了,时间已经非常紧迫。假如还有佐佐木之外的人上门的话,就一定会碰上佐佐木。因为要是迟来一步,那女人就出门了。”
  “是呀。”
  “要不然,就是佐佐木来的时候,已经有人躲在那女人的屋里了。”
  “但根据佐佐木所说的。从屋里的气氛来看,应该只有他和那女人两个人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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