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术






  看来,我只能做点无谓的挣扎,于是尖叫道:“黎鹏,你就不能温柔点么!”
  “相信我,我已经很克制了。”
  这话如同放屁,我身在炼狱,他却以此为荣,天理何在?
  我心里默念着《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顿觉我就是那个陋室,正被一只大尾巴龙骚扰着。
  我又默念《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顿觉身体发肤已经被他人入侵,自此丧权辱国,呜呼哀哉!
  事后,黎鹏问我感受。
  他为什么还有脸问这个问题?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还装什么洋蒜!
  我措辞良久,终于道:“嗯,你挺爷们儿的。”
  黎鹏大悦,险些重整雄风,再次拿我开刀。
  为了保住小命,我立刻求饶道:“爷们儿饶命啊!奴家愧不能受!”
  但事实证明,能不能受不是我说了算的,那归身体的极限管理。
  在我昏睡前的最后一秒,我总结了三点个人感想。一,男人都是骗子;二,男人都是屠夫;三,男人都是禽兽。
  第二天一早,被我趴在身下的男人把我吵醒了,因为他在和我妈讲电话,好像提到了海鲜和早餐,然后,他说:“好的阿姨,我们找时间回家。”
  我揉着眼睛看着他挂断,问道:“我妈?”
  他说:“你妈。”
  我反驳:“你妈!”
  他愣了一瞬,说:“是你妈。”
  我被气蒙了,想翻坐起身,却力不从心,只好说:“你怎么一大早就说脏话!”
  他终于悟了,说:“是你妈的电话,她说她一直都想认识我,但是你把我藏的太好了。”
  然后,他问什么时候带他回家。
  我说,就明天吧,早点回家早点把你了结。
  我躺下翻了个身,继续压迫大尾巴龙,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的时候,我感觉地震了,迷迷糊糊的眯着眼四处看时,才发现是大尾巴龙把我换了个姿势,他走下床,披上浴袍,走出卧室……
  再次昏睡过去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是个孤独的富婆,黎先生是一只鸭,最喜欢在歌厅里炫耀自己的歌喉,代表歌就是《杀手》。我还记得《杀手》的完整版MV,林俊杰演一个有双重人格的变态,白天衣冠楚楚,晚上跟踪暗恋的女人,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将女人抓到家里,又用手术刀将她肢解,放进事先摆在墙上的画框里,组成了一幅血肉横飞图。
  黎先生唱着《杀手》看着我,我正坐在众多女性同胞的中间,并不起眼,却被他一眼相中。为了这一眼,我变卖了所有房产和汽车,拿着这笔巨款来到黎先生面前,他拿走了我的钱,还把我逮到他的家里,在我对他热情如火的时候,他嘿嘿一笑,转身拿出一把手术刀……
  我被吓醒了,被自己吓醒了,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手在被窝下慢慢摸索四肢是否还在。
  黎先生走进了卧室,手上还端着盘子,他把盘子放在桌上,走到床边,伸手抹了一把我的脸。
  他说:“你怎么哭了?”
  我说:“我梦见自己死了。”
  他说:“梦都是假的。”
  我说:“我还梦见你就是凶手。”
  他皱着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我坐起身,说:“你不知道么,梦都是乱七八糟的,就像你昨晚把我弄得乱七八糟一样!你差点杀死我,所以我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不说话了,瞪着我,我暗骂他是混蛋,瞪回去。
  最后,他说:“吃饭。”
  我拿过盘子,用力咬断上面的香肠。
  这一整天,我的脾气都很差。我们一起逛超市的时候,我拿起一瓶饮料,当场打开,边走边喝,最后把空瓶子扔进黎先生推着的推车里。
  他问:“买个瓶子做什么?”
  我说:“难道超市要请我白喝?这是偷!”
  他问我为什么不等到出去再喝。
  我说:“因为我还没见过一个男人为了一个空瓶子付账。”
  走到付款处,收银员拿起空瓶子,斜了黎先生一眼,又将它滑过条码辨识器。
  黎先生回身看着我,说:“以后你再这样,我就把条码撕下来贴在你身上。”
  我很困惑,跟着他走出了付款处,问为什么。
  他说:“只要两块五,就能把你买回家。”
  我们又去了书城,上了四楼,我一路问人,就为了找和睦的书。我又拿了一本《驾驭男人》和一本《解读女人》。
  黎先生问:“这书你不是都有了么?”
  我说:“我的是我妈借给我的。”
  他说:“你看过不就行了么?”
  我说:“我要有自己的,随时都能看,而且这么好的书,值得收藏。”
  他撇着嘴,食指在书皮上一下下敲打着,说:“他的读者们知道他当街打架么?”
  我说:“他的读者们要是知道了,只会替他打架。何况打的还是我爸,不用客气的。”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正是“另外23条染色体”。
  我让黎先生替我接了,他们的对话很短,黎先生只说了三句话
  “叔叔,你好。”
  “我们很好。”
  “过几天我们会回家吃饭。”
  等他挂断电话,我问他为什么要对我爸汇报行程。
  他说:“你爸说起那箱鱼,他想喝鱼汤。”
  我说:“他每天在别的女人家里吃饭,却还想着回到我妈身边喝汤。”
  我拿起一本《双食记》和和睦的两本书放在一起,准备付款。
  他问我那是什么书。
  我说,这是讲述一个男人在情人家吃饭又在老婆家喝汤的故事,他和我爸一样有福气,齐人之福。
  他很费解,问为什么我要买这本书给我爸,不怕助长他的恶行么?
  我说,书里的男人最后被大老婆和情人做的东西毒死了。这书是买给我妈的。
  黎先生沉默了。
  这天晚上,黎先生接了一通电话,一接起来就走到客厅去讲话。我在卧室里偷偷听着,听不清楚,但隐约听到那是和工作有关的。
  他不是辞职了么?
  黎先生走了回来,见我双手环胸,一脸严肃的望着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刚才的电话是你工作上的事?”
  他说:“是。”
  我说:“你不是辞职了么?”
  他说:“新工作。”
  我说:“你这么快就有新的了!你什么时候找的!”
  他说:“是对方找的我,所以我才会先把以前的辞了,准备休息一下就跳槽。”
  我懵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还利用休息的时候又找了一个女朋友,还住进了她的家,又让她的父母知道了你的存在,你真是太高招了!”
  他说:“都是巧合。”
  临睡前,我趴在黎先生的胸膛上看《驾驭男人》。
  他的眼睛正对着书皮上的那四个字,又被我压着,脸色一直很不好。
  他说:“你让我觉得你是在研究我。咱们还是睡觉吧。”
  我说:“等我看完这章的。”
  他说:“除了喜欢他的书,你还喜欢他什么?”
  我说:“我喜欢他的姓氏,因为我崇拜的另一个偶像也姓和。”
  他问:“是谁?”
  我说:“和!?br />   他沉默了很久,问:“你为什么会崇拜和歉鎏肮佟!?br />   我说:“贪钱是需要头脑的,他贪得多不是因为他比别人更贪心,而是因为他聪明。如果有其它人像他一样聪明,也会那样做的。我最喜欢聪明人。”
  他良久不语。
  我问:“你怎么了?”
  他说:“我需要对你重新认识,你太让人难以承受了。”
  我直起了上半身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居高临下的宛如女王,质问道:“我很重么!让你难以承受了?”
  他没说话,双手抓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翻到了他身下,说:“我也要让你试试难以承受的滋味!”
  黎先生疯了。

  男+女=婚 06

  ……》
  和黎先生一起回我妈家的路上,发生了两件小事。事情很小,但影响很大,我们都很郁闷。
  第一件事是在地铁站里,一前一后的站着等车,他在前,我在后。我亲眼看到有只手从侧边搭上黎先生的肩膀,拍了两下。
  黎先生回过头,和那人打招呼,然后拉着我的手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
  那人对我笑笑,不冷不热,她说她叫琤琤,并递给我一张名片。
  刘琤琤,佳慕内衣有限公司市场部经理。
  地铁来了,我们一起上了车,黎先生站在我和琤琤中间,一直拉着我的手。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竟然幻想着黎先生也拉着琤琤的手,用身体挡在我们中间,同时吃着两份小葱拌豆腐。
  我时不时向后倾斜身子,就为了看琤琤的手是不是好好的放在扶手上。
  每次看,她都扶着扶手,我也总是在松口气的同时感到失望,因为我失去了在地铁里扮演正室欺负侧室的机会。
  琤琤下了车,我问黎先生:“为什么你们会认识?她是内衣公司的。”
  他说:“我正要去这家公司上班,我即将成为她的上司。”
  我说:“你是一个男人。”
  他斜着我:“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说:“是不用质疑,可你要去的是内衣公司,那是女人穿的。”
  他说:“这一点也毋庸置疑。”
  我说:“你敢换个成语么!”
  他说:“这一点毫无疑问。”
  我火了,一把甩开他的手,又被他拉了回去,同时,他还在我耳边提醒我这是在公共场合。
  我因他这句话而熄了火儿,小声说:“为什么一家内衣公司要找一个男人去设计内衣,你有这方面的经验?还是他们觉得你很了解女人?”
  然后,我看了看左右,凑近黎先生,更小声的说:“你昨晚脱我内衣的时候解了三次才成功,他们凭什么觉得你能胜任!你去内衣公司上班,为什么没跟我提过?”
  他也凑了过来,小声说:“就是因为女人的内衣扣子是要由男人解开的,所以内衣设计的好不好也该由男人说了算,不好的就要改善。”
  我张着嘴,望着他,说:“你会设计内衣?你以后也要天天摸女人的内衣?你还要和那些女人讨论内衣舒不'炫'舒'书'服'网',或者什么样的内衣能塑造胸型?你……你的工作真是太刺激了!”
  他说:“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去做市场部的总经理,不是内衣设计师,我只是研究市场,不是研究内衣的线条。”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车厢上面的广告宣传画好一会儿,然后又靠向黎先生,说:“那我以后买内衣能打折么?或者免费?你们总有定期发样品吧?”
  他很惊讶的看着我,说:“你转变得真快,你刚才还不能接受呢!”
  我说:“女人就是这样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走出了地铁,我心不在焉的跟着黎先生,他快走了两步,走到一个报摊前拿起一份报纸,正准备付钱。
  我茫然的看着他,还在纠结内衣和黎先生的辩证关系。
  身为一个女人,内衣就是我的盔甲,可我的男朋友即将和我的盔甲成为事业上的战友,真令身为女朋友的我百感交集。
  我不能想象黎先生和一群女同事相处的情景,也不能想象黎先生和各种款式的内衣共事的场面,更不能想象他会不会开始研究什么类型的女人穿什么类型的内衣,并且产生性幻想。
  我很乱,非常乱,我需要镇静剂。
  我慢慢靠近黎先生,正准备说点什么,但我没看清脚下的台阶,身子一斜,一脚踩漏了。
  在我已经快要半坐在地上的瞬间,有一只精瘦并不健壮的手臂抓住了我的右臂。
  那一瞬间,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只白皙到没有毛细孔的手,关节很大,但是肉很少。
  我叫了出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说:“和老师!是你!谢谢!”
  和睦是不是那只镇定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和那个台阶转移了我的大部分注意力。
  邹之明笑笑说:“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他躲开了我的手,双手插袋。
  我也收回了手,说:“我在想事情,所以没看见台阶。你要去哪里?”
  他说:“回家。”
  我这才想起来第一次看见他是在我妈住的单元楼里。
  我说:“哦,我想起来了,你和我妈住在一栋楼里。”
  他点点头,问我:“你刚才在想什么?我最近在写一本新书,我很想知道女人都会被什么样的事困扰。”
  我说:“你不是写过《解读女人》么,我还以为你都知道。”
  他说:“那是从心理学角度上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