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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不怕……孩儿有去无归?”皇帝叹了一声,却无颓丧之气。

“怕,怎么不怕?”太后抚摸着一朵毫菊,道:“可怕又如何?难道还哭天嚎地不成?朝中之事,母亲听说了。楼望要你放权,白子安亦附和,他们要替你去守住大齐的江山……”太后说着,将手中剪子递给皇帝,示意他来替自己剪枝。皇帝伸手接过,挥剪 “咔嚓”一声,花朵儿落下,被跪着的小宫婢用花篮接下。

皇帝从未理过花事,只觉有趣,不禁咧嘴一笑。太后拍了拍他的手,靠近来,轻声道:“可这江山毕竟是你的……楼望也好,白子安也罢,安知他们没有自立之心?虎符一出,手握雄兵,是人皆会忘记初衷的。进退总须把握在自己手中,这样到了夜里,头沾着枕席,才能睡得安稳。”

皇帝深深地看着太后,沉默不语。

太后与他对视,只觉眼前这张清俊的脸庞,突然就变成了记忆中的小儿模样。

那一年,是先皇寿辰,她所穿的衣饰不小心与皇后冲撞,被迫换衣。她那高高在上的丈夫,平日里总说将她放在掌心里宠着,可到了关键之时就不说话了。她心中又气又恨,回来便用剪子将那衣袍绞了,殿内碎布散了一地,犹如秋风扫过,落下来的残花。

她的儿子尚隐,当时不过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却极有耐心地将碎布一条一条的拾起来,足足拾了一个时辰……他跪在她面前,扬起头来,朝她微笑道:“母亲莫恼,总有一日,儿让您想穿什么便穿什么,不必顾忌任何人!”

这话出自孩提之口,还是甜甜糯糯的童音,却比她听过的任何一句话都来得动人。想到此处,她眼角湿润,伸出手去,抚摸皇帝的鬓角:“母亲相信你,你从未叫我失望。往日没有,今后更不会有。”

皇帝心头颤动,握住太后的手,轻轻唤了声:“母亲。”

“安心去吧,这内廷,母亲替你守着,任她是谁都不能兴风作浪!”太后哽咽道:“我在此,等着我儿凯旋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高胡:类似二胡的乐器,音色清脆高亢,犹如女高音。

不好意思哦!我本来是说九月完结的,我的确也是努力去做了。可是孩子病了,夜夜啼哭,我已经好几晚没睡了,所以。。。。。。。十月把!

保佑宝宝的感冒快点好起来。

100

100、相知按剑 。。。

正午的日光晴朗和暖,映得殿内的金砖能照人面。皇帝跨入阁内,听到说话声,便停下了脚步。

乐歌仰躺在圈椅中,像是刚洗过头,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油亮乌黑,几乎就要垂到地面。何嬷嬷手持篦子,眯着眼睛、不时蹲下、立起为她梳头,嘴上也不闲着:“这两日太医署的左大人、裘大人夜夜都宿在班房,白美人就要生了。按理说,妇人多是十月怀胎,可白美人的肚子不同寻常啊,这、这都已经十二个月了……”乐歌怕她会说出什么妖孽邪祟之类不中听的话来,便轻轻接口道:“古有圣王唐尧,孕十四个月才降生,这是福瑞!”

“娘娘金口,说是福瑞自然就是福瑞。”何嬷嬷一面说,一面将乐歌的头发挽成髻:“白美人即将临产,前些日子,冀州侯又认了她作姐姐,真真是皇恩浩大。”她微叹口气,道:“一府门庭,两个兄弟,一位是大鸿胪,一位是小侯爷,若生下来的又是个儿子,如何得了啊……”声音越说越低,言语只在喉咙里打转。

乐歌听了,只是笑笑。须臾,她端坐起来,双目盯着窗格上摆放着的花觚看。花觚内清水养着两枝茶梅,芽鳞上有倒生的绒毛,细细软软的娇嫩可爱。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起话头,这让何嬷嬷有些不自在。她正想再说两句,突然瞧见布帘后立着的那个人,慌忙掩住了嘴,将一声惊呼硬生生地憋回喉咙口,又想伏拜下去,可瞧见皇帝的眼色,唬得连行礼都忘了,只顾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皇帝走近来,立在乐歌身后,正好瞧见她的背。她的背本来就瘦,因衣裳颜色穿得深,更显纤薄。他在一迭花匣中仔细挑拣,选了一朵喜气的海棠花簪在她鬓边。乐歌一惊,连忙立起来,回身恭恭敬敬给他行礼。皇帝笑着,执了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让我看看,气色如何?”

他的手很凉,又执得紧,乐歌使力想挣开来。皇帝凝视着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两人角力,相峙片刻,最终还是皇帝先撂开手,笑着坐下,口气温软地对她说:“我下朝就过来了,还没顾得上吃饭……今日,你我谁都不许说置气的话,好好吃顿饭。”他吩咐下去,吃食很快就端了上来。乐歌看着宫婢们面带喜色地在榻上放案桌、上酒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酒壶浸在盛着热水的瓷瓮中,很快就溢出香气。重阳糕摆放在盘中,每一块上头都有用芋头雕作的“黄菊”,菜色简单,让人一看就有胃口。宫婢们退下后,皇帝亲自动手给乐歌盛了碗粥。粥已熬化,带着当季桂花、栗子的清香。

乐歌将粥捧在手中,半天未动。皇帝也不说什么,拿起酒杯,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很快脸就红起来了:“申儿虽已袭爵,可到底没有根基,他是从白府出去的,让他唤子盈一声姐姐,也不算委屈。”

“白家对申儿有再生之恩,岂有委屈之说?申儿有白美人这样的姐姐,是福气。”乐歌垂眸,说话的声音有些低。

皇帝凝视着乐歌的脸,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微笑道:“我想你不会反对,便替你做了这个主。” 他夹了一块鱼肉,轻轻放在她碗中:“申儿封府那日,宅中张红结彩,爆竹声响了整整一日。那老宅,你何时想回去看看,我陪着你。”

乐歌想了想,开口道:“既如此,那就三日后去。”

三日后是太史令掌算的御驾亲征的吉日。说是伐星遇天辅,利征伐,主大胜,上上吉。内廷之中人人都知道的事,皇帝不信她会不知道。他只当她在使性子,心中竟起几分缠绵之意,放下酒盏,握紧她的手,双目灿亮若星:“等我归来,便陪你去。”

乐歌并未挣脱,突然问道:“邢氏以身家性命博这一战……若燕国趁乱出兵该怎么办?两军对峙时,你又拿安柔怎么办?”

“你放心,燕国此时无暇出兵。”皇帝先是笑笑,看了乐歌一眼后,笑容敛起:“能怎么办?”他放开她的手,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安柔是我妹妹,我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邢度舟从来不做无利之事,他既带安柔走,自然会趁机相胁。”乐歌深深看了皇帝一眼,眼圈微红:“只怕到时候,为了一城一池的得失,你就会忘记了,她是你的亲妹妹!”

这句话太过尖锐,刺得皇帝遽然变色,腾地立起。可他到底没有发作,终于又坐下来,强笑着说:“你看你,酒还未喝,就醉了!”

乐歌实在厌倦了他这种粉饰太平、和稀泥的手段,冲动之下,张口道:“我醉了?”她呵呵发笑,顿时泪光闪闪;“我倒是真想醉了!可惜我从来都太过清醒,既不是睁眼瞎子,也学不会难得糊涂!先是雍王,再是安柔……在你尚隐心中哪有什么手足之情?利益当前,再无其他!若说邢氏鄙劣,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长久压抑之下,这番怒骂,似泄洪之水,让乐歌着实感到了几分快意,可快意之后,却又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怅惘。她心中似烧着一把火,想将对他的恨意灼灼燃尽,却分不清这恨,究竟是为了灭族之仇还是为了他三番四次的欺骗和算计。

皇帝再也忍耐不住,拍案而起:“你!好大的胆子!”

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乐歌的一张脸,竟如抹了胭脂般嫣红:“往日申儿在你手中,我一言一行,都必须顾忌着他!可如今,你比我更希望申儿好好活着,用来彰显你的皇恩浩大!我再不怕你!”

皇帝一怔,随即大笑起来:“活着有壮志得偿,平步青云,也有郁郁不得志,闲散终生……人活一世,该顾忌的仍须顾忌,该怕的也还得怕!”

乐歌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皇帝此话的意思,顿时只觉心中一寒。她生在士族,见惯了那些一辈子都不得志的勋贵,承了祖辈们留下的爵位,蹉跎空老,那是比死都还要让人难受的境遇。若为了逞一时口快,断送了乐申的人生,那她真的是罪无可恕!

乐歌既硬气不起来,却也不愿再继续软弱下去,只觉内心矛盾纠结,快要生生憋死了自己。皇帝独自喝了数杯酒,本就有些上头,此时瞧见她发髻上步摇晃斜,大半坠儿都打在额尖上。坠儿本是墨黑的蝶贝,她的额头又是极白,这一黑一白的光影摇动,竟晃得他浑身燥热起来。他几步上前,紧紧抱住她,顺势就将她按倒在榻上。乐歌未料到他会来这样一手,双目圆瞪:“你……”话音瞬间便湮没在他灼热的吻中。

他有许久没碰过她了,耐不住□似渴,迅速解开她的衣扣,将手覆在她胸前。触手间一片滑软,让他心跳如擂,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

乐歌双手紧握成拳,拼命地想咬紧双唇,可抵不住他舌尖的挑弄,竟忍不住“嘤咛”出声。阁内极静,这一声清晰可闻,羞惭得她无地自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腰间衣带难解,拉扯之下打成了死结,皇帝懊恼地低吟一声,改去扯她的裙裾,趁这当口她猛地一把推开他,就要冲下榻。不料衣带还在他手上,他一拽,她便扑倒在了榻边。推攘时,她摸到榻边匣盒上放着的一把削梨子用的短匕,情急之下,顾不上多想,拿起短匕对着他:“你,你别过来!”

皇帝见她泪眼模糊,鬓发散乱,还拿把刀对着自己,好像他是侮辱了她的登徒子,不由心中气极,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猛地拉近来,对准自己的胸膛,沉声道:“你若真的恨我,就杀了我!”

“你……”乐歌一时懵了,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不是觉得我就是害你全家灭族的罪魁祸首吗?你不是想报仇吗?杀了我,就一了百了了!”皇帝双目灼灼地盯着她,一瞬不移,如要看进她心底。

“杀了他,他一死那贱人卫氏就无所依靠,万念俱空,父母兄长的仇都报了!”她隐隐记得这是尚未央同她说过的话。刀刃很锋利,泛着寒光,因供给内廷女眷使用,所以做得轻巧。这么轻的物件,她努力想拿稳了,却抑制不住双手微微发抖。

如今的机会再好不过,只要将刀往前一送,她就可以报仇了。为王、乐两家所有被斩的亲人,为那些充作官妓、生不如死的姊妹们,为父亲、母亲还有兄长报仇雪恨。

她双目通红,呼吸沉重,手上的刀像有千斤之重,怎么也刺不出去。皇帝低头在等,见她始终没有反应,心中极喜:“你,舍不得杀我?”他眸光明亮,唇角微扬:“你心里是有我的!”

“你胡说!”乐歌急了,举刀一扬,还未触到皇帝,榻边的一摞箱匣遭她一撞,竟哗啦啦地全倒了下来。匣箱颇沉,压在她手腕、肩膀上,她吃痛,“哎呦”惊叫,短匕“哐”一声掉在地上。此时情形,委实滑稽,皇帝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别动!”皇帝倾身过来替她来揉肩膀。她不及闪避,被他抱了个满怀。“你,走开!”乐歌大力抵抗,拼尽气力在他怀中挣扎,皇帝哪禁得起她这般蹭磨,浑身一紧,臂弯顿时坚硬如铁。

她脖颈间沁出些汗意来,幽香若有似无。他呼吸越发急促,从背后将手伸入她衣襟,在她腰腹处摩挲。她又痒又热,却又无力推开,身子不由向后仰去。

他顺势低头埋在她胸膛里,含住那处温软。 “别……”乐歌喊出声来,却又被他唇舌堵住。她挥手胡乱推攘,又伸腿乱蹬,一脚踢在皇帝膝上。皇帝疼得皱眉,加大力气,将她压在身下。

他最熟悉她的身体,知道哪里是她敏感之处,也知道怎样才能撩动起她的热情。感觉到她稍稍松懈,便倾力冲了进去,灼热地与她交融在一处。在他不停的,有力的撞击下,她的身体渐渐变得绵软,但她并不愿意就这么屈服,于是咬着牙关闭了一切感官,抵抗他的侵入。

皇帝感觉到了她的抗拒,便捏着她的下巴用力把她的脸扳了过来,热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脖颈上,命令道:“看着我!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睁开眼睛,弓起身子,狠狠地瞪着他,层层帐幕遮挡了光线,昏暗中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眼中充满蔑视。他被激怒了,低头一下咬住她,啃咬着、吮吸着。乐歌吃疼,强忍着没有叫出声,不甘示弱地回咬他。皇帝闷哼一声,将她的双手锢在头顶,身下的动作更加猛烈。她像一尾被拖到岸上的鱼,在他结下的落网里用力扭动着、挣扎着。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