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负相知 by 绝小娃娃





      “莲妃这次是劳累过度,饮食失调,又不知道见到了什么,急火攻心才昏过去了。这……本是急症,并不碍事。但是……莲妃染有痼疾,他肺脉孱弱,已呈恶相,若再失调理,只怕……无法颐养天年。” 
      “肺?他的肺还没好吗?”想到当初在晴峰山的时候,尉迟丹就曾出方为他理肺,这许多年过去,他的肺病竟一直未愈? 
      “陛下,恕老臣直言,莲妃得高人所配滋养方子,这许多年,如此凶险的肺病竟一直没有太恶化。而其实,他的肺病早呈死相,若不是那方子吊着,他只怕……” 
      “方子?难道是尉迟丹?” 
      “老臣家中世代行医,都并未见过如此奇迹,如今看来,只要莲妃按这方子服用,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有一样,莲妃这病不能见血,一但咳出血来,就定难活命了。陛下只记得这一点,其他的倒没什么。” 
      正说着,若廉呻吟一声,张开了眼睛。 
      钧阗虽然怨恨若廉欺骗玩弄他感情,但还是有些不争气地在喜欢他。见他醒来,钧阗有些生硬地问:“醒了你?喝水么?” 
      若廉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惊慌,他愣愣地望着钧阗,良久才说:“画……陛下看看吧……” 
      哪有心思看他的画,钧阗的心全系在若廉身上了。他不耐烦地挥手道:“什么画不画的,自己把身体养好比什么不强!” 
      若廉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竟如此耍我,我拼了命才画了那许多秀女,他竟一眼也不看的…… 
      见若廉醒了就拿张冷脸对着自己,钧阗有些委屈,他酸酸地问道:“你就那么想我娶那些秀女?还是你故意把她们画丑了争宠的?” 
      钧阗本想开个玩笑,若廉却恼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是吧!会因为争宠而故意去诋毁别人!”钧阗一直认为若廉性格随和,没想到最近却越来越倔强了,不禁怒道:“一句也说不得了是吧!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想到若廉当年的背叛和进宫以后的作为,钧阗就又怒上心头。 
      “我当然是知道了,我又老又难看,不招人待见了,都已经把我打入冷宫,逼我三天画你那一百个秀女画到昏倒……”想到这一几不眠不休地作画,还被人停了几顿饭,若廉就委屈得咬紧了唇。 
      “我让你画个画你也值当这样抱屈了?你还真是会撒娇得紧……哼哼,谁知道怎么会那么巧呢,我三天没进门你也好好的,我进门一步,你利马倒地……” 
      “你……你说我装的是吧!”若廉被彻底惹毛了,他从床上挣扎起来,下了床就要出门。一阵晕眩让他又跌坐回床上。钧阗下意识地伸出手,将若廉抱在了怀里。 
      这一触,两个人都愣住了。钧阗叹了一声,一下覆上了若廉的唇。三十来岁了呢,还是这样清甜柔嫩,钧阗伸出舌头探进若廉口腔,若廉嗯了一声,随着钧阗的压制软倒在床上。 
      还是那样爱他呢,他长得好俊,周身有种蓬勃如沐阳高树一般的雄性气息。若廉总是会在那样一种气息里失去主张。 
      还是那样爱他呢,他滋味好美,遍体有种柔甜如温润凝玉一般的清雅感觉,钧阗总是会在那样一种感觉里迷失自己。 
      若廉只觉得晕眩的感觉没有停止,但他舍不得让钧阗离开,这样温柔美好的接触自己已经想了太久太久了。他主动地伸手去解钧阗的衣服,钧阗也伸手去解他的,很快,两具躯体就坦诚相对了。 
      有些心疼地去抚摩钧阗领口的伤疤,四个几乎致命的伤口如今只剩一片掩连不明的疤痕,但一对完美的锁骨却再也看不出来了。 
      拉下若廉的手,钧阗将若廉紧紧地抱在怀里。若廉的手绕到钧阗背后,无意间触到一个细微的疤痕。 
      眼泪一下充满了眼眶,这是这个人爱他的标志啊!就是这生死一箭,将他们俩的命和情永远地穿在了一起,永远也不能离分…… 
      “阗……”不再叫那生疏的陛下,若廉呻吟出爱人的名字。 
      钧阗被这一声呼唤彻底引燃,火热的身体抵住若廉的入口。 
      真的是有点老了,即使那么爱他,这一下还是挺疼的。若廉喘着气想让自己舒服一点,钧阗深埋在他的身体里,等待着他的适应。 
      在钧阗的律动中若廉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他只记得钧阗令他安心的气息始终包围着他,直到最后一刻…… 
      清晨的阳光射进寝殿,若廉疲乏地张开眼睛。动了一下,感觉到身后传来的一阵不适,他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钧阗已经不在身边了呢,若廉觉得有点惋惜,怎么那么快就晕过去了?还没好好地感受他的爱,还没告诉他自己爱他呢…… 
      忽然,若廉像被雷打到般坐了起来,身后伤口的牵动让他嘶地吸了口气,口中却吩咐一旁的宫女道:“快帮我穿衣洗漱,叫我的奴儿来!” 
      御花园里,丑奴低着头,若廉却咬紧了嘴唇。 
      “他……他昨天是不是跟你了?”丑奴知道若廉晕倒了,但他只能呆在冷宫里,不能出去与若廉见面。见他一夜没回来,今天回来了,嘴唇却有些红肿,心里已猜到八分。 
      “嗯。”若廉答道。 
      “你那身子受得住吗?他怎么也没个数呢……你没事吧?”若廉与丑奴朝夕相处已近二十载,两人已是无话不谈的密友。 
      若廉舔舔嘴唇道:“他喜欢,我……我也想要的……” 
      丑奴看他一眼,若廉有些害羞,低下头去。 
      许久,丑奴才道:“你真的要跟静蓁小姐说么?” 
      若廉抬起头来,面上已尽是忧虑之色:“她是我亲妹妹,我定不能让她踏入这火坑!我自问与小阗堪称情比金坚,可敌生死,他若对我无情,那必是无情无义之人,静蓁纵是进宫,这一生也难免凄离。他若还钟情于我,那更是没有别人感情的生存余地,又何苦让静蓁空负此生?所以,我一定要去告诉她!” 
      钧阗早早地就散了朝,心里只挂念着床上睡着的人,昨夜并未尽兴,他却不声不响地昏睡过去,害得钧阗叫了太医来。见莲妃衣杉不整地与陛下在一起,那太医都窘得不敢抬头。把了脉,只说是累着了,睡着了,并没有什么事的。钧阗这才放了心,却在太医走后,才发现若廉大片肌肤都裸在外面被那老太医看了,心里气,却不知撒在哪里,只是用被子把若廉包裹严实,方拥着他睡了。 
      回到寝宫,守侯的宫女却告诉他莲妃已经走了一会儿,说是去找他的奴才了。钧阗有点心疼:若廉又回冷宫了么?想着,人已出了门。 
      穿过几道回廊,钧阗忽然瞥见一领雪色衣衫。若廉?他刚要开口叫他,却见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彩衣女子。钧阗浓眉微皱,慢慢踱近了,听他们说些什么。 
      “静蓁,你听哥一句话,你快离开这吧!” 
      “哥,你就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你现在当上宠妃了,连这样一个改变我命运的机会都不给我留吗?” 
      “这里是个火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你的幸福!” 
      “火坑?既然是个火坑,你又为什么跳下来?” 
      “我……我是没有办法……”若廉心头想着,我哪里愿意与他在这是非旋涡的中心啊,如果可能,我倒更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在山谷深处,与这富贵荣华都没有关系。 
      钧阗心中却是一沉:“没有办法么……你真是会勉强自己啊……”一层冰霜挂上了钧阗的脸。 
      若廉看了眼静蓁:“我昨日见你的时候,就想劝你走的,本想找个借口跟你单独谈谈,谁想到他一脚就迈了进来。我一急竟晕过去了,没想到倒让他没注意到你。趁着他根本没在意你,你现在就离开吧,以后好好嫁个人,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就想与天下最强的男人在一起,哥,我什么都不会抢你的,我只是想见见他……” 
      “你怎么那么不听话,你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吗……” 
      若廉语音未落,钧阗已经自假山后缓步走出…… 
      若廉登时呆住了,钧阗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何若廉,你厉害!你入了火坑了是吧,你伴着老虎了是吧,好!我终于逼出你的真心话来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火坑!谁是真正的老虎!” 
      若廉只觉得一切都完了,他只是想劝妹妹离开这是非之地,谁曾想竟被他听见…… 
      转过头去不睬若廉,钧阗看向那女孩子。与若廉相同的一种淡雅气质,不同的却是一番惊人的美貌。 
      “何若廉?这是你妹妹?亲妹妹?” 
      “民女何静蓁参见陛下!”静蓁十分乖巧地拜了下去。 
      昨夜才一番欢爱,今朝就被讥讽为虎,钧阗气极了,伸手扶起静蓁,一只手竟抚上她脸颊:“你妹妹可比你好看多了!” 
      “你别碰她!”不知是兄长的天然回护还是对爱人的浓浓妒忌,若廉竟伸手来打钧阗的手。 
      钧阗回手甩在若廉脸上:“混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若廉本就虚弱的身体被这一掌打跌在地上,鼻血涌流出来,他竟晕眩得抬不起头。 
      “何若廉!你滚回你的冷宫去!我还告诉你,我这就封你妹妹为妃,看你还敢不敢在背后嚼舌挑拨!” 
      一句话如同寒冬冷水般泼在若廉身上,钧阗竟没看他,揽着静蓁的腰离去了。这两人一个怒一个悲,谁也没注意静蓁脸上浮起的笑容…… 
      一阵气闷憋在心里,若廉开口咳了起来,一声……一声……不再压抑的咳嗽声在御花园回响,若廉紧紧捂着心口,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第020章 
      钧阗已经被若廉的数番折腾弄寒了心,只说着再不顾惜他,但心底深处却仍有一丝不舍。出了御花园,迎面碰上一个小公公,钧阗还是吩咐他去冷宫叫丑奴把若廉接回去。 
      丑奴跑进花园,远远就隔了花丛看见一个孱弱的白色身影伏在地上,身旁尽是刚落的黄叶,这一幕甚为凄楚,也让丑奴好一阵心疼,他急忙过去将若廉抱起来。若廉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张大了口却喘不过气,丑奴吓得不轻:“公子!公子!你……你怎么了啊……”鼻血已经被若廉抹了满脸,钧阗本为他留下了干净衣服,早上才刚换上,现在又弄了一身血污和泥巴。 
      若廉还没有失去意识,他使劲捶着胸口,脸色却已经有些发紫,闭住的气似乎全聚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 
      丑奴想去找太医来,可又怕自己这一离开若廉就要断气了,他愁得泪都涌上来。若廉只伸长手去,死死抓住丑奴的衣服,窒息的痛苦让他的意识慢慢剥离…… 
      丑奴咬紧嘴唇,眼中的神情变得有些悲壮…… 
      “公子,你醒了……”若廉不知睡了多久,才缓缓地张开了眼睛。丑奴手里端了碗药,将他身子抽起来,背后塞个枕头,就将那药碗往若廉口边送。 
      若廉厌烦地看了一眼那药,把头扭开了:“端走吧,我用不着了……” 
      不明白若廉这话的意思,丑奴呆呆地端了碗看着若廉。若廉伸手推开药碗:“奴儿,我闻了这味道就想呕了,别再让我喝了,别再让我遭罪了……” 
      “药总是要喝的,不然病怎么好呢……”丑奴见他眼睛里闪出的决绝,心里一阵发颤。 
      “呵呵,药喝了多少了,病可见好了么?我真的以为今天会死在那呢……当时那个难受啊……”不愿再回忆那些痛苦的片段,若廉抬了眼来望着丑奴。 
      “不是昨天还好好的么?不是昨天晚上还跟了你么?怎么今天就把你打了?”最看不得若廉受到伤害,可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人狠狠地伤到身心俱残,丑奴的声音也不禁高了起来。 
      “什么好好的?我们又怎么会好好的……我今天就该死了,根本就不应该再活过来……”若廉自怨自艾地念叨着,眼睛却微红了。 
      “你说什么话呢?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俩这是怎么的了,早上才跟我说了什么情比金坚的,现在又不能好好的了?”丑奴被他的了无生机惹恼了,“我尽心尽力地伺候了你多少年?你就为了他一句话,就赌气想死了?我呢?你死了连见我一面都没想到吧!” 
      这一问竟是两人都没想到,丑奴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若廉却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丑奴。是啊,自己什么时候为奴儿的感情想过呢?他只知道依赖丑奴,享受着丑奴的照顾,他会尽力去赚取生活,虽然丑奴跟着他赚不了什么钱,但他还是想让奴儿跟着他能生活无忧。只是这许多年,他沉浮于乱世,感情也屡受挫折,自顾尚且不遐,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