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上流浪
”
“衣服全是湿的怎么穿?” 欲望得不到发泄的男人是最暴躁的,关雅阳此时就是如此,所以说起话来,口气很冲,看着裹在被单里,虫子一样迅速蠕动到离他最远的角落里的原飞鱼,就更是火大,瞪她一眼提醒道,“你的衣服也全是湿的,你可以选择穿上湿衣服,到外面冻死,或者光着身体进被子里来。”
原飞鱼朝四周看了看,才知道关雅阳并没有说谎,她的衣服确实全部在浴缸里泡过,湿得可以拧得出水,而身上裹着床单又单薄的要命,根本不足以御寒。这个房间原本就不打算住人,所以尽管基本的设施全部都有,但也只是个摆设,真正用得到的几乎一样没有,比如备用的被子、衣物。暖气也没装,她就那样哆嗦了半天,只好认命地掀起被子一角,裹着床单,小心翼翼地缩了进去。——
关雅阳也许是累了,竟然真的没再动她,原飞鱼僵硬着身体在被子里缩着一动不敢动,直到床的另一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才慢慢放松警惕,沉沉睡了过去。
【2】
第二天,等关雅阳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手机在丢在地上的西装口袋里大声而持续地叫嚣,他扶着沉重的额头坐起身来,陡然发现身边已经空空如也,地毯上属于原飞鱼的衣服也早已不见了。
她竟然不声不吭自己离开了,甚至都未曾叫他一声。
关雅阳皱起眉头,秀雅的五官沐浴在晨光里,上面写满了不悦,眸子里有怒火在跳跃,很是吓人。他光着身子走下床,拣起地上的西装,掏出手机,正准备接电话,紫月微尘恰巧推门进来了。
“一大清早就玩这么重口味,不太好吧,大哥。” 紫月微尘穿着咖啡色的休闲装,看起来家居又随意,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然后转头对着关雅阳暧昧地笑起来,“看起来昨天晚上战况很激烈,大哥,就算你寂寞难耐对我的病人下手,也至少应该温柔一些。”
关雅阳不理他,径自接起电话,电话那一头,传来吴秘书着急的声音。“关总,您现在在哪里?今天早上八点有企划研讨会,公司所有的高层主管都在会议室里等着您主持会议……”——
“现在是几点?”关雅阳这才想起今天这个重要的会议,烦躁地拨了拨头发。
“已经九点半了,关总,您看会议要不要取消?” 吴秘书听出他口气中的不耐烦,谨慎地问。
虽然很想冲去原飞鱼家里,问清楚她不辞而别的原因,但是公司里的事情也不能不顾,毕竟这是他跟父亲约定留在S市的代价,是不可以出差错的。
关雅阳皱着眉,将皱成一团的西装外套丢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不用,你让他们先开,我马上就到。”
原飞鱼裹着那套半湿的衣服,冻得直哆嗦,可是紫月工作室里实在没有可让她替换的衣服,所以她只好将就着将衣服裹紧,躲躲闪闪地回了家,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冲进浴室里洗个热水澡,当热水冲刷在身体上驱散清晨的寒冷时,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换了干爽的家居服出来,将头发吹干,确定身上没有一点关雅阳的气味了,原飞鱼才坐在沙发上; 昨天晚上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记忆中不受控制地回想着他的味道,他的亲吻……
自从再次相遇的那刻开始,她的心就慢慢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连带着一切事情都开始失控,最后竟然演变成现在的局面。她开始有些迷茫,有些害怕,担心自己做的一切会招引来更可怕的后果,就像四年前一样。
她整个人窝进沙发里,双手抱住头缩成一团,压抑地喃喃:“我到底该怎么办?” ——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原飞鱼本来不想接,但是又怕是馆里打来的,挣扎了好久,才从沙发上爬起来,摸过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是秦乐的号码,她怔了一下。这才猛然惊觉苏晓柏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才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原飞鱼盯着手机愣愣地看了半天,才按下接听键。
“飞鱼,我今天和晓柏去看了樱花,我们还租车去了北海道的农家吃农家菜,太开心了,飞鱼,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你真是是我的好姐妹,比我妈对我都好……”
电话那头的秦乐声音欢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接着传来一阵流水声。原飞鱼愣了一下,接着意识到她肯定是在厕所里打的电话,眉头皱了皱,但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你开心就好。”
“飞鱼,我觉得晓柏还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啦,当然我说的是情人之间的喜欢,不是姐弟间的喜欢,真的真的。我昨天晚上喝酒喝得太开心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我们两个的计划说了出来,我以为他会当场冲去飞机场买机票走人,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不高兴了一下,喝了好多酒,回酒店的时候还……还吻了我……”
秦乐的声音持续的亢奋,但是原飞鱼的大脑却猛地“嗡”了一声,接着轰隆作响,心脏猛烈地收缩,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几乎握不住手机,“你说……晓柏他吻了你?”
“对啊对啊,而且他都没有提出要回去,只是态度有些奇怪,对我忽冷忽热的,现在正坐在酒店的阳台上吹风,都不跟我说话。你来替我分析一下嘛,他到底有没有喜欢我?还是说他在害羞?我觉得应该是害羞吧……还有还有,为了报答你给我创造这次机会,我也给你制造了一个惊喜哦……” ——
秦乐的语气慢慢由亢奋变得困惑,但是还是透着无法掩饰的甜蜜,原飞鱼却早已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呆愣愣地盯着客厅的角落,一动不动,直到秦乐自己说够了,挂掉电话很久,她才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嘟嘟”声,木然地将手机丢在沙发上。
【3】
天快黑了,原飞鱼还坐在沙发上发呆,一整天都没有动,也没有吃东西,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晓柏吻了秦乐……
晓柏为什么会吻秦乐?
“飞鱼……晓柏他吻了我……飞鱼,你觉得他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早上秦乐的话,犹如被按了重播的放映带,反复在她脑海里盘旋,晓柏喜欢上了秦乐,愿意跟她进一步发展。这明明是她期望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她有种非常不'炫'舒'书'服'网'的感觉,下意识在为苏晓柏找借口,他是喝醉了吧,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晓柏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只是个孩子,不会伤害任何人,不会伤害她,更不会伤害无辜的秦乐……
是这样吧?
是这样吧。——
是这样……吧……
她反反复复在心底找个各种借口试图说服自己,心里总存在着一丝侥幸,身上冒出细细的汗珠。不可抑制的烦躁,过了一会儿胃又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她便起身去房间里拿胃药。
拿了药,从房间里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呆坐一会儿,才发觉没有水,于是再起身到厨房里倒水。她一直都恍恍惚惚,忘记穿拖鞋。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浑然不觉,打开水的时候,甚至连杯子都忘记拿,就直接将水放在饮水机热水龙头下。灼热的热水浇在手上,她条件反射地缩手,这个动作太大,一不小心碰掉了放在饮水机旁边的杯子,玻璃材质的杯子摔下来,发出‘哗啦’一声响,碎成一片。听到这声响,她又是一慌神,一阵钻心的疼痛,殷红的血慢慢从她脚底蔓延出来。
烫红的手在疼。插入玻璃碎片的脚心在疼,胃在疼,心也在疼,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一切都糟糕透了。原飞鱼抬起脚,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到厨房门口就没了力气。整个人跌坐在地止,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世界明明这么大,有数不清的人,为什么只有她活得这么糟糕?
还是说她活下来根本就是个错误?
如果当年死在车轮下的那个人是她,不是妈妈最爱的飞虎,她是不是就能够早早地投胎成为另一个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变得幸福一些?
关雅阳用不知道是谁寄到他公司的钥匙打开那扇朱红色的防盗门,就看见原飞鱼跌坐在厨房门口,双手捂着脸,哭得快要断气了。脑海中那些早已预备好的兴师问罪的话,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心揪成一团,快步冲过去扶住原飞鱼的肩膀吼:“原飞鱼,你怎么又在哭?”随即他发现她的脚下有一摊血,脚心上还插着好几片碎玻璃片,血迹一直蔓延到厨房里,那里还有一个碎了的玻璃杯,顿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每次见你,你都很糟糕,原飞鱼,你就不能活得好一点儿吗?”
他又愤怒又心疼地吼,不顾她错愕的眼神,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转身四处寻找可以处理伤口的东西。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东西,只得折回客厅,脸色发青地问满脸泪痕的她:“医药箱在哪里?”
原飞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关雅阳,看着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面前,才如梦初醒,相信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满眼眼泪地问:“你……你怎么进来的?”她确定自己没给他开过门,也确定门一直都是锁得好好的。
“先别管这个,医药箱在哪里?你的脚还在流血……”关雅阳蹲下身,捧起她的脚看了一下,有几片碎玻璃插得很深,血还在不停地流,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烦躁地朝她吼,“伤成这样,你没有感觉的吗?为什么不打120……或者打电话给我,哭有什么用?”吼了几句,他看着原飞鱼脸上的泪痕,烦躁地叹了口气,将她重新抱起,身体再次腾空,往门外走,“算了,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原飞鱼惊叫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衣领,使劲摇头,颇抖着声音哀求:“我不想去医院,不要带我去医院……” ——
关雅阳满心满脑全是她脚心上的伤,那些血淋淋的碎玻璃几乎是插在他的心口上,让他心痛难当。他抱紧怀里颤抖的人,不理会她的抗议,一声不吭,飞快走出去。——
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到达离原飞鱼家最近的一家医院才短短五分钟而已,关雅阳就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一只手开着车,另一只手紧紧捏着原飞鱼的手,还不停地侧头询问:“很疼吗?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原飞鱼早已疼得麻木,看到关雅阳满头大汗,一副方寸大失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暖,鼻头发酸,眼泪再次盈满了眼眶,轻轻摇了摇头,“不疼……”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真好,可是,关雅阳,你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她这想着,一不小心又哭了出去,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用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疼为什么还哭成这样?原飞鱼,你就是这么爱逞强……”她的眼泪让关雅阳又是一阵心慌,好在这个时候医院已经到了。他打开车门走出去,再绕到另一边将她抱出来,飞快冲进了急诊室。
医院里医生和护士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再加上原飞鱼的脚上还滴着血,还以为是什么重病患者,等进了治疗室才知道只是被玻璃碎片扎伤了脚,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还是认真地替她处理了伤口。
在拔除原飞鱼脚心上的玻璃碎片时,关雅阳始终握着她的手,随着医生的动作,脸色一阵一阵发白,弄得陪在一旁的护士忍不住关切地问:“先生,您没事吧,您看起来比您太太还疼。”
重新回到原飞鱼家里,天已经黑透了,关雅阳将原飞鱼放在沙发上,偶然间瞥到沙发上的茶几上放着一瓶胃药,刚刚平复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吃胃药?胃不'炫'舒'书'服'网'吗?刚才在医院里为什么不说?” ——
“没事,今天是因为没怎么吃饭胃才会有些不'炫'舒'书'服'网',现在已经没事了。”原飞角说话的声音很轻,整个人窝进宽大的沙发里,脚被包得像个粽子,显得十分碍眼,但是还是疼得无法着地。手上的烫伤也被医生细心处理过了,胃疼也慢慢感觉比刚才好多了,所以她也不算是撒谎,“是真的。”她抬起头重申一遍。
可是关雅阳并没有因为她的辩解而放松一些,脸色反而更加铁青,说起话来简直是咬牙切齿:“你的意思是说,你没吃饭,空腹吃胃药?”
确实是什么都没吃,可是原飞鱼看着他铁青的脸又不太敢说实话,“也不是没吃。”
“原飞鱼,你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关雅阳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为了制造出自己真的想出去旅行的假象,原飞鱼特意将厨房的食物全部拿出来,分送给楼上楼下的邻居,冰箱清空了擦洗一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