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见流云去复返





  只是近来江湖还是风平浪静,若是百杀宫重出江湖,以那个百杀宫主的性子,会如此低调?怕是恨不得江湖翻个天,好叫人知道,百杀宫又回来了。
  墨老冰冷不带生气的目光在众人煞白的脸上一扫而过,在左司明衣服上擦拭掉弯刀上的血迹,递还给了禾成珏,道:“尸体三日内必须火化。”
  禾成珏接过弯刀,垂目道:“不能缓几日吗?左、左司明的家人恐怕赶不及见最后一面。”
  墨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三日后他们体内的噬心蛊虫卵便要孵化。”
  禾成珏脸色一白,不敢再言语。
  禾老爷子这时才道:“珏儿,你日后交友要慎重。”
  禾成珏嘴唇抿了抿,终于低下头道:“珏儿知道了,祖父。”
  这左司明与柯大头俱是作为禾成珏的朋友来到禾府的,这次出了这么不光彩的事,禾成珏自然难辞其咎。其余几个昨日一道来的人,听了禾老爷子这话,心里颇不是滋味。不过,同伴做出了这种事,实在颜面无光,自是不好多说什么。
  “云前辈。”一直跪在地上的禾成玉抬起头,“多谢云前辈为晚辈找出陷害之人。”
  “禾三少,这个事情还没完呢。”山老抱着叶弯弯看着禾老爷子道,“昨日能把弯弯小姐从我们的院落之中悄无声息的带走,绝对不是这两人能做到的。”
  禾成玉微微垂下头,看了眼那死状狰狞的左司明道:“不管事情缘由到底如何,晚辈错事还是做下了。等揪出幕后主使,查明真相,晚辈定会向白柳山庄提亲。”
  山老看着禾老爷子脸上闪过的异色,沉下脸道:“禾老弟莫不是觉得弯弯小姐配不上禾三少?”
  禾老爷子略微尴尬一笑:“自然不是,只是玉儿与尹家大女儿自小定下了亲事……”
  山老语带嘲讽道:“出了这种事,老弟居然还惦记着与尹家的亲事?”
  禾老爷子还没接过话,禾成玉先一步说道:“祖父,我对尹家妹子本无男女之情,如今更是做下了这等错事,自然不敢再耽误尹家妹子的大好姻缘,恳请祖父劝尹家退了这亲事。”
  山老怀里的叶弯弯突然发出一声极低的呻吟,山老这才发觉,出了这等事,还没让她好好/炫/书/网/整理下身体,想必她已经是极难受的了,便对禾成玉说道:“这些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不便多说。不过,禾三少,弯弯小姐是庄主的师妹,老任庄主的亲传弟子。老庄主一向对弯弯小姐视如己出,疼如掌珠。若是没得个满意的交代,白柳山庄从来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墨老与山老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转身离开。
  门外的众人自然为他们三人分开一条道,看着他们离去。
  禾老爷子皱着眉头长叹一声,拂袖离去。让禾成珏处理接下来的事,自己则觉着发生这么件事,面子实在难以挂住,便回自己院落,暂时不想面对众人。
  叶弯弯被山老抱着,只觉得身体酸痛得几乎要麻木了。而且脑子里突然多了这许多东西,她一时无法消化,头也隐隐作痛。很想晕过去,睡过去,可是脑子偏偏清醒得很。
  山老把叶弯弯放在床上:“弯弯小姐,我去要些热水来。你先让云墨看下。”
  叶弯弯在被子中还没做反应,就听得山老的脚步声远去,而墨老坐在她床前道:“弯弯小姐,把左手伸与我。”
  弯弯闻言,伸出左手。
  墨老见她直接把左手连着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来,不由得一怔,忙低头目不斜视,两指搭在她寸口处,专心诊脉。
  “弯弯小姐对昨日被谁掳去可有印象。”墨老一边诊脉,一边问着,“体内有与‘忘情欢’融合的药性,却不见任何迷药反应。应是直接被人点穴带走。”
  弯弯看着墨老,见他不敢往自己□的肩膀上瞧,自然也看不到她的表情,眼中冷冷的杀机一闪而过,却恢复了平静,语声轻弱:“墨老,昨日我发现自己被点了穴是已经在禾三少的房内了。”
  墨老自认一向警觉,但昨日与山老两人都没发现弯弯被人从房内掳走,更何况弯弯空虽博览白柳所藏武学,却先天所致不能修习内力,对她的话倒是不怀疑。
  墨老点点头,沉吟下又道:“怪了,虽然融合了些许药性,只是却不足以让你说话,莫不是大喜大悲,情绪波动太过也能让这药性有所改变?”
  弯弯唇角一勾,何止是这点药性,连转世前被逼着喝下的那口孟婆汤的药性都给冲掉了。只是虽不忘前世,但是这匆匆就是两百年而过,她到底还该执着些什么呢?别说仇人,便是仇人的曾孙子都入黄土了。往事已矣,只是今世再不能像前世一般任人欺凌宰割了。
  “丑丫头?”泉沐远在尹天涯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听得众人议论才知道,与被下药的禾三少燕好之人居然是叶弯弯。
  墨老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外,神情复杂的庄主,放开了诊脉的手:“庄主。”
  叶弯弯把手缩回被子里,目光平静的看着泉沐远面色古怪的走过来。出了这种事,他应该很开心吧,终于有正当的理由摆脱她了,而且又可以趁机奚落她了。
  在泉沐远看来,只见叶弯弯的面色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双目红肿如桃,鬓发凌乱,嘴唇上破损多处,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咬的还是那个禾成玉咬的。
  “你居然哭了?”泉沐远有些呆怔,当年才七岁的她,即使全村被屠,父母身首异处也未见她哭,后来的被他烙印被她折断手都不见一滴泪痕。而这次居然哭得这般厉害!心里头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
  叶弯弯这才感觉到自己双目酸涩难熬,眨了几下眼,怒瞪着泉沐远,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个女孩子遭遇了如此事情,即使不熟识也应该表示同情下,可他却反而注意的是她会不会哭。
  “墨老,你先出去。”泉沐远看到叶弯弯的怒视,刚刚那奇怪的感觉突然退的一干二净。
  墨老点点头:“我去问禾府拿些药。”伤药、金创药都是备下的,可是出了这种事,却是万万没有料到的,自然也就没有准备。
  泉沐远等墨老一离开,便一屁 股坐在床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弯弯。
  叶弯弯不知道这大少爷又转了哪门心思,今天她实在是身心俱疲,不想再跟他斗那小孩子玩意儿,便紧了紧被子,准备在山老把热水弄来之前,先小睡会。
  “丑丫头。”泉沐远轻轻叫了声,却见她闭着眼睛,不准备理他,不由得心里恶意凭生。手抓着被子猛力一扯,弯弯的身体霎时便整个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了。
  叶弯弯只觉得身体一凉,睁眼伸出手想抓住被子却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子带起一股凉风,落在了床前地上。
  “你畜生。”叶弯弯卷起身体,昨夜那惊恐又翻涌上来,脱口而出。
  泉沐远伸手抓着她的肩膀,一提一按,叶弯弯就像个玩偶娃娃般无法反抗,就被面朝下按在了床上。
  “呜,畜生~”叶弯弯忍不住低泣起来,着实痛恨现在的无力反抗。
  “果然会说话了。”泉沐远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是有悖礼教,孟浪无耻之极。但是对着叶弯弯,他就是生不出那种怜香惜玉,非礼勿动来。只觉得她似乎脱出了自己的掌控,心里极为不满。
  感觉泉沐远略显冰冷的手指在背上那烙印处滑动,带起一阵阵战栗,泪意汹涌而出。
  “原来这样就会让你流泪!”泉沐远另一只手扳起叶弯弯的下巴,看着她面上滑落的泪滴,“别忘了你是我烙印定下的奴仆,你以后的眼泪只能为我而流。若是下次看到你为别人流泪,我便杀了你。”
  叶弯弯身体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抖得连牙齿也“咯咯”作响,几个字音从颤抖的齿间传出,却因为太过模糊而听不清楚。

  难解局中局(下)

  泉沐远看着弯弯不住流泪的脸,微微有些恍神。弯弯流泪并不像小时候的他一样,涕泪齐流,只是流泪,大颗大颗的清泪自黝黑却极为光洁柔腻的脸上滑下来,落入她的唇齿间,但更多的是落入他的手掌间。眼泪的带着弯弯的体温,在他手掌中逐渐烧灼起来,似乎带着刺痛一般,叫他禁不住松开了手查看自己的手有无异常。
  入目手心洁白如玉,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并无异常,泉沐远不明白,刚刚为何会有烧灼般的刺痛。
  突然感觉到自己腰侧的衣衫一紧,还在心思恍惚间的他,被一股大力猛地扑倒在床上。
  “丑丫头,你做什么?”想要推开她,触手却是一片滑腻的肌肤,入目是骑坐在他身上的叶弯弯,她不曾遮掩住身体,方才查看烙印之时并未看清,现下这姿势分明让他看到少女身上那分明的肌理,坚 挺小巧的乳峰,线条优美的锁骨,不盈一握的腰肢。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轰”脑中一声闷响,泉沐远只觉得一股热云在脸上炸了开来,炸得连脖子耳根也是火辣辣一片。
  只是叶弯弯低头看他的目光,却带着寒如坚冰的森冷。她一扬手,“啪”的一声脆响,泉沐远立时觉得刚刚只是热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刺痛,连口中也尝到了几分血腥味。
  神智霎时清醒过来,原来要缩回来的手,下意识的用力推开叶弯弯。
  叶弯弯被他用力推得撞到床柱,发出极为响亮的“嘭”一声,头便软软的歪向一边。
  “丑丫头?”泉沐远弹跳起来,抓着就要翻下床的叶弯弯,手上传来的触感,再次不可避免的看到她的裸体,慌得差点又要放手。好在他想起了落在地上的被子,便闭着眼睛把弯弯放在床上,快速的捡起被子。
  “啊~”门外又是一声惊叫,门口四个抬着浴桶准备进来的侍女,其中一个捂住嘴,只露出一双惊惶的眼睛,另三个虽然没有惊叫出声,但是那神情分明就像是看淫贼一般。
  泉沐远手一哆嗦,被子落在叶弯弯身上,回想刚刚那一幕。他抓着被子,脸上那五指印定是分外明显,而床上躺着的叶弯弯更是一眼看出已经昏迷了过去。
  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在最短时间内涌了上来,他连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只丢下一句:“你们好好伺候她。”便落荒而逃。
  “庄主,你这是。”好容易逃到了自己房间门口,正好碰上回来的山老。见到几乎算得上姿态狼狈的自家庄主,不解的问。
  泉沐远侧着脸不让山老看到那五指印,定了定神道:“我没事。”
  山老见他样子古怪,不由得走上来几步:“庄主,刚刚碰到禾三少,他……”
  “停!”泉沐远伸出手做了个来人止步的动作,“山老,有事你就在那里说吧,我听得到。”
  山老有些莫名其妙,但仍继续说:“禾三少说弯弯小姐如今身份已是不同,等她休息好之后,便搬入禾三少的院子里去。”
  泉沐远一听就觉得十分不'炫'舒'书'服'网',立刻就反对道:“名分还没定下,搬去做甚?嫌丢人还没丢够啊!”
  “庄主话是没错。只是,他们在如此不堪的情况下有了夫妻之实,若是不有所表示,怕是对弯弯小姐的名誉有损。”山老心里其实清楚,这种事情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管如何,叶弯弯的名声都是毁定了。难得禾成玉坚持会给白柳山庄一个交代,并不推避责任。说起来禾成玉也算是个受害者。
  “既然他肯负责,搬不搬去岂不是一样。况且,这次事情显见是有人针对他,若是丑丫头搬过去,殃及池鱼,老头子知道了还不剥了我的皮。”泉沐远推开自己房门,大步跨了进去,“你去回了他,等他找出陷害他的主谋向我老头子提了亲再说搬不搬。”
  “庄主!”
  泉沐远背对着门口,不耐烦道:“山老还有什么事?”
  “禾家大公子请大家到花厅用午膳,并一起追查今日这幕后主使,并花折枝一事。”山老纳闷庄主今日脾气怎么这么大,若不是平时他对叶弯弯极其不屑,都要怀疑他是在愤怒今日之事。
  “一群自以为是的人在那里叫嚷,对事情根本毫无助益。懒得看那些认的嘴脸,不去。”说完,双袖一展,门在身后“砰”一声被气劲关上。
  山老摇摇头,庄主这脾气在外面还是收敛不住,不过也不能否认他说得对。自己也是 不想看到那些个人的嘴脸,特别是云墨告诉他,噬心蛊驱动的时候,驱蛊之人定在不远处,而且还不一定只有被拎出来的两人中了蛊。想到要跟一个驱蛊之人,再加几个满身是蛊虫之人一起用膳,哪怕是山珍海味也食之无味。
  “冷前辈。”禾成玉站在南苑门口,脸色有些不甚自然。
  山老见是他,转首望了望叶弯弯紧闭的房门,面色有些冷下来:“禾三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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