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翅相思





  想不到,他已经无情到可以漠视她的生死,想不到,他已经绝情到依旧只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这样的婚姻,还有守下去的必要么?
  不,没有了,真的什么也没了。
  这张熟悉了两世的脸,终于不再有什么缘份,至此而止。就当两世的努力,全都化作泡影。就当那若有似无的缘份,仅是个美丽诡异的梦境,梦醒了,便什么都消失了。
  她与他的缘,仅只是在催情香之下的一次合体之欢而已,洞房花烛已过,她便只有寂然远望的结局。
  是的,至此而止吧……
  思筠的心,已冷如灰死,再也无法自燃。
  她缓缓闭下眼敛,在如贝扇般覆下的黑睫上,凝了一颗叫做“死心”的泪……
  
  “夫人……”小丫环雨雁轻手轻脚走进房来,期期艾艾地叫一声。
  思筠从回忆中醒来,见是雨雁回来,她贝齿咬了咬下唇,在粉嫩的唇上咬下一印血红。“怎么样了?”她问。
  “已经办好了……在京城西郊,我也去看过了,不错的。”
  “这就好。”思筠站起身来,开始/炫/书/网/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将它们一一叠好,放置在那块金色织纹的包袱布上。环顾着这捕云阁,什么也不属于她。她只身而来,本应也只身而去的,可是她却不得带走一些东西。
  “夫人……您……您真的要走吗?”雨雁问了一句,眼圈儿红了。的确,思筠是个极好的主子,从不声色俱厉地对她说过半句,温柔关切得似极了自己的姐姐。她舍不得她走,可是将军对她的态度,在夫人落水那天她更深刻地了解到了,的确都到了那个地步,还有什么意思呢?
  “雨雁,我不想听什么劝告的话,如果你我还有点主仆之谊,你就为我向他带个口信吧。”她将包袱拴好,又道:“还有,一会儿就领我去那宅子吧,不要再让人知道这件事。”
  “嗯,夫人吩咐的事,雨雁一定会办的……”雨雁的声音有些哽咽,思筠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目光转柔道:“那对镯子买了之后付下租宅的钱,还余多少?”
  “还余三两六钱。”
  “都给你吧。”
  “不不不!夫人,我怎能要你的东西……”
  思筠苦笑了一声:“这不是我的,只能说是他的……”
  “可是……可是这是别的大官送给您的贺礼啊……”
  思筠眼敛垂下,复而笑了笑,略一思量,去将自己的妆奁盒端来,将包袱打开把那妆奁盒包在包袱之内。
  很可悲,除去他给她的东西,她身无分文,就连让雨雁悄悄出去租个宅子的银钱,也是她取下新婚时戴上的镯子变买了才做妥当的。她已决定离开这让她心痛的地方,但却不能离开京城,因为她还要偷进王宫去盗取那颗离魂珠,最佳的方法,便是离开将军府,再找个临时住所,待离魂珠得手之后,便离开京师,去凤翔山找竹猗去。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银钱的基础上!这市侩铜臭的世间,无钱便寸步难行。而且将军府不缺银钱,也不会在乎这一点两点首饰,所以她决定要带走“她的”首饰。
  环顾着四周,尽是生活了近一月的熟悉的景。
  这便要离开了么?永远离开这里了么?思筠自已问自己,心痛加剧。
  那垂着淡绿色的帘幕,那飘飞着流苏的帘穗儿,推开窗映入眼帘的红墙绿柳,还有柳下在初秋日渐茁壮的金丝菊蕾,这一切,都已熟悉得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这一切,都铭刻了一个叫做“琥烈”的人的印记,她现在要把它们全都统统忘记,去过一个没有“琥烈”、没有“梓瑜”的生活。
  去休,去休,
  人海任沉浮。
  琴弦只断离人丝,
  空负苍烟暮照,
  邀了残月,再依寒楼……
  荷华那悦耳动听的唱似乎又在耳畔回荡。
  去休……去休……
  思筠咬咬牙,将心一横,低声吩咐道:“今晚子时,你领我去……”
  
  枝头的鸟啁啾地鸣叫,将思筠从忧伤的梦境中惊醒,睁开眼敛,又是新的一天。
  她缓缓起床,缓缓穿好衣裙与鞋袜,去柴房抱了些柴禾进了厨房,烧了热水洗漱完毕之后,去院落的花坛旁坐下,静默地打量着破旧的花坛中拼命疯长的野草。
  已是离开将军府的第五天,她已经在这小宅子里过了四天,这就是丫环雨雁为她租下的宅院,虽然不是富丽堂皇,也称不上豪门大宅,但她很喜欢这里,小小的,安静的,清新的宅院,尽管有些旧破,但越发显得素质古朴。花坛里尽是野草,雨雁还说要花点时间将野草清除了,栽上点花什么的,可是她却瞅着这草长得生机勃勃,竟不忍锄它,还有院落西侧的那棵苦恋子树已结了满树的苦恋子果,细碎的挂在枝头。
  生活了四天,养心中的伤养了四天,她的日子趋于平静,只是还有一丝隐痛,她刻意的不去想。一连三天的阴雨连绵,本来思筠打算偷偷进入王宫,但都因为阴雨而延误,这天一早看到天空霁色,暗想着今夜要凭着自己的本事一闯王宫,心里忐忑不安。
  已经可以熟练地召唤翅膀,可以飞翔了,也可以用意念控制一些小物件,但要真正去冒险,她的心里还是没有底气,但不管怎么说,终究要一试的。
  进入王宫,不知会不会见到寿栩?
  提起寿栩,她恨不得一剑杀了他,正是因为他,才让琥烈对自己这般的冷漠,如果他未曾对自己做过□之事,或许现在自己还能留在将军府,还能与琥烈相敬如宾。但进入王宫,并不是去要他的命,而是去做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找离魂珠。
  至于寿栩,他会饮下自己酿制的苦酒的,因为琥烈一定会为泠儿报仇。
  不知不觉间朝阳升空,街外的集市一定开始了,这四天来都没有去买菜食,眼看着厨房里已没了鲜菜,她翻了几碇碎银,想去买些菜蔬回来。
  刻意用眉铅用水化开涂在脸上,掩去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又将黑发散下,松松在背部扎成一束,这才上街去,才觉得与街道上各色行人一样,不再担忧自己这张为祸了多人的脸。
  去集市上转了一圈,买了些菜蔬鲜果后往回路走,突然便觉得不妥,似乎有什么人跟在自己的身后,她蓦然转头去,只见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摇了摇头,难道是(炫)经(书)历(网)过寿栩强行绑走的那次,就使自己风声鹤唳了么?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定下心神往回走,快要出集市,眼见前面一个首饰店,细小精美的耳环琳琅摆呈,在朝辉之下耀着亮芒,女子的爱美天性,她不禁走上前去,凑到那些耳环前面仔细的打量。
  




34

34、玉暖生烟 。。。 
 
 
  其中一对绿玉挂坠耳环被玉工雕琢成鱼纹,以青丝线编织而成,配以圆润挂珠,不妖不艳,色彩中庸,但却别有一番小家的精巧之处,她忍不住从绒布裹木上取下。
  “这位姑娘,你……喜欢这耳环,要买么?”那首饰老板见她荆钗布裙,肤色黯黑,一双市侩之眼上下打量着她,神情带着几分不屑地问。
  思筠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将耳环挂回原处,又往回走,忽然又觉得不妥,蓦地转头回去,依旧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却没有一个看似可疑,她抿抿唇,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只想马上走回宅院去。
  一柱香的时间,她总算拐到那条叫做蕙角巷的巷子里,到了巷子底部再向左拐,就到了她的住所,她小跑着到了巷底,拐到宅院前,开了门,冲进宅子里,又马上将门栓扣上,这才松了口气,拎起菜蓝子穿过院子,正要入厨房,忽然那种被人盯视的感觉又浮现。
  她再次转头向宅门看去,这一看,她浑身一震,身子像被人下了定身咒,动荡不得,僵立原地——
  被她扣好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那人一身玄衣,黑亮的青丝随风飘飞,沿着完美的肩膊线条,舒展的长袖垂落门侧,渊亭岳峙地立在那头,只是两颊已显瘦削,眼眶隐现青黑,曾经炯然的琥珀色眸子里尽是萎顿,已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
  这是琥烈么?!
  她的心陡地一惊,然后无命地痛短。
  短四日不见,这一回首乍然相望,竟恍如隔世。
  手中的菜篮不知什么时候砰然落地,菜蔬鲜果散了一地,她也不曾觉察。她的眼中只有了他,远远的凝眸:他颓废的样子,他胡渣铁青的下巴,他眉宇间冰凝的深深的忧伤,印在她的眼底,所有曾经对他的愤然就被焚得一干二净。
  “你……”她的唇只吐出这个字,再下去便没了言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经过这四天平静下来的心突然被激荡,砰砰直跳,仿佛要从胸臆间脱出去一般。她喉头哽塞,只会怔怔地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不觉,眼前一片模糊。
  透过泪水的迷蒙,只见他一步步走下门阶,一步步向她走过来,仿佛穿行了一个梦境,如庄周的蝶轻轻向她靠拢。
  他走近了她,低下头深深凝望进她的眸底,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是深刻的忧伤,印满了以前一种前所未有的狂乱。
  他缓缓伸出手去,在他的手掌之上,是一对青丝线编织而成的鱼纹绿玉耳坠,竟然是她刚才在集市的首饰店里看的那一对!就那样细致的、温婉的躺在他的大掌中,静默得如同两滴女儿家的心事。
  “你……”她又吐出了那个字,依旧续不下去,哽在喉头。
  他还是没有说话,又将自己的手向前伸。
  她并没有取下他大掌里的耳环,低低的喃语道:“为什么……要将它买下?”
  他不说话,瞳仁里的狂乱更浓,深深地看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思筠忽然大声地叫着,这三个为什么,包含了太多的疑问。
  他依旧不开口,只是眼眶之内晶亮,似是浮了一层水雾,在正午的微光中透着疼意。
  她恼他的无语,怨他的无情,恨他的疏离,直到这一刻,也不肯说些什么,她咬着牙,泪水迅速涌出,蒙上忧伤的眸子。她蓦地转身背对他,只想离开。
  他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将她重重撞进怀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量紧紧地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黯哑地、疼痛地声低道:“不要离开我……”
  她咽了咽:“什么?”
  “我说:不要离开我……”
  思筠冷笑一声,压下心中的疼意:“不要离开你?你不觉得说这句话太迟了吗?”
  他抬起头,深深地凝望进她的眼底,“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思筠忽然用力推开了他,眼里尽是泪水,她叫道:“我是什么?我是你的什么?难道要做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宠物吗?你不喜欢了,就疏离我冷落我,甚至无关我的生死,可是你下了决心,我就必须回应你,守候在你的左右吗?不!”
  “哦……筠儿……筠儿……”他悲伤地低吟着她的名字:你真是个‘棉里针’,你的表面那样的温柔可人,可是一旦被人捏了,就会被你藏在骨子里的针刺到,现在,你就要用针来刺我,报复我曾经无情对你吗?对不起……”
  思筠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他瘦削的面孔和铁青的下巴,竟然是那样的憔悴,她从未见过的憔悴,那些责备的话竟再也说不出口,只是心头气苦,别过头去不看他。
  “是的……你该恨我的……我招惹了你……可是……可是到了后来,却那样对你……”他喃喃地自责,却又走上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嗅着她身上自然清新的味道,心疼得不舍得大力嗅闻,像是用力嗅闻,她身上的香便会被他嗅完一般。
  思筠的泪止也止不住,滂沱汹涌,她在他的怀里用力挣扎,可是他有了防备,两只铁臂紧紧地圈着,任由她怎么打骂也不松开。
  “为什么那般对我?是因为……因为我又失身于寿栩吗?”她终于鼓足勇气,问了那一句在心里迂回了百遍的问句。
  他的雄躯一僵,半晌才低下头去,眸子里尽是痛楚,他焦灼而懊恼地喊:“是的!是的!那是一个原因!我恨我自己,好恨我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让你……”后面的话哽在喉间,无法续下。
  思筠的心火燎似地痛,他之所以无情,就是因为她的失身?难道要把这个错归昝于她的身上吗?思筠浑身冷一阵热一阵,却成了哑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听得他又道:“我前世一定欠了寿栩什么,要让他这一世这样让我痛苦,泠儿因为他死了,现在轮到了你,我没想到,他竟然大胆到竟然会去侵犯你……我无法原谅!无法原谅我自己,无法原谅他。”
  “也无法原谅我是吗?”思筠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颊上晶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