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的红火日子
“你……你果然是有意隐瞒!”马二婶气急败坏的骂道。
“马夫人也别提什么‘有意’、‘无意’的了,我也只为了混口饭吃罢了,再说了,难道我没把你家的四娘子教好吗?你瞧瞧我才来了你马家几日,四娘子的手上功夫就增进了一大截,可见你请我的那些银子花得一点都不冤枉。”
吕绣娘那淡定的神色让马二婶觉得十分刺眼,因此吕绣娘话才一说完、马二婶就当场啐了她一块,骂道:“我呸!我重新请个身家清清白白的绣娘回来教,我家四娘的手上活计依旧会再增进,不必指望你!”
“既然马夫人想另请他人来教导四娘子,那我也只能再把先前的那句话再说一遍———把工钱给我结清楚了,我即刻就走。”
这马二婶因吕绣娘而白白的当了村里众人的笑料,心里对吕绣娘自是恨得牙痒痒的,又岂会再送钱给她?
只见马二婶当场便冷笑了声,道:“想要钱?门都没有!”
马二婶那强硬的态度一点都没让吕绣娘慌张,只见她不慌不忙的再问道:“这么说马夫人是打算不按照我们先前立下的契书办事了?马夫人置那白纸黑字的契书于不顾,想必是想同我对簿公堂了?”
吕绣娘的话让马二婶一怔,下意识的问道:“对簿公堂?什么意思?”
“马夫人若是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儿,大可请村里识字的人来替你仔细的瞧一瞧、先前你我按下手印儿的契书,瞧完了马夫人便知道我那番话的意思了。”
马二婶一听吕绣娘这话,立马把马四娘给唤了出来、要她把那纸契书看一遍,可马四娘才认了几天字、哪能看得懂那张契书?最后还是请了村里的老秀才帮忙看了,马二婶才知道那契书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以及那些内容的意思。
原来那吕绣娘精明的很,早在同马二婶谈到马家当绣娘的大小适宜时,就知道自己做的丑事、总会有传到新主顾耳朵里的一天,所以当时同马二婶签下契书时,她故意哄着马二婶一签签了五个年头。她们二人立下契书按完红手印儿后、还特意去官府将契书加盖了红契……
也就是说,五年之内马二婶不能无缘无故的解雇吕绣娘,否则就得赔吕绣娘一大笔银子!这些条款那纸契书上可是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若是马二婶和吕绣娘真的把此事闹到了官府,那吃亏的只会是马二婶。
这马二婶听了老秀才的话后,当下便“啪啦”一声瘫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道:“是这小蹄子故意设了圈套让我钻,我压根就不知道这契书上写了什么,也不知道五年内不能解雇她,更不知道要解雇她就得赔银子给她……”
马二婶这话一说出口、围观的人纷纷觉得奇怪,有好事者便多嘴问了句:“马二婶,你既不识字、又不知那张契书上究竟写了什么,那你为何还要盖下那红手印儿?总不会是那吕绣娘强押着你按下手印的吧?看你们二人的身形,你强扭着她按下手印还差不多……”
此话一出,四下便又传来一阵哄笑声,而马二婶此时也顾不上在众人面前维持什么脸面了,直接摆出一脸耍泼的架势、指着吕绣娘破口大骂……
“这个小蹄子说他们城里人请绣娘都要立下契书,还说那契书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她还说上头写的就是我和她商量的事宜———就是每月给她多少月钱、包她吃几餐等等事宜!我还特意问她是不是大家伙立的契书都是一样的,她明明和我说都是一样的,哪知她其实是拿了谎话来哄我!”
待马二婶说够了,一旁的吕绣娘才不紧不慢的出声说道:“马夫人你这话儿可就说得不对了,我们城里人请绣娘的确是会立下契书,只是这契书也分好多种,你我立的只是其中一种而已,难不成我们还得样样都立一种才算数?”
吕绣娘这番话倒也不算说谎,城里大户人家的确会一请绣娘就请数年,这样长期请同一位绣娘的大多是家大业大的大户人家,一般来说这绣娘只要教得好、且没犯什么大错儿,这些大户人家都会一直将她们留在府中,甚至会让他们留在府里养老。
不过也有些当官的大户人家只请短期的绣娘,毕竟当官的人家三、五年就要换一个地方就任,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而本地的绣娘自是不愿随主顾背井离乡了。所以这样的人家多请一些短期绣娘,或帮家里做些衣服等物事、或教一教家里的小娘子女红。
而吕绣娘只是多了个心眼、同马二婶签了长约罢了,以马四娘的年纪来看,跟着吕绣娘学个五年倒也不算长,城里许多大户人家也都会让小娘子跟着绣娘学个五、六年,这一点也不算是吕绣娘诓了马二婶。
这吕绣娘先把契书的不同形式解释了下,随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契书上头的月钱的确是马夫人当初许诺的,我可是一文都不敢多加,再说了———当初我写完契书后、不是请马夫人您过目了吗?您看了说没问题了,我们才先后按下红手印儿的,怎么眼下马夫人却突然改口、说一点都不知晓契书上的内容?”
吕绣娘这番话顿时让马二婶涨红了脸,围观的村民更是毫不客气的捂嘴大笑,更有不喜马二婶的人当场就揭穿了马二婶的谎言:“哟,马二婶,这扁担掉在地上你都不晓得是个‘一’字,竟还懂得看契书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字儿,你可是什么时候偷偷的学了一肚子学问?”
“哈哈哈,难不成马二婶都一把年纪了才想读书识字?”
“哎哟,这可不得了了,我们村里要出一个女秀才了!”
围观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马二婶,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趁着这次机会把被马二婶讥讽的恶气都给出了,这些笑声引得围在马家门口看笑话的人越来越多……
而马二婶被这些嘲讽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目不识丁,又岂能看懂契书上写的内容?那契书上究竟写了什么,还不是任凭你这小蹄子安排?你定是早就瞧出我压根就不识得字,所以才胡乱在契书上加了赔银子那一条!”
第四十章 鸡毛蒜皮事
这吕绣娘既然想给自己找个长久的饭碗,又岂会没悄悄的试探马二婶?这吕绣娘乃是人精,与马二婶打交道时只要稍作试探、便探出马二婶其实大字都不一个。
所以这吕绣娘还真是早就猜到马二婶目不识丁,但她为了能顺利到马家来当绣娘、所以没有当场揭穿马二婶,此时更是不慌不忙的拿话堵得马二婶哑口无言……
“哟,马夫人您这话可真真是冤枉人了!我与您在此之前可是素不相识、连面儿都没见过一回,我一终日住在城里的绣娘,又岂会知晓住在乡下的您究竟识不识字?再说了,咱立契书时我可是问过您可识得字的,是您自个儿拍着胸脯说识得……”
“既然马夫人您说识得、那我便没再去请个公证人来验证契书上的内容,我以为只要您过了目、觉得没问题就行了,这识字不识字都是马夫人您自个儿亲口说的,眼下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吕绣娘这话当场便让马二婶脖子一缩、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原来这马二婶不但爱好吹嘘、还死爱面子,先前进城给马四娘挑绣娘时,生怕城里请来的绣娘会看不起她们这些乡下土财主,于是挑的时候还故意显摆了一番。
而吕绣娘是好不容易愿意跟马二婶回村的绣娘,马二婶同她打交道时自是更要显摆几分、长长她马家的脸面了。
所以当吕绣娘恭恭敬敬的冲马二婶问了一句———“这马家可是小岞村里的首富,想必马夫人定与别的村妇不同,而是同书香门第的夫人一样、识得几个字吧?”,这马二婶为了面子想都没想就大言不惭的答了声“识得”。
这声“识得”的确是让马二婶在吕绣娘面前倍有脸面,但却也让她稀里糊涂的同吕绣娘立下了契书,眼下还因那纸契书而吃了哑巴亏……谁让马二婶爱面子、爱逞强呢?
吕绣娘手上有契书在手、马二婶想赶人就得赔钱,这赔钱的买卖马二婶自然是不愿意做了,所以马二婶当场就闭了嘴不再提将吕绣娘撵走之事,且还担心她这样一闹、吕绣娘往后不会用心教马四娘女红了。
于是为了每月不白白的花费那不菲的月钱,马二婶只得厚着脸皮重新把吕绣娘请回去,并和先前一样继续好菜好饭的供着吕绣娘,硬生生的把被别人当笑话看的这口气给咽了回去。
马二婶忍气吞声的妥协,自是让全村人再笑话了她一回,直到现在还经常有人拿这件事来当茶余饭后的笑料,也正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刘氏今儿才会讲给鱼儿听。
而鱼儿的铁杆小伙伴李二妞因前段时日玩疯了、女红等活计都疏于练习,所以这几日被家里人拘得紧,因此马二婶请了吕绣娘回马家后发生的事,李二妞都没能打探到也就无法八卦给鱼儿听,鱼儿本就不怎么爱出门,一直到眼下听了刘氏的话、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八卦。
不过这些八卦别人听听也就忘了,但鱼儿听了后却多留了个心眼,拉着刘氏问道:“阿母,这么说那马婶子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把吕绣娘留在了马家?”
刘氏笑着答道:“可不是嘛!这赔钱的买卖马二婶可不会做,想把吕绣娘撵走、马二婶就得赔一大笔钱,这样的事儿马二婶打死也不会做的!”
鱼儿也被刘氏勾起了好奇心,于是忍不住跟着八卦了一回,问道“那马二婶眼下是如何防吕绣娘的?总不能把她锁起来吧?”
“听说马二婶专门叫了个人跟在吕绣娘身边,吃饭睡觉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就连吕绣娘上茅房、马二人派的那人也得在门口守着!马二婶眼下可是小心翼翼的防着吕绣娘、怕她偷了马家的一针半线。也不晓得在马家捞不到丁点好处,那吕绣娘还能不能一直干下去……”
“阿母猜那吕绣娘天天被马二婶派人跟着、还被盯得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恼了,指不定自个儿就主动提出要卷铺盖走人了。这吕绣娘一走、马二婶能不能再请到绣娘可就没个准了,这绣娘请不到、马四娘的女红也就不见得会学好了。”
原来刘氏先前说马四娘的女红不一定会学好,乃是觉得吕绣娘在马家呆的时日一定不久,不过鱼儿倒是一点都不认同刘氏的猜测,反倒认为马二婶即便没有像以前那样好吃好喝的供着吕绣娘,那吕绣娘也绝不会主动离开马家,毕竟吕绣娘眼下能寻到用她的主顾就不错了,她哪还敢再像以前那样顺主人家的物事?
鱼儿猜想这吕绣娘费了这么大工夫、才和马二婶签了五年的长约,除非她能找到更好的去处,否则绝不会傻乎乎的主动提出解除契约,不过以吕绣娘眼下的名声来看,要找到更好的去处已是不大可能了……
这样的结论让鱼儿心里暗暗感到窃喜,同时也开始打起了小九九来,想着如何好好的到马家“蹭学”、学点刺绣功夫,而鱼儿若是想去马家蹭学,首先就得先和马四娘打好关系,鱼儿自信几岁的孩童她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收买,于是第二天便端着装针线布料的小簸箕上了李二妞家,打算拉李二妞当她的帮手。
鱼儿才一上李二妞家的船、就看到李氏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从船尾走来,鱼儿连忙迎了上去、甜甜的同李氏问好:“李婶子刚刚打溪边洗完衣服回来吧?让鱼儿帮您一起晾吧。”
李氏闻言笑眯眯的摆了摆手,道:“上门好歹就是个客,就几件衣服而已、哪能让八娘你替我晾?你婶子我自个儿晾便行,你这丫头真是既懂事又嘴甜,要是我家二妞能像八娘你这般懂事,我也就能少操点心了。”
李氏虽委婉拒了鱼儿的好意,但鱼儿还是放下簸箕、上前帮她把衣服晾在床侧架起的竹竿上,边晾边嘴甜的说道:“二妞也很懂事呢!每次上我家都抢着帮我阿母干活,我阿母说她比我开勤快呢!我这不是不想让二妞把我给比下去,才抢着帮李婶子您晾衣服吗?李婶子您也多夸夸我,我回去好和我阿母说去、好让她知道我也是个勤快的孩子……”
鱼儿这话逗得李氏咧嘴直笑,嗔了句:“你这鬼丫头嘴可真甜,帮我干活还能说成是你讨到了好处儿!就这一点你就比我家二妞强多了!我家二妞天天就知道同我顶嘴!”
这话儿既说到这儿,李氏便顺着问道:“八娘是来找二妞玩的吧?”
鱼儿连忙说明来意:“嗯,这几天日头大、晒得船上热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我想叫上二妞一起到村头的老槐树下做针线活儿,在那儿做活计比在船上凉快许多。”
“可不是嘛,这船上顶着白花花的日头不热才怪!村头那儿有风口倒真是凉快些,”李氏边附和鱼儿的话、边抖了抖湿衣服,紧接着把衣服横披到竹竿上,披好了才接着说道:“我让二妞到田里给他阿爹送饭去了,已经去了有一会儿了,我看也快回来了。”
李氏话音刚落,岸上便远远传来了李二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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