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的红火日子





鱼儿是第一次同马四娘近距离接触,于是忍不住在暗地里悄悄的观察马四娘的反应,鱼儿本以为以马二婶的彪悍、这马四娘应该也不是个乖宝宝,被人这样挤兑肯定要跳起来好好的同她们对骂上一场才是……
哪知那马四娘被那几个势力小孩取笑了后,只涨红了脸和双眼浮满水气,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埋下头、一句反击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这样意外的结果让鱼儿和李二妞面面相窥、一脸难以置信。
不过且先不说马四娘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鱼儿的意料,先说这李二妞不但是个急性子、且还有着一副侠义心肠,最看不惯别人欺凌弱小了,所以她一见张梅花等人肆无忌惮的欺负马四娘,立马就鼻子一哼、一脸厌恶的对鱼儿说道:“鱼儿,也不知道打哪儿蹿出了几条野狗,在我们身旁叫唤个不停,真是扰人心神!”
鱼儿十分配合的故意东张西望,问道:“哪儿有乱吠的野狗?我怎没看到。”
鱼儿那高超的演技差点让李二妞捧腹大笑,但她不能辜负鱼儿这绝佳的演技啊,于是李二妞一边拼命的忍住笑、一边伸手冲张梅花几人坐的地方一指,道:“鱼儿你不是眼花吧?那乱吠的野狗不就在那儿?”
“哦……”
鱼儿顺着李二妞指的方向投去一眼,随即故意长长的“哦”了一声,哦完才慢吞吞的劝了李二妞一句:“我看那野狗叫得再凶也只敢咬性子软的人,你不理会、她们也不敢来咬你,谁不知道你李二妞的拳头比那些男孩儿还硬啊?”
“哈哈,还是鱼儿最清楚我的秉性,那些野狗要是吵得我纳不完阿母交代的鞋底儿,看我不揍她们一顿出气!”
这李二妞在村子里可算是野蛮的孩子王,不但和男孩儿一样上树掏鸟蛋儿、下河抓鱼,胆子还大到经常同男孩儿打架,这样彪悍的李二妞别说是女孩儿了,就是一些胆小的男孩儿都不敢随意招惹她!
因此李二妞那打算揍人的话儿一说完,刚刚那几个嘲笑马四娘的小娘子立马就闭紧了嘴儿、不敢再多说半句,只有那张梅花恶狠狠的瞪了李二妞一眼,似乎不满李二妞替马四娘出头、以眼神怪她多管闲事。
这李二妞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一见张梅花瞪自己、立马毫不示弱的回瞪了她一眼,还孩子气的冲张梅花举了举拳头,以拳头告诫她小心一点。
鱼儿见张梅花虽然心里不爽,但却也没再继续唆使身边的狗腿子嘲讽马四娘,便拉了李二妞一把、让她不要再同她们较劲下去,并且开始催促李二妞纳鞋底儿,鱼儿催完不情愿的李二妞、自个儿也拿了一面鞋底儿纳了起来。
鱼儿只走了一会儿针,就听到右侧传来一阵细若蚊声的道谢:“谢谢你们替我解围。”
鱼儿闻言边放慢手上的动作,边抬起头笑着说道:“没事儿,是她们欺人太甚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没必要一见面就说那么难听的话儿,她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嗯,多谢,”马四娘再道了一声谢,见一直在身边教她刺绣的吕四娘同别人聊开了,才敢大着胆子多和鱼儿说了句:“你是杨家的八娘子吧?”
“对,你可以叫我杨八娘,也可以叫我鱼儿。”鱼儿本就抱着同马四娘套近乎的心思,眼下见马四娘一点都不像她阿母那般嚣张跋扈、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怜悯、也改变了初衷想真正的同马四娘交朋友。
马四娘见鱼儿态度友善,忍不住一脸羡慕的说道:“我常听村里的孩子们提起你,他们好像都很喜欢你,你人缘真好。”
这话其实让鱼儿有些哭笑不得,她天天都宅在家里、足不出户,只是偶然出来交货给林货郎时,会把林货郎请她吃的糖分给村里的小伙伴们,加上李二妞老爱同人说她有多好多好的,于是久而久之鱼儿一足不出户的宅女、倒成了人缘极好的大好人。
于是面对马四娘的羡慕,鱼儿只能无奈的答道:“你若是真心实意的请他们吃一些小零嘴事,他们也会喜欢你的,我其实也没特意做什么。”
“真的?真的只要真心请他们吃一些小零嘴儿,他们就会愿意和我一起玩?”
马四娘听了鱼儿的话后,眼里马上闪烁着激动的神彩,那样子让鱼儿看了很是心酸———想来大家伙儿不愿同马四娘玩耍,全是因为她那个爱得罪人的娘吧?
鱼儿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马四娘自个儿便率先泄了气,一脸低落的说道:“可惜阿母从不给我零花钱,我就是想请大家伙儿吃点什么,也没钱。围着张梅花身边的几个小娘子先前也挺爱找我玩的,可日子久了、她们见我给不了什么好处,就都弃我而去了……”
“那是她们势力,你甭理她们,你若是孤单以后我可以多到这儿陪你说说话儿,还有二妞……”
鱼儿说着伸出胳膊肘子捅了捅李二妞,李二妞本是不爱理会马四娘的,但刚刚鱼儿同马四娘的对话她都听在耳里,心里也有些同情马四娘,于是最终还是符合了句:“嗯,我也可以陪你玩,你放心、我和鱼儿都不是那种势力小人,你请不请我们吃零嘴儿都无妨。”
李二妞这话让马四娘一脸欣喜的问了句:“真的?你们真的愿意当我的好朋友?你们……你们不介意我阿母她经常……”
“哎,你阿母是你阿母,你是你,你们又不是一个人!”李二妞一脸豪爽的答了句,显然她也看出马四娘和马二婶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心里也是纳闷得很———那鼻子顶天上的马二婶、怎能养出这么一个乖巧柔顺的女儿来?
而鱼儿和李二妞的友谊让马四娘顿时一脸激动,趁着吕绣娘还没闲聊完回来、从针线筐里翻出了两方小小的帕子,马四娘先是小心翼翼的把两方帕子抚平,抚得平平整整的才分别塞到鱼儿和李二妞手里。
马四娘塞完帕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我亲手绣的两方帕子,若是你们不嫌弃便收下吧,我也没什么好物事能送给好朋友。”
鱼儿见马四娘送给自己的帕子用的倒不是什么好料子,但那上头的绣工却十分精细,绣得水草鱼虾栩栩如生、看着便叫人喜欢。且鱼儿生性喜静、身上的气质倒与这鱼虾吸水的的意境颇为相符,这马四娘性子虽看着有些软弱、但挑物事送人还算是蛮有眼光的。
鱼儿瞧完自己手上那方帕子,再转眼看李二妞手上那方,让她大感意外的是、李二妞手上那方手帕绣的物事和鱼儿那方大有不同。
李二妞那方帕子上头绣的是一副喜鹊闹春图,用色鲜艳、手法夸张,刻意突显出来的热闹、喜气氛围,倒同李二妞平常带给人的感觉有几分相似……由此可见,马四娘送这两方帕子是用了心思的。
鱼儿边细细的打量那两方帕子、边把前世看过的一些资料回想了一遍,鱼儿前世曾因兴趣而翻查过一些同中国四大名绣有关的资料,并且因为自己本身是南方人、而着重找了一些和粤绣、闽绣有关的资料来看。
鱼儿仔细的研究了闽绣后,才发现这闽绣虽然未能被后人例如中国四大名绣,但实际上却是古代极具代表性的刺绣,可与湘绣、苏绣等并列。
鱼儿还从文献资料上得知,古时候闽绣还流传到台湾岛上,也就是说台湾的刺绣工艺便是源自闽绣,后来才慢慢的自成一派。
不过闽南地区的刺绣和台湾岛的刺绣,自古便都是以鲜艳的色彩和夸张的手法为主,以这样的特色来烘托出华美热闹的视觉效果,成品多见于戏服和祭祀场合。功夫底子扎实的闽南绣娘,无论是庙宇里各路神仙的龙袍凤袄,还是戏班里那些唱戏的戏子的各类戏装,都能做得光彩照人、栩栩如生。
先前鱼儿拿到手的那方帕子上绣的鱼虾戏水,还不能让人很明显的看出闽绣的特色,但鱼儿再一看李二妞手上的那方帕子,立马就看出那正是闽南一带流行的绣法,同时也看出了那吕绣娘人品虽然不好、但倒是真的有几分真本事,才教了马四娘几天、马四娘绣的物事就有几分闽绣的味道了。
能够得到这么一方手帕,鱼儿心里自是万分激动、恨不得马上就钻回自家船舱里,好好的研究一番那帕子上的绣法。
不过鱼儿不是目光短浅的人,所以她很快就强按住心头的激动,从自家的针线筐里掏了一串串了一半的珠链出来,当着马四娘的面麻利的把剩下的珠子串上、再打上几个漂亮的络结,做完这些才把那串珠链塞到马四娘手里。
“我也不能白收四娘你这方精致的手帕,不过我只会缝缝衣服、纳纳鞋底儿,就是想绣方手帕回赠四娘,也绣不出来,于是便只能串一串珠链儿当回礼儿了。”
“鱼儿,这串珠链真的送给我的?”马四娘有些受宠若惊的问道。
鱼儿笑眯眯的答道:“嗯,我不是说了,是回礼嘛!你可莫要嫌弃我这珠链没你那方帕子值钱。”
“我一点儿都不嫌弃!”马四娘边说边飞快的把鱼儿送的手链戴倒了手上,想以这样的法子来证明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嫌弃,那较真的模样儿逗得鱼儿脸上的笑容绽得更加灿烂,心想这马四娘还真是个心思单纯、且容易满足的小姑娘啊!
                  第四十二章 苦学闽绣
就在鱼儿暗暗的在心里感叹时,马四娘突然红着脸、小声的问了句:“鱼儿,我那方帕子真的绣得不错?我们眼下可是好姐妹了,你可千万别蒙我啊,实话实说便是。”
鱼儿看出马四娘的眼底有着深深的不自信,于是便收起玩心、一脸认真的答道:“我实话实说———这方帕子你绣得真的很好!一眼便能看出一针一线都费了许多心思,这些鱼虾水草看起来更是栩栩如生、像是马上就会从帕子里蹦出来般。”
“可吕师傅却说这两方帕子绣得不好,”马四娘有些失落的低喃了句,不过她很快就重新绽放出微笑:“但是我觉得这两方帕子是我绣得最好的物事了,所以我才会把它们送给你们,你们先将就收着、等我跟吕师傅再多学几天,学好了功夫再重新绣两幅送给你们。”
马四娘这话鱼儿听了只微笑不语,但却让一直挠着后脑勺的李二妞更加急了起来,拿着马四娘送的那方帕子、扭扭捏捏的说道:“四娘,你送我的这方帕子我可是喜欢得紧、一点都没觉得它不好呢,只是我不似鱼儿那般聪颖会串珠子,因此没什么好物事可以当回礼回送给你……”
李二妞说到这儿越发扭捏起来,鱼儿看她都快把自己的脑袋挠破了、也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儿来,那副可爱的样子、让鱼儿忍不住没心没肺的捂着嘴大笑起来,差一点就蹦出一句———二妞你不是彪悍得很吗?怎么也有扭扭捏捏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鱼儿的幸灾乐祸让李二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心一横、张嘴说道:“四娘,虽然我眼下没什么好物事回送给你,但以后若是你被人欺负、你只管喊我来帮忙,我替你揍他们!”
“扑哧……”
鱼儿先是毫不客气的大笑了一声,随后故意没心没肺的插了句话:“哟,原来四娘送给二妞的那方帕子,还能当保护费使呢!二妞,要不要我也给你送点保护费啊?”
“鱼儿!你就知道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二妞边说边狠狠的跺了下脚,随即便放下针线筐、伸出双手不客气的挠鱼儿痒痒,鱼儿生平最怕被人挠痒痒了,于是马上扔下针线筐开始东躲西藏,李二妞见了更是不甘示弱的一路追着鱼儿,一时间马四娘身边满是欢声笑语,让她不由自主的跟着舒展开眉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于是鱼儿和李二妞便这样同马四娘成为了好朋友,那一日鱼儿一从村子里回到家,就拿出马四娘送的那方帕子、细细的研究起上头的针法来,研究透了再以自己已经学会的那些针线活为基础,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试着把那鱼虾水草绣出来。
鱼儿自个儿摸索的过程中,遇到哪些不懂的地方便会留心记在心底,第二天上老槐树下做针线活时,便悄悄的观察自己不懂的地方、马四娘是怎么绣的,偶尔遇到吕绣娘出声指点马四娘,鱼儿便趁机在一旁偷师、把吕绣娘教的默默的记在心里。
如此偷师的几个月后,鱼儿倒也能把马四娘送的那方帕子,依葫芦画瓢的绣了出来,只是因为是自我摸索、所以针法比马四娘还要差上许多,不过能有这样的成果鱼儿就已经十分知足了,最起码她是在没有师傅领进门的情况下、自个儿摸索这进门的。
而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后,鱼儿、李二妞和马四娘三人已经成为了十分要好的小伙伴,鱼儿也把马四娘的性子摸了个透———这马四娘还真是个性子软弱、什么事儿听她娘的人。
鱼儿同马四娘混熟了才知道,原来马四娘压根就不想嫁到城里去,是马二婶一心要让她学好本事当城里人的媳妇儿。这马四娘从小到大都是个没有主见的人,马二婶让她学女红她就学女红,让她读书识字她就读书识字,长到这么大所学所做之事,竟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