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的红火日子
这时刘氏已慢慢的回过神来、听明白了杨大柱的话,只见她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问道:“柳氏不会是打算让我们七娘同王二郎的牌位成亲,让她守一辈子的活寡吧?!”
第六十六章 柳氏的用心险恶
杨大柱脸上的神色不比刘氏好上多少,道:“没错,柳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没想到她的心竟然这么狠!”
“她这不是狠,她是疯了!”
除了杨大柱夫妇外,鱼儿和杨大郎、杨四郎这些孩子都不明白“守活寡”的具体意思,于是杨大郎率先问出了他们三人的疑问:“阿爹、阿母,什么叫守活寡?这活人能和牌位成亲吗?”
鱼儿还没穿越前就从一些文献上得知宋代十分流行阴婚,再一联想刘氏先前说要将杨七娘带去一个杨家人永世见不到的地方,忍不住惊呼道:“这柳氏又是疯又是狠,莫非她说的守活寡就是指阴婚?”
这“守活寡”一词乃是民间的说法,杨大郎和杨四郎不懂倒也算是正常,但鱼儿说的“阴婚”他们却是曾经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因此一听鱼儿这么一说、杨四郎当下就把曾经在杂书上看到的内容背了出来……
“凡未婚男、女不幸夭折,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说亲,然后进行占卦,卜中得到允婚后,就各自替鬼魂做冥衣、扎各种纸糊彩礼嫁妆,物事准备齐全后便择一吉日举行合婚祭,最终将男、女并骨合葬,此举称之为‘阴婚’。”
这杨四郎越往下背下去、背上越是直冒冷汗,勉强背完后一脸难以置信的追问道:“难不成这王家想暗暗的害死七娘、立下牌位后,再让王二郎的牌位同七娘的牌位完婚?”
杨四郎这话鱼儿倒是一听就懂了———说白了就是让两个未婚娶的早死男女,死后以另外一直特殊的方式成亲,这种方式便是请人捧着他们的牌位拜堂成亲,也有人管这种另类的亲事叫“冥婚”。
可办冥婚的条件必须是男女双方都未婚娶、且双双早亡啊!这王二郎和杨七娘的确是都未婚娶,可眼下却只有王二郎一人早亡啊!这柳氏该不会已彻底神志不清了吧?否则怎会连把活人变成死人来成亲、这种阴损的法子也想的出来?!
就在鱼儿兄妹为自己对“守活寡”一词的理解、又是震惊又是气愤时,被他们几兄妹急切的猜测弄得有些糊涂的杨大柱夫妇、总算是慢慢的回过神来了,只见刘氏为了阻止鱼儿兄妹再胡乱猜测下去、大声喝道:“你们不懂就别一个劲儿的瞎猜了!阿母都被你们弄糊涂了!”
杨大柱闻言赶紧跟着出声说道:“没错,守活寡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也不像你们几个想的那样,那柳氏就是再疯、王家人也不会让她犯下杀人这天大的罪!谁说死人只能和死人拜堂?死人也可以和活人拜堂!柳氏眼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杨大柱见鱼儿兄妹不再胡思乱想、都住了嘴齐齐看向他,才慢慢的解释道:“柳氏不想退亲是想让七娘和王二郎的牌位成为,成亲后一辈子当他王家的媳妇儿、一辈子给替王二郎守寡,这活的人还没圆房就替死的人守寡,一直以来都被称作‘守活寡’……”
原来在北宋,藏在童养媳这习俗下还有一个更加令人发指的婚姻陋习———小女孩到未来夫家当上童养媳后,若是新郎不幸早早夭折、新娘家又拿不出钱物来把新娘接回去,那新娘长大后也得按照先前的婚约、如期出嫁!
到了夫家就跟亡者的“木主”(牌位)拜堂,婚后夫家会给小媳妇儿买个男孩儿、给她当儿子抚养,让她从此“从一而终”、守活寡一直到老死!这种惨无人道的婚姻陋习竟被许多古人接受,且守活寡的妇人还美其名曰被称作“贞妇”。
像这种还没正式拜堂成亲、丈夫就先死的小媳妇儿,守寡后最有可能获建一座贞节牌坊,因此有些自私自利、虚弱贪名利的人,甚至会逼小媳妇儿一直守寡到老,即便北宋的寡妇可以再嫁、也为了贞节牌坊而阻挠她们再嫁!
不过也不是每户养了童养媳的人家都要女孩人守活寡,有些心肠较好的人家会把女孩认作女儿、或是将她们送回娘家去……
鱼儿听了杨大柱的解释后、总算是明白了“守活寡”的真正意思,但心里却也不敢有所松懈———这王家显然已因有了柳氏这一半疯半癫的人在,只能归到心底不善良那一类人家里头了,想要他们大发善心的把杨七娘送回家或是认作女儿,已然是不可能的事儿。
于是杨家人当务之急便是紧急商讨对策,一定要想出法子救杨七娘!毕竟杨七娘当初可是为了帮杨家渡过难关、才自愿去王家当童养媳的,眼下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杨家人自是更得将她赎回来!
然而杨大柱一家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来,便先迎来了没事就会躲懒、一遇上得花钱的事儿就出现的杨二柱媳妇、方氏。
这方氏早早就听说了杨大柱一家要把杨七娘赎回一事,更是把柳氏放出话说“二百两纹银才能接回杨七娘”这句话牢牢的记在在心里,且才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往大房这儿赶,生怕晚了吃上大亏……
因此方氏一上新船,连客套话都没说就直截了当的大声嚷嚷道:“大哥、大嫂,这二百两纹银可不是二两银子或两贯钱能比的!咱得先把这帐儿给算清楚了———你们大房若是真要借二百两纹银来赎回七娘,这笔债可别让我们二房无端端的一起背!这笔钱更是绝不对入我们就爱的公帐!否则对我们二房一家极其不公!”
鱼儿几人见方氏急忙忙的冲进船舱,气都顾不上喘就开口、“噼里啪啦”的说上一堆话儿,初始还以为她是打听到了什么和杨七娘有关的消息,哪知待方氏慢慢的把话儿说完,鱼儿几人才知道方氏不是关心杨七娘才这般着急,而是关心他们二房因赎回杨七娘一事而吃亏!
方氏的自私鱼儿也不是第一回领教了,可鱼儿实在没料到上回辍学一事杨大柱让步后,不但没让方氏心存感激、反倒让她进化得越加极品!如此自私自利、厚颜无耻的话儿方氏都能眼不眨一下的说出来!
鱼儿实在是看不惯方氏这副自私自利、眼里只有钱没有亲情的模样,因此当下就替杨大柱夫妇反驳了句:“婶娘怎能这么说呢?阿姐送去王家当童养媳时、王家送来的抱媳礼儿,难道是入了我们大房的私帐吗?”
这方氏明明知道当时那些抱媳礼是用来解杨家的燃眉之急,没那些钱物杨家估计撑不到凑不齐束脩那一会儿、家里的小子们早就集体辍学了。
但眼下方氏却偏偏可以厚颜无耻、睁大眼狡辩了句:“王家娶七娘的抱媳礼儿、当初可都是交到大哥和大嫂的手中,家里的公帐也一直都在大哥、大嫂手上管着,因此这抱媳礼有没有入公帐、也只有大哥和大嫂心里清楚,我们二房可是一点都不晓得!”
这回不用鱼儿再开口、性子急躁的刘氏已劈头盖脸的骂了方氏一顿:“弟妹,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你怎能将这样无情无义的话说出口?!若是用七娘换来的钱物没入公帐,那当时我们一家人的温饱是如何解决的?你别告诉我你不记得当时天气一直不曾好转、大柱和二柱很长时间都出不了海,家里早就穷得有上餐没下餐了!”
刘氏本就因王家欺人太甚而积攒了一肚子气,因此眼下被自私自利的方氏拿话一气、当下就把气都撒在了方氏身上,吼得方氏一时间呆呆的怔在原地,怔了好半响也找不出反驳的话儿,最终只讪讪的说了句……
“就算如此,那我们家眼下也只能从公帐里划出、当初王家送来当抱媳礼的那些钱物,多出来的赎金还是不能算在公帐里,否则这一进一出不就抹不平了吗?”
这救杨七娘的法子还一点头绪都没,这让刘氏撒完气后也懒得同方氏多浪费唇舌,只一脸讽刺的撇了撇嘴、问道:“眼下我们公帐里还有钱物可划吗?你们二房从来只管要吃饱、穿暖,什么时候关心过家里的帐上有没有钱?什么时候因为家里帐上没钱而去同人借过?”
“我们……”
“别再说了,若是弟妹眼下是来帮着想法子的,那我们大房一家自是欢迎,若是你是来斤斤计较的,那我们可就不欢迎了。”
刘氏这话儿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了,方氏见她脸上满是怒容、口气也十分不善,最终不敢触她霉头选择灰溜溜的离去,但她临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话儿:“总之你们不能叫我们二房吃亏,不能见我们二柱老实就欺负我们!”
方氏说完这句话立马就脚底抹油溜了,杨大柱不想让两家的矛盾扩大、以后见面难堪,于是便主动把救杨七娘一事再重新提了出来。鱼儿众人经杨大柱一提醒、马上刻不容缓的想起对应之策来,仔细的把所有可行的法子都想了一遍后,最终只能采取鱼儿最先的提议———告官,由官府来判决此事。
第六十七章 杨六郎归来
虽然这告官也不一定会赢,但杨家人却不能容忍杨七娘这个即将步入花样年华的少女,就这样替一个死人守一辈子的寡!因此杨大柱很快就给王家送了口信去,把自家人的态度表明后、还把打算请官老爷做主一事告知王家,让王家也做好对簿公堂的准备。
哪知杨大柱前脚才捎完消息回来,柳氏的丈夫王福贵后脚就来到了杨家,一上船板凳都还没坐热就亲口表明、他们王家其实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是已有些迷了心智的柳氏一人坚持胡闹,王福贵和王大郎都知道此事怪不得杨七娘。
王福贵亲自上门说些这些话,自是让杨家上上下下松了一口气———只要王家没让杨七娘守活寡的意思,那这事情就有可能友好解决了。
杨大柱边让鱼儿给王福贵倒杯茶,边问道:“福贵,那你说眼下这事儿如何处置比较合适?”
王福贵和王大郎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脾性看着也相差无几、为人也还算厚道,因此他当下就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浑家说的那些胡话儿都不算数,你们别往心里去!让你们拿出两百两纹银确实有些过分了……”
“你们只要把当初我们家送的抱媳妇礼还回来,再额外给我们二十两银子、算是杨七娘在我们家七年来的饭钱和衣钱,这样我们两家就即刻两清、杨七娘我也会立马让人给送过来,这样处置大柱你觉得如何?”
虽然二十两银子对杨家来说还是一笔巨款,但王福贵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倒也不算是太过分,虽然杨家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但杨大柱同刘氏交换了下眼色后、最终还是应下了王富贵的要求。
于是杨大柱马上命杨大郎、去把村子里有名望的里正请到了家里,王福贵和杨大柱当着里正这个公证人的面、立下了白纸黑字的契书,上面写明一旦杨家把钱物送去王家、王家就得即刻把杨七娘送回来。
因杨家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到二十两银子,因此杨七娘暂时还只能留在王家帮着干活,不过王福贵已同杨家人做了保证、说绝不会再让柳氏打杨七娘,让杨家人放心的筹钱去。
于是杨家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便是筹钱了,这刘氏能借到的钱的人家、上回凑抱媳礼时就已都借了一圈了,现下想再去借人家也有心无力了。因此眼下刘氏只能拼了命、没日没夜的串珠子,明知这串珠子的工钱只是杯水车薪、却也不得不攒。
鱼儿知道早一日把杨七娘接回来、家里人才能早一日安心,于是她主动放下别的事情和刘氏一起串珠子,边串还边想着用什么法子帮刘氏尽快攒到钱,否则若是单单靠杨大柱打渔和刘氏种地、串珠子赚钱,那杨七娘估计在王家呆成了老姑婆了,这二十两银子杨家也不一定能攒到。
鱼儿心想自己这几年来也学了不少本事了,本以为这次一定能用这些本事替刘氏分忧解难,但鱼儿仔细的把自己学的本事理了理后,才发现这些本事都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达到一定火候后才可能用来赚钱……
比如跟着吕绣娘学的闽绣和粤绣,若是鱼儿把功夫学了也练到家了,那自是一副绣品就能拿到城里换上几两银子,但问题是要把绣品绣到能卖那个境界,鱼儿起码得再练个三、五年才行!眼下鱼儿最多也就学了一年多刺绣,离能把自己的绣品拿去城里兜售的水平还差远了……
于是绣绣品换银子的念头鱼儿便只能暂且打消,而这才跟着瘸腿婆婆学几个月的影雕就更不用提了,鱼儿眼下还在学画画儿呢,连雕凿影画儿的钻子都没摸过,更别提亲手雕凿影画儿了。
倒是瘸腿婆婆送的那两幅影雕若是拿去卖、应该能值上点钱,不过那两幅影雕一幅是瘸腿婆婆的家传之宝,一幅可能是瘸腿婆婆这辈子最后一幅用心雕凿的作品……这两幅作品不到那逼不得已的时候,鱼儿实在是不想拿去卖,总觉得卖了有些对不住瘸腿婆婆。
于是鱼儿所能做的、便是从林货郎那儿接各种高难度的串珠子活计,同时暂且搁下刺绣、影雕和读书识字这些日常事宜,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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