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红鞋的女孩





  很少坐这种跑车。它的确是部很适合金内这种人、令人刺眼的车子。可是,四十多岁的男人开着一辆白色跑车,未免太过嚣张了吧!
  白色车子?——慢着!珠绘所说车子一事如果是真的话……
  “那孩子认为我是冲着她们家的财产才接近她母亲的。”
  “是笔大数目吗?”
  “大概很庞大吧!可是,我还不至于穷困到要靠她来养活的地步。”
  嗯!有必要调查金内周二的财产!外表华丽的人,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隐情。真正的有钱人是不怎么装扮门面的。
  途中,买了一束花及一盒巧克力,到达医院时,已快九点,差一点是会客截止时间。
  走廊中,山边智子四处张望着。
  “智子!”
  “——啊,金内!你来探病吗?真不好意思!”
  “她病情怎样?”
  “大致上还好,只是脚扭到而已。——医生说大概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好了。现在可以看看她吗?”
  “啊!嗯……有点……”山边智子眼光扫描走廊一圈,说,“她不在床上。”
  “不在?”夕子问道。
  “是的。我去加热水瓶的热水回来后,床上就空空的,这孩子到底跑去哪里了?”
  就在此刻走廊的尽头,看得到轮椅的影子。珠绘坐在轮椅上,纯绘推着。
  “你们两个去耶里了?真是的!?”
  山边智子看到孩子平安无事,心里的焦急一扫而空。
  “对不起!我拜托姊姊带我到楼顶上。”珠绘说。
  “在这时间?会感冒的喔!”夕子笑着说。
  “年轻真好。要是换成这位叔叔的话,可能就没这种气氛了。”
  听了夕子嘲笑的话,我心里有点不爽。为什么要拿我和别人比较呢?
  “珠绘,幸亏没什么大碍!真让人故心不少。”
  金内将花束及巧克力礼盒放在珠绘的膝盖上。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珠绘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用手拨落膝上的花束及巧克力礼盒。
  “珠绘!”智子吃惊地说,“你干嘛呢?”
  “我不想收到这个人的任何东西,甚至连一片小小的叶子也不要!”
  珠绘激动得双颊红润,双眼瞪着金内。
  “珠绘,做得太过分了吧!”纯绘责备地说道。
  不愧是当姊姊的。
  珠绘表情僵硬地说,“推我回病房去。有点累了,我想睡觉。”
  姊妹二人往病房走去之后。智子向金内陪不是。
  “哈,没关系。”金内笑着说,“要她马上接受我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那小孩子真是令人伤脑筋……”
  夕子拾起花束,正忙着寻找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的巧克力礼盒时——
  “难道医院最近在过情人节吗?”
  熟悉的沙哑声调像敲钟似地在静寂的医院中传开来。
  “原田啊!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原田刑警庞大的身躯阻挡在眼前。他笑嘻嘻地将巧克力礼盒拿在手上。
  “捡到的东西可以分一成吧!?”
  “我怎么知道!有事吗?”
  “有啊!是杀人命案。课长交代我说宇野组长行踪不明,赶快杷他找回来!”
  “你也真行,能找到这里来!”
  “我一直跟你们跟好久了!”
  “跟着?”
  “对啊!从酒吧开始!”
  “为什么那时候不出声呢?”
  “肚子饿得没力气喊嘛!”
  不管在任何场所,原田所说的理由,八九不离十就是吃。
  “我知道了,这就去现场吧!”
  “遵命!那么,这巧克力礼盒怎么办呢?”
  “还给那个人!”事关警视厅面子,我命令地说道。
  “啊……”
  原田依依不舍地将巧克力礼盒拿还给金内之后,开始大声说话:
  “被杀死的人叫小田切佳子。”
  在外人这么多的地方也这样大声说话,真是的!不过或许本来原田就不打算小声说,为的是一报痛失巧克力之仇!
  “请等一下!”是山边智子。
  “有什么事吗?”
  “刚刚你说了,小田切佳子这个名字吧?”
  “对啊!”原田点点头,“好象是什么衣服店的人。”
  “是不是……流行服饰的小田切佳子小姐?”
  “啊!就是她!”
  流行服饰叫做“衣服店”,这倒像原田的表示方法。
  “你认识她吗?”我问道。
  “我丈夫……不,井木现在正在交往的情人,的确是叫小田切。”
  我和夕子两人相对看着。
  小田切佳子的公寓距离珠绘住院的医院相当近。开车大约五、六分钟就到了。
  小田切佳子的住处是六楼的“六○五”室。——小田切佳子是在她卧房的床上被勒紧脖子致死的。身穿睡衣。
  “大约死了二、三个小时吧!”
  这是法医的推断。
  “发现尸体的人呢?”
  “在客厅。”
  整个房子布置得很女性化,只是红、黄这些原色相当刺眼。当然啦!夕子是不会放过好戏的,她当然也跟着来了。
  “她几岁?”
  “二十八岁。跟井木差了二十多岁。”
  “男人不管几岁,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
  夕子嘲讽地看着我。一走入起居室,看到井木朋也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的仍然是白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一件,只是现在多了一副难看的险。
  “——大概是八点左右吧!我打电话来这里,问现在过来方便吗?她说会等我,所以我就来了。到这里大约八点半左右。”
  “从医院到这里,开车不是只要五、六分钟吗?”
  经我这么一说,井木吃惊地说,
  “为什么你会知道从医院到这里所需的时间呢?”
  “偶尔会去探望你女儿,所以——”
  我简单地说明事情经过。
  “原来如此。真是……让你们见到家里的另一面。”木低下头说道。
  “为什么要打太太呢?”
  “听说珠绘的伤非常严重……她把小孩带身边,居然这么粗心让小孩受伤,一想到此,整个人就发火,就伸手打她了。”
  这种父亲的心理不是不可理解的。
  “——再回到原来的话题。为什么从医院到这里要花上三十分钟呢?”
  “啊!我想说或许可以一起吃晚餐,途中经过一家鳗鱼店,传来香味,所以我就进去买了两个盒饭来。”
  井木指着身旁的纸袋说道。——这时,我的耳朵听到一声“咕鲁”的声音,接下来好像是排气管坏掉的声响。原田的肚子在叫着。
  我急忙地假咳了几声后,继续质问,
  “你到这里时,房门是锁着的吗?”
  “不,房门是开着的。那时我接了电铃都没有回应,我就自己进来了。然后我把鲤鱼盒饭放在这里,往卧房走去,…进去,就看到佳子那样……然后就马上拨一一○。”
  “有没有碰触了什么地方呢?”
  “没有。——啊!那时候看到佳子那样子,想确定还有没有气息,所以摸了佳子的手及脖子,也将耳朵贴在胸前听听有没有心跳声。”
  “我懂了。”我点头说着,“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
  “没有。”
  井木的回答相当自然沉着。太过于自然了。对一位自己的情人被杀的男人来说,普通的人多多少少会有点战战兢兢的。
  这时,一直站在身旁的夕子问说。
  “井木先生,我能不能请教了件事倩?”
  “请!”
  井木并没有介意夕子是何方人士,点头应道。
  “为什么会和太太离婚呢?”
  井木隔了一会见才说。“因为那件事件!”
  “是大浜光代被杀死的事件吗?”
  “是的。——我的确是四处花心找女人没错。可是,智子对这些花边新闻并没有责难的意思。说自夸点,我对智子的爱情并没有改变。智子也了解这一点。”
  “可是,还是离婚了……”
  “嗯……杀死光代的凶手不是我,就是智子。彼此带着怀疑对方的心情过日子是很难受的。”
  “可是,人并不是你杀的吧?”
  “不是我。”
  “那么,凶手就是太太喽?那也是把珠绘交给太太的理由喽?”
  井木微微一笑,
  “小姐,你眼光相当锐利!外人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即使杀死光代的人是智子,那也是因为我才使得她这么做的。是我的过错。智子并不是个杀人狂。即使智子是个杀人犯,我想把珠绘交给她不会有错的,至少她也是个母亲。”
  真是一对不可思议的夫妇。井木有小田切佳子,山边智子有金内周二,各人有各人的恋人。不,对井木来说,应该说,“拥有过”吧!
  “最后再请教一个问题。”夕子说,“纯绘和珠绘讨不讨厌分开居住呢?”
  井木一听,脸上首次有了发愁的表情。
  “这一点可苦了我和智子。当初要分开她们时,她们哭得很惨。可是,我和智子也受不了她们两人分开啊!”
  “有定期让她们见面吗?”
  “尽力而为。可是,机会很少……。因为我比较忙。”
  夕子没再追问下去。
  “——那么,没事了。”我说道,“请在这段期间暂时不要出国,能让我们随时联络到你。”
  “好的。”井木站起身,看着鳗鱼盒饭的纸袋,说,“如果有那一位要吃盒饭,就给他好了。如果没有,丢掉也可以。”
  我侧眼看着原田那对闪闪发光的眼睛,说:
  “我知道了。我们有‘消化组’在,那东西就交给我们吧!”
  四
  “出来了!”我说道。
  从蛮干净的住家大门中,珠绘出来了。踩着轻快的脚步出门,似乎脚伤已经痊愈了。
  距小田切佳子被杀也差不多十天了,命案的调查却一点进展也没有。小田切佳子也是到处留倩,有许多的情人,井木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叫了计程车!”我说道,“十五岁大的小女生一个人搭计程车!这未免太……”
  “一直发牢骚是会老得更快的。快,快跟踪!”坐在助手席上的夕子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点头说道。而我是完完全全地变成一名司机。
  一边跟踪在那辆计程车之后,我一边问,
  “跟踪那孩子做什么呢?”
  “哎哟!不要问啦!照我所说的做就行了。”
  中午刚过,早上沉睡着的东京开始有人群的气息。
  “——疑点好多喔!”夕子说道,“首先,五年前的命案,到底是谁杀了大浜光代?接下来,井木珠绘为什么会穿错鞋子?然后,从楼梯摔下来时,为什么鞋子会相反?”
  “换过来了吧?!”
  “左、右脚的鞋子怎么换穿呢?”
  “啊!对喔!不……硬穿上去的吧!”
  “那一看就会知道的。那是脱下来换过的鞋子!”
  “那么,先前的鞋子跑哪里去了?”
  “对!问题点就在这里!刚开始,珠绘右脚穿红色、左脚穿绿色鞋子,从楼梯掉下来之时,右脚是绿色、左脚是红色鞋子。”
  珠绘所搭乘的计程车通过住宅区街道。跟踪的这一边也不是挺轻松的。住宅区街道车辆少,太明显了。
  “问题在于脱下来的右脚红鞋、左脚绿鞋怎么了?到哪里去了?”
  “会不会藏在那楼梯的附近……”
  “目的是为了什么?而且,有换穿鞋子的时间吗?”
  我回想着当时发生的经过。
  “很难……她一上去,好像是马上掉下来的样子。”
  “就是说嘛!”
  “那么这样一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凶手带走的吗?”
  “如果有凶手的话,应该会看到凶手的脸才对吧!”
  “是吗?”
  “假设上去的人和掉下来的人是不同的人,你觉得如何?”
  我目瞪口呆地答不出话来。
  “换句话说……是换人的意思?珠绘和纯绘二人,可是,这样不是更没有时间换衣服什么的——”
  “一开始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不就可以了吗?”
  “一开始?”
  “大概两人预先商量好的……”夕子停止下头的话。
  “计程车停下来了。我们一直开过去!”
  计程车停在一间豪华的服装店门口,。我住前稍微开了一下,才停下来。
  “计程车还停在那里呀!”
  “她叫计程车等的吧!下车吧!”
  “做什么?”
  “去见她们两人!”
  “她们两人?”
  夕子不说一声地开了车门,快步地走去。我不得已只好跟上了。
  “欢迎光临!”一进到店内,一位有教养的中年妇人迎向夕子,“您是第一次来吧?”
  “是的……”
  “不知道想要哪一类的衣服呢?”
  “那个……”
  夕子环视店中时,里头的两间试衣室的门同时打开,然后,出来的人是珠绘和纯绘。
  哪一个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