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一落






认了又如何,在母亲与妹妹间,他早已做了选择。

没精打采的起身,走到健身房,他愣了下,赶紧跑过去,扶起地上的男人。

“颢夜,你怎么了?”

鼻青脸肿的,他搞什么鬼?

“没事。”夏颢夜推开他,依然闭着眼睛,摊在地上。

“你脸怎么回事?被鬼打了?”他取笑,取了面纸给他擦拭鼻血。

他嗯哼了几声,没吭声。

“费云扬,相信报应吗?”

“信。”他小子现在就是活脱脱的报应,活该他当初那么欺负初初。

不过他的报应也来了,现在他要认亲戚,人家压根不鸟他。

他睁眼,目光精准地对上他,费云扬以为他生气了,却在对上他眼瞳的那刻??见鬼了!

夏颢夜虽然看着他,却明显的,没有焦距,平常他只要说了不对他耳朵的,那双利眸立马将他凌迟。

他坐直身体,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眨也不眨的,就那么盯着他刚刚坐的位置,费云扬心头扑通扑通地跳。

真见鬼了,“你眼睛怎么了?”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仿佛讨论天气,“什么怎么了?”

缓缓地坐起身,他耙了头乱发,“不就是你所谓的报应。”

唇瓣扯出一抹讥诮的笑,冷冷地,绝望的,空寂的,费云扬从未见过这么垂头散气的夏颢夜,整个提起他,“走,我带你去医院。”

他甩开他,却踉跄地跌倒在地,这样的黑暗不陌生,只是现在他身边,没有天使可以拯救他,唯有他一人沉沦。

“不用你管。”他怒吼,脸上布满水珠,分不清是汗,抑或是泪;没有焦距的眼瞳四处乱射,在擂台中央,他转身身体,胡乱甩着手,触摸到的,只有虚无的空气。

“过来,你给我过来。”他如厉鬼阴森恐怖,却又似婴孩般脆弱,他急需发泄,害怕这样的黑暗,偌大的世界,除了黑还是黑,他站在这里,周遭空荡荡的死寂与冰冷,唯有他一人在黑暗中挣扎……

“夏颢夜,你发什么疯?又不是绝症,这么一点你就承受不了?”费云扬怒吼,冲过去,轻而易举就制伏了他。

Nnd,平常他多么希望可以打赢他一次,结果没想到他的胜利果实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品尝的。

他的声音有丝轻而易举察觉沙哑哽咽,将他压制在身下,叹气,“你以前瞎了不也治好了。说不定有后遗症而复发而已。”

“放开!”他挣扎扭动了下,眼前突然一片光芒,精锐的光芒顿时绽放。

“不放,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欺负你一下。”他故作轻松,使劲反扣他的手,一点情面夜不留。

“真不放?”

他的声音反而懒懒的,费云扬听着一愣,怎么突然觉得阴飕飕的,底下的男人有多狡猾他再清楚不过,压根不敢放松。

“就不放。给我起来。”

费云扬紧紧反扣他的双手,正欲将他抓去看医生,夏颢夜冷冷一笑,那笑意,却遍及眼眸,熠熠发光,修长的大腿一蹬一踢,只听见费云扬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外加咒骂不已。

“夏颢夜,你这个小人,卑鄙无耻下流,给老子装瞎是不是?我就让你装。”他扑过去,两个人扭成一团,你一拳我一拳,谁也不让谁,毫无章法可言,双方你来我往,每一拳都实实在在的落在彼此的俊脸上。

等两人气喘吁吁停下的时候,两个鼻青脸肿的猪头互对了一眼,笑了……

“我说,你也太会演戏了,瞎子都装得这么像,佩服!”他竖起大拇指,演技堪比好莱坞演员,连他都骗过去了。

“不――”他否认,发泄后那股郁气消散了不少,心头却益加空虚,他冷睨了他一眼,这个费云扬,哪壶不开提哪壶,起码,现在,他还可以看到初初。

他张大嘴巴,扭曲变形的俊脸滑稽可笑,“你刚刚,刚刚……真的瞎了?”

他点头,颓废地站起来,半眯了眼,对准窗外射进来的日光,光明得刺眼。

费云扬表情很古怪,勾肩搭背的,奸笑,“我说,这个苦肉计不错,小初初心地善良又心软,抱得美人归指日可待。”

明明说着好听的话,他听着就刺耳得很,夏颢夜只是看了他一眼,低沉开口,“不,别让她知道。”

“为什么?”他叫,这么好的机会,“你小子又耍什么诡计?”

连他都认为他耍诡计,初初更不用说了,他苦笑。

“我伤她已经够多了。过几天我就回日本。”

一夜之间,他连续两次黑暗,病情不容许他拖延,他也不能再自欺欺人,或许是以前的后遗症,也或许是其它,他不知道,只知道再呆下去,初初会发现他的异状,她并非对他无情,他太了解她,严翔远只是她的挡箭牌,伤害太深,她隐藏了自己,夏颢夜深信这点,他不想她替自己担忧。

夏颢夜,一定会健康地出现在夏初初面前,保护她一辈子的,他坚信!

“初初――”他目光落在花园中的母女,她笑着,日光温和包围在她周身,金光影绰,他有刹那的错觉,她身后似乎有一对洁白的翅膀扇动着,展翅欲飞,他的天使。

等我回来,初初,他呢喃,就这么看着她,那处空泛就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它的。

“你替我照顾她,如果敢让她掉一根汗毛……”他阴狠地告诫。

“不怕我拐了她吗?”他笑嘻嘻的。

“要拐,你早就拐了。”当他真瞎的吗?

他摸摸鼻子,真疼,也真不好玩。

“要不要跟小初初道别?”

“不。”

“妮妮,喜欢这个吗?”他站在门口,他的初初正替妮妮穿睡衣,小小的睡衣上印满了可爱的小公仔,妮妮也好可爱。

妮妮眼放金光,但是看妈咪似乎不高兴,可怜兮兮地叫了声,“妈咪……”

“谢谢叔叔。”她平淡无波地说,语气有些无奈,看不得妮妮失望。

“妈咪万岁!”妮妮立马跑过去,眨巴着大眼看他怀里的城堡。

他笑,将东西给妮妮,“谢谢叔叔!”

她溜的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跑回她的房间去玩了。

初初收拾了下东西,看他还立在房门,走过去,夏颢夜心跳咯噔跳了下,却不料――

房门在他面前就要关上,他赶紧抵住,“初初,我们谈谈好吗?”

“没什么好谈的。放手。”她使力,他一脚梗在那里,任由她压。

“初初,如果,如果……”他的语气很怅然,“如果有天,我再也看不见你们,你会不会想我?”

她的眉微不可见地蹙了下,但是嘴巴已经脱口而出,“不会!”

“那就好。”他低喃,“那时候,我也不希望你还记得我。”他手覆盖住她放在门把上的手,熟悉的激起深处埋藏了四年的战栗,感觉她的抗拒,他握得更紧。

“我只想告诉你,那天晚上,我知道是你。至于我为什么叫静伊,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突然抱住她,就那么一刹那,他极快地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在她未反应之前,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她轻触了下唇瓣,他的唇很冰冷,揽住她的身体却又灼热无比。

他刚刚,到底什么意思?知道是她,却叫了静伊的名字,她讽冷一笑,漠不关己地关上门。

“妈咪,汤开了。”妮妮扯了扯她的衣摆叫。

初初回神,果然看到汤都溢出来了,赶紧熄火,抽了餐巾擦拭干净。

“妈咪,你是不是生病了?”妮妮当心地看她又开始恍惚了,一个地方都擦拭了好多次,妈咪还擦个不停。

“没,怎么了?”她低头,看到妮妮担忧的表情,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

“我想喝橙汁,叔叔喝的那种。”妮妮特意指明,她肖想了几天了,一脸垂涎。

她眼神闪了闪,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给她倒了一杯。

“到厅里去,不要溅到了。”拍了下她的小屁股,她开始专心准备晚餐。

虽然妮妮在英国长大,但是妮妮喜欢吃中餐,不喜欢西餐,费云扬这里,没有中餐的厨师,她自己亲自下厨。

想要淘米,思忖了下,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两个男人,也不知道他们回不回来吃饭,她还是打电话好了。

“费云扬,晚饭回来吃吗?”

“要啊,不能忘了我哦。小初初今晚亲自下厨吗?好幸福!”

这个费云扬,整天口花花,难不成在银行也是这副德行,初初已经对他的甜言蜜语免疫了。

“行。那,那我挂了。”

“等等……”他叫。

“还有什么事?”

“不用预备颢夜的份,他回日本了。”他淡淡地说,然后挂了电话。

那头嘟嘟响,她怔怔地挂了电话,面无表情的开始煮饭。

六点时候,晚餐煮好,除了费云扬,严翔远也过来,一袭白色悠闲服的他,看起来依稀还有当年大男孩的俊朗。

“初初……”

初初没想到他会来,有点为难,“严翔远,你吃过饭没?”

她刚刚淘米,只准备了三人份。

他笑,俊朗无比,低沉地开口,“克莱,我刚刚经过一家餐馆,老板娘似乎被一些地痞骚扰了。名字,叫什么呢?”

“我说公爵大人,你见死不救啊,别辱没了外公给你的尊贵头衔啊。”费云扬懒懒地踱步到餐桌,偷吃了一块,“小初初,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我想起来了――”他笑,闲闲地坐下,“餐厅的名字叫‘惑’,老板娘听说是个东方美人,难怪刚刚一大帮人为了她大打出手。”

他话才完,费云扬的身子已经消失在门后,只有他丢下的话回荡。

“小初初,我不吃了,晚上不回来,不用等门了。”

初初疑惑地看着严翔远,问,“那个老板,跟费云扬有关系?”

如果她没有看错,刚刚费云扬脸上貌似闪过某个叫惊惶失措的成语,这个男人,原来――

严翔远点头,“你不嫉妒?”琥珀的眼瞳深思地看她,似乎要看出个端倪。

“不,我跟他,与你想象的不同。”那个秘密,她会保密,不会透露,“妮妮,妮妮……”

奇怪,她刚刚明明在厅喝果汁,跑哪去了。

“你先吃。”

“妮妮,在哪里?应下妈妈,妮妮……”在房间里没有看到,初初很疑惑,该不会跑去外面了吧。

真是的,希望不会出了城堡,她有些着急,正要离开,妮妮从一个房间出来。

“妈妈……”她手里还拿着东西,“你的照片哦。”

初初接过一看,估计是他留下的,照片中――她想了想,是她生日前夕,他带她去东京街头逛街照的。

那天晚上,恰巧碰到了她第一次迷失的那个怪异男孩,他依然一身怪异的装扮,身边也有几个同学,看到她一口气顺不过,见她还拉着男人上前挑衅,结果被夏颢夜修理得很惨。那晚,他极尽缠绵地爱她,耳际边,回荡着他的愧疚与承诺,他说,永远都不会再丢下她,永远!

也是那晚,他给了她妮妮,世事,就是这么无常!

照片还没有来得及看,他就违背了诺言,她若无其事地收起来,“你怎么跑到叔叔的房间了?下楼吃饭吧。”

“妈妈,你长头发好漂亮哦。妈妈留长发好不好?”

“妈妈短发不好看吗?”她说。

“好看,但是妮妮觉得长发更好看。”

“好看就可以了,妈妈要工作,要照顾妮妮,留长发不方便。”

“叔叔……”妮妮乖巧地叫人,坐到儿童位置上。

“妮妮真乖。”他笑。

妮妮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很疑惑,“妈咪,爸爸和叔叔呢?”

严翔远也想知道,没看到夏颢夜的踪影,该不会他耍弄一点手段他就承受不了吧,他冷笑。

“爸爸有事出去了,叔叔只是来做客,回家了。”她一一回答。

“妈咪,好奇怪哦。”妮妮偏着头,喝了口玉米汤,又说,“昨晚叔叔在楼下喝酒,我看到他跌倒了。”

“他喝醉了。”她回答,“吃饭不能说话。”

“哦。”她扒了口饭,忍不住又说,“我站在他面前,他都看不到我,差点就撞到我了。是我扶叔叔坐下的,叔叔还叫我不能告诉妈咪。”

初初一愣,那个男人的心思你压根猜不透,怪异得很。

“叔叔跟你玩呢。”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出其它的。

严翔远也一脸深思,看她淡定自如地回应妮妮的问题,微微一笑,“妮妮,明天叔叔带你森林公园怎么样?那里有好多蝴蝶。”

“真的吗?”她睁大眼睛,“很多很多的蝴蝶?”

“真的。”

“严翔远,我们要回去了。”初初打断他们的话,看妮妮一脸失望,“明天看完我们就回去。”

“妈咪万岁。”妮妮笑开脸,赶紧乖乖吃饭当个好孩子。

“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下?”他问,“初初,我们顺其自然好么?不要刻意躲避我。”

她笑,行踪都曝露了,她没必要。

“不,妮妮要上课,我的工作不能落下太多。如果你有空,我们随时欢迎你拜访。”她以普通朋友的口吻说话。

严翔远眼睛一暗,突然从内袋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