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的非正常夏天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冉冉?”芦苇问道:“每一次你提到冉冉时的焦急,思念都不像是假的。”
  
  “也许女人之间的友谊就是那么别扭吧,我真的思念冉冉,真的为她担心,真的觉得内疚,也真的讨厌她,憎恨她,想来她对我的感觉也是差不多的吧。”淮人转过脸来问芦苇:“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对你说的话吗?”
  
  第一次?那应该是在超市里吧,可是芦苇只记得她把自己认错了,并不记得她到底说了写什么。
  
  “我对你说,我不怪你了,也让你原谅我。”淮人笑道:“这就是我这样做的原因,冉冉先抢走了我的一切,然后我便毁了她的生活。”
  
  淮人端起茶杯在手上摩挲了一阵,然后又放下,眼圈有些发红,却还是笑着说道:“可是我后来才知道,我以为属于我的一切其实从来都不是我的,我为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失去了我最重要的朋友,你说芦苇,我是不是很傻,很犯贱?”
  
  芦苇低下头抚弄着茶杯,不置可否。
  
  “你一定这么觉得吧,”淮人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我对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都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不是吗?”淮人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芦苇没有接话,也不打断她,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这些前尘往事太多太纠结了,她一下子消化不过来。
  
  “其实最开始和萧衍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冉冉。”
  
  “是你?”芦苇又被这个消息惊讶到了,她一直以为是冉冉离开后淮人才和萧衍在一起的,“不是说萧衍一直喜 欢'炫。书。网'冉冉吗?”
  
  “是啊,是一直喜 欢'炫。书。网',只是他们做了十多年的父女,没那么容易说服自己去爱对方。”淮人苦笑了一声说道:“所以他们挣扎彷徨退却的时候,我还有程一阳就成了他们俩爱情里的炮灰。”
  
  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淮人也觉得没什么好躲躲藏藏的了,她有些激动地说道:“所以我觉得自己恨冉冉是理所当然的,她看着我掉进这个坑里,却不提醒我一句,还在我不可自拔的时候对我说,萧衍爱的是她,希望我能成全。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芦苇低下头,不知怎么回答,她不了解这两人之间的事情,也不懂她们之间复杂的感情,只有沉默不语。
  
  “我那时感到的是双重的背叛,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得不到的也不要让别人得到,尤其不能让冉冉得到,所以,”淮人顿了顿,深深呼了一口气,微微扯起嘴角强笑一声说道:“所以我做了这辈子最让我后悔的事情,就是发了那张帖子,不过我想,如果我再回到那个时候也许还是会忍不住这样做,因为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很低级,很下作。”
  
  淮人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像是要了自己一个空隙好好喘一口气一样,芦苇不打断她,等她继续说完。淮人放下双手的时候眼眶又有些发红,她缓缓开口,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冉冉消失以后我想到的都是她原来对我的好,我很害怕,我怕她不仅仅是消失了,怕她真的会不在了,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
  
  说着淮人转过脸来看着芦苇,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微朦的水汽,她用更加颤抖声音继续说道:“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真的很惊讶,也很开心,即便你说你不认识我。我想只要你还好好的活着,即便从此以后都装作不认识我也是好的。不过后来我知道你不是冉冉,却还是忍不住要和你亲近,我有时候希望你就是冉冉,有时候又希望你不是冉冉;我不知道了,”冉冉捂住自己的脸,断断续续地哭泣声就从里溢出来,听得芦苇心里有些难受:“芦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很恨自己,我把所有人的幸福都毁了。”
  
  淮人说着已经哭了起来,芦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总是见到人哭,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淮人,柔声道:“别哭了,你会找到冉冉的,她也会原谅你的。”
  
  “她不会原谅我的,”女人的泪水只要是开了闸就很难再收住了,淮人大哭着,丝毫不管旁人的眼光继续说道:“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那个多余的人,只是我自己不愿意相信反而觉得是冉冉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从小就嫉妒冉冉,即便知道她受的苦,我还是忍不住的嫉妒她,只是我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件事。冉冉把她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却把她的信任变成了伤害她最好的武器,还把这件事情推给了苏雅。芦苇,现在老头爷来惩罚我了,你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母亲和我断绝了关系,冉冉消失了,萧衍也再也不会正眼看我一眼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芦苇,这就是惩罚,原来人做事,真的有天在看的。”
  
  “淮人,”芦苇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淮人,现在的淮人好像是一个在崩溃边缘徘徊了好 久:炫:书:网:终于爆发的人,她已经变得有些竭斯底里了,芦苇只能无奈地看着她,轻声安慰道:“淮人你不会什么都没有的,你这么年轻人生才刚开始,你会认识新的人,找到新的朋友,遇见爱你的人。”
  
  淮人颓然地摇摇头,像是哭得累了,不在竭斯底里地哭泣了,只是不断地流着泪,就像那眼泪不是自己的一样,她靠在椅背上用自言自语一般的语气说道:“不会了,我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芦苇,你不用管我,其实你也觉得陪在我这样的人身边听我哭诉很讨厌吧,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其实看着淮人哭的时候芦苇真觉得很无奈,很想早点离开,可是淮人这样说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现在淮人应该很需要她吧,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至少她对自己是好的,这也就足够了。
  
  “淮人,我……”芦苇想说些什么却被淮人打断了。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请你走吧。”淮人忽然冷下脸来这样说,芦苇也就不再好继续说什么了。
  
  “好吧,我走,不过你有事打电话给我。”
  
  淮人看着窗外还是不住的流泪,并不理会芦苇的话,芦苇有些无奈,也只能转身离去了。
  
  走出茶馆,芦苇不禁觉得松了一口气,今天真的是让人筋疲力尽的一天,她觉得脚下的步伐忽然沉重起来,她只能再一次庆幸自己不是冉冉,不用背负那样沉重的人生。
  
  对于淮人,芦苇的心情更加复杂,忽然淮人就站在了那样一个位置,芦苇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用平静的心情看待她,,她不是讨厌淮人,因为淮人伤害的人不是她,她没有立场去讨厌,也没有心情为了别人的事去用什么道德标准指责一个人,只是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张帖子里的内容,她忽然觉得淮人好可怕,觉得自己看不明白她,即便是这个崩溃之后的淮人,芦苇觉得自己依旧有些看不明白。
  
  芦苇她拦了一辆的士,她现在很累,只想早点回家,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芦苇坐在的士上回想这一天,忽然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其实又何止是这一天,这个夏天都不大真实。
  
  看着车窗外,树叶正是绿意浓郁的时候,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这应该是夏天最繁盛的时候吧,不过最繁盛的时候却也意味着是开始衰败的时候。
  
  夏天快要结束了吧。
  
  芦苇乱想着,然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又做那个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改错字)




平凡的快乐

  又是那个梦,芦苇依旧没能看清那昏黄灯光里的人影,只是这一次她又接着下落了几层之后才醒过来。
  
  这个梦就像是缠上芦苇了似的。
  
  醒来的时候车子正在桥上走,车里冷气很足,芦苇甚至觉得有些发冷,她抱着自己的包靠在车窗上往外看,仔细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想找出个头绪来。
  
  萧衍为了逃避冉冉的感情和淮人在一起,冉冉为了逃避自己对萧衍的感情和程一阳在一起,然后两人在一段“刻骨铭心”的心理历程之后决定还是不管被人的看法在一起了。接着淮人因爱生恨便在冉冉学校的BBS上发了一张帖子揭露冉冉和萧衍的事情,并且诬赖到了苏雅身上,之后冉冉受不了巨大的舆论压力便离开消失了,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吗?
  
  芦苇不禁叹了一口气,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她只觉得一阵无力。有时候这样的故事发生在电视剧小 说'炫&书&网'里还能让人摇摇头咋舌感叹,或者轻声冷笑一声。可是到了现实生活中只能让人觉得无奈并且无语,芦苇没办法给这件事情中的任何一个人下一个论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可是却也好像都陷入了某个情感的怪圈里,全部被套在里面进退不能,看得人觉得好累。
  
  芦苇不想再想这件事情了,本来就跟她无关不是吗?事情要往什么方向发展就随它去吧,她没有能力控制事物的发展,没有能力控制别人的感情或者行为,但是她至少还能控制自己,让活得自在一点。
  
  下了车,正是小学生放学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小学生牵着手正往小区里走。
  
  小区门口开了一个新的水果店,芦苇看到满头大汗的男老板正在把西瓜搬到货架上,老板娘则在一旁把西瓜洗干净然后递给男人。男人趁着女人擦西瓜的时候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女人没好气给了男人一个白眼,却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男人嘿嘿傻笑着,然后结果了女人递来的西瓜继续忙活着。
  
  很平凡的一对夫妻,也是很平凡的两张脸,不过却比很多不平凡的人幸福多了。
  
  想来 自'霸*气*书*库'己好像很久没吃过西瓜了吧?芦苇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买西瓜吗?一块二一斤,包甜!”买西瓜的男人见到芦苇走过来便凑上来问道:“拿半个还是拿一个?”
  
  半个还是一个?
  
  芦苇想了想说道:“拿一个吧,你帮我挑就可以了。”
  
  芦苇拎着西瓜走到门口,看着程一阳家紧闭的大门,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昨天她太不冷静了,一时冲动说出那样的话应该很伤人吧,更何况程一阳那样兴致冲冲地对自己求婚?芦苇走到程一阳门口,犹豫了良久,最后还是转过身进了自己的家门。
  
  也许,他现在还不想见自己,他应该很生气或者很伤心吧,否则不会一天都不联系自己,她这是自作自受吧?
  
  芦苇把西瓜放进冰箱里,其实她自己一个人是吃不完一个西瓜的,只是刚刚买西瓜的时候她想起了程一阳,想到的是一人抱着一半西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画面。不过现在想起来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也没什么心情吃西瓜了。
  
  放好西瓜芦苇便去洗澡了,可是才洗到一半门铃就响了起来,并且一直锲而不舍地响着。芦苇只好迅速地冲干净了身子套上浴衣就出来了。
  
  芦苇走到门口,却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因为只有一个人会来找她,程一阳。
  
  了站在门口心情复杂,因为门铃声不再像原来一样惊天动地,想当初,程一阳每一次敲她家的门都是不停地按,还顺带又拍又敲,今天的门铃声总是前一声停了,过一会儿第二声才会响起。
  
  芦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心一横,还是打开了门。
  
  可是她却没有看到程一阳,却看到一个脸上满是不耐烦的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小男孩一脸不满地问道。“你就是纪芦苇吗?”
  
  小男孩来找她做什么?
  
  “对,我是纪芦苇。”
  
  “你等着。”小男孩瞥了一眼芦苇,然后从兜里翻出一张纸也不管愣在一边的芦苇,就开始站在门口大声地朗诵起来了。
  
  “芦苇,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反应,也许我的求婚太突然了,吓到你了。很抱歉,怕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我只有用这种方式跟你告诉你:我爱你。”朗诵完了之后男孩又瞥了一眼芦苇,问道:“你听清楚了吗?“
  
  芦苇被男孩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男孩见到她这副样子摇摇头道:“不知道你们大人搞什么玩意,肉麻死了。”说着收起纸条,转身便走了。
  
  男孩子是潇洒的走了,芦苇却是心情复杂,是程一阳叫那个小男孩来的吗?
  
  所以他没有生自己的气,也没有怨她,他还对自己道歉,让她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