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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将军见伤了人,忙道,先去我的帐中,来人,去叫军医来。
这时非烟已经走上前来,我道,晨曦,你过来照顾金公子。
非烟听话的走上前来要搀着他,这小豹子还老大的不乐意,只是薛大将军确实手重了,虽是打在肩上,却让他走路都不稳了,只能任人扶着。
一面往帐中去,薛大将军一面道,金公子如何会来闯营?便是一定要进来,亮明身份,着人通报也就是了。
金破虏道,我是这么说的,只不过那守门的军士说话太不干净,一时气急,冲动行事,给将军添麻烦了。
到了帐中,军医已经候着,非烟陪着这只又惹了事的小豹子到帘后包扎,薛大将军在外边命人去通报金将军一声。
薛大将军问道,金公子生在北疆长在北疆,肖大人是如何相识的?
我道,这只小豹子投错了胎,不该是个男子的。偷了他娘的剑想要行走江湖,在锦屏山附近被贼人所伤,幸而我在那附近过迎暑节,救他回了我的山庄。他一直在山庄养伤,不知如何又跑到这里了。这孩子身手还不错,只是右肩伤重,又被大将军势大力沉的一掌击在右肩,这才有些承受不住。
薛大将军问,那他娘亲可知道了?
我道,我应了这孩子不告诉他娘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薛大将军没应他,赶紧去告诉了咱们金将军吧。
薛大将军笑道,肖大人果然是命中多桃花,来西疆才几天,比武招亲了一个美人儿,还有个将军家的公子闯营来寻你。
我道,薛大将军呢快别开这样的玩笑,那孩子在里面听着呢。
话音刚落,金破虏已经出来了,行了一礼道,奴儿给两位大人添麻烦了。
我道,麻烦是不少,只是你来这军营做什么?你不是要远离你娘亲吗?不怕给抓回去了?
金破虏一脸幼稚的坚毅,道,我要像女子一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薛大将军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上阵杀敌?好孩子,这是女人的活儿,咱们大梁又不是那蛮夷之地,男女同营,男人家也舞刀弄剑的。男人要建功立业可难了,若是想加官进爵,那只能去宫里,做个几品侧君才是正理。你听话,等回了你娘,我派一对人送你回北疆老家。
金破虏正色道,薛大将军怎么也和我娘一样,刚才您也看见了,我剑不出刃便能阻那么多的兵士,如何不能上阵杀敌?
薛大将军本就不擅长讲理,忙一脸求助的看着我,我道,二位莫征了,就是金公子想要上阵杀敌,也要等着肩上的伤再好了再说,每个两三天金将军也就要到这边会合了,到时候,还是要听你娘亲的才是。
金破虏嘟着嘴说,那又有什么意思?她只会把我抓回去看起来而已。
我忙道,金公子放心,到时候宏宇帮着你说话,说不定金将军还听我几句。
金破虏仍是一脸的不开心,薛大将军道,虽说金公子打扮的颇有女风,不过军营中还是处处不便。比如刚才你说的出言不逊的兵士,本来就是粗人,又几个月没见过男人了,什么话说不出来?如今要把公子安排到哪里,还是个问题呢。
我道,金将军马上就要来了,她的帐子可搭起来了没有?先搭起来让金公子去住就是了。
薛大将军点头道,果然肖大人心思活络,来人,快命人去搭帐子。
金破虏道,反正你们要是不留我,我便一个人西去杀敌,才不要留在这里等着我娘亲来,那就再也不用想着能出门了。
我突然严厉的道,你一个人西去,是去送死吗?你以为像女子一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就凭着你这点功夫就够了?这就是你为何差点死在京城郊外的原因!除了拳脚功夫,多少也要有些理智。你和你娘亲的话不说通,难道一辈子就躲着她不见不成?好赖十月怀胎生你养你,你就不觉得心中有愧?
第二卷 战· 第四十八章·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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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让小豹子一时语结,我又缓和了语气道,你只在这里等两日,等你娘亲来了,我定会全力帮衬你劝说你娘亲的,可好?
他只能点点头,薛大将军来打圆场道,天都黑了,咱们先吃饭吧,看看这随军饭金公子吃不吃得惯。
我忙道,贱内再此,恐多有不便。肖某只得告退了。
薛大将军忙道,只留我和金公子更是不妥,这样,我们还有战事要商议,肖大人便带金公子回你的帐内用膳,不一会儿他的帐子搭好了,再搬过去就是了。
于是我们三人便回到了我的帐中,却见立夏等在那里,两个兵士守着她。
我道,你已经好了?
两个兵士见她所言不加,就行了军礼退下了。立夏忙过来见礼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已经全好了,想着大人没人照应,就赶忙过来了。
见立夏虽低着头,仍疑惑的撇着非烟那边,我笑道,你眼生的这个我昨儿比武招亲硬来的小爷,这位短发的你见过的,是在咱们山庄养病的金公子,又跑到西疆来了。
立夏连忙见礼,称非烟为三爷,让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心下只想到,这男子有了功夫真还不是什么好事情。
薛大将军治军颇严,令军中无论上下,一律同饮同食。今天中午为我接风是微微破了个例,晚上却就只有高粱米和土豆可以吃了。
我平时吃东西从来不挑,虽觉得这高粱米确实难以下咽,也还能将就。那土豆就是拿水煮了放点盐而已,皮都没有削,非烟只吃了几口饭,在那土豆碗里反捡着,就不再吃了。
破虏倒是吃得十分适应,我道,晨曦果然是个娇生惯养,看人家金公子也没有你那些事情。
破虏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奴儿家母也和薛大将军一样,经常要求家里人与军队里一样的生活,所以奴儿确实从小就惯了这些。
非烟黑着脸,道,人家中午就吃得这个,如今再也咽不下去了。
我在心中暗笑,想着他必定已经后悔跟过来了。却仍对立夏道,罢了,咱们毕竟也不算军营里的人,薛大将军的话就不必听了,以后每天你出去一趟买些略为可口的,只是不要太张扬,更不要买些味道众的肉食,有点能下咽的面食就够了。
非烟听了这话才又眉开眼笑了,我也吃完了,放下碗筷道,今儿晚上你就去陪着金公子一起安寝吧,这样的环境,也不好让他一个人睡。
破虏连道不必麻烦,非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行房的时候还要压着不能出声,如今四面都是些已经数月不知肉滋味的兵士,我自然不想在这种环境下要他,留他在帐里反而撩拨的人难受。便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奴儿把铺盖往公子帐里一搬就是了。
这时便有兵士帐外回话说给金将军的大帐已经备好了。破虏听了这话,起身便要告辞,道,今儿破虏以来便又给大人添了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大人命人找回了奴儿的剑,还未来得及当面感激,请大人受奴儿一摆。
说着他就摆了下去,我连忙拦着。
我道,那事儿就算过去了,也无需再提。军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也不好留你了。你们两个过去相互照应着,别生事端才是。
二人应了便下去了,立夏过来收了碗筷,我命他摆了文房四宝,开始写交与圣上的密折。将密折写好,与今日承前王的信一起交给了密使,也没什么事,便先睡了。
第二天一早,非烟到我帐中来,我正铺了宣纸要作画儿。我问,金公子没有过来?
非烟道,他不肯来,只说自己在帐中用早膳就是了。
我点点头,对非烟道,我起得早,已经用过了,你自己去吃吧。
非烟看了桌上的玉米饼子一眼,道,奴儿没胃口,先不吃了。
我道,立夏已经骑马去龙岩城了,你就再饿一会儿吧。
非烟道,主人怎么如此好兴致?
我提起一只狼毫一边蘸墨一边道,薛大将军倒是派人来请过我去商讨战事,我辞了她。皇上派我的这个差事,是不能认真干的,费力不讨好,无为而治才是上策。
非烟走过来为我研墨,道,朝中之事奴儿也不懂,大人要画什么?
我道,狼距山。
非烟道,难道是那日我们登的山?
我道,正是,我已找人问过了。
非烟道,难怪那晚有听到狼嚎之声。听说西樊人把狼当做神明供奉,可是真的?
我道,西樊人有种说法,认为他们是狼变来的,这种蛮人,见怪不怪了。
接着我便专心致志的画起画来,这水墨山水还是颇费时间的,我又画的极为仔细,快到中午时立夏回来,我才画完一幅,不许非烟开口评论,只让立夏先把它挂起来晾干。
立夏只带回来了一些油饼,在非烟眼里俨然胜过了所有美味。我却道,先给那位金公子送一份过去。
立夏要起身,我对非烟道,他一个公子,你去才是。非烟这才不情愿的站起身来,亲自送了饼过去。
就是饼刚吃完,随便画了几笔,画还未干的时候,有兵士来报,已经远远看见金将军的部队,不多会儿就要到了。
我道,比秦小将军告诉我的还要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收了薛大将军送去的儿子找到的信儿。
说完我便撕了那幅山水,道,画的也太差了些。
我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命非烟去陪着金破虏,不要随便抛头露面,再惹恼了他母亲事儿就更难办了。
到了薛大将军的大帐,果然不一会儿金钱豹金将军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刚叙了礼,说了句军中无事,便急冲冲问薛大将军,那个不孝子在哪儿?
薛大将军道,在金将军的大帐休息。说道令公子,薛某还有一事要求得金将军的谅解。前日薛某一不小心误伤了令公子,伤势还不算轻,军医已经——
薛大将军的话未说完,金将军已经冲了出去,不愧是做将军的,很快找到了自己要住的大帐,直直的冲了进去。
一看见破虏,金默文拿马鞭指着他就一声大吼,孽畜!还不给我跪下!
薛大将军原本还要上来求情,看着金钱豹喷火的眸子,什么话也没敢说。金公子倒是利利索索就跪在那里,倔强的梗着脖子,扭着头不看他母亲。
金将军骂道,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把你养大就是为了给金家丢人的?今儿我打死了你,这才干净!
说完竟拿起马鞭冲着自己儿子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薛大将军要上去拦,被我挡住了,自己咬着牙站在那里,也不劝。躲到帘子内的非烟都看不下去了,着急的往外探头,也被我瞪了回去。
金将军一边打一边重复着那些没有创造性的话,一直打到自己累了,金公子虽然还没倒下,也已经坚持不太住了。
我这才道,金将军也已经消了气了,现在打算如何处置?
金将军舒了口气,才到,让肖大人和薛大将军见笑了。我这就命人把他弄回家去锁了,看他还怎么惹是生非。
这话一下子戳在了破虏的痛处,他猛地站起身来,虽然身子还有些晃,却竟敢拿手指着他那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母亲,喊道,我受够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打小儿就像女孩子一样长起来,我的剑法比同龄的那帮蠢人如何?家里的紫雕大弓,我也拉得开!凭什么就那么看不起我?凭什么!
这话喊得让金将军一愣,回过神来却又是一鞭子向着他的右臂抽了上去,这次我直接伸手握住了鞭梢,道,金将军教训自己儿子,宏宇本不该插手,不过他的右肩已经伤了两次,小心废了他的手。
金将军撤回鞭子,我又道,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又为难自己唯一的亲生骨血呢?他要什么,你给他就是了。
金将军冷笑道,这事儿肖大人说的倒轻巧,毕竟他不是你家的孩子。
薛大将军忙道,既然从小就假充女儿教养,现在又这样对他,也是金将军你的不是。亲生母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破虏站在那里,眸子通红,满眼是泪,嘶哑着嗓子苦笑道,我知道,打小儿你就想要个女儿,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既然如此,养育之恩破虏来世再报,今儿这顿鞭子就算做定金,从此,咱们母子二人,恩断义绝。
破虏一字一顿的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金将军愣在了那里,破虏弯腰就要磕头,我一把扳住了他的肩。
我道,这辈子的事儿都没有谱,你说下辈子就下辈子?
金将军气得脸涨得通红,来回踱了几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把鞭子一摔,冲出帐去。
薛大将军忙跟了出去,我见破虏失神的跪在那里,无法安慰,也跟出帐外。
冲出帐来的金将军一拳打在套马桩上,木桩应声而倒,那拳头也是血流如注。
薛大将军心急如焚的道,默文,大敌当前,你这是何苦?孩子还小,又是个男孩子,你该多哄着他才是,如何下这种狠手?
金默文吼道,哄着?怎么哄着?把他编入阵中?让他去上阵杀敌?成什么体统?
我道,薛大将军说的对,要成体统,当初就不该把他假充女子教养,习武弄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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