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伊






我拍着脑袋道,该死该死,我竟以为这里还是龙城,来了便霸着这知府府衙,忘了拜见正儿八经的主人了。

那管家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大人见肖大人、范将军军务繁忙,不敢擅自打扰,已经把家人全都集中到最后一进院子,前边全都腾出来给肖大人和范将军处理军务和安歇之用。

我心道,茶山破城这么久,知府府衙还是安然无恙,想必又是和龙城一样,那知府躲起来轻易不敢露脸,生怕和龙城知府一样给下了狱。

我冷笑道,也不知西樊人驻扎在这里的时候,你们知府大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好客,把前院全都让出来供他们处理军务和安歇啊?

那管家吓得普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又道,肖大人明察,我们大人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我道,罢了,现在是战时,没工夫处理政事,等到班师回朝,再由皇上定夺就是了。你们知府大人要见我,所为何事?

这管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道,罢了罢了,若没有什么要紧事,就别来了,我也不得闲。你去看看,把我和范将军的住处,以及诸位副将的住处都安排了再说。

这管家连忙领命而去,屁滚尿流一般。

这时进来一个侍卫道,禀大人,肖小爷来了。

我听闻非烟又跟了过来,只得无奈的道,快叫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非烟一面摘斗篷一面自己就进来了。我道,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你也要跟来?

非烟道,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奴儿可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谁知道回来的时候还是不是一个人。

我看周围闲杂人等众多,便命人去把那个管家叫回来。不一会儿那人哆哆嗦嗦的进来了,我道,你给我安排的房间是哪一间,带他先过去。

非烟乖乖的跟着她走了,不敢生事。

这时范将军进来了,对我道,宏宇咱们俘虏清点清楚了,一共是两万四千多人,这么多人,只粮草要吃咱们多少?

我道,起码这次他们十几万人的军队非死即俘,元气大挫,我看咱们先不要直接去攻打阑度了,看看谈判能不能行得通吧,毕竟咱们手上还有一位皇子呢。

范将军道,那孩子真是皇子?那可真是赚到了。波伊的女皇只有一子一女,这孩子能不是她的心头肉?

我道,要真是她的心头肉,怎舍得放他到最前线?

范将军道,你管他这么多,这次只要波伊退兵了,西樊也没几天好折腾的了。

我道,无论如何,做两手准备吧。自己的儿子生死未卜,当娘的能不担心?不如今晚你就放个波伊族的俘虏出城,让她去给他们陛下带个话。

范将军道,好主意,已经问出她们中一个什么副将,我这就让人把话给她说明白。

我道,命人把她带来,亲自说给她,再附上一封书信才好。

范将军忙命人去了,又问,咱们是不是跟金将军商量商量?

我道,派人回龙城传话吧,咱们先做着。

叫了那个波伊的副将来,一看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范将军连说带吓的吩咐她,她只唯唯诺诺的应着,我拟好了书信,命人带她出西门而去。

我道,她会不会跑了?

范将军笑道,这事儿你确实是外行,难道我就让她一个人走?自然有人护送她的。

那俘虏被带出去,副将也都走的差不多了。

沉吟了一会儿,我道,那个皇子,你说要怎么处置?

范将军道,那要看他娘怎么想了。要是他娘不管他,也不管这两万多口子俘虏,哦,只有一万左右是波伊人,那他就随我们处置了。要是他娘答应退兵了,签了议和书,我们自然就完璧归赵。诶,宏宇,你不是说没动心吗?

我道,只是随便问问,毕竟算个风华绝代的人物,若是就此陨落了,也是可惜。

范将军道,风华绝代!你竟用这个词来形容他,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只觉得也太不像个男孩子了。

我道,那是你没有仔细看他,只看见他和女人一样征战一样被俘的样子,你去看他低垂着细密如扇的睫毛斜坐在那里,就是与非烟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范将军道,过了过了,与若公子比?能与若公子比的人还没出生呢。果然还是那日上林公主说的,什么什么家中万千风情风情万种的,你把人家娶回家去,就看不到好了。

我笑道,上林公主说的是家中就算有万种风情,也比不上外边的风情万种。就算我刚才的话说的过了,那孩子确实是极诱人的。

范将军见我不再否认动了心,道,万事大局为重,要是波伊的女皇同意了撤军是最好,你可别另生事端。

我哭笑不得的道,我能生什么事端?只是觉得可惜了。

范将军道,你身边都多少人了,也不少这一个。罢了罢了,不和你说了,天也不早了,你还是去陪你那个新欢吧,还是已经把他当旧人了?

我故意道,这孩子长在西疆,是个不好管教的。

范将军笑道,你快去吧,都追到这里来了,看着是够辣的。

我便道,将军也早点休息吧,这几日着实辛苦了。

到了那个管家给我安排的屋子,非烟等在里边,迎出来给我更衣,道,可还生奴儿的气?

我哭笑不得的道,你从京里跑到龙岩都算了,这才从龙城跑到茶山,我哪里敢生气?

非烟笑着扑进我的怀里,我于是毫不客气的与他一齐滚上床去。既然他来了,我还不好好享受,岂不是傻子?

第二卷 战· 第六十章·议和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非烟赖着不起床,我来到前厅,范将军已经在那里了。他拿给我金将军捎来的信,信上说阑度一线暂时停战尝试与波伊议和,她亲自率领封昆那边的军队向阑额进发,施加一些压力。

我道,如此甚好,可有波伊那边的消息?

范将军道,还没有。

我道,陛下上次传令来另我密折上的勤一点,我先去写折子,将军不出去忙?

范将军道,我还不出去,已命部队以静制动,抓紧时间休整,中午时分我再去巡趟营就是了。

我便去拟折子,不一会儿便好了。我对范将军道,我去看看那个皇子,将军可要同去?

范将军道,我就不去了,说不定一会儿波伊就传消息来了。

我便来到后院看押那个波伊皇子的小房间,士兵放我进去,他手上带着镣铐,在床上坐着。

我笑道,你起得不晚啊?

他看了我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我仍是笑着道,你的名字用汉话怎么说?青古那提•穆特尔,虽然好听,我叫着别扭。

也许是我的好脾气让他无法拒绝,便简单而不耐烦的答道,明月。

我道,青古那提是明月的意思?穆特尔是你们皇族的姓吧?

他沉默的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我道,也许很快我们就会放你走了。

他抬起眼来不信任的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道,我们派了一个俘虏去告诉你的母亲,只要她退兵,就把你完璧归赵。

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冷笑道,别做梦了。

我道,做梦?难道还会有当娘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送命?

他道,若你们抓的是我姐姐,可能还有点希望,至于我,我母亲甚至不会用一个士兵来把我换回去。

我惊道,你怎么会这样说你母亲?

他仍是冷笑道,不信咱们走着瞧好了。

我故作轻松的笑道,那咱们不说这个。你的汉话说的很好,波伊的大梁人多吗?

他道,做生意的不少。波伊皇族基本都会说汉话,因为波伊有语言却没有文字,我们要靠汉话来记录历史。你没有其他事要做吗,来烦我做什么?

我道,难道你一个人不觉得闷吗?

他道,既然被俘虏了,我就没打着活着回到波伊,闷一点算什么。

我道,你还如此年轻,死了多可惜。波伊只是助西樊一臂之力,没有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仍是轻蔑的笑笑,没有说话。

我道,既然你烦了我,那我就先走了。诶,对了,你吃过早饭了吗?

说着我看向屋里那两个兵士,一个忙答道,已经看他吃完端下去了。

我道,那便没什么事了,你母亲那边一有消息,我就来告诉你。

说完我离开了那间小屋,刚回到大厅,就有探子来报,今天早晨阑度城头挂出了三个人头,就是我们派去的那个俘虏和两个使者。

范将军一掌砸在案上,喝道。竟然杀来使!真是一帮蛮人!

范将军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骂骂咧咧的说,要不是自己心软,非要把那个什么皇子的头也砍了挂在城头上,看那个波斯女皇到底心疼不心疼!

我道,范将军息怒,这条路不通,咱们硬打就是了。

范将军平静了一会儿,道,阑度的敌军休整了很久了,咱们不易攻的太急,再休整两三天,争取一举拿下。至于那些俘虏,分批送到龙城去看管,不然太危险了。

我道,送他们过去也不轻松呢。

范将军道。也没有别的办法,咱们攻出去的时候可不能背后还有这么一帮人。咱们押送着,同时叫驻守龙城的秦小将军也派军队来接。

我们商议已定,便开始运作了。

一直忙到天黑,俘虏已经运送了四匹,所剩不多了,我吃过晚饭,就基本运送完毕。我却没有让人运青古那提回去,仍把他留在茶山。

是夜,我刚刚搂着非烟睡下,突听见外边有异响,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听出来是有人偷袭,忙穿上戎装,推门出来。

拔出这几日一直不离身的春水剑,奔到西边城门才看见那些不怕死的偷袭者。

立在城头,看到来袭的敌军不过万余人,正在疑惑,忽听军士来报,北门也遭遇来袭者,我又忙赶到北门,却见来袭者仍不过万余人。

虽然来敌不多,却是来势汹汹,这时范将军也来到北门查看敌情,我道,将军,你多日在敌军内部征战,可知道来犯者和人 ?'…87book'

范将军身上多有血污,摇摇头道,我刚才亲自下去冲了一次阵,以往没有注意,因为波伊和西樊人无论外貌还是语言都太像了些,这次知道波伊也来帮凶之后,特意留意了他们喊得号令,确实与以前西樊军队的不一样,可能是波伊人。

我点点头,问,那北门这边呢?

范将军立在城头仔细看了一会儿,道,虽然没找到他们主将,但这应该是一只西樊军队不假,而且人数虽少战斗力极强,我几年前就跟他们多次交手,他们的阵型我都看着眼熟。

我大梁军队机制完整,面对偷袭有条不紊,并不需要怎么来向大将军请示。

我问,将军对这两只莫名其妙的偷袭军队怎么看?

范将军冷笑道,咱们刚攻下茶山,她们不可能不知道咱们有多少兵马,西樊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没有战争白痴,怕是另有隐情,说不定就是为了咱们那位皇子。

我道,难道是想来救人的?

范将军点点头道,就算明知道没有希望,还是不得不来,这两支军队又不像是商量好了来的,说不定你去问问那位皇子,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我道,只知道肯定不是他母亲就是了。

范将军道,男子长得过于好看了,必然就成了祸水,说不定波伊不接受议和也好,到令她们内部自乱阵脚。

这时,眼见着北门的来犯者的第二波攻击又被打退了,伤亡惨重,范将军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道,要是再不撤兵,她们是要全军覆没吗?

这时有兵士匆匆跑来问,将军,西门来敌有撤退之势,可要追击?

范将军道,不可追击,晚上容易陷入埋伏,决不可冒险。

那兵士领命而去,而北门下的军队也要撤退了。

我们一直眼看着西樊人退到我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有个披着黑色披风骑着黑色骏马的女子在最后徘徊了一圈,终于不甘心的走了。

范将军道,你看到那个女子没有,年纪不大,好像是莫达可汗的小女儿。

我道,将军不愧是在西疆征战多年。难道那女子对咱们俘虏的小皇子一片痴心不成?

范将军道,这也说不定,说了让你去问你的波伊皇子嘛。

范将军见来敌已退,又开起我的玩笑来。

我道,去就去,也不知他睡了没。

范将军命守城卫士不可掉以轻心,便和我一起回了知府府衙。范将军道,你是今天去问还是明日?我可要去睡了。

我道,我便今晚去看看吧,你知道我是个喜欢寻根究底的,不知道原因,说不定就睡不着了。

范将军于是就走了,我再一次来到关押青古那提的房间。

先问了守门的兵士他睡了没有,那侍卫并不知道,便亲自推门进去,他正靠在窗边出神。

我让屋里那两个侍卫出去了,笑着问道,怎么还不睡?又没什么好消磨时间的,愣着做什么?可听见刚才的兵戈之声了?

他冷冷的点点头,难得主动开口,道,我说的不错吧?我娘果然没有同意你们的议和,她才不会在意我。

我叹着气点点头,道,我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