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
“没想到冷老板对赋棋也是颇有研究,竟研究出如此新奇的玩法。”他喝着酒望我。
我被震撼住了,像被雷劈散了神智,似流畅的电影被按下暂停键。
他的声音……为什么……那么温柔……为什么……那么……像唐……宇……诺?
我呆滞地张大眼看着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举止,没有一丝一毫像宇诺,唯独那个柔软的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也看着我,深究的表情却看不懂我为何僵直了身子停止了思考。
可是,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似乎是对望时间过长,他也闪了神,杯中的酒竟沿着下巴滑落下来。
“呵,对不起,我失态了。”他口中虽这么说,手却不紧不慢地抬了起来,用袖子揩去嘴角的琼液。我们都知道,失态了的,又岂止他一个。
“冷爷……”傲雪见我来了,又见这客人对我颇有意思的样子,准备起身让位给我。
“不用起来。”我转身对她笑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是我多此一举了。呵呵,你们继续,务必尽兴啊。”我客气地回复,抬眼看到红毛靠在大门旁,双手环胸,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的方向,一副我欠了他什么的样子。我一看他,他又忙把头别了开去,却还是在用眼角偷瞄。我低笑,这个小屁孩,怎么那么有趣啊!?
正欲回去门口逗他,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回头一看,对上一双阴冷的眸子,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来的慌张,想甩开这个陌生男人紧窒的手却不知为何没了力气。我只好无奈地望着他。
“冷老板既不是君子亦非小人,而是位不俗的红尘女子,何必这么着急瞥下我离开呢?”他淡淡一笑,眼中却仍旧冰冷,紧拽着我的手腕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又往他那里拉了几寸。
呵,没金子没身份的男人,就凭身气质也想嫖我?未必太小看冷无双,太小看夏暖暖了!我伸手抓住他抓我的手腕,施了七分力气,道:“我这个‘女子’,是不陪酒迎客的,这位客官怕是新来的吧?”
不要给你台阶不下还来问我要红地毯!
他一怒,往桌上摔了块玉,叮当一响,敲到了杯子边缘清脆玲珑。
“是不是有这个你就肯留下?”他的声音低沉,话语怒火中烧。
我的视线果然被他的举动吸引住,瞄了一眼那巴掌大小的玉佩,却又不感兴趣地道:“是块好玉,客人可别摔坏咯。”我甩开他的手,再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这个男人凭什么有着和宇诺一样的声线?简直恶俗得恶心!
有玉我就要献身?可笑!又不是我要的那块!
才摆脱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又有一个不要脸皮不要命的肥手抓住了一只玉腕。
不过,这次的主角不是我。
“哟,大爷我还当你这小娘们被赎了呢!?原来还在这窑子里啊?来陪爷喝一杯。”一个衣衫不整面色通红的男人一手抓着傲雪,一手还拿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样子。
“你……你干什么?走开!”傲雪慌张地想脱身,又碍于一个弱质女流的力气怎敌得过一个酒醉了的七尺粗汉。
“砰”的一声,醉汉摔掉手上的酒壶,掐住傲雪娇小的下巴,恶狠狠地骂:“你个小婊子,在青楼里装哪门子清高?能和这男人上床,就不能和我上了?告诉你,爷当初是个小芝麻官,现在可是连蹦三级了!哈哈,怕了吧?你想讨好爷就乖乖趴地上把酒给舔干净咯!”
“想都别想,你少在这里侮辱人!”傲雪嘶吼着,这个小角落里又是摔瓶子又是叫嚣的,自然引来了不少人旁观。傲雪见人围得越来越多,自己又被这男人如此诋毁,眼里憋屈地泪硬是逞强地吞回肚里。
“这位大爷,请你放尊重些!”傲雪无奈地吼着,语气坚决。
那男人仗着自己官高禄厚,却又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恨得牙痒痒,抽出另只手就往傲雪脸上扇去。傲雪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脑子里仿佛无数蜜蜂在造反。
挨下这一掌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我挡在了傲雪跟前,硬生生地接下了火辣辣的一巴掌。我垂着头,发丝微微散开,挡的太急牙齿咬到了唇角,流出些许血丝,铁锈般腥气的味道咽了下去。并不觉得这一巴掌有多疼,想当年这样的一巴掌只能算是开场前奏。我只觉得恶心,这人的手好脏,我的脸被弄脏了。就这样,而已。
那男人看到打的人是我,也吓得愣住,七分醉意减了五分,手还在颤抖,就差没尿裤子了。围观的没围观的,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闭上了嘴。一时间,红楼里安静地和墓地一般。
“打也打了,你请回吧,不送。”我冷冷地低着头说。
口口声声骂别人婊子,其实配得上婊子这二字的,就是你个大爷!以为青楼的女人就不是人了么?滚吧,滚回去当你个"纯洁"的婊子吧!
“你没事吧?”红毛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我身边,我低着头,看到他的手,颤抖着想要摸我被打肿的侧脸。
“没事,妆花了补补就好。”我伸手抓住红毛的手,不让他碰到我“肮脏”的脸,他却反手把我紧紧抓住,隐忍着什么。我看不到他猩红的眼,却感觉得到他浑身散发地阵阵杀气。
我的头靠在陆无涯的胸口,跨过正厅门槛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将陶瓷酒杯生生捏碎的声音……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扶着我朝院子里走去。身后的正厅又在青儿的一声吆喝下回复热闹,只是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就看不到了。那个敢打我耳光的男人自然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了,看来他是不敢再回红楼里点姑娘了,这也正和我意。我不知道,那人后来竟没有活过今晚,失踪之后家人连他的尸首都再没找到。
无涯把我安置到床上坐好,我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看不到我的。
“痛不痛?”他不敢伸手摸我的脸,语气间却透着心疼。
“去帮我绞条冷毛巾来,越冰越好。”我平静地说。能和我的心一样冰冷就更好了。
他一听马上冲了出去,害得我还以为他是要去杀那人给我报仇呢。
才一会儿他就端了一盆子水回来,肩头搭着条干净的白毛巾,他穿衣服是很有性格的,很有野性不拘小节,不过现在这德行简直就是一土匪在酒楼打工,活脱脱一个店小二啊!我看着他搞笑的样子,不禁噗嗤笑了。
“笑什么笑,被人欺负了还笑?你被打傻了啊?”他又开始高分贝说话——用吼的。
“别……别……别又骂我是猪……”我一边笑一边推他。
“你不是猪谁是猪啊!?”他嘴不饶人,手下却在勤快地绞毛巾,不过看上去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的样子,笨手笨脚的。
“你好歹也换个词骂人,老是把你家亲戚拿出来说,也不显得你词汇贫乏!?你有点创意好不好?”我娇嗔着白他一眼,看着他好笑地绞毛巾。
“那……换换什么?”无涯看我一眼,又把头埋低,脸上红晕满爬。
“哈哈哈哈,你也承认猪是你家亲戚啦?哈哈!”他没听出我话中的埋伏,居然那么容易就中招,单细胞生物啊!太可爱了。
“你!”他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我怎么样?冰雪聪明吧?哈哈”我继续接他的话,嬉笑调侃。仿佛前一刻正厅里的尴尬烟消云散,脸上的疼痛也退散了下去。
“聪明?聪明就不会傻到自己凑上去挨那一巴掌!”他瞥开头,把毛巾按在我脸颊上。似乎被他绞的太干,没什么效用。
“无涯,如果我不挨这一巴掌,打到的就是傲雪。”我叹气,看着他说,“如果是打在傲雪脸上,你会这样对她好么?”我幽幽地问。
“你……”他按在我脸颊上的手有些松,迟疑地说,“你什么意思?”他又转头看我,眼里夹杂着疑惑又彷徨的情绪,想说什么又怕我误会般等我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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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今天是哪个丫头挨了这巴掌,最痛的都是我。”我语重心长,道出事实。
“我被打一下不算什么,我已经麻木地没有了痛觉,但是,打在我姐妹身上的,我却还是会跟着痛,跟着流泪,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么给她们敷药疗伤,都触及不到她们心里最深处被伤着的地方。”
“就算身上的伤口被药抚平了,留下的疤痕被细心地消淡了,但是她们的记忆里还是会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触及,撕开,那是处老伤,疼起来却比新伤还要撕心裂肺。”
“每个女人都是需要被疼爱的,就算是青楼女子,卖了身并不等于卖了心,她们还是一样会痛,会受伤,会对这个世界抱有美丽的幻想。既然我没有办法帮她们完成梦想,那么起码,我可以为她们挡下那些巴掌,那些非议,那些白眼,保护她们。无涯,我知道你看不起楼里的女人,看不起青楼里的女人,看不起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那是因为……”我抬头凝视他,他已然皱眉深深望着我,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动容,“你不是女人……”
他停留在我脸上的手停了下来,刚才还在轻轻摩擦着给我肿胀的脸降温,此刻却僵硬地顿在了那里。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挣扎着什么,他咬着嘴唇,狠狠地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穿透般凝视,可惜,你永远都看不懂我心里在想什么。我的心,太复杂了,我的眼睛,太浑浊了。你,不会懂的。
“别这样说自己,你也是女人。”他淡淡地说,口吻出奇的温柔,我一下难以适应,呆呆地看他。
我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仿佛被他拨动了一下,轻柔而温暖地如同一片鸿毛拂过绿水;荡漾起阵阵涟漪。他凑了过来,我脸上敷着的毛巾落了下来,他的吻印了上来,在我火红的脸颊上,一个,两个,三个……啄得我的脸越发滚烫。
我悄悄往后退开,低下头默默绞毛巾,重新敷上火辣辣的脸颊,不动声色地抹掉他落下的吻。他看着我,眼神一动,有些受伤的表情。
“对自己好一点,有的时候,你也可以软弱一点。”他把我的脸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幽幽望着我,拿起毛巾继续帮我冷敷。
我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之后一夜,我们再没有说过话。
我缓缓躲在被子里,蜷着身子睡觉。
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
是我说得跑题了么?还是他听得走音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听到了我心底深处的声音?
这夜之后,来红楼的宾客都规矩了很多,看来我挨了一巴掌倒也起了杀鸡儆猴的效用,只不过“杀鸡”的时候伤到了自己的脸一下。随后的几天,这只可怜的“鸡”也没胆子再来红楼,那夜“特别”的男人也没了踪影,傲雪每次看到我的时候都是一副愧疚的表情,无涯每天中午就回来了,被我拉着和大家一起吃饭。我真的……是个很本分的“后妈”啊!
人家是打肿脸冲胖子,我是敷了厚粉装没事。大家和我讲话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时候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挪到了我微微肿胀的侧脸,言语间都避开了那天的事。
我无奈地苦笑,“真的不疼了,不疼了。你们别一个个亲妈被打了的表情好不?”
我只是后妈啊,后妈,我在心里默念,总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这里的吧!?为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让我有些迟疑了呢?
“语凰,你这丫头最直了,别也学语凤多愁善感的,不然以后上台人家要以为你这‘假哥哥’是个‘妻管严’呢!”我一边喝萝卜小排汤一边咕囔。似乎一个个都发现了我特别喜欢喝汤,每次都把第一碗汤留着等我来舀。这汤也是一天比一天补,一天比一天有心思。她们就差没给我吃“乌鸡白凤丸”了,我不过咬破了嘴唇流了点血外加脸上被打得有点充血而已,至于像我流产了似的给我大补特补么?
语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妻管严”的意思,跟着“呵呵”大笑。
“我就说嘛,您老人家怎么会那么弱!”语凤还在拿眼瞪她,语凰愣装没看见。
“是是是,冷爷我脸皮可厚着呢,钢板打的!”我笑着接话。大家听了才稍稍宽下心来。唯独无涯一个人坐我旁边埋头扒饭。
“别老吃素的,”我给他捡了块鱼,又把鱼眼睛也抠了出来放他碗里,“喏,多吃点荤的,你视力不错,肯定是很喜欢吃鱼眼睛吧?”我又捡了块红烧肉给他,他还在那里盯着碗里的鱼发傻。是我的错觉么?怎么好像看到锦鲤一直在偷瞄红毛?
下午的时候我总是闲着没事就拖着丫头们出去逛街,不过倒不像上次那般浩浩荡荡,每次只拉一个去,算是“单独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