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





  “我在找一块三色玉牌,巴掌大小,上头有两个我看不懂的文字。”我的目光落在他腰间别着的玉佩上,第一次见到他时被他摔在桌上的玉佩,被他无情地敲掉了一个口子的玉佩。虽然它不是我要寻的那块,可是想必对这个男人也很重要吧,我又不是白痴。
  “如果能找到那块玉,也许冷无双就会回来。”我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个同我不相干的事实。找到那块玉,夏暖暖就会回去,冷无双就会回来,我并没有欺骗任何人,只是我有些留恋地加了“也许”。
  他听完,只道了声“好。”就匆匆离开了。
  我一直不知道,艳如玉从来不会放下身段如此温柔地喊冷无双为“双儿”……
  我一直不知道,这在字典里向来没有什么歧义的“回来”二字,艳如玉却还是理解成了另外个意思……
  我疲惫地从水里站起来,似乎是泡得太久了些,身体不免有一些“温泉效应”。我“啪嗒”一下又掉回池子里,风生了,水起了,房门猛然被踹了开来。
  “冷……无……你在干嘛?”陆无涯怒气冲冲地冲进来,看到我趴在池子里,只好隔着帘子对我喊。
  “洗澡……”我勉强笑笑回答他,头越发晕眩,眼前的景物都在重叠摇曳。
  “洗澡?那为什么我看到艳如玉从你房里……”无涯的声音明明越来越大声,我怎么越听越模糊?
  “无……涯……”我虚弱地喊出最后一句。昏过去之前,我看到他拨开帘子冲了过来,看到他咬牙切齿涨红了脸担心的眸子,我笑着在心里骂艳如玉,你果然还是给我吃错药了……
  我仿佛做了个很深的梦,烟雾缭绕中我迷茫地看见无数熟悉的背影,丫头们的,青儿的,无涯的,艳如玉的,斜阳的,青青的,大姐的,二姐的,成哥的……所有人都在我前头匆匆赶路,无论我怎样嘶声力疾地呼喊,他们都像没有听见般茫然而过……
  唯独一个身影站在原处静静地等待着我,等我像蜗牛般跟上他的速度……
  直到我拉住他骨节分明的手,他宠溺地抚摸我不再卷曲的长发,他将我的发缠绕在他温热的手指,我捂着颤抖的嘴唇压抑地哭,他摩娑着我的下巴温柔地笑。我看到一张思念的脸,瘦了好多,你是不是偷偷抽了我的白色万宝路,你是不是又忙着设计高楼而废寝忘食,你是不是又和伯父为了我起了争执?为什么,你要这样看着我?为什么,我可以从你眼里看到受伤失望的表情?
  “暖暖……你不知道我在想你吗……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宇诺,你为什么要皱眉?我伸手想去抚平你蹙紧的眉头,你却握住我的手,将我冰冷纤细的手指一根根扳直,捧在手里呵着热气。你修长的食指在我的手心缓缓写下一个个烙印,我,爱,你……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可以为你放下戒心,又是为什么,我还要在这个时空犹豫徘徊……
  “宇诺……我也想你……我想回去……我想你的手指……我想你的怀抱……我想你的湿吻……我想你给我做的皮蛋瘦肉粥……”我望着他忧郁的眼,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我的手攀上他棱角分明的脸。我知道我的手冷得会冻伤你,但是,能不能让我再贪心地停留一下,一下下就好。你不要再把心门上锁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心痛……
  “寂寞当然有一点,你不在我身边总是特别想念你的脸……
  距离是一份考卷,咱两相爱的誓言最后会不会实现……”
  “我们用多一点点的辛苦,来交换多一点点的幸福……
  就算……幸福……还有一段路……”
  “等我们学会忍耐和付出,这爱情一定会有张证书……
  证明……从此……不孤独……”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唱着第一次遇见宇诺时唱的“爱情证书”,久久回荡,暂停,回放,反复……
  为什么,你松开了我冰冷的手,微笑着转身离开,独留下我一人站在原地。
  我看到梦魇里的自己蹲在地上,蜷着身子,满身带刺,目光空洞……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有一颗星星,仿佛那黑得发蓝的天空是一张墨色的窗户纸,一桶就破了,背后藏着的,是我贪恋的平凡阳光和空气,却那么遥不可及。
  在梦里彷徨挣扎的我并不知道,我始终抓着不放的手,是陆无涯的;我在心里呼喊的话语,断断续续一字不落地;流到陆无涯的心里,一刀一刀割下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o Be Coninued……

  Chaper17 生病

  我还在床上发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过去,泡澡泡太久了么?还是食物中毒了?(艳如玉的药)觉得下身有什么异物抵着,却也不敢乱动,没有力气。
  直到青儿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花粥,香香的温暖的味道,打破夏日潮湿闷热的空气。
  “哎,冷爷,您别动,我来。”青儿见我想要撑起无力的身子,赶忙快步走上前扶我。
  “夷?青儿,这粥你做的啊?”我笑着问,肚子饿得咕咕叫。
  “这……恩……呵呵。”青儿把我扶着半靠在床头,一口一口给我吹粥。
  “我生的什么病啊?”我咕囔着边喝粥边问,吃到一块皮蛋。
  “呵呵,冷爷也是姑娘家呀。”青儿笑笑。
  这算什么病啊?姑娘病!?我一脸不解。
  青儿羞答答地说:“就是,女儿家都会来的月事……”
  我吃鳖,无语。敢情我在池子里昏过去是“失血过多”!?原来着摩擦着我大腿根部的异物是那个……
  再吃一口花粥,吃到一块切得粗糙的鸡肉,咬到块硬骨,我皱眉。
  “青儿啊,做什么不好,做这皮蛋瘦肉粥……”我无奈地叹一口气,想到宇诺每次做这皮蛋瘦肉粥的时候,都会把鸡汤里剩下的鸡肉和着汤一起炖在白粥里,他每次都会仔细地把鸡骨剔掉,生怕我喝粥的时候咬到骨头。
  “冷爷……这粥是……”青儿慌张地看了门口一眼,想说什么又被我打断了。
  “哎呀,其实满好吃的,呵呵,来,再来一口。”这粥好歹也是青儿的一片心意,我怎么能这样嫌弃挑剔,真是的。
  青儿笑着给我喂粥,顺便提醒我这几日要注意的事项,好像我是第一次来月事似的。
  皮蛋瘦肉粥,好像淡了些……
  陆无涯侧躺在冷无双的房顶上,手里把玩着一块颜色奇怪的石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半块石头上映着的一个象形文字,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又藏进口袋里。
  他掀开房顶上的一块青瓦,深深望着下头熟睡的女人,她又开始蜷起身子睡觉,奇怪的姿势,他曾经模仿她睡觉的样子,很不'炫'舒'书'服'网'。
  “宇诺,呵呵,宇诺。”陆无涯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自己陌生的名字。他摸了摸自己左耳上带着的黑色耳刺,那是用冷无双送他的黑濯石磨成的。
  陆无涯像中了邪一样,喃喃自语:
  “你在想他……你想回去……你想他的手指……你想他的怀抱……你想他的湿吻……你想他给你做的皮蛋瘦肉粥……”
  今天几乎是被饿醒的。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床上的水碗不见了,陆无涯也不见了,我不知不觉睡到了床的中央。掀开被子想要翻身下床,可是小腹还是有一些胀痛,好像躬着身子就没事,一直起身子就疼的要命,我动作迟缓得像个病人。唉,没想到冷无双来这个的时候会那么虚弱。我还是勉强下床,实在是饿得慌,昨晚青儿才喂了我一大碗皮蛋瘦肉粥而已。
  撂起被子的时候,眼角瞥到床上醒目的落红,想来是我睡觉的奇怪姿势还是造成了侧漏,这儿又没有什么“弹力贴身”“安睡天使”的。还好无涯不在,八成是青儿昨天把他遣走的,否则这一滩血迹要怎么跟他解释。
  我摸到厨房的时候锦鲤在里头,捣鼓着一口大锅,看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惊,又连忙过来扶我。
  “锦鲤,在烧什么呢?”我好奇问问。
  “热……热粥……”锦鲤有些害羞,头压得老低。
  “什么粥?”我有些搀了。
  “皮蛋……”锦鲤又捣鼓粥,却没有给我盛一碗的意思。
  “皮蛋瘦肉粥啊?”我接道,大惊,“哈哈,如果是这个,我还是不喝了。锦鲤你帮我看看别的灶头上还有什么?”
  锦鲤听了倒很高兴,忙帮我找吃的,结果我就把紫烟炖的燕窝吃了一半,然后去了厅里坐着等吃午饭。
  觉得自己在这里过得日子挺米虫的,吃-玩-睡,三点一线,卧房-正厅-大街,也是三点一线。现在和艳如玉的明争暗斗也在他的解药过后画上了句号,我这个还在“无私献血”的女人也没什么气力再花心思折腾。
  如果那个梦是个暗示,那我真的不能放弃寻玉的希望,毕竟有一个我爱着的深爱我的男人在那里等我。
  想着想着,我居然想起了无涯的脸,还有那个暧昧的额头一吻,然后陆无涯就提着剑从外头回来了,满手白纱布地提着剑回来了。
  满手白纱布?
  “你的手怎么了?”我盯着他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双手。
  他看到我坐在正厅里,一愣,又皱着眉头走过来,说:“你脸色不太好,回去床上躺着。”他明明是在关心我,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我的眼神还是停留在他的手上,一把抓了过来,紧张地问:“你手到底怎么了?跟人打架了?你白天都去干嘛了!?”我问着问着竟有些上火,声音也大了起来。
  “不用你操心。”他的话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来,把我焦急的心火一下子扑灭。
  “是啊,我跟着瞎操什么心。”我苦笑,我没事干嘛老是拿热脸贴他冷屁股。
  “你……”他有些生气地瞪我一眼,又无奈地说,“我扶你进去躺着休息。”
  他伸手过来扶我,被我避开了。我低着头自己往卧房里走,我知道,我不应该贪恋这个喜欢耍小性子的男人难得出现的温柔,我在这个世界呆得越久,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麻烦。艳如玉要的承诺,我给不起,陆无涯给的温柔,我也承受不了。
  我埋头往庭院里走,不敢回头看无涯僵在半空的手臂,我怕我们都会尴尬,直到我听到他火冒三丈地怒吼。
  “谁让你碰这粥的!?不准吃!给我吐出来!”陆无涯一把夺过锦鲤手中的搪瓷碗就往地上砸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肩头的女孩子破口大骂。
  我顾不得疼,匆忙走过去,锦鲤的眼睛已经红了,珍珠般的眼泪眼看就要夺眶而出。
  “陆无涯!你怎么能这样欺负小姑娘?你还是男人么你!?”我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碗粥么,还是放了一晚没人要喝的粥!锦鲤喝了一碗又怎么了?她还没嫌弃这粥里头的鸡骨头没挑干净呢!”
  陆无涯,你是白眼狼么?看不出来锦鲤这丫头喜欢你?你不会给人家温柔就算了,人家不过喝了一碗粥,你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还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么?
  “你说什么!?”陆无涯转身瞪着我,他满眼腥红,原本就是火红色的瞳孔外此刻布满血丝,像一头洪水猛兽,咬牙切齿剑拔弩张。
  “锦鲤,你别理他,这粥又不是他做的。回头让胭脂给你做新的吧,这粥都放了一夜了,大热天的肯定坏了不能吃了,等下给倒了吧。”我过去给锦鲤把眼泪抹掉,我不喜欢看到女人为男人哭泣。
  锦鲤委屈地看看我,又看看陆无涯,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回头,看到无涯呆滞的脸,他死命地盯着我,眼里却看不到平日的神采,伤心欲绝的表情。他裹满白纱的手狠狠地攒成拳头,站在那里微微发抖。
  我推着锦鲤出了厨房,让她带我回卧房,我暂时不想看见这个凶神恶煞的陆无涯。
  推开房门的时候,我清晰地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墙头被人用拳头生生敲碎了的声音。我没有力气回头去看那个同样粉碎了的手,我没有看到陆无涯坐在厨房里,把那锅凉了一晚的粥,麻木地吃了一下午,他每每吃到一块碎了的鸡骨头,又把它生硬地吞咽了下去。我不知道,这个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男人,昨日为了我梦里的一句话,赌气地不让任何丫头进厨房帮忙,独自一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做了一碗又一碗,失败,进步,好一点点,再好一点点的粥。我更不知道,他那从来没有受过剑伤的手上,为了一碗粥而留下了数不清的刀痕,还有那被他自己敲得粉碎了的手骨……
  “锦鲤啊,你是不是喜欢无涯?”我把锦鲤拉到床旁坐下,我则像个重症病患一样躺在“特等加护”病房里。
  锦鲤头低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又羞红,顿了半天才点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