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缠绵,或者诀别
“为什么?”
我淡淡一笑,所谓事情过去的意思就是事情过去后你能坦然相告,“我无法容忍在安谙怀里时,心里忍不住想的却是你。”
董翩轻轻叹口气,“而你现在在我怀里时,想的却是他。”
我没接口。董翩道,“旖旖,我明白你想要的是怎样一个状态,可那并不容易。至少,很少人能够做到。”
“董翩,如果我在你怀里,想的却是另一个男人,你会不会觉得亵/渎?”
董翩侧眸深望我一眼,“我只会让自己更加努力,让你可以尽早忘掉那另一个男人。”
“我是不是很无耻,很污秽?”望着车窗外的夜色,我声音平淡,这对自己的审判历时三年也没有一个所谓答案,谈论时我已不再能感到审判的疚痛,只是怆然,“为什么我不可以一心一意只想着一个人?为什么我总是这样,三心二意?”我自嘲地笑笑,自己这种状态不是三心二意又是什么。
“傻瓜!”董翩怜惜地抚一抚我头发,“不要这样鄙薄自己。你只是太过在意。包括你的身体。如果,你跟他以及我做过爱,你就会明白,一切你所一直以来纠结的问题或许都不是问题。”
见我不说话,他轻声续道,“个体欲望是检验情爱的标尺。性/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保险箱,隐藏着女人内心深处那个神秘的另我。如果你始终不打开那个保险箱,不让那个神秘的另我浮出水面,你就始终不会知道那个另我她到底想要什么。”
我继续沉默。
“旖旖,当初为什么不跟他做/爱?所谓‘第一次’对你而言就真这么重要?”
我回望他一眼,没有问他怎么知道,他已经说道,“如果你跟他有过更亲密的身体接触,或许当初你就不会离开他,而即便离开,也不会这样跟自己过不去。”他微微叹口气,“西塞罗说过,‘一旦灵魂被奉献或流逝,身体就不再有任何感觉了。’你一直以来在做的就是禁锢你的灵魂,同时使你的身体跟着陪葬,换言之,你是在作茧自缚。”
我默默咀嚼他说的话,半晌苦笑道,“我不是没试过,可是不行。”
云南八天,八天里安谙一直对我以礼相待,即使泸沽湖那个小木屋客栈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一床被子里我们身体挨着身体,他也只是轻轻拥着我,默默隐忍着。
那种想再进一步的渴望,那种想用自己的身体偿还与救赎的冲动,让我每每控制不住自己发狂一样吻他,他的手他的吻却永远只停留在我的颈项,就再不向下探索。
没经验不代表没常识,我知道他亦想,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因为欲望所致的烧灼,汗水一滴一滴从他额角滴落,落在我颊上颈上那汗水都是热的。他倾身覆住我时隔着衣物抵在我小腹处的坚/硬我亦知道意味着什么。
可他只是隐忍。
他说,旖旖,你在哭。我不要你哭。我不希望你一边流泪一边给我。
是的,我在哭。我一直在哭。每当我想与他无限接近并试图与他无限接近时,泪水就会像我身体里的渴望奔涌不止。无论我怎样努力想遏止。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以渴望开始以眼泪终结。待我终于哭得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他轻轻捧着我的脸,凝神望着我,那么仔细那么用心,似乎要用目光将我的样子一点一点刻在心里,嘴里却只是说,小兔子,别再哭了,好不好?眼睛都哭红了,一点都不好看。得到你的身体对我而言并不那么重要。你别害怕。我不要。
流不出泪水我的眼睛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的我的眼睛就那样失神地回望他,高原清透明亮的月光自窗外洒进,细细雕刻他的脸,映着他的眼。我就那样失神地望着他,满心绝望。
我想说,安谙,别管我是不是在流泪,爱我,要我,把我拿去。不要管我是不是在流泪。
可我只是沉默失神地望着他。就像他无法展露他的忧伤一样,我也说不出我心里的哀求。
从云南回到广州的当夜,在公司为我安排的宿舍,洗过澡从卫生间出来,犹豫好久我仍是没有勇气在睡衣下光/裸身体,我所能做到的底线无非是在胸衣和底裤外面罩一件薄透轻软的睡衣。薄透轻软得隐隐约约望得见睡衣下面的身体。薄透轻软得像那些向丈夫暗示欲求的妻子。
他却只是微笑道,“唔,睡衣很好看。”
或许他已经不记得,这件睡衣他曾经见过,那时,我们刚刚相识,他搬来跟我一起住的第三天,第一个休息日,我们第二次见面。我起来时他也已起来,歪在客厅沙发里看书,我没想到他也会起得那么早,拿着墩布进客厅要拖地时才看见四仰八叉躺在沙发里的他。我嗔怪他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起来害我吓了一大跳。他说你起来也没跟我打招呼呀。我哼了一声开始拖地。他躺在沙发上看,然后说,“喂,睡衣挺好看。”
就是那件睡衣,烟蓝,褛空,薄纱,若隐若现。他说完我才惊觉自己居然穿得这么透在一个男孩面前晃了半天,扔下墩布跑回房间再出来时,身上穿得严丝合缝。那时他看着我,笑而不言。现在他亦看着我,笑而不言。
那时他脸上的笑,只是单纯的好笑。
现在他脸上的笑,却隐着化不掉的忧伤。
我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他坐在书桌前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不躲不动。
我俯身吻他时他轻浅回应,双手轻轻握着我的腰,没有欲求。我的吻渐深渐缠绵,刚洗过的湿发带着洗发水淡淡花香披散在他脸颊,身体前倾我覆坐在他腿上,轻如鸿毛如初雪归净,可以飞上天。扶握腰间的他的手力道渐重。如果我无法让自己再进一步,请你,请你帮我。我的爱人。
这一次我不会哭,我一定不会哭。如果我不哭,请你,请你要我。要了我。我的爱人。
他的手终于抚上我肩胛时我恍惚听见自己的叹息。如一个饥饿的人等待一场盛宴,我等待着这场身体的盛宴。等待的过程我暗暗倾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泪腺。
从唇开始,他的身体再度被我点燃。从唇开始,他不再克制自己的欲望。从唇开始,如果明朝就是天涯。从唇开始,请不要停下,请一路顺延。
他的吻流连在我颈项,流连在我肩胛,流连在我所有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衣服下面是我隐藏的渴望,如同那个真实无比的性/梦,我渴望他件件脱去我身上的衣物,我渴望打开,即使不知道那打开又是怎样地打开。
他的唇再次吻上我脸颊时我知道他只是想确定我有没有流泪。确定这一次我没有流泪后,他褪下了我睡衣的吊带。当文胸背扣亦被他轻悄解开,如同久渴将窒的鱼终于回到水泽身体自由得想要欢唱。
书桌上台灯柔柔灯光笼罩着我的身体,脱去束缚这身体散发着花朵的微香。他小心翼翼神情如采摘蓓蕾最娇嫩的花蕊,轻柔吮吸如浅啜最甘美的芳泽。怜惜而爱重。
双手搂着他脖颈我忍不住低低呻/吟。我在他的手中盛放如白莲。
他抱起我落放在床上,随着轻吻身上的衣物一点点被褪去。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夜幕中下起了雨,点点滴滴如芭蕉泣诉。台灯柔柔灯光被他身体阻住,转个弯洒落覆笼我。我在暗昧灯光下展呈自己,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我所有的守护只是为遇见你伏笔。如果明朝就是天涯,我愿意将自己给你。
只是当他眼含无奈淡笑停止抚探时,我知道,我还是不行。
那一夜,我们缠绵至天微明,薄雨止歇,晨曦初起,他一次一次吻遍我身体,包括那最私隐秘处,我的身体那样渴望打开,却仍是干涩得无法让他进行哪怕一个指尖的浅浅探试。而明明它亦曾像思念的潮水般泛滥。
我不再羞涩,声声低求他,不要管我,安谙,不要管我。要我。我没关系。
他只是吻我,轻轻叹息,不说什么,也不做。
黎明终至时我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待我再醒来,日西斜,安谙已不知去向。枕边是他留的一张字笺,上面写着,“我等你真的想好之后,再来找我。”
我捏着他的字笺,呆坐床头,全部的心思都是去找他,马上去找他,打电话问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什么董翩,什么加拿大分公司,什么前途什么发展什么工作,什么内心的疚愧与灵魂的审判,全部不管不顾,全部置诸脑后。
我!要!去!找!他!
我!要!去!找!他!
我!要!去!找!他!
可我最终没有动,只是捏着字笺,他留的字笺,呆坐床头。手机一直安静,没有任何信息与电话打进来,我与世界隔绝,隔绝于这间小小的屋子,小小屋子里没有安谙,没有我的爱,和我的天堂。
我是折翼的天使,自天堂里飞坠,奔往现世里我所谓的锦绣前程。
那一别,就是三年。
三年里,无数次我想打个电话给安谙,即使他电话号码已变,我也想试着拨一下那个号码。或者写封邮件给他,或者上那个我不再上的MSN留言给他。我想问问他现在在哪里,一切可还安好。我想告诉他我很想他,一直在想他,十分想念他。可时间拖得愈久,我愈觉得没有脸找他。
若要找他,为什么当初不找他?为什么当我醒来发现他已不在看到他的字笺时不找他?为什么第二天不找他?为什么要过这么久,才想到找他!
我想起在杭州跟他闹脾气摔门而去时的心情,其时多么希望他能追出来,而他没有追出来我有多么地失望与难过。我想安谙一定也是带着微渺的希望选择离开的吧。如果骄傲与爱使他不能够开口挽留,他就用自己的离开来给我时间,让我选择,在现实与爱之间让我选择。
他甚至可能一早就猜到了我的选择。他再明白我没有。沉默着离开或许是不想面对惨伤地离别,或许是不想听我无力地辩解,或许是不想我难堪。
他什么都为我想到,我亦不出他所料地给了他答案。将他有可能仅存的一点微渺希望随着时间一天一天流逝慢慢摁死掐灭,终至消亡。
我又如何有脸再见他。
望着来宾一样地望着我
亲爱的莫漠:
得知莫荔的肠炎已好,使我非常高兴。我却因为感冒一连打了一个星期的点滴,昨天才停针。但医生说还得坚持吃口服药。
工作和课业仍然非常忙,我睡眠严重不足,虽然也偶尔喝些白开水,但是更多时候喝的是浓浓的鸳鸯,这对身体很不好,尤其对药物的吸收不好,我知道,可就是无法遏止。【全本小说下载】}www。87book。com不过,我取得了很好的进展,我又通过了两门考试,而且也终于找到了一直以来困扰我们的水质分离系统测检值不稳不准的原因。这完全出于偶然的机会,一本瑞士人略德塞写的环境学著作帮了我的大忙,由此我找了所有能找到的略德塞的著作一一研读。或许可以用在毕业论文里作为参考。
找书过程中还看到了一本名为《海洋的和谐》的书,作者是一个自诩环保专家的韩国人,通篇的谬论,简直集谬论之大成。只有癞蛤蟆才能搞出这种所谓和谐的烂泥汤。不过当笑话看还是蛮有意思的。
祝好。
旖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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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旖旖:
你可不可以有点专业精神呢?
你可不可以动点脑子写封信给我呢?
你可不可以不套用马克思给恩格斯的信札模式写信给我呢?
你以为我不记得马克思写信一向的调调么?
而即便我记不住马克思写信的调调,于这句“只有癞蛤蟆才能搞出这种所谓和谐的烂泥汤”却记得再清楚没有。那是我们为了入党一起挑灯研读《资本论》的共同记忆。
你到底是因为懒,还是想让我跟你一起重温那已逝的美好时光?
如果是后一个原因,那么我很高兴地告诉你,我的确由此忆起了我们的往日时光,并恰好正在重新研读《资本论》,或许可以由此受到点启发,给我的专栏写几篇稿。
也祝你好。
PS:马克思和恩格斯这两个家伙没什么文采,倒是在你套用书信形式的能力范围之内。
莫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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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莫漠的回信,我不由对着显示器微笑。写信一向不是我所擅长,偏偏莫漠却是个写信狂,尤其有了莫荔后更是隔几天一封邮件隔几天一封邮件,事无巨细汇报莫荔的点滴成长与种种趣事,并附靓照数张,堪称图文并茂。害我经常苦于不知如何回复。有时实在是忙就点一下已阅回执。偶有空闲想好好写一封回信,却临到下笔不知从何说起。这封邮件就是在莫漠收到我几十条已阅回执后强烈抗议下的急就章,没想到给她看了出来,确乎是套用马克思写给恩格斯信札的模式。
其实亦非刻意模仿,我的记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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