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不想跃龙门





  “我真是越看越觉得你和将军不像了,样貌也好性子也好,你倒是比较像是端木家的孩子,老奸巨猾。”
  “……”
  她只是还不太能保持“淡定”,东野的人沿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来成婚已经过习惯了,但她还不习惯。
  她过去所接受的婚姻自由,来到这里不过是个与传统风俗背道而驰的笑话,即使现在她还是相信婚姻应该有爱情的成分作为基石的,但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而已了。
  如玉抱着琴经过,每日总有几个时辰这个八姨娘总会到后花园去弹曲儿。
  东野昊望着,竟似乎有些晃神了。
  “她是我八姨娘。”屠鱼跃直接点明了如玉的身份,希望这人不是起了什么歪念,怎么也是她老爹的妾侍,对臣子的女人抱了非分之想总不太好,更何况这臣子还即将是他岳丈,算起来如玉也算是他岳母了。
  “你的脑袋到底是装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我不过是觉得她有几分貌似我认识的一位嫔妃,你倒是往不该想的地方想了。”
  屠鱼跃朝着他一拜,他是皇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是退开了吧,免得她说多了错多。“是鱼跃思想不正,回去一定反省自身,四皇子是来下聘的,就不耽误您了。”
  “换画的人还没抓到吧?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掉包,一定是将军府里面的人,你爹居然没有动静,真是太不寻常了。”东野昊也没留她,只是在她背后说着。
  是啊,是有些不寻常了。
  屠邱下个月就要回边关了,她还没见他审问过府里的谁,那幅画的事好像是不了了之了一样,还是他们是暗地进行,她不知道而已?
  前头不远,她瞧见宋章和墨染在拉扯。
  宋章上回一脚踹上她肚子,要不是塞了那本厚厚的册子她已经重伤了,她还记忆犹新。他倒是把前尘往事都忘个一干二净,直接就登堂入室了。今天老是遇上她不想见的人,真是邪门。“宋大人。”
  宋章一见她便放了手,墨染双眼有些红肿急忙和他拉开距离。
  “六小姐。”宋章从袖口掏出了一块准备好玉佩,晶莹剔透水润光泽。“这个请六小姐笑纳。”
  屠鱼跃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大人你这礼送错人了。是我二姐和三姐要成亲,这玉佩应该给她们才对。若你是找我爹他在书房,这里是女眷待的,你进来实在不太方便,还是请回吧。”
  她拉起墨染,他紧绷的弦像是远离了魔窟一下就放松了,他回头看宋章,眼里带着厌恶。
  “将军不愿意收他的礼,他就来纠缠我让我去说项。”
  “你已经是我爹的义子了,以后不想理会他就搬出我爹来吓唬他。”宋章是典型的欺善怕恶,拿个比他大的官来压,他就会胆怯了。“他身上有股好浓的硫磺味。”靠近宋章时她鼻子难受的不得了。
  墨染道,“他府里放了好几个炼丹炉,四季炼丹不曾间断。想靠着丹药延年益寿羽化飞升。他常常逼迫我们为他试药还……,若是不顺从就我就要挨鞭子。”他真不想记起过去,但宋章就是不愿让他好过。他最近快乐的都要忘了,宋章一出现,他却又什么都记起来了。
  屠鱼跃诧异,墨染满手的鞭痕是宋章打的么。
  对宋章来说,像他这样命如蝼蚁的娈童,死了也就是死了,不过是另外找人顶替他的位置,供他再玩乐。
  “跟我来。”屠鱼跃拉起他,抄了近路绕道前厅的方向。她料想宋章一定是去找屠邱的,她带着墨染躲到假山后边,不一会果然真又见了宋章。
  刮了太多民脂民膏,吃的肚满肠肥的,身子不灵巧走路也不灵便。慢吞吞的最好了,方便她瞄准。她直接从地上抓了土,捏成了泥球。
  墨染抓住了她的手,“别乱来,他可是官。”
  “他上回狠狠的踹了我一脚,我现在报仇雪恨,那叫一报还一报。要不要和我一起扔?”她问。
  墨染摇头,他知道她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实则是在给他出气。“他是来找将军的,若是……”
  他话还没说完呢,屠鱼跃已经出手了。
  飞来横祸,宋章是吃了一嘴的泥巴,“谁!是谁!”他气急败坏却找不到元凶,只能大喊大叫。那样的狼狈,屠鱼跃看了,直乐。
  宋章那样的人也该是受些教训了,她没胆子打着杀人的旗子去惩奸除恶,不过狐假虎威去整人她还是敢的。“他就是知道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他得罪过我爹,我爹现在可是如日中天,他没那胆子的。”屠鱼跃又捏了一个泥球,递给他,“我现在还真发现,人不能一直忍忍忍,得要适时的反抗才能减压,不然会爆炸的。”
  墨染不解,“什么叫做减压,什么是爆炸?”
  屠鱼跃看了看泥球,她好像是在诱导一个好孩子去干坏事呢。她诱哄道,“那两个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你扔了就知道那感觉了,通体的舒畅。”
  墨染犹豫不决着,手缓缓伸过来,估计脑子里善念和恶念在打架吧。屠鱼跃握住他的手直接站了起来扔……
  宋章显然是见着他们两个了,瞠目结舌的。
  屠鱼跃拉起墨染快跑,“是不是通体舒畅?知道什么叫做减压了吧。”
  墨染笑了,余晖落进了他眸子里,一闪一闪的,她这样仔细瞧,才发现他瞳孔好像是褐色的。“我只知道这世上对我最好的是你,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
  屠鱼跃笑出声来,要保护也是她保护他吧,扔个泥巴都犹豫不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看到他羽翼丰满,即使不需要依靠着别人也能自由的飞。那怕会是很久以后吧,好在她屠鱼跃有的是时间,就慢慢和他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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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1…11…30 9:18:04  字数:3411

 第二日,屠鱼跃睡到了日上三竿,奶娘突然来告诉她屠弄影的贴身丫鬟来樱园找她,她煞是意外,要知道她和这个三姐一直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三小姐想请你去一趟。”
  东野昊来下聘后,端木凤慈便找了好几个绣娘进府给屠花舞屠弄影赶制嫁衣,屠弄影现在应该是在选绣图的花样吧,找她过去做什么?
  “你等等。”屠鱼跃回房跟柳月娘他们交代了几句,跟着那丫鬟走了。
  她去到屠弄影的闺阁,屠弄影正站在镜前,披着一块红缎在选嫁衣的料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只是略施了脂粉却是有出尘的秀美。屠鱼跃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四个兄姐里边也就只有她是要顶着一张平凡的脸蛋过人生的。
  铜镜映出了她傻气的动作,屠弄影对着身边的丫鬟道。“我吩咐膳堂做了些糕点,可以让我们姐妹长谈时享用,你去拿过来。”
  丫鬟瞅着她,眼神游移好像拿不定主意。
  屠弄影冷笑,把身上的缎子扯了下来。“怎么,你不是来伺候我的么,难道你这丫鬟比小姐还矜贵,使唤不得。”
  “奴婢这就去。”屠弄影的贴身丫鬟把门掩上,房里就剩她们两个了。
  绣图用镇纸压在桌上,厚厚的一叠,屠弄影却是翻也没翻过。屠鱼跃瞄着问道,“三姐找我来有事?”
  屠弄影也不拐弯抹角,“帮我去救宁朗。”
  “夫子?夫子不是抱病在身么?”
  他得的是相思病,那病和绝症一样是没药救的,她要怎么帮?她最厉害的也就是装疯卖傻,帮他们保守秘密,不要去捅破他们的关系,就让一切维持在现状。
  “你不用装了,我知道灯会那晚你和逐日他们一块出去的,既然清雨瞧见了,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我和他是有情谊,但却是清清白白的我也不怕人知道。”
  屠弄影说的坦荡荡的。
  屠鱼跃也不认为相互爱慕何错之有,但她以为屠弄影现在这样的身份多少会有些遮掩,至少嫁进王府不会因为闲言碎语日子难过。
  “夫子他怎么了?”
  屠弄影走近她,不笑的脸对着人的时候尽管美丽却显得孤傲,她和屠花舞是如出一辙的高贵端庄,端木凤慈还真把两个女儿当作了盆栽,按照她预期的修剪供养,都成了规行矩步的大家闺秀。
  “早上从西厢搜出了我娘不见的玉佛,他犯了盗窃已经被关进柴房里了。”屠弄影说道。
  “盗窃?”她看宁朗那身傲骨,倒比较像是饿死也不愿领受嗟来之食的书呆子。府里白天黑夜都有侍卫巡逻,他手无缚鸡之力的连锄头都扛不动,怎么会有那样的身手潜进端木凤慈的荷园也没人察觉。
  只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官宦人家若是下人犯了盗窃,即使不送官活活打死也是无罪的,我娘虽然告诉我我出嫁那日她就放宁朗离开,但我知道我娘的性子,她不会许有闲言碎语传出去毁了我爹和我的声誉的,只怕我一上花轿他就没命了。”
  屠鱼跃知道端木凤慈处事的手段不一般,若是可以,她比较推崇用温和的手段去处理事情,实在不想朝着血腥的方向去想一个三十好几的女人手段有多强悍和毒辣——“爹不会让大娘那么做的,况且还有四哥呢。”
  “有些事本不该让你知道,但我也顾不得了,昨日四皇子明则是来下聘,暗地里是带了皇上的圣旨,要调兵马攻其不备铲除太子爷在西北的势力。他和四弟天未亮便出城了。”
  屠鱼跃讶异,攻其不备要把太子的势力拔了,太子是要被废了么?她缓了缓神色,问,“三姐找二姐商量过了么?”
  屠弄影抿着唇,冷漠道,“她买通了我身边的丫鬟,以为我不知道,哪知那丫鬟禁不住威逼什么都说了,我和宁朗的事是二姐告的密。我和她一母同胞,只因为我要嫁给东野昊,她就全然不顾姐妹情分了。”她们的姐妹之情真是经得住考验啊。“府里没人敢违抗我娘,我只要靠近柴房一步,宁朗立马就会被看守的人杖毙。”
  “……”
  屠弄影动之以情,她能想到的或许会愿意帮宁朗的人就是屠鱼跃了。“他时常和我说起你,他对你好你应该也是感觉得出来的,念在他悉心教导过你的份上,你帮帮他吧。”
  “就算我救夫子出来了,你要和他私奔?”屠弄影走了就是抗旨,屠家才从逆谋的罪沼里爬出来,又要一脚踩进抗旨的罪沼么?她承认她是有私心了,她怕身首异处。
  屠弄影走到床头自枕下拿出一个浅蓝色的荷包,“他还有大好的前程,若是我和他一起,他以后就要亡命天涯了。我是屠家的女儿,你放心,我记得我的责任,我不走。帮我把这给他,就说……”她眼眶红了,背过身子,不想在她面前湿了衣襟。“就说今生无缘,我欠他的来世再还吧。”
  屠鱼跃接过荷包,上头绣了戏水的鸳鸯,只是天不遂人愿,而今却是劳燕分飞了……
  “夫子他会愿意离开么?”
  “会的,你对他说若是希望我能够安心快乐,就离开吧。”
  夜半三更,屠鱼跃让墨染在西厢放了把火,把看守人的引开。她用银簪把锁撬开,屋里没点灯,宁朗接着月光才把来人看清。“鱼跃。”
  屠鱼跃把银簪收好,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把宁朗手腕和脚上的绳子割断。“夫子,快跟我走。”
  宁朗不动,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屠弄影。“我若是一走,夫人定会为难弄影。”
  屠鱼跃真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学问好还是个痴情的种子,只可惜了,出身卑微。“夫子没听过虎毒不食子么?三姐就要出嫁了,大娘奈何不了她,是三姐让我来帮你的,她不要你冤死在这。快走吧。”再说多几句,她怕看守的人就要回来。
  她和宁朗出了府,带着他绕道到了连着狗洞的那条隐蔽的小巷。
  “城门五更天便开,夫子离开皇城吧,只是先不要回家乡,我怕大娘会派人去找。”她掏出那个荷包给他,“这是三姐给你的。”
  荷包里塞了银票,有屠弄影的一份,也有她向柳月娘要来的月钱,只是她的那份面额小。没法子,四房的月钱这两个月才刚涨,不像屠弄影,似乎是把所有的私房钱混着思念一并留给他了。
  “银子我不会收的,六小姐你拿回去吧。”
  荷包留下算是一个念想,他已经是背负了盗窃的罪名不能洗清,若是还收下了银子,他以后更没有脸面以读书人自居了。
  他把银票取了出来塞进她手里。
  “夫子,气节是不能当饭吃的。”那些有气节的文人武将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不是清贫度日就是死的凄惨。陶渊明算是好的了,至少能回家耕地种田做个农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宁朗……以他的恃才傲物,让他面朝黄土背朝天,碌碌一生,无为终老,他甘愿么?“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