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天涯
易沉楷的笑容里,似乎有些伤感:“不久。”
他不敢留在车里,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吻她。
可是站在江边抽完半包烟,他却更想吻她。然而折回来,她已经醒了,他没有勇气在她清醒的时候吻她。
“晚上……”易沉楷的话还没说完,苏画的手机就已经响了。
苏画看见屏幕上林暮雪的名字,嘴角弯起微笑。
而这种亲昵的笑,让易沉楷以为,打电话的人是秦棋,心蓦地沉了下去,他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另一边。
苏画一接起电话,就听见林暮雪说:“我今天回家早,做好晚饭等你回来吃。”
苏画的声音里带了笑意:“你现在越来越贤惠了啊,都知道做好晚饭等我回家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话更加深了易沉楷的误会,秦棋和苏画,已经住在一起了吗?有关他们的那些亲密画面,易沉楷不敢想下去,心一阵阵剧痛。
就说了这两句,林暮雪说锅里还在煎鱼,急急忙忙挂了。
苏画还没放下手机,就听见易沉楷说:“晚上我有个饭局。”
苏画一怔,其实她刚才还在犹豫,是不是跟林暮雪说,今晚有事,不回去吃饭了。
现在……他说有饭局,那就算了吧。
“要不我就在这下吧,江边挺好打车的。”苏画对他笑笑,心里却有一丝失落。
“也好。”易沉楷并未多说,他没有那样的气度,可以送她回和别的男人的家。
她站在路边,看他的车混入茫茫车流,如一滴水融进江河,很快便消失了。
她惘然,走到刚才他站的位置,去看那一江斜阳。
没有等到黑暗来临,她便果断离开。
有些温暖,不贪恋,就不会在失去之后,那样冷。
11 戒不掉的你
第二天上午,苏画没去华易,而是先去了C大。
她敲开了于教授办公室的门,看见里面的人,一脸倨傲。
苏画反手关上门,走到于教授桌前,语气谦恭却不卑微:“于教授,我给总部打过电话,但是因为损伤很小,所以最多只能打九五折,很不好意思。”
于教授的嘴角顿时上挑起来,松弛的皮肤露出一条难看的斜纹:“哎,你们公司怎么这样的啊?你现在只看到外部有损伤,谁知道内部是不是也坏了啊?”
苏画镇定自若:“昨天我们试过机,功能一切正常。”
“那也不行,买回来的新东西就是坏的,任谁心里都会受不了。”于教授理屈了,词却不穷。
苏画微微一笑,从随身的资料包里,拿出了一个纸袋,放到办公桌上。
于教授看见上面的雅诗兰黛标志,喉咙里那些激昂的措辞,瞬间卡住了。
苏画温和体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给您造成了不愉快,我很不好意思,所以买了点小东西,希望您能接受我的歉意。”
这个套装,至少也得两千吧。自己这次也只是买了个六七万块钱的灭菌锅,她自己心里也清楚,那点碰伤对方不可能给她那么高的折扣,何况就算是打了折,折下来的钱也是归在科研经费里。把国家的钱变成私人的,总要多道手续,还不如这样直接收东西来得方便实惠。
于教授的一腔怒火,就这样被平息了,可是脸上还要维持庄严:“以后你们做事真的是要注意细节,知道吗?”
苏画点头称是,退出她办公室,关门的时候,瞥见她正将桌上的礼品盒,往抽屉里放,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果真是行业不分贵贱。苏画的眼里,现出一抹嘲讽。
解决完了这边的事,她想起华易的合同,打电话给易沉楷:“易总,我现在过来华易谈合同,方便吗?”
易沉楷的声音很公事化:“我现在有事要出去,把合同签好了放秘书那里,你自己过来取吧。”
“好的。”苏画答应,却为他的淡漠,感到有些难受,转眼她又自嘲,你们本就只是客户和销售的关系,这样的来往方式,才属正常。
去华易取了合同,下楼的时候碰到魏庭,苏画奇怪:“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魏庭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我刚回来。”
苏画了然,唇边有淡淡的苦笑:“不必这样,魏庭,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魏庭却深沉地看着她:“真的过去了吗?”
如果真的过去了,你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容?
苏画不想迎视魏庭那双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睛,说了句“再见”就走了。
魏庭在她背后,双手插在裤兜里,仰头望着十楼叹息。
悲欢离合,往往决定在一念之间。往前踏一步,或许就是与爱相守的世外仙境,可惜,人人都害怕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宁可闭上眼睛往后退。
接下来的日子,苏画和易沉楷没有再联系,他们各自忙碌,忙得不留时间悲伤,不留时间想念。
人民医院的离心机到货了,苏画去装机,因为院长打过招呼,鲁承志自然不敢过于造次,但是也没给苏画好脸色看,还不时找点由头挑点刺。
苏画也不多说,只是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安装好出来,在一楼大厅里遇上了秦教授。
当他知道苏画是来试机的,便问她:“怎么样?没人为难你吧?”
苏画忙说没有。
秦教授语气一顿:“我们秦家的人,看谁敢欺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气愤,鲁承志的好色行径,在医院内部无人不知,上次秦棋回来说苏画的生意没谈成,秦教授就大概明白了个中缘由,当时就给院长打了电话,要他亲自过问这件事。
“秦家的人”这几个字让苏画很尴尬。
“秦老师,我和秦棋……”她还没说完,秦教授就摆了摆手:“你们那些小儿女的事,我也管不了,但是以后你在人民医院,还有本市的其他医院,遇到事只管告诉我,或者直接报我的名字。”
秦老师此时,就像一个维护儿女的父亲。苏画知道,他是真当她是自己人了,心里更是愧疚。
其实,她并不领秦棋的情,甚至烦躁,可是,她却承了秦家的大人情。
有学生在叫秦教授,他走了,只剩下苏画,心里如同压了块石头般的沉重。
此时的易沉楷,心情也并不比苏画轻松,因为戚安安来他的办公室,找他选婚纱。
戚安安也只能在这里,才找得到他,他的家,从不让她去。
从易沉楷同意结婚以来,她就一直想尽借口和易沉楷亲近,这当然也是她母亲和易家奇的意思,他们都欣喜着美梦成真,却又怕这梦醒在半路上。
戚安安站在易沉楷旁边,一页页地翻着画册。
“沉楷哥哥,你说是白的好看还是粉的好看。 . ?”
“都行。”
“那是? Y ?长款好还是短款好?”
“随便。”
“你结婚那天是穿黑色还是白色?”
“无所谓。”
易沉楷的眼睛,并未在画册上停留过,心更没有。
戚安安渐渐感到无趣,合起了画册,又期期艾艾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挑戒指?”
戒指?这个词刺得易沉楷心里一痛。
“你自己去买吧,我最近很忙。”他冷硬地丢出一句话,打得戚安安满心凄凉。
戒指她自己去买,是不是再自己给自己戴上?
这仿佛只是,她一个人的婚礼,和他无关。
她戚戚然地离去。
易沉楷手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指捂住了眼睛。
他要结婚了,她呢,是不是也快了,还是,已经结了?
“给我泡茶。”他对门外咆哮。
秘书手忙脚乱。
可是泡好的茶水,易沉楷只喝了一口,就连同杯子一起摔进了垃圾桶。
不是那个味道,任何地方的,再好的茶叶,再好的水,都不是那个味道。
所以她走后,他戒了茶,三年未沾,可是她回来了,只是几天,他就再次上瘾,无法自拔。
苏画,有关你的一切,我要怎么才能戒得掉?
而此时,秦棋却找到了和苏画关系破冰的契机。秦教授白天在医院碰上了苏画,晚上秦棋回家,自然就跟他说了。从上次看房那件事之后,秦棋和苏画一直就处在不尴不尬的僵持状态。今天苏画和他爸见过面,秦棋知道她的态度必定会软化一些,所以趁热打铁,打了个电话给苏画,虽然只是闲聊,却缓和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但是有了之前的摩擦,秦棋对待苏画的方式,有了改变。不再每天固定接送,只是在恰当的时间约苏画吃饭,或者偶尔送她回家。他理智地保持着这种不松不紧的关系,却悄无声息地加快了买房进程,力求在十一之前,搬进水语花苑,对于那七天假期,他有他的安排。
苏画并不知道秦棋的心思,她也在考虑十一长假的事情,但那是和工作有关。
和华易的那单生意,和外贸公司的合同也签得相当顺利,是时候该感谢范林了。
本来以往遇上这种事很好办,直接从利润中拿出几个百分点,作为回馈就行。但是这一次,真正的买主是华易,而范林知道她和易沉楷的关系,也必定不会在她这落下口实。但是倘若她仗着和易沉楷的关系,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把范林的帮忙一笔抹过去,那她就真的是不上道了。考虑再三,她决定趁长假请范林实验室的人去短途旅游一趟。这样,钱花了,却不是送的真金白银,自在畅快又没顾忌。
所以这天,她借着去给F大送资料,去找范林商量度假的事。可是却在学院门口遇到了李云飞,还有他的上级……GK的中部区域经理徐越。人家可是真正的经理,手下还有十几号人,不像她,其实是个光杆司令。
但是输人不输阵,苏画还是迎着他们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徐越是个保养得很好的三十多岁的女人,笑容温润,眼神犀利,一开口,便颇有些意味:“苏经理很厉害啊,来了不到两个月,就接了几个大单。”
苏画笑得谦逊:“也不过是运气好,撞上了而已。”
一旁的李云飞,冷哼一声:“撞得好不如撞得巧啊。”
徐越扫了李云飞一眼,他不敢再吱声。
苏画只是云淡风轻地瞟了李云飞一眼,在心里冷笑。
李云飞这样的人,她委实看不起。一个大男人,却比女人更鸡肠小肚,投奔了新主子,就恨不得把老东家一棒子打死,对于曾经的同事,也是陷害污蔑,手段恶劣。这种人,自以为聪明,其实比谁都傻。这世道,谁不是明目明心的人?日子长了,你的为人,大家都会清清楚楚。你的客户不敢信任你,你的上司担心你下一次背叛,你的同事不敢拿你当朋友。
所以李云飞,你就使劲作践你自己吧,加油!
苏画优雅地和他们告辞,飘然离去。
跟范林说起旅游的事,他思忖片刻,答应:“嗯,加了一暑假的班,放松一下也好,就是让苏经理破费了。”
相互客套一番,他们定下去距离不算太远的庐山,之后范林又提出十一出行人太多,就赶在长假前一周,周五出发,周日晚上回。
那就是说本周五,今天已是周二。时间很紧,还好长假前出游的人不算太多,折腾了一番,苏画总算订好了旅行社。
可到了周四,范林又打电话过来,言语之中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和魏总一起吃饭,无意中说起庐山旅游的事,他说他也想去,正好借这个机会和项目组成员熟悉一下。”
“好的,我来安排。”苏画答应着,心里却在犯嘀咕,熟悉项目组成员,以后有的是机会,魏庭那个宅男,怎么会放着大好的周末不过,去跟着他们爬山?联想到他最近一系列可疑行径,苏画几乎可以肯定,他又在为她和某人创造机会。
果不其然,第二天苏画见到的人是……易沉楷。
12 爱情能否劫后余生
苏画走过去,易沉楷不自在地干笑两声:“魏庭临时有事,所以我替他来。
范林笑眯眯地一句话化解了尴尬:“易总能亲自参加我们这个旅行团,我们都很荣幸啊。”
上了车,范林自然是特地安排苏画和易沉楷坐在一起。易沉楷将苏画让到里座,自己紧贴外侧的扶手坐着,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其实昨晚魏庭说让他去庐山,他本想一口回绝的,可鬼使神差,说出口的居然是个“好”字!明知她已心有所属,却就是抗拒不了和她接近的强烈愿望。
一路上很无聊,又不知道该和他聊什么,苏画只好靠吃东西来打发时间。她打开一包薯片,递过去,他只犹豫了半秒不到,就伸手抓了一把出来。苏画看着他坐在一边乖乖吃薯片的样子,又想起了许久以前的那个爱吃零食的小孩。
吃了会东西,苏画想喝酸奶,可是车有点颠簸,她的吸管怎么也插不进去。易沉楷伸手过来拿走了酸奶和吸管, “啪”地一声插好,递还给她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各自的心都是一颤。
走了几个小时,车上了盘山公路,随着急陡的七环八绕,不是苏画倒在易沉楷身上,就是易沉楷将苏画挤得紧贴车窗。身体的亲密接触,直让人心生异样。
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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