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宝





  
  凰郁摇摇头:“要帮人,干嘛非得端个架子,何必呢。”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死寂的街道里终于传来了一点动静,断断续续的哭声隐隐传来,就在不远处的小巷里。他们二人刚走进那个小巷就看见一户人家的门重重的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站住。”凰郁厉声喝道。
  
  那女子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凰郁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合适,于是又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一点地说:“这位姑娘有什么事情如此匆忙?”
  
  那姑娘抽泣着说:“我哥哥……我哥哥不行了,我想去医馆求求吴大夫帮忙。”
  
  瞳矽回头看看他们走过的长街,然后又恨惋惜地说:“你说的是东市街口的那个保和药铺的吴大夫吗?”
  
  姑娘点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昨晚刚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保和药铺在办丧事,好像是他们的老板死了。”
  
  姑娘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绝望起来。
  
  瞳矽故作轻松地说:“不过这位姑娘,这里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你。”说着他指了指凰郁。
  
  凰郁很配合的点点头:“这位姑娘,让我帮你吧,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但可以能帮你哥哥缓解一下病情,争取一点时间。啊,对了小姑娘啊,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小姑娘说:“谢谢老婆婆,我叫玉兰。”
  
  瞳矽转过脸对着一旁偷笑,凰郁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但是依然面露和蔼地说:“不客气。”
  
  “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老吗?”凰郁问。
  
  瞳矽指了指她银色的头发说:“不老,一点都不老。”
  
  玉兰原本死马当活马医的绝望心里突然变得忐忑起来,对于面前这个满头白发,说起话来时而和蔼时而凶煞的人,她并没有产生看到希望的感觉。
  
  凰郁从一走进房间就开始注意周遭的环境,尽管那个房间躺着一个快要死的人,但是这个房间里气息并没有那种大病之人的那种晦气。躺在床上的青年男子正大口大口地喘气,看上去呼吸很困难,脸色已经发青,额头上满是汗。
  
  “怎么样?”
  
  “不好说,看上去真的和喘息症没什么两样。”凰郁摸着脉,停顿了一下又说:“心跳很快,这应该是呼吸困难所致,脉象紊乱忽轻忽重,也不知道五脏六腑有没有受损。没有咳嗽的症状,喉咙里也没有痰,这样的症状很单一,可是却不好判断。”
  
  “除了呼吸困难也没有别的不妥,难道是就这样呼吸越来越困难然后就窒息了。”
  
  凰郁按了按那人的胸口:“肺部好像有问题。”
  
  她看见站在一旁的玉兰然后问:“你哥哥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大概是七天前吧,我哥哥说他胸口觉得闷,昨天中午的时候他已经不能下床了。”
  
  瞳矽若有所思:“七天前,那时候已经开始有人发病了吧。你们这里最早发病死的最早的事谁?”
  
  玉兰想了想:“这我也不好说,仿佛是很多人同时生病的,那段时间死了很多人。”
  
  凰郁脸色很难看她只好匆匆写了一张药方交给那个叫玉兰的女子:“这副药每天三次,连续副三天,不要停药,我三天后再来看你哥。不一定保得住你哥哥的姓名,只能暂时缓解一下,让他不那么痛苦。”
  
  离开这个院子,凰郁的眉头紧皱回头看了看那个院子,忐忑不安地对瞳矽说:“这个人的肺好像有一小部分都烂了,我真的是没办法救他。”
  
  瞳矽说:“人都死了这么多了,尽力就好。救不了要死的,还有那些没有发病的。”
  
  “可是我找不到原因,无从下手。”凰郁很为难。
  
  “那就继续找,短短十多天死了这么多人,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我们仔细问,一定能知道点什么。”
  
  “你说今天会不会又死人。”凰郁看着湿漉漉的青石板,用脚蹭着上面的青苔:“若是早点把这些热集中起来就不会扩散得这么快了。”
  
  “我们不如去问一下地方官员,就知道是怎么开始的。”瞳矽说:“你可是九微城的城主啊,九微城的城主可是什么都会啊。”
  
  凰郁叹气道:“我是什么都学,什么都没学好。”
  
  “行了,我们去官府看看。尽快找到病因,花宝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不想她也有事。”
  
  “行,我们继续。”凰郁说着往前走去,这才刚刚开始她不应该灰心,还有更多的谜团要去解开,她不得不细心留意每一处的异样。




危城5

  花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梳洗完毕来到前院只看见司淼一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园的菊花发呆。
  
  “瞳矽和凰郁应该是出去了。”还没等花宝开头打招呼司淼先说到,头也没有回继续看着散落一地的花瓣。
  
  “是去查看瘟疫?”
  
  司淼点点头。
  
  “我去看看。”
  
  司淼这是却回过头来:“瞳矽这个时候一定不希望你出去。”
  
  “为什么?”
  
  “危险,你会成为他的累赘。”
  
  花宝悻悻地停下脚步:“那我再等等。”说完转身回房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为什么不去调查一下。”
  
  “我也在等。”
  
  看着司淼一动不动的样子,花宝觉得这个时候和司淼聊天也不太可能,于是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窗外景色萧条,看上去只有些残败失落感,看久了也觉得厌烦。不知道为什么花宝看着眼前的满是落叶的庭院只觉得烦躁。
  
  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只得靠着窗沿发呆,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很疲倦可是昨晚睡得很好,这会儿要是再睡肯定睡不着。
  
  “烦哪!”她长叹一声,正准备回床上躺一会儿,突然听到隐隐传来的声音。
  
  是唢呐的声音。现在的太原府基本上是没人还能有心情办喜事,唢呐最多的用处就是哀乐吹奏。
  
  死人了,这算不得新鲜,但是在刚到太原的花宝看来这一定是和瘟疫有关,她根本就没有考虑直接跑了出去。路过前院的时候也没看见司淼坐在那里,她拉开大门跑到街上。她不觉得她能看出些什么来,但是她一定要来看看热闹。
  
  冷清的街尽头走过来一对送葬的队伍,那些穿着白色孝服的人低声哭泣着,抛洒着手中的纸钱。街上的行人本来就不多,一看见着送葬的队伍都纷纷回避生怕沾上晦气。白色的纸钱满天飞舞着,唢呐声一声哀过一声,十几个送葬的人都低泣着,队伍走的匆匆。几乎是一路小跑,但是步伐却很沉重。无数片冥钱顺着风张牙舞爪的飘过来,夹杂着香蜡的呛人气味。花宝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行披麻戴孝的人经过,留下一地纷乱的冥钱。
  
  哀乐声渐渐远去,原先四散开的人又渐渐出现在街道上,那些关着的窗户有打开了。一些人在低声议论着,言语之间满是惶恐不安。
  
  “这可是太原府最有名的大夫啊,现在谁来给我们看病啊。”
  
  “我们是不是都只有在这里等死啊。”
  
  “都死了上百人了,据说附近的县城都已经是空城了。”
  
  “留在这里不是等死吗?干脆离开这里好了。”
  
  “走得掉吗,朝廷在这附近都有重兵把守,看见离开的全部射死。”
  
  “那怎么办,谁都没办法。”
  
  ……
  
  花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些惊慌失措的人,视线在那些慌张的脸上依次扫过。那些陌生的脸上带着她所熟悉的绝望,那样的表情她见过,很久以前见过可是现在却想不起来。几个胆小的女子还低声哭了起来,更多的人只能摇头叹气。那一瞬间花宝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冷漠,她就站在那些人群中,却冷眼看着这些人正在绝望。她正欲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一个穿黑衣的人也和她一样正转身离开。
  
  那一个简单的动作,一转身,却叫花宝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阴冷的笑容如同一把冰锥重重地刺在花宝的心头。她猛然一怔,再回头的时候只看见那人离开的背影。那个转身,那个背影她觉得莫名的熟悉,包括那一丝阴霾的笑意都重重的敲击在她的心头上,太阳穴隐隐作疼,脑子就想被一根丝线穿过一般,难以名状的疼痛。
  
  花宝一把推开挡住她的人,跟着那个背影跑去,身后一片抱怨声。
  
  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促使她想要一探究竟,她自觉肯定忘记了什么东西,她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已经来不及细想,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在她奔跑的时候,一副相同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以前一定这样跟踪过一个人,在人群中穿梭,她的眼中只有那个目标。花宝心头不知不觉间升起一丝恨意,等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狰狞的表情时,紧接着又是惊讶,慌乱中眼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远。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都已经快到城门了,城门时紧闭着的。
  
  “站住!”思绪混乱中她不由得大喊一声。
  
  那个背影微微一顿,停留片刻继而飞快的转了一个弯闪进一个小巷。花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撒腿就顺着那个方向跑过去。那种熟悉的恨意涌上心头,她咬着牙跑的飞快,但是那个人也走得很快,总在花宝快要靠近的时候一转身消失在转角处。
  
  花宝不再出声,憋足了力气像盯上猎物的野兽眼中不再有别的东西,只看见那个看上去走得不快不慢的人。就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跟上去,本来她只是打算走上前去看一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可是那人逃跑让她不得不追。
  
  别人长什么样子管她什么事,一个陌生人的模样根本不足挂齿。那就像一个大雾之中的点点火光吸引着她向那个方向奔去。
  
  她跑得越快,那人也走得越快,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有意要带着花宝去什么地方似的。
  
  转过很多个弯,在大街小巷中绕来绕去,最终又绕回城门口,眼看没有路可以再走了。花宝咬紧牙关冲了上去,谁知那人就在靠近城门的时候丝毫不减慢自己的步伐。突然一下他的整个人就消失在眼前,花宝倒吸一口冷气但是她看的很清楚,那人是一下子穿过了那扇铁门。她想停下可是已经收不住步子,整个人向着那扇铁门撞了上去。就在她想要大声尖叫,等待着头破血流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城门外。
  
   等到惊出一身冷汗之后她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识,只不过在继续追击的时候她有了一点间隙来思考。她开始努力的回忆这个似曾相识的画面,此时此刻每一个画面都在刺激着她的大脑。
  
  那个人的背影看上去很普通,就像是在任何地方都能看见的身影,站在人群中几乎都难以辨认,但是花宝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脑袋突然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
  
  她不停地奔跑,脑子的疑惑一直盘旋。
  
  名字?
  
  很简单的两个字,很好记也很容易忘记。
  
  花宝有些失控的尖叫起来,声音在林间响起惊起一群乌鸦仓惶的飞走。
  
  “易青!”
  
  他终于停了下来,很迅速的转过身。他的样子实在没有什么好特别的,细细的眼睛,淡淡的眉毛,普普通通的长相,但是嘴角的那一抹阴鸷的笑容偏偏让人不寒而栗。
  
  “易青。”花宝也停了下来,这时候终于想起这个人名字,她冷笑一声不再往前走。
  
  易青那张脸显得很僵硬,似乎没有什么表情,所有的喜怒都集中在嘴角,他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眼睛里溢出得意的神色。
  
  “莲姑娘真是好记性啊,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易某人,不过我倒是快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很久都没有人直呼我的名讳了。”
  
  花宝轻蔑的说:“是么,那你说我该叫你什么?血神?”
  
  易青保持着他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随便啊,只要是你,叫在什么都可以。莲儿跟了我十多里的路程,就为了唤一声在下的名字,在下好生感动啊。”
  
  听他这么一说花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脚现在沉得想灌了铅,刚才跑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停下来呼吸也开始混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