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宝





  毫无疑问‘大麻烦’这三个字是最好的醒神药,一听到这几个字三个人套拉着的眼角立刻就扬了起来,两眼睁得如铜铃一般。
  “什么?”
  司淼叹了一口气说:“易青跌下山坡的时候,那支箭根本就没有碰到他。”
  “是啊,这个我们都知道,我们当时很快就跟上去搜山,完全没有找到尸体,别说尸体连血迹都没有。”
  “麻烦就在这里,我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他在后退的时候一把接住了那只神箭。”司淼的神色凝重。
  几个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瞳矽说:“去饭桌子边商讨。”
  香喷喷的早点端上来时讨论才正式开几个人都望眼欲穿地看着厨房的方向,早点一放到桌上全部伸手抓了一块狠狠咬了一大口才开口说话。
  “我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易青哪来的力量,按理说他在镜坛湖待了七百年应该是虚弱得连形体都很难维持才对。”花宝嘴里嚼着食物口齿不清地说。
  “你是想说是戾魔们的那个魔尊兰殷,他哪来的胆子做着这些事情。除了偶尔和浮玉门的人火拼一下,他从来没敢在中原招惹过什么大门大派。”
  “如果他主动找到兰殷利诱或是要挟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你说过兰殷胆小,若是易青要挟他的话很可能就参与进来了。”
  “你也说过啊易青在镜坛湖待了一百年之后力量都被消耗殆尽了他拿什么去威胁兰殷,好歹兰殷还是群魔的头子,力量还不弱。若不是他胆子小这世间最能闹事的主说不定就是他呢。”
  花宝一时也卡住了,想不出了所以然又猜测道:“据我所知易青是靠血来练功的,若是他冲破结界的之后又在外面杀了人呢。”
  “问题就是他现在的力量看上去也不弱,就算他杀再多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聚集力量。”
  “你打破镜子是五十多年前吧,这么说来他有五十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五十几年他完全有可能继续杀人练功。”
  ……
  完全是花宝和瞳矽在讨论,岚舒低头不语他插不上话。司淼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没想出什么点子,眼看一顿早饭就要吃饭这两人还在聚精会神的讨论问题。司淼把桌子上的盘子一端:“去吧,兰殷抓到不就知道了,收碗,擦桌子!”
  “擦桌子,擦桌子。”瞳矽指指岚舒:“去拿抹布。”
  岚舒冷冷的起身离开完全不理会他的话,花宝看见这情况赶紧说:“我去拿抹布,你们都去歇着吧。”
  一直一言未发的子净看见花宝起身赶紧跟着去了厨房。




暗袭4

  “花宝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子净跟着花宝进了厨房,很小心的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花宝打开看见的是一面镜子,黄颜色的铜镜看上去比别的镜子好厚得多,只有手掌般大小。这面镜子她再熟悉不过了,在沈庄的时候她就见过一次,在九微城的神殿里也有一面这样的镜子只不过已经打碎了。这本是她的东西,过了七百年失而复得。
  “这就是大嗓门给我的镜子啊。”花宝声音有了些许颤抖,心里的激动无法抑制。这对于她无疑是个好消息,在离开九微城的时候云锐对她说过要找到剩下的这一面镜子,现在找到了,无疑他们的胜算又大了一些。
  子净听到花宝的话心里不免高兴,他问:“是这个镜子吗?”
  “是啊,谢谢。”
  子净挠挠后脑勺又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想起我哥说过这个镜子是照不出人像来的,他说这个镜子里只能照出你的模样,我就寻思着再怎么说这个东西也跟你有一定的关系。这不就赶紧拿来了,要是这面镜子不是的话,我还可以让大哥帮我继续找。”
  花宝翻弄着手中的铜镜,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一丝阴霾扩散开了。注意到花宝沉重的神色子净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唉,我实在没看出这镜子的玄妙。”
  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希望却如同泡沫一般只美丽了片刻就破灭了。目前谁都不敢说会怎么样,毕竟上一次是被人家给弄死的,现在自然心有余悸。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花宝把那个镜子收起来,小心的叮嘱子净:“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关于镜子的事情,我先慢慢看一下,试试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子净茫然的点点头。
  两人从厨房出来,瞳矽看看花宝又看看子净,面无表情地说:“没事的话不要到处跑了,有什么情况记得和我说,不要私自行动。”
  子净说:“现在怎么办呢?”
  “先救人,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花宝说:“我能做点什么呢?”
  瞳矽不说话,神色复杂地想了片刻对子净说:“你照顾好花宝,不能让她有事,不然我就捏死你。”
  子净撇撇嘴:“这是当然,你放心好了。”
  在这一座充满死亡气息的城池里,每一天都过得异常艰难,看着有人死去偷偷地拖出去烧掉,每个人都觉得度日如年。天气越发的寒冷,冷得透入心扉。灰蒙蒙的天空再次下起了小雨,潮湿的空气中已经能看到嘴里呵出的白色雾气。又有人被悄悄地抬出去,花宝看着觉得难受只好往外走。
  走大大堂的时候被一个小女孩扯住衣角,一双稚气的眸子望着她。花宝蹲下身来摸摸她的脑袋说:“小妹妹有什么事要姐姐帮忙的?”
  “我在找和我一起玩的桃儿,你看见她了吗?”小姑娘生怕花宝听不明白还比划着给她形容起来:“她喜欢穿一件红色布鞋,布鞋上绣着桃花的图案,她每双鞋子上都绣着桃花的。”
  桃花,花宝眼前浮现出刚才看见过的一幕,那几个被抬走的人里面有一个就是小孩,还穿着一双绣着桃花的鞋子。花宝有些难过的看了看小女孩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昨天说过要把这个还给她。”说着拿出手里的一个做得很粗糙的荷包。
  花宝在心里挣扎了片刻随即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桃儿的病已经好了啊,她回家去了。小妹妹你要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就可以回家去找她了。”
  小姑娘点点投乖巧的走开,花宝的笑容就在她转身的片刻收了起来。每天要应付这样的提问她已经很头疼,还有没日没夜的照顾这些病人。
  不过还有人比她更头疼那就是在后院亲自熬药的凰郁。
  岚舒轻轻的敲了敲门,片刻过后门打开,一股浓浓的汤药的气味扑面而来。凰郁站在门口没精打采地看着他,眼圈发青看样子这一天一直没好好休息一下。
  “什么事。”凰郁的手中还端着一只小瓷碗,碗里装着黑乎乎的药汁,还热气腾腾的冒着烟,那种药材独有的苦臭味在潮湿的空气中挥之不去。
  “月昭今天好像不舒服,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凰郁捧着碗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神情依然镇定地说:“我去看看他。”说完顺手带上门,快步的往外走去。
  岚舒心里有些疑惑,本来是打算来帮忙的,没想到凰郁反而关心起他的下属来。于是他跟着凰郁走出去。
  “先照顾别的病人就好了,月昭大概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凰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将手中的瓷碗递给岚舒,语速极快地说:“把这碗药给月昭喝了,我再回去想想药方。”
  岚舒看看碗里浓浓的药汁又看看凰郁,一脸‘这会吃死人’的表情,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什么都别问,我没力气给你解释。”凰郁已经累得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在她看来这个时候少说话都可以省点力气。
  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岚舒站在静悄悄的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手中的汤药。不是他不相信凰郁的医术,只不过这碗药实在是太臭了,月昭能喝得下去吗。
  “保重。”
  岚舒的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凰郁听的,还是说给月昭听的。他正准备离开这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见瞳矽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直奔凰郁的屋子而去。
  “又有人死了,我能做点什么?”瞳矽重重地推开门大声嚷道。
  很快他就被凰郁给推了出来,凰郁一边推一边说:“继续调查他们是怎么下毒的,我这里你帮不上忙。”
  “眼下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天天晚上巡视也没发现有个不妥,总要有个应急的法子啊。”
  “没有应急的法子,看谁熬得久谁就能活下来。”
  突然三人都陷入沉默,气氛尴尬得叫人窒息。过了一小会儿岚舒回过神来对他们说道:“我去看月昭。”
  “我城外打听一下消息,今天余轻轻应该会有消息给我。”瞳矽自知没趣,只好离开。
  凰郁一言不发地关上门,满面愁容。屋子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装满了这几天她配制的各种药物,在很多人身上都试过了,但是都无法完全解除人们身上慢性毒,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灵魂离体,她除了沮丧还是沮丧。
  唯今之计拖得一时算一时。
  
  司淼的那个院子依然开满了菊花,暗香盈盈,风乍起吹落一地泛黄。花宝回到院子之后又坐在台阶上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铜镜,认认真真地研究每一处花纹。最后又看看镜中自己的模样,一脸失落。子净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百般聊赖,他偷偷地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片桂花糕然后继续扔石子打发时间。
  “拿出来。”花宝突然大喝一声。
  “什么,什么?”子净慌乱地东张西望,赶紧把手中的桂花糕塞进怀里。
  花宝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逼近:“你说什么,拿出来,不许吃独食!”。
  子净捂着怀里不多的桂花糕往后退了退,委屈万分地说:“只剩一点了,还是永州带过来的。”
  “一点也拿来,太原这个地方快断粮了,若再熬不过瘟疫剩下的人估计得受饥荒了。朝廷的物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天天吃白饭都快头顶长水稻了。”
  子净说:“我现在最想的就是舅舅酒楼里的盐水猪蹄。”
  花宝吞了吞口水,望着一院的秋菊喃喃的说:“是在不行我们把菊花拿去煮汤吧。”
  “还是饿着好,指不定就中毒了。”子净把桂花糕递给花宝:“你的镜子研究了这么久有眉目了没有。”
  “没有,我记忆总是差一点,就那么一点。早知道就问问大嗓门。”
  “别想多了,”子净说:“要不你去问问瞳矽吧。”
  “这是我和云锐之间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花宝又翻了翻手中的镜子:“这个镜子真的看上去很普通啊,谁家的姑娘都有几个这样的镜子。我现在住的房间里都有一个这样的,只不过看上去要新一点。”
  子净的目光闪动,脑中闪过点滴念头,但是他嘴角动了动还是欲言又止。停顿片刻他拍了拍花宝的肩膀,笑着说:“怕什么,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花宝看着子净,一片阴霾中只剩下他阳光灿烂的笑容带着一丝羞怯,心头一暖但是转而又摇了摇头:“别逞强,千万别到时候见着行尸就晕倒了。”
  子净脸上的笑容迅速收去,马着脸说:“不会晕,早就不会晕了。”
  “照顾好自己。”花宝想了想收起镜子往外走。
  “你上哪,外面危险。”
  花宝挥挥手:“去门口看看瞳矽回来了没有。”
  “哦,”子净悻悻地说:“看吧,我在这里就好了。”
  ……
  太原府的每个夜晚都只能用夜黑风高来形容,每到夜幕降临都让人有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有人担心一闭上眼睛就不会再睁开一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司淼和瞳矽裹着披风站在略微有些刺骨的寒风中。天空一片清明,月光倾泻而下照亮冰冷的青石板,空荡荡的路上只有那两个游魂一般的身影。
  “冷啊。”
  ……
  “天气越来越冷,司老弟有没有准备过冬的棉衣?”
  ……
  “你倒是说句话啊,这深更半夜的连个声响都没有。”
  司淼说:“你怕冷吗?”
  “嘿嘿,”瞳矽很得意终于等出司淼一句话:“我倒是不怕,这里比起天山可不算得冷。”
  “花宝可是在天山顶上出生的她会怕冷吗?”
  “不怕。”
  ……
  瞳矽想了想又说:“可是岚舒和沈子净不那么熬得住。”
  “与你何干。”
  “关系不大,有点联系,”瞳矽说:“不过那边的声音关系更大。”
  司淼警觉的看向瞳矽手指的方向,一个黑影飞快闪过,只不过一瞬间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茉莉花的气味。
  “深秋露月哪来的花香味。”司淼冷冷地说,握着乌金短刀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瞳矽的眼里闪出一丝奇异的光彩,两只眼珠变得绿幽幽的:“终于等到了。”
  两人身形一动飞快的顺着那个方向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