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宝





过一般,时不时有一些滚烫的液体浸出,是血是泪他也不知道。双眼的疼痛很快就蔓延到整个头部,脑袋就像压着一大块石头,嗡嗡作响。耳中的声音逐渐嘈杂,各种怪异的鸣响声出现,整个头部的疼痛就像是一股强大的气压,撑着脑袋快要裂开。
  岚舒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倒下,他扶着身旁的一棵大树缓缓地坐下。
  “小心你的腿。”他提醒着凰郁:“不要用你受伤的那条腿,不然就会真的折断。我……休息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又再次陷入沉默。
  凰郁单脚着地蹦了几下,蹦到岚舒的面前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岚舒不再说话,靠在树旁一动不动。双眼的疼痛感觉越来越强烈,头晕的让他只觉得在一片黑暗中天旋地转。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回答凰郁的提问,他已经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每呼吸一次,就会牵动面部还有胸口的肌肉扯着伤口更加的疼痛。
  “很痛是不是?”凰郁关切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
  “是不是受了内伤?”拉起他的手赶紧把脉。
  ……
  “是不是中毒了,莫非易青刚才给你下毒了。”
  ……
  凰郁六神无主地唠叨个不停,岚舒终于弱弱地说了一句:“伤口疼,熬过今晚就会好一点。”
  终于又安静下来,只听见山林间风吹枯木的沙沙声音。
  
  是夜,寒风凛冽。
  两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他们身上点火的东西都浸了水没办法再用,岚舒一动不动无论凰郁再说什么他都不在回应,若不是还能感觉的他沉重的呼吸,凰郁几乎以为他死了,挨着这个冰凉的身体,她竟开始觉得害怕。
   
  到了后半夜竟然开始下起了雪,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夹杂着冰冷的雨点。气温骤降,滴水成冰,林间的老树摇晃着鬼影重重,只听得到沙沙的声音。风吹过他们的衣服起了一层薄薄的冰,凰郁经不住瑟瑟发抖。
  她努力地缩成一团苦着脸嘀咕道:“明天,明天我们一定要回去。”
  ……
  回到城里的时候看见的是满地的尸体,大量的过期尸体被易青抛弃在了这里,月昭带着人正努力地收拾出一条道来。混乱过后还要派出人来安抚刚才受到惊吓的老百姓,刚才打得热闹的时候也不缺乏躲在屋里透过门缝透过窗缝看热闹的人,受惊吓的人也不少。
  “宝姑娘刚才晕了过去。”月昭看见瞳矽回来上前说话。
  “什么!”瞳矽显得有些激动。
  “这会儿又醒了,可是一句话都不说在那边呢。”说着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发愣的花宝。
  瞳矽送了一口气正欲上前安慰几句却被月昭一把拉住:“哎、哎、哎,等一下。”
  “何事?”
  “我们王爷呢?”月昭问,只看到两人回来他隐隐感到不安。
  瞳矽心一沉,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不是不想说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变得很难以启齿,没带回岚舒他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岚舒的手下。
  “他……他受了伤掉进了山涧。”
  月昭急了:“我们王爷会水性的也许能平安,伤到哪里了?”
  “眼睛!”
  点点头:“凶多……吉少。”
  话音刚落,月昭就一挥手带着他的手下跑得一干二净。对于他们这些护卫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主子的安危,至于清理街道的问题,主子没说一定要清理干净,就留给别人去做。
  瞳矽不敢回头看月昭跑出去的身影,此时的他又多几分愧疚。再回过神来看见花宝的身影他的注意力又被拉回到现实中。
  “花宝,”他用手轻轻碰了碰花宝的胳膊。
  花宝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两眼没了焦距目光涣散地望着前方。瞳矽用手在花宝的眼前晃了晃,这一晃倒是晃出一句狠毒的话来。
  “汝若生,吾亦生,吾若生,汝亦死。”
  瞳矽吓了一大跳,惊恐地看着花宝。一个一向善良的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着实有些吓人。
   他傻了吧唧地看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宝莞尔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一句话,想了好久终于想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说了这么吓人的话?”瞳矽偷偷地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你不知道刚才你说这话的眼神好吓人。”
  “那是我的遗言啊。”
  “遗言?”
  “我还以为您是时候最后一句话会是想我之类的。”
  花宝手一挥,掌心出现一团晶莹的东西。
  瞳矽看着她的手心说:“这又是什么。”
  花宝不语,那团闪闪发光的东西晃悠了一下飞了起来,停在瞳矽的头顶,然后哗地一下散开。凉水泼下来,瞳矽没来得及反应傻傻地被浇了个透心凉,瞪大眼睛看着花宝,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
  两两相望,相对无语,一个含笑不语,一个因为吃惊说不出话来。
  “你……”
  点头。
  “恢复法力了?”
  点头。
  “什么时候?”
  摇头。
  “什么意思?”
  花宝悠悠的开口说:“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了,就这样啊。”
  “呵呵,”瞳矽傻笑起来。
  “喂,干嘛啊,笑得那么缺心眼。”花宝说:“会不会是头晕啊,要不要我再给你一盆凉水啊。”
  “好啊,好啊,”瞳矽笑得越发的憨厚:“我不敢相信啊,你干脆再泼我一盆凉水啊,太突然了,我不敢相信。”
  这时在一旁的看客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其实司淼心底默默地说他不是故意要咳出声的,只是刚才一不小心。瞳矽抬起头满脸的阳光,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司淼冷冷地说:“我还是比较习惯你装深沉啊。”
  “深沉,我很深沉吗吗,我何时深沉过?”瞳矽摸着自己的脸故作娇羞地说:“其实人家很单纯。”
  愁眉苦脸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起来。又恢复了以前爱疯言疯语的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顷刻间就神采奕奕,眼波妖娆。花宝看着他的双目神情一阵恍惚,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的扩大。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看看那个小可怜虫。”司淼好心地提醒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这句话比刚才的凉水还管用,刚刚出现的笑意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愁云密布。
  “子净。”花宝拔腿往回跑去。
  就像司淼说的那样,子净是个小可怜。那个小可怜总是一厢情愿地做很多事情,虽然有时候做得并不好,但是他总是很认真的样子。大多时候他的单纯是写在脸上的,胆小却总做危险地事情。
  不过是两条街的距离,花宝觉得那两条街太长了,跑了好久才到。还是刚才她出来的那个后门,不过这会儿那条路已经乱七八糟 ,脚下一不留神踉跄了一下。心中一着急也顾不得周围的人讶异的目光,花宝足尖点地飞身跃上院墙。
  刚跃上墙头,在空中能看见后院的那个十字走廊,还没落地猛然发现走廊地面的青石板变成了红色的。花宝的心跳漏掉半拍,差点忘记呼吸,落下的姿势有些狼狈,停在一片凌乱的菊花丛中。天气越来越冷,那些花早就枯萎只剩下枯萎的枝干和掉落一地的黄叶,歪歪斜斜扑到一地。
  她敢抬眼往上看,耳边听得到很轻微的滴水声,‘滴答、滴答’,声音很微弱每一滴的声音间隔有些长。风在空中打着旋吹散浓浓的血腥味,带着那抹悲凉飘向远方。花宝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双手抑制不住颤抖。一种阴冷的感觉袭上心头,寒气入骨。
  随后赶到的瞳矽和司淼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花宝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她不敢直视那些血迹的来源,只得斜着眼偷偷地瞟了过去,尽管动作一再的缓慢,眼中的泪水还是如决堤一般无法控制。
  
  倒吊着的那个人正是子净,他被吊在了十字走廊的中央,双手双脚都被黑线缠住,勒出深深地淤痕。喉部上那条深深地伤口已经不再大量的喷出血液了,粘稠的液体快要凝固。地板上大片的血迹,蔓延到走廊一边,悄然浸入花园的泥土里。
  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死之前的惊恐,双眼瞪得大大的,几乎突出来。咽喉被割断,他来不及做别的反应就已经断气。或许意识消失之前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颈部喷薄而出的鲜红,染红灰色的天空。
  




暗袭11

  “子净,”她的声音颤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那个说话总是带着些羞涩的男孩不会再无聊地捉弄她了,不会再义无反顾的你去那我去哪,不会再不自量力地替她挡住危险。
  生命纵使转瞬即逝,这样的结束真的太匆匆。
  花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大声的哭起来。不光是为了子净的死感到难过,她又想起瞳矽的家人。他们都是为她而死,
  “我要去杀了他。”花宝大声地吼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不要去很危险。”瞳矽一把抱住花宝生怕她一时冲动涉险。
  花宝转过头激动地抓住瞳矽的手:“我可以,只有我才能杀了他。”
  瞳矽看着花宝这样的神情觉得很心痛,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花宝出现这样狰狞的表情。第一次是在雪狐一族被灭的时候,后来他就失去了她。
  “不要再想了,什么都别想,你不该想这些事情的,什么都别想交个我就好了。”他专注地看着花宝的眼睛:“看着我,你看着我,忘了吧,把这些事情都忘了,全部交给我。”
  花宝摇着头泪流满面:“不,我不能再这样什么都不做,这样下去只能害死更多的人。”
  “什么都不要想,交给我就好了,我去替你承担。”瞳矽不理会花宝的话,继续轻声说道,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轻,但是语气又很重,一个字一个字都想努力刻进花宝的心中。
  花宝不再出声只是靠在瞳矽的肩膀上默默地流泪。
  她越是这样瞳矽越是放心不下,不哭不闹的人心思总是深沉得多。瞳矽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得招招手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子净的尸体被放下来,那些缠在他身体上的黑线这么割也割不开,瞳矽对着司淼使了使眼色扶着花宝离开,留下司淼一脸凝重地收拾残局。
  司淼走到子净的跟前抽出自己的乌金短刀一下子割断缠在子净身上的黑线,被斩断的黑线‘嗖’的一声抽离开来,甩出一滴血沾到司淼的脸上。司淼轻轻地擦了擦又看了看子净,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他的身上。
  子净的尸体被抬走了装棺了,剩下的人开始打扫这个走廊。司淼也提来一桶水来擦拭这里的血迹,可是想尽办法这里的血迹还是没办法擦干净,原本青灰色的石板看上去始终有一点暗红。
  入夜,气温越来越低,到了后半夜开始下起了雪,飞扬的雪花中夹杂着雨滴,冷得透彻入骨。花宝守在子净的灵前发呆,屋外响起细微的雨滴声,屋内烛光寂寥。
  “进去睡吧。”瞳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花宝的身后。
  花宝摇摇头,沉默不语。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看着跳跃的烛光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在屋顶铺上薄薄的一层,原本还夹杂着的雨滴都变成了雪花飘落。当雪花大片大片的飘落的时候,花宝开始满院子的转悠。瞳矽在迷糊中醒来没看见花宝便慌忙寻找,却在院子里看见她在不停地走来走去,东张西望。
  “在下雪外面冷,还是进来吧。”
  花宝停下来看看他又四处搜寻:“我能感觉到子净的魂魄明明还在,可是为什么我就是看不见。”
  “或许……”瞳矽环视一下四周,他也没看到任何魂魄的痕迹:“或许魂飞魄散。”
  “不可能,我能感觉到子净死的时候并没有魂飞魄散,他只不过被割喉而已。”
  瞳矽拖着花宝就往屋里走:“好了,不要找了去休息一下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让别人安心转世吧。”
  花宝愣住了,的确她现在这样的举动只能是打扰死者的安宁。默默地跟着瞳矽进屋休息,躺在床上已然不肯闭上眼睛,瞳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温暖的手掌覆盖在花宝的眼睛上,终于动用催眠术才让花宝放弃了所有的戒备,缓缓入睡。
  他起身走到院子里,这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短笛,那是他从子净的身旁捡到的,这个笛子本来就该是他的,不知为什么他和花宝都有东西遗落到沈家。
  他把短笛放到唇边,一曲招魂,幽幽空灵。曾经在雪中吹起的曲子要比这悠扬得多,如今低沉压抑。
  睁开眼睛的时候终于看见那张总显得有些委屈的脸。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