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斗:素颜倾城
“大姐,你……?”
沈如庭正想问她有没有什么事,就有兵士在门外打断了两人。
“夫人,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这个时候,还能是谁?正在纳闷呢。沈如庭倒也识趣地告辞了。因着手头上有些事实在是脱不开身,只得让墨琴安排了马车送他出青城。待一切都安顿妥当之后,这才起身去接见来客。
连大将军当初是为了照顾她和程文轩这对夫妻,故特意将行馆的一处外厢房赐给她做别苑。厢房虽然与行馆相连,但是进出都有单独的小门。来见她的人,只需要知会连将军一声便行,却不像行馆有那么多的关卡。
将满头的青丝随意地束了一下。仍是松松垮垮地披在身后,不过每走一步,发丝便随着她的身体起伏波动,倒也有着一处与众不同的风情在。
她就这样摇曳着一头长发,穿过了并不算长的回廊。别苑并没有什么正规的客厅,一般接见客人都是在一处未曾住人的房间或者是凉亭里。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卫兵将来客引至凉亭,便离开去忙自己的了。当墨画陪着沈如颜赶到的时候,只见得偌大的凉亭之中,只有一位身穿着鹅黄色罗裙的妙龄女子,在亭中独坐。从背影望去,只有一头如丝缎般的秀发飘然如瀑布般垂落。再走近些,就看见了如淡烟般的黛眉,和那双流盼妩媚的星眸,娇巧的琼鼻,粉腮微晕,点绛般的唇,完美无瑕的脸颊晶莹如玉,吹弹可破的雪肌如霜如雪,身形绰约,真真是道不尽的清新脱俗。时光回环,女子端坐在阳光的末梢。那个时候,她虽然谈不上开心,但至少是平静的。行走在百花丛中,自有一股让人无法忽略的清丽气质。而现在。仍是那个出尘的仙子,只是眉角间多少有了一些忧愁,挥散不去。
比起诧异,沈如颜对她更多的是心疼,当她和慕容承宣一起消失的消息传来,她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们还会见面的。上天既然让两个八竿子达不到一起的人,成了挚友,自然不会舍得让这份缘分在还不到短短的半年的时间,就截然而止。
这一段时间,她所受的痛苦不比别人的轻,本来最是与世无争的人,却被迫站在风口浪尖。本是连花草都舍不得伤害的人,却不得不面对杀戮与死亡。她们,在骨子里是一样的人。有着最质朴素淡的向往。却敌不过命运的安排,过着最繁复无奈的生活。她知道她眉角嘴边的忧愁是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所以她会心疼,与其说是心疼她,倒不如说是在心疼和她一样,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自己。
“墨画,去端杯茶水来。这是我的一位旧友,可能会聊会儿。”
墨画倒是没有多想,很爽快地答应了。在确定她走远之后,沈如颜才敢走上凉亭,轻声唤道。
“芷荷?”
刘芷荷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抬眼往沈如颜这边望了一眼。见着她的时候,却是止不住的热泪盈眶。
“如颜,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激动得站起了身,想必慕容山庄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她来敌方阵营的。她会出现在这里,定是精力了一番挫折才是。想到这儿,她才觉得刘芷荷比在沈府的时候,更显得消瘦了,难怪她会觉得她更加清丽脱俗。却是在这个地方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在这样的环境,想快乐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吧。如果不是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她也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千里迢迢,来到攀州,抛弃了一切,都只为见她一面。
“有什么事,慢慢说。”
她一定有心事。两人之间,早在程府的时候就建立起超越生死的默契。所以刘芷荷一旦有了什么事,她一定是第一个察觉的。
“如颜,我知道很麻烦,但是能不能请你想个办法,把我藏起来。在这个世界上,我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沈如颜正想开口问原因,刘芷荷倒是先开了口,将近些天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不是我不想担当,只是我实在是累了。我就像是父皇的一颗棋子,我的整个人生,
都被那个丢了家国天下,却不甘心就此罢休的男人操控在手上。时至今日,我已经不想再叫他父皇了。他是这个世间,最配不上这个称呼的人。我的一生,因为一个饶安公主的名号,早就没有什么希望了,当时枫他不同。我无法原谅他居然利用我牵扯住枫。枫本来可以隐姓埋名,从此有一份安定的生活,这一世都恬淡平安。阴谋,战争都会离他远去。看着枫一步步地走火入魔,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如果我在当初城破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公主该做的事,随父皇和我的国家化为一抔黄土,也不会滋生出这许多事端来。”
因为对方是刘芷荷,所以她格外留心。沈如颜曾经和程文轩谈起过有没有和平解决的问题。毕竟当初辰国攻打黍国,的确是师出无名,并不是什么正义之师。于情于理,还他们一个国家,也是应该了。不过,她能想到的问题,程文轩自然是考虑过的,他也曾请示过圣上。圣上也说只要黍国愿意和解,辰国会将黍国的土地尽数归还。只不过是当初是黍国旧都的石关,因为已经是军事重镇。要还给他们是不可能的。但是除此之外,只要是其他不太过分的要求,朝廷都能接受,毕竟辰国一直的名声,便不是很好,偶尔做一两件善事,也算是帮辰国挽回一点声誉了。但是咄咄逼人的,却是慕容山庄的军队。攀州是辰国最重要的防线,这也是先皇说什么也要攻下黍国的原因。一旦攀州失守。整个边关防线乃至整个辰国,都将陷入危难的境地。特别是如果有人不怀好心,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的话。那被亡国的,就会是辰国了。
慕容山庄已经占据了远远超过辰国当年的国土的土地。那些都还是多沼泽的富裕之乡。环境比起当初的黍国来,也不会差。但是慕容山庄却一心只想攻下攀州。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复国是假,想一口吞下辰国这头大象是真。
既然是这样,圣上也不能拿辰国的百万老百姓的性命开玩笑。所以才有了这场持续了一年有余的战争。若不是慕容山庄的人不懂得知足,这些无谓的仗也不会发生了。当然,这些话,她不会和刘芷荷说。也不会为了辰国劝她留下来。她现在是以一个置身事外的朋友来陪着刘芷荷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在一边,她在意的,只是刘芷荷的在意。她烦恼的只是刘芷荷烦恼。
“芷荷,这不能怪你,如果你当年就过世了,哪里会有我们的相遇,哪里会有我们的相知。凡是都可以往好处想。事情或许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悲观,或许只是你误会他了。我觉得,你需要的,只是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冷静?如果不是冷静的话,这一年,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慕容承宣虽然被人救了回来,但是也掉了半条命。身体到现在都还未曾恢复。谁都知道攻打攀州除了让死亡的士兵节节飙升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好处。但是慕容枫却坚持要攻下攀州。他的心思,刘芷荷不可能不会知道,在劝过他几回之后,她越来越觉得慕容枫早就已经背离了真实的轨道,用更多的杀戮和死亡在满足自己的***。
可能连这个结果,父皇也未曾想躲过。
刘芷荷已经不是当初的饶安公主,慕容枫也不再是那个翩翩将军了,两人的距离并没有因为经常在一起,不用饱尝生离死别的相思之苦。但是挨得越近,心却越远。远到刘芷荷再也察觉不到他的心意。到底是为了当年的承诺,还是自己?
第两百九十三章 千古兴亡多少事 不尽流水思悠悠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大地在许多马蹄践踏之下,沉闷地哼哼着。主战场北面的山头上黑蒙蒙一片,黑色旗甲的兵团整肃的排列在“黍”字大旗下。令人闻风丧胆的慕容军此刻已经逼近了攀州这座小城。千军万马整齐划一地向前。没有一点杂声。那一阵阵的脚步声直让人听得心中发怵。那本来高大,寄托了辰国人民希望的城墙,在慕容大军的逼近下,竟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两方的军队就这样对峙着。城墙已经破了一角,剩下的砖头也摇摇欲坠。在那缺口外面,堆着一具具已经死去的尸体。有黑衣的慕容军,有紫衣的辰国士兵。殷红的血泊泊地流成了小溪。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号召。在这死亡笼罩的战场,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战争走到了这一步,人命已经无关紧要。他们要破城,我们要守城。谁能在这场鏖战中坚持到最后。谁就会使最后的赢家。
慕容山庄到底还有多少人不清楚,但是辰国的士兵已经是元气大伤。最后一批尚在训练中的新兵也被拉来战场。程文轩,程文晟,许斌,方子墨着戎装,骑着紫色良驹。静候在紧闭着的城门前。风呼呼地刮过,带着血的腥甜和夏的燥热。汗水如雨滴入泥土,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擦掉汗珠。到底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他们握着长矛的手,都在瑟瑟发抖。两个士兵将浑身上下满是伤口的墨书抬到了程文轩的面前。程文轩翻身下马。握着墨书的那双染血的双手,郑重承诺。
“活着,在我死后,替我守着她。”
她是谁?攀州随便抓一个老百姓来问,都能说得出名字来。墨书和程文轩主仆情深。若不是自己身负重伤,此刻定然是会陪在他的身边。陪他上阵杀敌。守护主子,直到最后一刻。
墨琴墨画呢?沈如颜在一旁看得心急,想冲上去叫住程文轩。如果这是最后一面,她不要他再次以这种残忍的方式离开。他怎么就不明白,她需要的不是周全的被保护,还是他好好活着,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近在咫尺,她却摸不着他。明明他的担忧,他的决绝,他的坚定。她都能够一一看在眼里。甚至他眉角因为发愁而微微上扬的小动作,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她会见不到,也摸不着他?嘴不能说,脚不能动。她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所有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压根就不曾注意她的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她的身子会这么轻,为什么战马的头能够穿过她的身子。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大地的存。为什么她可以闻,可以看。就是不能说,不能触摸?
一跃上马,白色的铁甲在残阳下泛着嗜血的光芒。
“冲!”
手中的长剑高举,那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看破敌人不少头颅的神兵利器似乎也鲜活了起来。和着残阳如血,和着口号震天,和着战场上的残骸,和着士兵心中抱着的那份必死的悲壮。城门被缓缓地拉开,一群紫色的旋风冲了出去。行走过的地方,带出了一阵阵的疾风。将沈如颜那轻飘飘的身子给吹动了起来。她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天地间悠悠荡荡地飘着,风让她往何处去,她就得往何处去,没有丝毫自己做主的余地。
“少卿!”
“少卿!”
在半空中的沈如颜这才惊觉,有着另一个自己,着盛装站在城楼上,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她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脚下黑压压的人群,却在那场混战中,第一下就找到了程文轩。
怎么回事?
她还没弄明白过来怎么会凭空蹦出另一个自己,就见她手上寒光一闪,身子一转,挡在她那盛装长袍下的,居然是被劫持的刘芷荷?!
她居然会劫持刘芷荷?!这是她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这件事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城楼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正举着一只寒光闪闪的匕首,将刀锋正对着刘芷荷的脖颈。刘芷荷却是不反抗,只是穿越过层层人群,找到了那隐藏在黑衣军队中的那位心中的牵挂,然后幽幽的笑了。
她的笑,在那一刻,远远超越了沈如颜的美给人带来的震撼。那笑容虚弱到几乎都不容易被人看见,却那么温暖,那种不该出现在一个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生死悬于一线的人身上的温暖。这笑容,就好似当年褒姒在烽火台上那倾国倾城的一笑。璀璨若白日,婉转如莺鸣。褒姒的一个笑容,换来的是一个王朝的灭亡。而这位饶安公主的笑容,换来的,却是整片战场上万人的肃穆。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城楼的方向。不管是担心将军夫人,还是饶安公主。这两个在这场战争中举足轻重的女人此举的确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黍国的人听着,放弃攻打攀州,不然我就以你们公主的血,祭我们辰国的士兵。”
她不认识这个人,这个眼神冷漠,语气冰冷的沈如颜。这不是自己。她绝对不会挟持刘芷荷,更不会放出这么残忍的话。芷荷是那般地相信自己,明知道她是敌营的人,历尽千辛万险也要来见她一面。她承认,自己有很重的私心,家国天下在她心中,或许真的还比不上一个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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