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斗:素颜倾城

“这流香园，住着何人　？＇…99down＇”

燕儿偏着头想了想，才做回答。

“是三少爷的妾室，娘家姓刘，名芷荷。”

程文晟就只有一位妾室，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大胆的女子。沈如颜见院门虚掩，大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非常别致的小院，和程府中的那种奢华，金贵的风格迥然不同，院子里栽着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菊花，正是菊花黄的时候，满满的开了一院。左边栽着一株桂花，桂花树下，摆着几张竹椅和一张用得发旧了的檀木桌子，桌子上，镀金的炉子煮着一壶热茶，这样奇怪的搭配在这个小院子里却显得异常和谐，就放佛这一切就该这样摆放，搭配一般。。

吟诗的女子就站在菊花丛中，提着一个小木桶，举着一个用得很旧了的木勺往菊花上洒水。水珠撒过，将阳光分割成一道道的彩虹。那女子身穿着一套莲红色荷叶边绣花长裙，站在这道道彩虹中，就宛若是天上下来的仙子。而她们是冒昧闯入的凡人，有幸见到仙子正在菊花从中施展仙法，自此被这美景迷住了，流连忘返，不愿离开，就像那误入仙境的烂柯人一样，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你们是谁？”

女子终于注意到了这两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她走出菊花丛，将木桶放在一边，轻轻拿掉身上沾着的菊花瓣，疑惑地望着这两个不俗之客。。

“冒昧打扰了，我只是听到你在念诗，觉得很有意思，见你的院门虚掩，就大着胆子，想进来瞧瞧。”

沈如颜这才得见这女子的容貌，沈家多的就是俊男美女，所以以她沈如颜的眼光来看，这女子长得顶多就只能算是眉清目秀。但是人如其名，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灵动，高傲的气质，站在人前，宛若一只清荷亭亭玉立。

“难道你们没觉得我的诗有辱程家门风，是淫词艳语，不能入耳？”

这女子说出来的话，也是不一般的惊世憾俗。沈如颜却是早就有了准备，很是从容地接着话。

“我沈如颜一向只认好诗好词，那些世俗认为的好诗，被规矩匡得死死的，那里及得上那句‘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来得轻灵自然。”

刘芷荷听完一笑径直在竹椅前面坐下，斟满了三杯茶，沈如颜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虽然她没有相邀，但她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正准备上前，被燕儿拉住了。燕儿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小姐，这刘芷荷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我们还是早些走的好。”

沈如颜摇摇头，回答着。

“人家都邀我们坐下喝茶了，就这么走了，倒成了我们不近人情了。”

说着，她就拉着燕儿，也不招呼，就在那竹椅上坐下了，桌上的茶都没有斟满。沈如颜笑了笑，伸出玉手。就在她打算拿起茶杯喝茶的时候，那本来敞开的茶杯却被刘芷荷用杯子盖住了。

“这茶水可是谷雨时节接的最纯净的雨水，极为珍贵。你要对上我这个对子，才有资格喝我斟的茶。”

燕儿听得，却是极有信心，沈如颜腹中诗书何其多，一个小小的对子，还能难住她不成，遂替她家小姐答道。

“好吧，你出上联吧。”

刘芷荷轻轻地晃动着杯子中的清茶，很是无辜地说道。

“这上联我不是早就出了吗，就等你家小姐的下联了。

第八十八章　红袖添香闻桂魄　漏断未觉风萧索

燕儿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沈如颜说着。。

“白露酿酒天大寒。”

沈如颜的对子一出，刘芷荷一愣，但还是很豪爽地将茶盖揭开，双手将茶水奉在沈如颜的面前。

这是认同她了。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燕儿不解地问道，刘芷荷见燕儿虽不如沈如颜聪明机智，却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遂邀着她一起喝茶。

“芷荷姑娘出的上联是谷雨泡茶杯小满。”

沈如颜说着，举起杯中的茶水给燕儿看，果然是小满。。

燕儿努努嘴，对这样的文字游戏很不在意。只管喝她的茶。

“这是你们两位大才女才玩得起的游戏，我弄不懂。”

燕儿坦率的话倒让两人不自在了，刘芷荷举起茶杯，向沈如颜敬茶。

“是，应该道歉的是咱们，我们俩太酸腐了。”

三人一边笑着，一边品茶，沈如颜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也没有冠上程文轩的姓，直接报上了自己的闺名。

好在沈如颜的名姓远没有沈哲涵来得众所皆知，想必刘芷荷应该还不知道她的光荣事迹才是。

没有任何的束缚，两位志趣相投的女子聊到了天黑，因为大都是些诗词歌赋方面的东西，燕儿在一旁呆的无趣，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渐渐地，天色渐晚，桂子的香气却在这冷凝的夜空之中显得愈发浓郁了。。

“你这里倒是别具一格啊。”

茶炉上的水烧得扑通作响，红红的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都像是涂抹上一层金光一样。

“本来想改得更彻底一点的，但是拆房子太麻烦了。”

沈如颜差点没被自己的口中的茶水呛死。刘芷荷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她这个听的人可是听出了一身冷汗。

还得幸亏刘芷荷不近人情，不然以她这个口无遮拦的程度，不知道要招惹多少事端。

就在两人聊得正是起劲的当儿，突见得一阵火光亮起，然后就有一大群嘈杂的声音响起。

其他的，沈如颜没有听清，但是其中的一句话，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二少奶奶不见了，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找人，不然，不仅是二少爷不会放过你我，就连夫人那边也不好交代。”

沈如颜听得，心中一震，叫了声。

“糟了！”

沈如颜的惊呼将睡得正熟的燕儿吵醒了，燕儿揉了揉朦松的睡眼，还没能来得及弄清事实，就听见程文轩的暴吼声从不远处的云尘馆传出来。

“不找到颜儿，你们也不用在程府呆了。”

燕儿也是一惊，她望着沈如颜，才知道事情严重。

“小姐，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不然，准该翻天了。”

燕儿说着就要起身，拖着沈如颜离开，却没想她不动如山，压根就没有离开的迹象。

“小姐啊。你看外面为了你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燕儿心急如焚，沈如颜却在绞着指头，一言不发，弄不清状况的刘芷荷忍不住插口。

“这是怎么回事啊？”

燕儿拉着沈如颜的袖子，急得都快哭了。

“我家小姐就是二爷正在找的二少奶奶！这可怎么办，二爷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家小姐少不了会有一顿骂了。”

第八十九章　沉沉朱户横金锁　去似朝云无觅处

刘芷荷听得，又是震惊，又是焦急。。但她又比燕儿稳重一些，她拉住燕儿，说道。

“就这样出去了，你家小姐当然要挨骂了。”

沈如颜这才有了一些反应，她握住刘芷荷的手，恳求道。

“芷荷，你能不能不惊动府里的人，帮我弄一辆马车来。”

燕儿听得，大惊失色。

“小姐，你要离开？！”

沈如颜当下便赏给燕儿一个梆子。对这个口无遮拦的丫鬟，她有些时候还真是没辙。

“夫人找我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燕儿下意识地接着话。。

“是为了让你替她上昭明寺还神啊。”

想到这儿，燕儿才恍然大悟。刘芷荷也听明白了，忙叫人准备车马。

“路上小心一点。”

刘芷荷将包裹递给沈如颜，这是她趁着准备马车的当儿，让人特意准备的。

“谢谢。”

沈如颜从马车里伸出了半个身子，握住了刘芷荷的手。

刘芷荷笑着摇摇头，说道。

“老太君那边，我会帮你打点好的，你还是快点走吧。”

沈如颜点点头，复又坐回马车，车夫扬起了马鞭，‘驾’的一声，马儿便扬起蹄子，往前跑去。。

刘芷荷见马车隐没在夜色中，完全不见踪影之后，才转身离开。

潇湘苑

程文轩从云尘馆气冲冲地出来，走进潇湘苑，丫鬟们见他一直没有用饭，就想着摆上饭菜，却被程文轩拦住了。

“还没有二少奶奶的消息吗？”

程文轩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抓着千儿问沈如颜的情况。

“回爷的话，还没有。不过，派去昭明寺的人还没回来。二少奶奶冰雪聪明，不会有事的。”

千儿安慰的话，让程文轩淤积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

“冰雪聪明？冰雪聪明就不会傻到割脉自杀了！要是颜儿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娘做的，我也会替颜儿讨回公道。”

程文轩一锤打在桌上，连桌上的摆放的茶杯都跳起来了，千儿在一旁，看得是胆战心惊的。就在这个时候，墨书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二爷，有二少奶奶的消息了。”

程文轩听得，大喜，连忙站起身来问道。

“可是找到二少奶奶了？”

墨书摇摇头，让程文轩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了。

“是三少爷房里的刘姑娘说的；她在午时刚过的时候，还见过二少奶奶，还是她亲自送二少奶奶上马车去昭明寺还神的。”

程文轩却是半信半疑，忍不住问了句。

“不会是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的吧。”

墨书心中焦急得不得了，被程文轩这么一问，一跺脚，吐词都不清不楚了。

“哎呀，二爷，墨书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啊。二少奶奶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芸香也端了茶水进来，帮着墨书说话。

“是啊，儿爷，您这样子，非但帮不了二少奶奶，只会让她陷入更加为难的境地。芸香也觉得，您还是先放宽心，等昭明寺的人回来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程文轩当然知道芸香话中的含义，但是他只要一想到沈如颜割腕自杀那天的场景，就忍不住担心，所以在他知道沈如颜自从早上被夫人叫去云尘馆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潇湘苑的时候，脑海里就不自然地浮现了那种令他六神无主的想法。

第九十章　明月别枝惊鹊　清风半夜鸣蝉

她的性子那么刚烈，要是又做出那样的事来，该怎么办？

这样的想法，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不顾一切地冲入了云尘馆，以从来都没有过的强硬态度向娘要人。。只因为害怕旧事重演。只因为，他已经不能保证，他还能不能救她第二次。

“二哥，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沈……嗯，二嫂了？”

程文晟刚从外面回来，听说了程文轩大闹云尘馆的事，这才赶到潇湘苑来。刚好在门口听到了程文轩和墨书的谈话，此刻的他，却更担心起程文轩来。。

程文晟的话，如醍醐灌顶，让程文轩心中一愣。

是啊，他是从何时起，开始在乎沈如颜的？是在那日在田庄见识到她的才情之后，还是在更久之前，她因为三弟的一句‘卑贱’而倒地痛哭的时候？

为什么，在听到惜玉怀孕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沈如颜的感受？为什么，他会在有意无意中，希望和她和平相处？为什么，他会为了担心她，在娘面前，做出那样失态的举动？

他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话说沈如颜从程府出来之后，马不停蹄地奔向昭明寺。。因为沈家与昭明寺素有渊源，昭明寺的空了方丈与她也是极为投缘，所以她在未出嫁之前，是不是会上昭明寺一趟，与空了方丈论诗理佛，所以对这山上的路形，比一般人要熟悉得多。

她带着燕儿，并那位马车夫，沿着一条陡峭的小路往上走。

为了行走之便，沈如颜有些功夫底子，又因为常上山来，所以就算这山路有些难走，倒还是没有很吃力，就只是苦了燕儿了，走了没几步就苦水连连，弄得沈如颜不得不走两步，就搀她两把。

已经入秋了，所以这山中夜风有些凉，但是三个人一点也没有觉得冷。燕儿是爬的大汗淋漓，如果不是碍于有车夫这个男人在场，一定早就把外衫脱掉了。带着燕儿，沈如颜的呼吸也有些混乱了。车夫做惯了粗活，走惯了山路的人，是最稳健的一个，在前面为她们开路，走几步，就会停下来，等两人一会儿。就这样走走停停，山路竟然也走了大半了。

“前面转角就能上大路了，离昭明寺也就没几步了。”

车夫好心为燕儿指路，燕儿却是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柱着车夫帮他找来的拐杖，机械地迈着步子，心中已经悔恨万千了。

一阵猛烈的山风在这时候吹起来，惊醒了林中夜宿的鸟儿，几声尖锐的鸟叫声想起，一群黑影扑腾着翅膀，往别处飞去了。不知道是山风作祟还是鸟儿惊动了树丛，林中渐渐有了些动静，又是在这样月光凄惨，鲜有人烟的山路里，从老人口中听到的那些志怪之事，一件件地在燕儿的脑海浮现。

身边的树丛动了一下，燕儿吓了一跳，丢下拐杖，忙抱住沈如颜。

“呜呜，小姐，那边有动静。”

第九十一章　妇人身陷风寒夜　得遇贵人母子安

沈如颜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牵着燕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