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醉





  日本人虽醉得站不稳,但力道还在,死抓着莲恩的衣服要扯开来,满脸淫荡,嘴里说着些莲恩听不懂的话。
  突然“嘭”得一声枪响,日本人猝然倒地。
  “杀人啦!杀人啦!”身后尖锐的叫喊声划破了莲恩的耳膜,脑子一片空白。
  莲恩低头一看,手上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手枪。片刻之后,她记起来了,这把枪是李肃秋的,她时刻把它带在身边,不是因为它能防身,而是带着它,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温暖的气息!现在,她又一次用这把枪杀了人!
  地上男人的血渲染了一地猩红,“啊!”莲恩尖叫着蹲下,已经忘了要逃离。
  而事实上,她已无可逃。五十米外警署里的警察没有听到刚才那个女子的呼救声,却让一百米外的莲恩听到了,莲恩的呼救声他们也没听到,只听到了枪响声,然后匆匆赶来,履行职责。
  大牢里没有夹着飘雪的寒风,却有着穿骨的阴风,老鼠和蟑螂都躲得没了踪影。莲恩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此刻,她仿佛掉进了深渊,周边是无边无际地黑暗和恐惧。
  “他不过是个会说话的畜生,让我动手算是抬举他了。”
  这是李肃秋在杀掉那个意图强奸她的光头时说的话。莲恩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杀人的恐惧才渐渐消失。此时此刻,她发现,对李肃秋的依赖更多过于对李建武的依赖!
  天已经大亮了,莲恩却不知道。她的牢房是没有窗户的。牢门上的锁响了起来,她以为是李肃秋终于来救她了,冻僵的心脏活络起来,身子却还是僵着,使不上力。
  “姐姐。”归雁扑了进来,紧紧地抱着莲恩。莲恩虽有些失望,但总算看到了希望。
  唐家和周家花了大把银票,只能让莲恩住上一个干净带小窗的上等牢房,却无法将她保出去。日本人的态度很奇怪,要求暂缓处置莲恩,却又口口声声说不能让她逍遥法外。
  莲恩默默地看着归雁铺整床被,心里的话问不出来。归雁背对着她,没有停手,轻轻地道:“李旅长在我们离开他家之前就已经接令把所有部队带出衡城,去省城了。我已经叫了人去通知他,相信他很快会赶回来的。大哥找到了几个昨晚的目击证人,有两个愿意出来为你作证,可是那个被你救下的女子在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死了。你先安心在这里住着,大哥已经打点好了,不会冻着你的,一日两餐,我也会亲自给你送来。干爸已经去求佳凤的丈夫了,兴许很快就能了结放你出去了。”
  这种阴森的地方,莲恩一刻也不想呆,可也深知外面的人定是为了她操碎了心,便淡淡一笑,说:“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下午,媚娘带了衣物等杂什来看莲恩。看到莲恩憔悴苍白的面容上强装的笑意,媚娘鼻子一酸,泪眼婆娑起来,惹得莲恩也忍不住,泪水决了堤,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惹事!总是惹事!”
  媚娘给莲恩擦着眼泪,说道:“傻孩子,这事又怨不得你,只怪那个人可恶,也该死!你别哭,乖,权当躲这养身体了。好不好?你爸已经找过井上了,有办法让你出去了,很快你就可以自由了!乖,别哭!”
  对着媚娘哭过一阵后,莲恩总算是把淤积在心里的苦水给倒出些了,整个人也稍轻松了下来。只是漫漫无边际的孤冷夜,莲恩却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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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门深深2
更新时间2011…4…30 8:06:54  字数:2476

 半月之后,归雁照常来送午饭。
  “姐姐,大哥把你是为救人和自救才误杀日本人的事到处宣扬了开来,并且发动群众上街游行,连省城都有很多人特地赶来支持了。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归雁边拆食盒摆碗筷,边带着些小兴奋说道。
  莲恩也参加过游行,深知用游行示威解决一件事情,还不如砸一把银票来得有用,现在连银票都不能把她砸出去,游行又有何用?但她还是装得很开心地样子,说道:“我早些出去了,你就能早些放心去广州跟三少爷会合了,真好。”
  下午的时候,恩莲做了个梦,梦见归雁朝她挥了挥手,变成了一只大雁,头也不回地飞走了,任凭她在身后不停地追赶和呼喊。醒来后一直心神不宁,一心盼着晚上归雁的到来。可到掌灯时分,来的只有香灵一人。恩莲看到香灵的眼睛红肿,再三追问,香灵也只是说归雁有事走不开。恩莲明显感觉她在撒谎,可又不好逼问,只好惶惶不安地坐下来吃饭,吃下一口板栗,知道这是归雁的手艺,心一下子安稳了许多。
  香灵走后不久,归雁就抱着琴来了。
  “雁,不是有事吗?怎么突然又跑来了?”恩莲关切地问。
  归雁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将琴放到桌子上径自爬上床,背靠着墙壁,幽幽地说:“没事,一点小事,大哥不在家,三位老人又突然犯了病。”
  莲恩也爬上床,同她一起靠着,不放心地问:“无缘无故,怎么会犯病呢?”
  “可能是担心瑞安的身体把自己给担心病了吧,本来瑞安的病才刚好,现在又要长途跋涉。”
  莲恩点点头,安慰道:“雁,你别难过,劝他们好好养身体,只要活着总还会再见的。”
  归雁眼里闪过一丝惊恐,有点激动地说:“再见?不要,不要再见了。”
  莲恩一时没听懂,却没有追问,只是说:“早点回去吧,唐家现在离不开你。”
  “我哥和小环回来了,明天开始,就让他给你做饭送饭吧,我今晚可能要去找瑞安了,以后不能来给你送饭了。”
  莲恩心里泛起一股失落,勉强笑笑说:“好。”
  归雁转过头,不舍地看着莲恩,叮嘱道:“姐姐,你安心地在这里先呆一段时间。大哥说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李肃秋,我刚才去找过王大强了,我告诉他,只要李肃秋能救你,我原意真心接纳他们。我还叫了双喜去找李肃秋,求他尽早赶回来。还有,你饭要多吃点,这牢里阴冷得很,衣服一定要多穿点。我现在也没时间给你做夹袄,我让小环给你做几件。你要是闷了,你就弹弹琴练练字,我再让我哥给你找些你爱看的书回来……”
  “好啦,好啦!你放心,我会乖乖地在这里呆着的,好像你一辈子都不会来看我一样!”莲恩笑着打断归雁的话。
  归雁迅速别过头,不再说话。
  良久,归雁打破沉默:“姐姐,瑞安以前带我去过一次紫金山山顶,那里的景色很漂亮,等出去了,你也上去瞧瞧,你肯定会喜欢的。”
  “好啊,等我出去了,我们一起去。”
  “那次,瑞安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说来听听!”
  “传说,某年冬天有一群大雁南飞时,栖息在衡城的某一座山,有一天,一只雄雁被猎人射死了,群雁极度悲伤,整日在雄雁出事地点的上空盘旋哀鸣,而其中一只雌雁则一头撞死在了山头。”
  “很凄美的故事!”
  “你信吗?”
  “我信!”
  “瑞安也问过我。”
  “你怎么说的?”
  “我没有回答。”
  恩莲沉默。
  “现在我想告诉他我信了。”
  “为何?”
  “那时候他说,大哥在将这个故事讲给他听的时候说过,心中有爱,相信爱情的人,就会相信它是真的。我相信了,我跟瑞安之间有这样的爱情。”
  “那你去了广州见到他,就告诉他!”
  “我会的。”
  “我记得文哥哥去省城读书的第一个月就给你扬扬洒洒写了一封十页纸的书信。你看了一小段就没耐心了,让我念给你听,呵,我才念完五页纸呢,你就睡着了。醒来后,你给他回了一封信。你还记得你回的是什么吗?”归雁淡淡地笑。
  “是管道升的《我侬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两人不约而同一起娓娓念来。轻轻柔柔地声音,恍若岩缝中蹦跃出的清泉,绵绵汩汩。
  “其实,文哥哥长长一大篇,想要表达的,不过就是这首词的意思。后来他给你写信,就再也不敢长篇大论了,转而自题诗词。可是我们哪看得懂哪,还不如看他的长篇大论呢。呵呵,可是我们又不想毁他的信心和热情。只能只看不回,反倒让他坐实了你的懒惰。”
  忆起当年,岁月静好,两人脸上是淡淡地笑,心里是酸酸地疼。
  “再给你弹一次《鲤鱼醉》吧,很久没弹了,不知道生疏了没。最开始喜欢这首曲子,是因为阿姨喜欢,我便喜欢。后来不喜欢了,是因为它没能留住阿姨的命。现在,我又喜欢了,是因为我已经真正读懂了这首曲子里的情感。它真的是一首很好很值得喜欢的曲子。”说完,归雁便下了床,将琴摆好,坐下来,抚摸着琴,说:“这是瑞安在新婚第二天送给我的,可是我撒谎说我不会弹琴,他一生气,便将它砸在了地上。当时断了两根弦,是我后来偷偷接上去的。以后你就当作是阿姨留给你的那把,真的那把,你要好好收藏着,一定不让外人知道它的存在,知道吗?”
  “为何?”恩莲不解。
  “因为它很值钱。现在世道很乱,若让人知道一个弱女子手上有一把价值连城的古琴,毕定会遭来横祸。你千万要记得,这个秘密只有你跟我知道,千万不能告诉其它人。”归雁非常严肃地凝视着恩莲,直到恩莲似懂非懂地点头,才舒心地展露笑颜,手指轻轻一动,美妙的琴声迅速在牢房里缭绕。
  转眼到了小年夜。或远或近的鞭炮声从高高的小窗户传进来,恩莲心里倍感凄凉,一时兴起,信手弹起了《鲤鱼醉》。
  一曲弹毕,门口的锁链声响起,恩莲转头,发现来人竟然是周启轩。
  莲恩站起来,将唯一的凳子让出来,坐到床铺上低着头。“爸!”
  周启轩明显苍老了许多,半头白发,眉头紧紧地拧着,一脸倦意,背也挺不直。恩莲心里很难受。
  周启轩坐到凳子上,颤着手抚摸着桌上的琴,沙哑地说:“这把琴?唉,归雁真是个有心的孩子。”
  “孩子,爸爸没用,对不起你,让你在这牢里受苦。”
  莲恩眼眶湿润,“爸,是我不好,总是让您操心。”
  “孩子,你千万在牢里安心呆着,别的事都不用操心,爸在呢,天不会塌你头上来的。”周启轩嘘寒问暖了几句,保证了几句,便离去。
  看到周启轩转过身时苍凉的背影,莲恩才深刻体会到,周启轩对她的爱有多深,她对他又有多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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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门深深3
更新时间2011…4…30 20:33:32  字数:3872

 大年夜里,牢房外张灯结彩,鞭炮声声,喜气洋洋,牢房内孤寂阴冷,唯有晚上牢吏的喝酒猜拳声,让莲恩觉得自己还活生生地存在于人世间。只是这个认知让她更觉凄凉。她全身冰凉,紧紧地蜷缩着躲在厚厚的被褥里,偶尔放松开来,每一根骨头都酸痛地让她麻木地神经瞬间敏锐起来。如果没有大牛每日的两次送餐,她觉得自己也许会就这样渐渐死去。
  “大牛哥,你来啦!”听到锁链声,昏昏沉沉的莲恩噌地坐起,笑容可掬地看向牢门口,突然想起大牛离开还不到一时辰,于是警惕地盯着门口,见来人是周佳凤,才稍稍松懈下来。
  “不欢迎我吗?五年了,你心里始终没有我这个妹妹吧!”
  莲恩不吭声,不清楚周佳凤来此的目的之前,她是不会轻意开口的,毕竟周佳凤现在是日本人的妻子。
  周佳凤环视了一下,轻声笑笑,不阴不阳地道:“你的命可真好,杀了人,还能住这么干净的牢房。外面那一大群人发了疯一样地想要捞你出去,你却在这里惬意得很哪!哟,有书有琴,有纸有笔,听说大牛还按点给你送饭。呵,我原本以为这儿会有多阴冷呢,其实也挺暖和的嘛。连牢吏都成你的下人啦,给你准备一个这么大的碳炉!”
  莲恩心生厌烦,懒得理她。周佳凤倒是不介意,坐到凳子上竟弹起了《鲤鱼醉》。
  “从你们来衡城那晚起,周家就响起了这首曲子。好让人揪心的曲子。对了,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莲恩听着熟悉的韵律,忆及她与归雁、唐瑞安之间的纠葛,生了怜悯。
  周佳凤冷笑着看着莲恩,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