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妆






“啪啪啪啪”妙婷连续挥出几巴掌,又飞一脚将沐月夕踹倒在地上,柳眉倒竖,厉声骂道:“你这个丑女,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胆敢如此放肆,直呼我家小姐的名讳,把沐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噗”沐月夕被踢得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沐福,把门给守好了,别让不知底细的人混进府去,惊吓到我娘。”沐月盈微抬着下巴,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站在石阶上斜睨瘫坐在地上的沐月夕,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沐月夕深吸一口气,秋水双眸,隐有晶莹,抬头看着站在石阶之上的沐月盈,心痛如绞,沐月盈的意思,她心中已然明了,只是她不愿相信。

“四小姐放心,小的一定看好门户,绝不会让人混进去。”沐福点头哈腰地应道。

沐月盈眉尖高高挑起,“夫人在佛堂礼佛,不管什么事都不许去打扰夫人清静,知道吗?”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沐福连声应道。

“小姐,该去霍府了。”妙婷谄媚地笑道。

“是啊,舅妈还等我听戏,可不能耽误了时辰。”沐月盈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扬长而去。

“姑娘,你要没事,就快走吧,别让我难做了。”沐福苦着脸道。

“沐福,你去把夫人请出来。”沐月夕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沐月夕的固执,让沐福心头火气,挽起衣袖,厉声道:“你这个死丫头,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就别怪老子我不客气。”

侍卫们也抽出了佩刀,齐声道:“快滚。”

明明已经到了家门口,却不能进去。沐月夕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拭去唇边残留的血丝,这大门进不去,那就从后门进。牵着马沿着高墙,往后门走去,谁知后门紧闭,不管她怎么敲喊都无人应答。

平日总有婆子在这里守门的,今日是怎么回事?

沐月夕不知道自从她被掳走后,沐夫人就让家中上上下下的婢女、婆子到佛堂诵经祈福,这个时辰正是诵经的时候,这后门出了暗卫,无人看守,暗卫不能随便出现,自是没人理会她了。

呆站在门外,看着高高的粉墙,沐月夕心情低落,进不了府,她怎么办?

她本来可以去霍家找人帮忙,可沐月盈已经过去了,她不可能进得了霍家,反而会在被人羞辱一次。

唯今之计,只有守株待兔。

沐月夕守在家门外不远的小巷子里,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夜幕逐渐降临,府门外的灯笼已经点亮。平日这个时辰沐晚谦早就回府,可今天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微蹙眉尖,难道是去霍家接月盈了?

就等沐晚谦不回,沐月夕决定另想办法,忍着痛,翻身上马。

远远地就看到车辕上绘着茱萸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外,怕错过机会,沐月夕忍着胸口上的痛,扬声喊道:“侯爷,文信侯爷。”

淳于容停下了脚步,这声音好生的熟悉,忽自嘲地笑了,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侯爷。”沐月夕再喊,声音比刚才那声要小了许多,但是已经足够让淳于容听清,不是错觉,她真的回来了,脸上闪过一抹喜色,看到马上摇摇欲坠的人,箭步冲上前去,刚好接住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沐月夕。

“侯爷,我是沐月夕。”说完这一句话,沐月夕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昏倒在淳于容怀中。

等她再醒来时,天色早已黑透,一轮明月高悬夜空,银色的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沐月夕缓缓地睁开眼,看到测坐在床边的英俊男子,想起昏倒之前的事,轻声唤道:“侯爷。”

淳于容侧身看着她,唇边扬起清淡微笑,“郡主,你醒了。”

沐月夕坐起身,靠在床头,抚着脸,“你相信我是沐月夕?”

“是。”一个字的回答,语气肯定。

“为什么?”沐月夕问道,他凭什么相信她的话。

“你的容貌虽然被人掩去,但是你声音和你的眼睛,都告诉我,你是欣悦郡主。”淳于容看着沐月夕,双眸灿灿,坚定而自信地道。

“谢谢你。”沐月夕垂下眼睛,掩去涌出来的晶莹。

淳于容端过煨在热水里的药,“来,先把药喝了。”

沐月夕看着那黑漆漆的药,皱着眉,一脸的厌恶,无比怀念前世的药丸。

“喝了药,给你蜜饯吃。”淳于容柔声道,口气就像在哄小孩子。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被那个妙婷踢出内伤来了,这药是肯定要喝的,逃不过,沐月夕认命地接过碗,闭着眼睛一饮而尽,小脸苦得皱成一团。

淳于容忙把蜜饯塞进她的嘴里,蜜饯甜甜的味道冲淡口中的苦涩。

“侯爷,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我想请你转告我爹爹一声,说我回来了,让她来侯府借我回去。”沐月夕低着头,掩去眸底复杂难明的情绪,长长的眼睫如蝶翼般颤抖着。她不敢看淳于容,怕看到他眼中探究的眼神,怕他问她问什么不直接回家,怕他知晓她姐妹不合,怕他看出她心底对沐月盈的深深怨恨,更怕他因此而拒绝帮她。

“沐大人离京办事不在荥扬城。”

沐月夕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守株待兔,果然是个笨办法。

“侯爷能不能去一趟我家,让我娘过来接我?”沐月夕依旧低着头,不看他。

淳于容清亮的眸中掠过一抹异色,柔声道:“好,只是今天太晚了,郡主先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我去请沐夫人过来。”

“谢谢你。”沐月夕抬眸看着他,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淳于容起身向外走去,避开了她的目光,唇边温柔的笑容敛去,清澈的双眼凝起寒冰,眸光森冷,是谁在阻止她回家?

月凉如水,一夜难眠。

沐月夕盯着淡蓝色的幔帐,久久无法入睡,想不通沐月盈为什么这么狠心,任由婢女打骂她?她想不通沐月盈为什么要阻止她回家?

翌日清晨,淳于容来看沐月夕,走进屋内,就看到一个单弱的背影面窗而立,长长的秀发简单地挽了个髻,披散至腰际,没有什么珠钗装饰,只绑了根淡紫色发带,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明媚的晨光从窗口透了进来,给黯淡的室内带来浅浅的光明,她站在光明里,像一片白色的羽毛,整个人显得轻飘飘的,那片光似乎要将她带走。

淳于容接过婢女手中的披风,走了过去,将披风搭在她肩头,轻声道:“站在风口,还穿这么单薄,会冻坏的。”

沐月夕开始以为是服侍她起床的婢女,猝不及防听到他的声音,飞快地回过头来,眉尖的愁态还没褪去,看得淳于容心生怜意,柔声问道:“郡主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谢谢侯爷关心。”

“一会我就去请沐夫人,你有什么话要交待的?”淳于容问道。

“侯爷办事妥当,不需要月夕交待。”沐月夕道。

淳于容轻笑道:“容不会辜负郡主对容的依赖,你在家等我。”

“好。”沐月夕乖巧地应道。

淳于容转过身,疾步走了出去,消失在她视线尽头。

正文 第112章 妙婷挨打

淳于容的到访,让沐月盈欣喜若狂,笑靥如花地迎上前去,娇滴滴地喊道:“容哥哥。”

“盈儿小姐,容有事求见令堂,请盈儿小姐代为通传。”淳于容礼貌告知来意。

“不知容哥哥有什么事找我娘?”沐月盈一脸爱慕地望着淳于容,声音百转千回,柔情似水地问道。

“盈儿小姐,事关重大,请恕容不能相告。”淳于容没有实言相告,这倒不是他不信任沐月盈,而是处于谨慎。

沐月盈不疑有他,又存着讨好淳于容的心思,“容哥哥,请随盈儿到佛堂。”

沐夫人正在佛堂里念平安经,听到淳于容有事求见,眼皮都没动,继续跪在佛前念经书。沐月盈在外面着急地嘟起了小嘴,而淳于容一排从容,不急不躁地站在回廊上,耐心等候。

好不容易等沐夫人念完了九遍平安经,沐月盈急不可待地请淳于容进了佛堂。素净的佛堂内熏着檀香,一室烟雾袅袅,沐夫人身穿素服,手持佛珠,站在佛像前。

“容见过夫人。”淳于容行礼道。

“侯爷有礼,请坐。”两人分主宾坐下,又客套了几句闲话,淳于容才言明此事需要单独与沐夫人说,等沐夫人摒退婢女,又让守在淳于容身边的沐月盈退下后,淳于容才告诉沐夫人,沐月夕在侯府的事。

沐夫人虽然对沐月夕回了荥扬不回家,反而去侯府的事感到有些奇怪,但是思女心切,一切疑问都暂时抛到脑后,去见女儿才是最重要的。太过心急,连车都来不及备,就直接做了淳于容的车,往侯府去了。

因马车让给沐夫人做了,淳于容就改骑马回府。沐夫人一出门,沐月盈领着妙婷往霍府去了。

沐夫人赶到侯府时,沐月夕喝了药,正坐在回廊边发呆,闻及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淳于容领着沐夫人疾行而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远远地就喊了声,“娘。”

听到女儿熟悉的呼喊声,木服务忙应道:“夕儿。”

沐月夕跪下给沐夫人磕头道:“不孝女月夕给娘请安。”

沐夫人扶起沐月夕,将她揽入怀中,“儿啊,娘的宝贝心肝,你终于回来了。”

“娘,夕儿好想你。”沐月夕回抱着沐夫人,手搂着她的腰,脸紧紧贴着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檀香味,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淳于容知趣地带走了那些婢女,让她们母女独处。

回房坐下,沐月夕看着沐夫人明显比之前消瘦的脸,愧疚地道:“夕儿不孝,让娘操心了。”

“不是夕儿让娘操心,是娘没有保护好夕儿,要不是娘坚持你爹爹带你去看什么灯会,你就不会被人掳去,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沐夫人泪如雨下,自沐月夕出事后,她就非常自责。

“娘,这不是您的错,他们是存心要对付沐家,我们防不胜防。”沐月夕抽出丝帕帮沐夫人拭去眼泪。

“宜王狼子野心,害我夕儿受苦了。”沐夫人恨声道。

“娘,抚琴她怎么样了?她的伤势好了吗?”沐月夕一直挂念这当时拼命护住她的抚琴。

沐夫人神色微变,避开沐月夕的目光,心虚地应道:“好,她很好,她没事。”

“那就好。”沐月夕放心了,没看出沐夫人的异样。

沐夫人看着沐月夕戴着厚厚的面巾,“夕儿啊,这是内宅,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巾?”

沐月夕眸底闪过一抹痛色,别过脸去,“娘,夕儿的容貌已毁,娘别看,会吓坏娘的。”

“不管夕儿变成什么样,都是娘的心肝宝贝儿,让娘看看你。”沐夫人伸手取下沐月夕的面纱,对她丑陋的容貌并没有半点厌恶,双手颤抖着伸向她的小脸,手指刚碰触到沐月夕的小脸,就痛得沐月夕倒吸了口冷气。昨天妙婷那几巴掌,打得很用力,只是沐月夕脸上有易容物,看不出伤势有多重。

沐夫人一惊,小心地捧着沐月夕的脸,心疼地问道:“夕儿,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谁打了你?”

“娘,没有,没有人打我,是这个易容物的问题,不能碰,一碰就痛。”沐月夕拉住沐夫人的手,撒了个小谎。

沐夫人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恨声骂道:“这个杀千刀的赫连枢。”

“娘,别担心,我会想法子把这易容物去掉的。”沐月夕安慰她道。

“夕儿啊,你回了荥扬怎么不回家呢?”沐夫人问道。

“娘,我昨天回过家,只是。。。。。。”沐月夕把昨天的事告诉了沐夫人,不过省去妙婷和沐月盈打她的细节,只说她们没认出她来,不让她进门。

沐夫人眼中精光稍纵即逝,“这些人真该好好教训教训,要不是侯爷帮忙,沐家大小姐连家都回不了,真是可恼。”

“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我又没东西可以证明身份,他们职责所在,不放我进去是对的,这样才安全。”沐月夕就事论事。

“你这丫头,就知道为别人开脱。”沐夫人嗔怪地道。

沐月夕往沐夫人怀里蹭,“娘,我们回去吧,我想吃娘做的菜。”

“好,回去娘就给你做。”沐夫人笑着轻点沐月夕的额头。母女俩向淳于容道了谢,就告辞回了尚书府。

回到尚书府,沐夫人就将府中的下人召集到了大厅里。除妙婷陪沐月盈去了霍府,沐月盈房里的其他婢女全部都到齐了,沐月夕房里的婢女也一个不少得出现在大厅内。因为厅里的人太多,所以沐月夕并没有留意到抚琴没有出现在厅内。

沐夫人指着坐在身边的沐月夕道:“大小姐回来了,你们都来见过大小姐。”

好下人就是听主人的话,所以就算沐月夕的容貌与先前大相径庭,可是夫人说她是大小姐,那她就是大小姐,下人们行礼道:“奴才(奴婢)见过大小姐。”

“都起来吧。”沐月夕道。

这熟悉的声音,扫去咏诗缀墨心中最后一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