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小子






“别管我们了,你去忙吧,我们自己来。”孙玥推着她。

表嫂笑着说:“没看出我是照顾人家林小姐吗?你还用我照顾?”

我忙说:“表嫂,叫我林晓蕾吧,你忙生意,我和孙玥自己来。”

表嫂没再客套,她指指保鲜柜,说想吃什么自己去拿,她交代服务员预先做,之后回去忙了。

孙玥扯上我去挑,这个时间客人不多,落地的大保鲜柜前,肉丸、蔬菜、豆制品排得整整齐齐,蔬菜和肉丸的种类最多,尤其肉丸林林总总十几样,很多品种是第一次见,我对着孙玥夸,“你表嫂真能干,这店又干净东西种类又丰富,以前怎么不带我来?”

孙玥不搭茬,挑了满满一筐串,催着我动作快点。

男服务员接过我们的筐返回来一个吊牌,“坐着等叫号吧。”

我给孙玥讲,在北京时我也吃过麻辣烫,不过与这里比起来,店堂差远了,这里更规范。统一颜色的快餐桌椅,装修风格简洁温馨,服务员工整的着装,很有西式快餐店的风格,不象我们俩上学时,那顿脏兮兮的麻辣烫差点把小命搭上。

“不错吧?”孙玥指指我身后,“你再看那个。”

“啊!”我惊呼了一声,落地的自动售卖机里堆满了小时候常喝的玻璃瓶可乐。那时候我跟孙玥总为了谁请客,互相推脱。不过,最后一准是她掏钱,因为她作业上有求于我。

“今天你掏钱,上学时你没少讹人,我得喝回来。”她翘起了二郎腿,很有翻身做主的劲头。

表嫂把烫好的麻辣烫端过来,我和孙玥开始低头猛吃。

“不错不错,味道真好,”我忙着一口可乐一口肉丸,“比小伙计那时做的不差啊。”

孙玥不抬头,“快吃快吃。”

我哼了一声,“你猪啊,说句话还嫌耽误时间。”

孙玥果然就是猪,除了没有猪发出的声音其它的动作都象。

我们俩吃到尾声时,门口涌进来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大多是女生,她们一来安静的店堂象是瞬间扔进几千只鸭子,乱,吵。

孙玥还是那句话,“快吃快吃。”

我觉得十分有必要,马上加快了扒拉的速度,一拨又一拨的女生往里涌,我们俩没来得及享受第二瓶可乐,身边围满了人。

咽下最后一棵青菜,她催我,“快撤。”

女孩子们太闹了,唧唧喳喳的,我这阿姨级别的人物真适应不了,头疼。孙玥灵巧,从自动售卖机拿过两瓶可乐与我闪到了门口。

“知道我为什么催了吧?这里到了中午全是对面的学生,别说吃饭,吵也吵死了。”

我喝了一口可乐,“早知道错开时间来,不用跟人家抢。”

“错开?不可能,这是周末补课的学生,要是在平时人更多”

表嫂在玻璃窗内飞快的敲打着收银机,手指灵巧的要翻出花来,“你表嫂真厉害,把店开校门口来,赚大了。”门口一拨拨的女生还在向里涌。

孙玥不说话指指头顶,我抬头看去:晓江麻辣烫。

“没想法?”她问我。

我又看一遍,晓江麻辣烫,晓江?我看看孙玥。

她没绕圈子,“江佑的店。”

啊,他的店?我有点奇怪,“他不是给我家打工?”

孙玥嘴一撇,“给你家打工买的起别克?那我也去了。你不会以为他就是个打工仔吧?”

我瞪了她一眼,“打工仔怎么了?我现在就是打工仔,每月挣那钱刚够我妈买两套衣服的,别打击人啊。”

孙玥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我也是,我那点钱刚够我妈去美容院消费的,你说她们这腐败劲,逼得咱们没法活了。我家小毕挣的还不如我呢,你好歹还有江佑这棵摇钱树,我是没指望了。”

我摇摇手里的可乐,要是之前不跟这棵树鬼混,现在摇起来应该很爽,我把可乐摇出一堆泡沫,还不解气接着摇,我摇晕了你。

“再摇没法喝了。”孙玥推我一把。

我把瓶子给她,“不喝了,喝完一肚子气。”

我们俩沿着街道慢慢遛,孙玥给我讲起了江佑这店。原来,我家包子铺刚拆迁时,江佑没事做。恰好孙玥家有个远房亲戚开了一个肉制品加工厂,她无意中跟江佑说起,那个厂在着急销售这块,江佑就帮着联系销路。后来他看出麻辣烫在燕都很火,与厂子签了协议做加盟连锁店,第一家店很成功,接着开了第二家、第三家。

“现在燕都有十一家店,位置最好的三家是江佑自己的,剩下的是加盟连锁。这就是下蛋的金鸡啊,他让我表嫂出面打理,分点股份给她。你说这江佑是不是做生意的天才?”

“十一家店,比我们家还牛,那他还打什么工啊,要我就当老板每天数钱了。”

“说的是啊,我看他就是缺心眼。”孙玥很大声。

我马上卡壳了。

孙玥来了精神,“你看他这么做,感动吗?反正我感动,要是哪个男人这么对我,明天我就嫁,不是,马上就嫁一秒不耽误。”

我闷头走路,越来越快。

孙玥不放松小短腿紧跟着,蹭蹭的,“好多人都说,他不用给你们家打工,自己干比现在更厉害,你们家给的工资能比上?你妈后来也说,别耗在林家了,出去发展发展,他就认死理,留在林家不动窝。你说他图什么啊?啊?图什么?你说。”

我猛的停住脚,吼道,“我不知道!”

孙玥也横起来,“你不知道谁知道!那缺心眼的孩子就认准你了,我说这全天下还找不出第二个比林晓蕾强的来?她有什么?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脾气死倔死倔,八头驴拽不回来。说不得打不得,老得哄着。哄着还不行,一天到晚想折腾,折腾也折腾不出新鲜的,净捅篓子,吓人玩。”

孙玥的嗓门越说越高,惹得路人停下脚看着我们,我有点恼了,“你有完没完?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恼得更邪乎,“你以为我愿意管,要不是看着江佑一片痴心,我根本懒得理你。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么拿劲,人家死心塌地的,你端什么端,这么好的人在身边还不知道珍惜。”

“懒得理就别理!”

“不理就不理!”

我们俩象斗鸡伸脖子瞪眼怒视着对方,而后气呼呼各自背身而去。

我想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人,摇钱树没摇上,最好的朋友也得罪了,怨谁呢,要怨就怨自己咎由自取。林晓蕾彻底成了孤家寡人,流浪狗看见我也绕着走,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机器人一样。

没事的时候,我整理以前户外活动的照片,把它们按照分类排出山、水、人物。我想以后爸妈要是没了,就自己买一辆房车,在地图上画圈开,走到喜欢的地方住下一年半载,然后再去下一个目的地,等什么时候把中国地图插满小红旗了,就开到国外去,然后在某个开满鲜花的湖边把自己埋了。墓碑上一定要刻:林晓蕾一个孤独而死的人。

江佑没再来我家,我竖起耳朵听着爸妈的谈话,没准哪天就传来他辞职的消息了,可他们象是约好了,谈天谈地就是不谈江佑。我爸接着得瑟,我妈接着跳舞,我只能接着竖起耳朵等着。

孙玥看来是真怒了,我后来打去电话道歉,她不听,挂断。短信道歉,不回。

我也真急了,问她: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不珍惜吗?

她倒回了:你懂感情吗!

在她眼里,我是个不懂感情不知好歹的倔驴吧。我只能恨自己,唉。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下周见~~~

如果爱(1)

我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背到家了,可在老天爷眼里,大概背到太姥姥家才有林家特色,才不枉我这林家第三代传人的身份。

腊月二十九这天,我被袭击了。那天单位已经放假了,母亲大人交代今年除夕吃什锦火锅,她要帮着江佑照顾店里,采买的事交给我。超市里人山人海,大家不要钱似的往家搬东西,我满头大汗抢了两大包干货,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从超市到我家,有一段路正在施工,临近春节工人放假,半吊子工程一片杂乱,往常日子总有车来车往,现在隔成工地,加上年底下很多人回家过年,行人稀少,这里变得很黑很僻静。

我的脑袋突然被蒙上了,没等着反应过来,即遭到一阵拳打脚踢,很硬的皮鞋踹到身上,疼极了。我本能的蜷成一团躲避那双鞋,可它没打算放过我,前胸、脸上、后背、头上接着猛踢无数脚,它是没有章法的发泄,浑身上下没有一寸幸免的地方,血腥味从嘴里往外涌,我想求救,可哪有机会,皮鞋不停的跺啊跺,我想,完了,被踹死了。

醒来时是在医院,我以为自己死了,满眼的白色,这颜色真不吉利。转头看看四周,能确定还活着,因为看到我爸妈正在与大夫说着什么。看我突然睁开眼,我妈扑过来大哭,她的手碰到我身体,疼的我直抽气。

乔大新同志显出了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他对着我抹眼泪,手颤得象中风病人。

大夫马上检查了我的眼睛,问了一堆问题。我看着他,却一个字说不出。

据大夫说,轻微的脑震荡,没发现脑部损伤,身上多处软组织伤,总体来说,没有重大伤害,但情绪似乎受到刺激,可能出现了失语。我很同意他的观点,林晓蕾是个怂人,美工刀都能吓住,别说这个黑暗中的袭击了。

我妈说,是一对路过的老夫妇发现了我,横在地上那样象死了,满身是土。他们很警惕,马上报了警。

警察也在一边,他说身上的手机钱包都在,排除了抢劫的可能,他询问家里最近与谁有争执,怀疑是报复行为。

爸妈知道我身体没有大问题,提出马上出院,因为家里有生意,不知哪里得罪了人,他们担心再次遭到报复。

我也高度紧张,身边一点声音响起立刻浑身绷紧,一路上止不住往后看。上楼时我爸的皮鞋在楼道内响起,我指着他鞋哆嗦的仿佛打摆子。我爸马上脱了鞋光着脚走回家。

窗外家家户户热闹过春节,噼啪的鞭炮声不时响起,我们家紧闭门窗不让一点声透进来,可鞭炮声太响,我妈想办法用纸糊又拿棉被包住窗户。身边每个动静在我耳朵里都象炸雷,我不敢闭眼,家里的灯开到最大,彻夜不灭。

我爸妈非常小心,他们拔掉电话、关闭手机谢绝一切来访。

孙玥属于特殊人物被允许出现,她想抱我,被我妈拦住了,“别碰她,谁都不让碰。”

孙玥哭了,“哪个王八蛋干的?找到没有?”

我妈小声说:“警察说那条路太黑,没有目击证人,正在调查。”

孙玥问:“江佑呢,怎么他没来?”

我妈拉着她,偷偷避开我,低声嘀咕了几句。我看着门口,一直看着。

孙玥说留下来帮着照看我,我妈劝她,说还是跟小毕回家吧,今年说好了去公婆家过年。孙玥不答应,说林晓蕾这样了,我哪能走。

我看看她,然后接着看门口。

我妈妥协了,“那你看着上半夜,后半夜我来,你叔叔有血压高不能熬夜,他看着白天。”

孙玥把手伸到我眼前晃晃,那劲头象对待失明的病人,“她就这么熬着不睡觉?”

我妈拉回她的手,“是啊,就这么瞪着门口,不让碰也不动身,两天了,”

孙玥听了歪头看看我,忽然一跺脚,“哎呀,你们真糊涂,她这是等那人来呢,快打电话去。”

我看看她,知我者孙玥也。

江佑进来时,我睁了两天两夜的眼睛又酸又涩,眼泪哗哗的往外涌。他又变丑了,我不喜欢,可把手伸向了他。他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烟味还有些其它的,不过那是江佑的味,我把脸埋进他衣服里,这味道让我有安全感。

他抱我回了卧室,终于有机会把头放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了,我心里笑开了花。

我妈拿来水杯,说喂蕾蕾喝口水吧,两天不让人靠近了,别脱水。

江佑把杯子送到我嘴边,就着他的手我喝啊喝,渴死了。他拿毛巾擦我嘴唇,上面起皮了,还疼,他擦一下我皱一下眉头,他说,我轻点轻点。

他劝我躺下睡觉,可我哪睡得踏实,每隔一会就吓醒,闭上眼太黑没有光亮,总感觉有双鞋随时要跺下来。江佑一直拍着我,就这样睡一会醒一会。后来,我将头埋在他腋下,腿蜷在他腰间,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在黑牡叵峦ǖ览铮泳褪钦庋蟾隼夏讣ぷ∥遥谒某岚蛳拢也攀亲畎踩摹U獯危宜帕耍谏目志逯沼谙Я恕?br />
如果不是他轻微的动作惊扰,我会一直睡下去的,恍惚中他轻轻挪开身子,我慌了,抓紧他的衣服,他立刻接着拍我,“我在呢,别怕。”

我睁开眼,他布满胡茬的脸庞就在头顶,这人真丑,他说:“我胳膊有点麻,稍微动动,不是要走,别怕。”

我把胳膊拽过来给他揉,他低声求道:“蕾蕾,我不走,哪也不去,不过咱俩商量商量,我想去卫生间,再不去就憋炸了。”

我坐起身拽着他去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