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养成手札





  司丽丽靠在罗密欧的怀里,她原本是木然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种类似于是被针扎到一样猝然的疼痛感。眉头皱过之后很快地舒展开,她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冷淡地朝管家的方向看过去,眼里却仿佛空无一物的模样,“我知道了,告诉他们我打扮一下就会下去。”
  “可……”管家好像是不满的模样,他的表情有些刻薄,“可是,洛伦佐大人希望您能立刻下去。”
  司丽丽不再看他,从罗密欧的怀里走出来之后便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说,让他们给我等着。”
  话说到这里,管家张了张口但还是脸色难看地点着头从屋里退了出去。
  “他们来找你做什么?”罗密欧走到司丽丽的身边,单膝触地跪在地上,眼睛里带着些东西像是忧虑。
  “谁知道呢?”司丽丽轻松地耸肩,她取了些唇膏染红了她病态泛紫的嘴唇,然后站起身双手搂住了罗密欧的脖子,“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压低着酝酿出几分暧昧,唇齿间吐出的那些呼吸就像是某种邀请。罗密欧的明亮的眼睛暗了下来,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然后垂头吻上了她的唇。
  就像是品尝糖果一样,罗密欧小心翼翼地舔过她的嘴唇,她的牙齿,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纠缠住她的舌头,慢慢地吸允,专心地仿佛是在品尝美食。
  长吻结束的时候,司丽丽捧住他的脸颊,很认真地看了一眼,眼睛里带着某种无声的哀伤,像是冰川在她黑色的眼底缓缓流淌,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该隐。这一次,我不想原谅,你就随着我一起毁灭吧……”
  “莉、莉莉丝?”罗密欧的神情就像是迷醉在那个吻里似地,迷蒙着的眼睛甚至都不能找到焦点。他觉得自己浑身软软的,双腿就像是再也不能支撑著他身体的重量一样,接着他便一头栽倒在司丽丽的怀里。
  司丽丽最后又看了他一眼,接着果断地放手。她知道属于她的时间不多了,巴斯蒂安在今晚的例行检查时告诉她,自己之所以会出现这些不适的反应是因为他给她注射了败血症的毒素之后产生的排异反应。不过现在她已经不需要惊慌了,因为他告诉她最近一次的种植成功了,病毒开始成功入侵她的身体之后所有的排异现象都会消失。
  当巴斯蒂安这么说的时候,他失去了自己一贯的那种漠然以及讽刺。他甚至可以说是不安地摆弄着所有他能拿到的东西,他背对着她说道,“你知道,莉莉丝的存在会唤醒该隐。但是时代已经变了,血族需要的不是愚昧的信仰而是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者。而从该隐对您迷恋的程度来看,他显然是不适合的。”
  “你们的意思是,不适合就不能存在?”司丽丽记得当时自己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但是嘴巴却摆脱了她的意志,“还是说所有你们认为不能存在的,就一定要抹去?”
  当她这么问出口的时候,巴斯蒂安回过了头,他开始镇定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但他的回答却干净利落,“是的。”
  司丽丽觉得有什么陌生的温暖的东西在自己的眼眶里打转,她眨了眨眼睛,那液体便从眼眶里滴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臂上,那居然是一滴血。
  “为什么呢?”这么问着的时候,她的心里翻滚着巨大的无从排解的怨恨,我觉得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并不仅仅是自己说的,还有别的,好像是莉莉丝……
  然后她不再是单纯的司丽丽,她变成了莉莉丝。
  “为什么你们不肯对我公平些?”温暖的液体一刻不停地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滑过她冰凉滑腻的脸颊,从她下颚低落时,已经变得毫无温度,“我给了你们力量,而你们却用我赋予力量来毁灭我。”
  巴斯蒂安震惊得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眼前的女人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转为血红的眼眸里却翻涌着巨大的哀伤与怨恨,鲜红的血液划过她苍白的脸庞。
  红与白在那一刻,碰撞出绝望的美感。
  美得令人绝望,美得令人害怕……
  “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相信的。一而再,再而三,我总是那么可笑地认为你们至少不该这么快地过河拆桥……”这时,莉莉丝的眼睛以及慢慢变回黑色,血液在她的脸颊上慢慢干涸,变成深褐色,她微微垂下头喃喃自语,看起来是那么憔悴。
  “……我很抱歉。”当她就要与巴斯蒂安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他这么说了一句。
  莉莉丝回过头如同视线茫然地像是梦游一般地落在他的肩上,然后她优雅地动了动嘴唇,眼神淡漠高傲,“从该隐开始,血族便流淌着最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血液。这只因为种族的劣根性罢了,你们没什么好抱歉的。”
  巴斯蒂安已经告诉她了,很快会有人来把她接走。
  从一个牢笼,接到一个更大更结实的牢笼。
  尤苏拉从很久以前就想把自己送出去,让大家发现她这个失踪的被诅咒的王后,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
  司丽丽猜测过尤苏拉大概是想借用弗朗西斯科与莉莉丝的旧情来利用他做些什么,可是要做些什么呢?
  那一个金色头发的陌生男人几乎在看到自己第一眼地时候就站了起来,他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他称她为——陛下,称自己为——臣。
  但是这个‘臣’却能够随意左右‘陛下’的意愿,这真是很可笑。
  弗朗西斯科沉默地坐在安德烈的身旁,他还是很多年前自己见到他时的那副样子,只是表情已经不再生动像是发僵的玩偶。黑色的头发盖住他的眼睛,他无力地坐在那里,仿佛自暴自弃似地。
  莉莉丝捻着自己宽大的裙摆在弗朗西斯科的身边那个由安德烈让出的空位上坐下,她轻手轻脚地握住他冰凉的手,然后对他说,“弗兰克,我记得。”
  弗朗西斯科眯着眼睛不解地望着他们的王后,脸上的表情依然发僵,但是那黑色的眼睛里却带着些惊喜的色彩。
  “我记得你问我是否还记得你。”莉莉丝的下巴高傲地抬起,露出的脖子细长优雅,原本那些青紫的斑点已经被粉扑悉心地掩去。
  “你一点都没有变。”说着,莉莉丝的手拨开他额头上厚重的头发,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线条俊朗的眉骨。她张开她红艳美丽的唇,轻轻地吐出几个恶毒刻薄的字节,“包括你的软弱无能。”
  在眼睁睁地看见弗朗西斯科眼里那些类似惊喜的东西被更多的像是无助、难堪、自卑所遮盖,然后变成死水一样的黑色之后,莉莉丝满意地笑了。
  如同一株靠摄取死亡的毒素而盛开的鲜艳花朵一般,美艳绝伦的同时也极端可怕。
  如果说安德烈原本还有些怀疑的话,他现在已经可以在弗朗西斯科的眼神里确认了。眼前的女人的确是莉莉丝,那个让男人们卑微并且绝望地爱着的女人。
  那么,接回王后之后,就该迎接王的回归了吧?
  这么想着,安德烈又朝一边那副笑面狐狸一样的洛伦佐看了一眼,他虽然身在亚洲但是他却清楚,这个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在计划着什么。
  但是血族的王只能是该隐。
  这不仅仅是因为政治上的考量,而更因为布鲁赫存在意义便是拥护他们的王。
Vampire 39

“莉莉丝的归来意味着什么?”尤苏拉抿了口杯中带着提问体温的鲜红液体,嘴唇也被染成了最鲜艳的红色。她纤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烫金的信纸,上面用花体写了满满一页,落款处还有长老院的印章,“这是让我们去长老院朝见王后呢!”
  雨果的目光追随者尤苏拉的手指最终爬上那张华丽的信笺,他抿着嘴仿佛是在微笑的样子,但是他站在阴影里,很难让人看见他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又一次开口,“尤苏拉主人,真的放任法比奥少爷出走吗?”
  听到雨果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时,尤苏拉神情微微有些不悦,她挑了挑眉梢,然后丢开手里的信伸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孩子长大了,心也野了。既然管不住便由他去吧……”
  尤苏拉一直是宠着法比奥的,几乎是无法无天的。
  但任何付出都只需要回报的,至少是回应。
  当尤苏拉意识到自己的好意法比奥并不受用开始,她便开始渐渐地冷落他了。而从这时候开始,以前那些无伤大雅的被算作叛逆的顶嘴变成了莫逆的顶撞。气氛变得一天天地尴尬下去,法比奥开始意识到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这么过分而逾越。
  城堡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并不出来见人的仆佣都知道法比奥失宠了,这样尴尬的境地只能让心高气傲的法比奥弄得越来越僵化。
  终于有一天,他一个人去地下室砸碎了自己的墓碑,然后跟着自己最近交往的情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莉莉丝在当晚就在安德烈亲王以及长老德拉库拉伯爵的护送下被送接进了长老院,她住在最好的房间享受最好的侍奉,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是王后。
  弗朗西斯科亲自将莉莉丝的一切安排妥当后才犹犹豫豫地想要离开,但走到门口时却又有些不放心,便又回头看了眼莉莉丝,之间后者安稳地坐在窗口慵懒地把玩窗台上那盆植物了,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怎么?伯爵还有话要说吗?”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后,莉莉丝砖头看向他,脸上带着微笑,全然是温和无害,天真无邪的模样。
  弗朗西斯科迎着莉莉丝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他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合适的。〃
  “莉莉丝陛下,您就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吧……”他顿了顿,才又轻声地仿佛像是惊动了窗台上那盆植物叶瓣上的露珠一般的轻柔,“至少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说完他又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地补上一句,“至少现在你在我这里是安全的。”
  “嗯。”莉莉丝拨弄着那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宽大肥厚的叶瓣,微微嘟着嘴像是漫不经心似得点头,“这个我相信,你会和安德烈那只老狐狸密谋过后才会到我身上讨好处。”
  “莉莉丝……”弗朗西斯科突然觉得自己早就已经不能正常工作的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捏了一下,疼,很疼。
  莉莉丝又笑了起来,还是那样慵懒且不经意,“叫陛下。”
  更疼了。
  弗朗西斯科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这么干涩,“……是,陛下。”
  下一个满月日来临的时候,长老院内尘封的祭坛将再次打开——为血族的王后加冕。天空中的月亮将被呼应血族的呼唤呈现出他们灵魂的色泽——血红色。她也将迎接夜之魔女莉莉丝的归来。
  是的,莉莉丝虽然一直别认作血族的王后,但实际上她在世时从未接受过加冕。这次将是她第一次戴上王后的桂冠,可惜的是为她戴上后冠的人不是该隐。
  大约是新月初上,丝絮般的云将银白的满月漫漫遮掩起来。长老院的那扇年代感厚重的大门缓缓敞开,而贵族们的马车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只是来者的脸上均带着不约而同的沉重,那就像是他们来观看的并不是王后的加冕而是一场绞刑,而要上断头台的便是他们自己。
  莉莉丝在那晚几乎成了供人摆弄的道具,她闭着眼睛安然地任仆人们替她打理那头几乎拖曳到地上的黑发,替她染红娇艳的嘴唇,最后给她套上以那套黑底金丝的礼服长裙。
  “王后陛下,您美极了。”
  弗朗西斯科站在门框边,走廊里传来明灭的火光,让他的脸色看起来阴晴不定。但他那微微有些迷茫的眼神却是如此无从掩盖地曝露在旁人的眼里。这种像是怦然心动一样的情绪似乎已经离开他很久了。但如今那蓬勃的激情却如此不合时宜地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胸腔,让他觉得自己原来还没有行将就木。
  莉莉丝在听到弗朗西斯科的声音之后,睫毛轻轻一颤,然后慢慢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眸里仿佛融进了漫天星光。正在为她做最后补妆的化妆师在那一刻停下了动作,他呆呆地凝视着她,那种感觉就像是意见完美的艺术品那自己的手下复活一样的令他充满了成就感。
  “多谢您的夸奖。”莉莉丝冲着弗朗西斯科微笑着点头。
  那一刻,他望着她的微笑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莉莉丝站了起来,挥退那些从她醒来便绕着她让她头疼的仆从,接着提了提裙摆走到窗口。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身体几乎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她现在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里都在发胀发疼,像是有什么虫子钻了进去,正试图从内到外地将她吞噬。
  她从上往下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