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浅瞳深景(女王)_





  
  “你穿的太少,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
  手冢细心地为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只余一件白色衬衫。衬衫的领口被烫的像纸片一般平整,就如同他的人,一丝不苟。
  
  季瞳抓紧了外套,看了一眼迹部家的大门,许多宾客已经开始撤退,估计是没有料到会遇上这么尴尬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有点为难。
  
  “嗯,好像都走的差不多了。”她答非所问,边回头对上手冢的眼睛,边将两只手臂伸进衣袖。宽宽大大的西服耷拉在身上,多少有些好笑。季瞳甩了甩长出一大截的袖子,咧开嘴露出两颗兔牙。
  “国光,我一直都很喜欢一句话。”
  “什么?”
  季瞳加深了笑容,侧过脸看着天说,“友谊地久天长。”
  
  她说完这句话后,时间又恢复到了无限的长。
  手冢国光不说话,手冢国光能说什么。
  纵然有千言万语,也被这一句友谊地久天长给磨光,磨平了。
  
  “国光,你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吧。”
  “啊,记得。”
  “那你还记得小硕死的那一天吗。”她问他,很平和,单眸被灯光渡的太过闪亮,在不似过去般一提就掉眼泪。可就是这样的平和,手冢心才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低下头去,抿起唇,很淡很淡地,嗯。
  
  “一个人,怎么可能过两次生日。”她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手冢猜到了一些她接下去的话,还未回答,她便又说,“国光,你相信我,是穿越的吗?”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去相信,他是无神论者,连鬼魅之说都觉得是无稽之谈,又怎么去认可这样的事情。但手冢同样的明白,她没有骗他,没有道理骗他。所以,这两种矛盾冲撞之下,他保持沉默。
  
  预料内的,季瞳仓促的笑了笑并不会感到挫败,假使手冢他坚决地说他相信,那才更匪夷所思吧。她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来让任何人相信她的片面之词,叹了口气就掉进她自己的世界里头。
  
  手冢想,迹部应该快要来找她了,自己如果还在,会很尴尬。他想着,胸口涌出一阵酸涩,却也无可奈何。
  
  “那么我先走了。”他轻轻地道。季瞳心不在焉,靠在围栏上支着下巴,因为他的话看向他的时候,手冢已经走到门口了。
  
  “路上小心。”她说,话音未落,就见他突然又停下,而后,冷冷清清的语调便切换成柔,带出了她的名字。季瞳看他的背影看的晃了神,没太快反应过来,就木讷地仰起脸,完全处于本能地应了一句,“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幸福,所以,请真正的醒过来。”
  手冢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回头,而说完这句话后,也没有给她过渡的机会,很快便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季瞳在心里消化着手冢这句话的正真含义,脑袋劈不成两半,忘记了说一声再见。
  
  天色莫名其妙的亮,不是白天的那种,而是类似于在水底放了几盏灯,光透过水面折射出来的亮。季瞳就一直趴在阳台上想自己的事,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走开,平均十秒叹一口气。她没有等迹部,迹部可能被他外公和老妈缠住了脱不了身所以也没有来找她,倒是有个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看了她足足十几分钟。
  
  阴测测地笑出声突然从身后传进耳里,季瞳没把持住吓得差点儿就滚地上去。她迅速地回头,本该会低骂一句,“有病啊。”可当看清对方是米仓后,她的喉咙像是塞了个鸡蛋,紧的难受,忽然什么都说不了。
  
  “我恨你。”女儿精致的脸庞从没有像这一刻般狰狞过,语言,也从没有来着的这么直白。季瞳想她或许会杀了自己也不一定,因为她的眼神早就变为凌厉的尖刀,切割的她哪儿都疼。但如果真那样,也无所谓,反正最多就是把身体还给她而已。
  
  前不久,米仓跟她说了个惊天的真相,把她震的连续好几天都完全处于失心疯的状态。无论做什么,仿佛身边都有人监视着,无论是看到的听到的吃到的还是用到的,都感觉并非自己所用。被鬼附身也不过如此吧,但可笑的是,她才是鬼啊。而米仓,她身体的原主人,却只能旁观者自己的身体被人占用,享受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上杉瞳着孩子,应该过得很苦吧。
  季瞳不止一次这么认为。
  从小就被迫跟着妈妈讨生活,受够了世态凉炎,人情凉薄,冷暖自知,而她的妈妈,她唯一的依靠,却为了保护她命丧黄泉,她侥幸捡回了命,做了五年的植物人,没有让她的母亲为她白白牺牲……
  
  其实这剧情是电视剧里很司空见惯的套路,可试问,身边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谁还会不屑得起来……
  
  季瞳没有办法想象五年间她做了多少个梦,醒来后,知道最亲的人已经离开又是怎么挺过来的,她恬不知耻地寄存在这副躯体里,剥夺掉属于她的所有情感。岚啊,硕啊,爷爷啊,都该是她的,疼爱该给她,关心该给她,说不准迹部和手冢也会是。可她却没有珍惜,把局面搞的一塌糊涂,害的死的死,伤的伤,也难怪米仓接受不了,她确实有恨她的理由,因为换位思考,自己铁定比她极端。
  
  “米……小瞳,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她用中文说,她知道她听的明白。这个名字和自己一样,长相和她一样的女孩,所受的苦,却是她几倍。
  “不要这么叫我!!!”米仓歇斯底里,瞬间红了眼眶。她开始急剧的呼吸,肩膀剧烈起伏,该是彻底失控了。季瞳却不害怕,甚至很想抱住她,这不是圣母行为,而是站在她面前的,是平行宇宙间的另一个自己。季瞳解释不清对她是何种感情,她想她如果能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或许还能看的透些。
  
  米仓尖叫一声,飞快的冲向她,风驰电掣便间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并将她按在围栏上。季瞳的大半张身体都挂在阳台外,眼看就要掉下去,她不挣扎,只是企图看清她的脸,死命地抓住围栏不让自己真的摔倒脑袋开瓢。
  
  “你还给我!你把小硕还有景吾统统还给我!!!”米仓尖利的叫喊,眼泪砸到了她的脸上,“你知不知道我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小硕,第一个对我说话的人是小硕,第一个对我笑,对我说加油的人都是他!而你却把他弄死了,你把他弄死了!!!!”她手上的力度加大,季瞳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呼吸,她跟着她掉眼泪,不停地用口型跟她说对不起。
  “还有景吾……”米仓哭得气若游丝,抽噎声模糊了她的话语,“我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她那么喜欢他……虽然只是一年的同班同学,之后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但她却喜欢了他整整十年,十年啊……”米仓的眼睛终是迸出的绝望,季瞳看着,恨不能她在用力一点让自己下一秒就死了。
  
  “我有她的记忆,所以我逃脱不了……”她呵呵呵地笑了,笑了很久,表情突然一僵,而后松开了手,眼神变得恐慌。季瞳不明所以,肺里猛的吸进空气后只顾一个劲儿的咳嗽。下一秒,大地为她狂欢,庆祝她刚刚捡回了一个人的心,又捡回了一条命。可这样的庆祝,是不是太过激烈了。
  季瞳的意识本就很模糊,短的时间内,她唯一还能做的事情,就是抱着头蹲在地上,然后闭紧了双眼,一把搂住身旁的米仓芹。“不要怕……很快就过去了……”她边咳边安慰,米仓在她怀里重重的一愣,反映过来玩命的抵抗。可抖动实在太过剧烈,房屋根基震动声响,像是有人连续地从天上朝下仍着炸弹,米仓没挣扎多久便放弃了。
  
  于是季瞳明白,这不是日本司空见惯的小地震,而是大地震,很大很大的地震。
  
  然后老爷用了更短的时间毁灭一片土地,粉末尘埃如同雨水一般密集,环绕在她四周,她根本无法呼吸,因为一呼吸就被把那些全都吸进去。她下意识地堵住自己的口鼻,跟着爬到米仓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瑟瑟发抖的她,竟还能告诉她,“别怕,只是地震,别怕……”说完这句话,世界突然一片黑暗,像是被人用布整个蒙住了,一丝丝的光都不见。幸好她和米仓还在一起,还能相互做个伴,不至于一个人被困这么凄惨。
  
  “我不想死……”米仓喃喃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想死……”
  季瞳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好用手去摸,摸到她的眼睛,替她拭去泪水。“小瞳,要坚强,我们……”
  话还来不及说完,就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后背狠狠地砸下去,疼的她顷刻便意识模糊。然后,好像有谁嘶吼了一声她的名字,应该还不止一个人,但她没有办法思考,更回答不了。她最后一次握紧米仓的手,在她看不见的情况里,挤出宠溺的微笑。
  
  纳,一直以来,都是我被疼爱,被照顾,被迁就的一个。对你,我希望能调换一下模式。我要保护你,要让你幸福,谁欺负了你,我一定帮你去讨回公道,谁伤了你的心,我一定去扒了那个人的皮。你会给我这样的机会么,如果给我,我相信我会做的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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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景吾站在坍塌的半边房屋前,久久不能回神,眼神空洞的读不到任何情绪,仿佛受了太大的刺激,还处于不可置信的状态。很久,直到有人吼了这一句“先要救援队救人啊!!”迹部才如同被冰水袭身,突然醒了过来。
  
  他眼里充出血丝,低咒了一句便欲往里冲。只是他刚跨了一步,便被好几只手同时抓住。忍足告诫他,“景吾,不要冲动,余震随时会来。”
  
  他完全听不进去,蛮狠地与他抵抗。
  “不要阻止我!小瞳还在里面!”迹部嘶哑着嗓子冲他喊,忍足和其他部员却都坚持着不肯松手。迹部急了,不顾一切地挥打,趁着他们松手的瞬间,卯足了劲起冲到废墟之上。大雨毫无预兆的落下,融化开肮脏的泥土,脚下的路,泥泞不堪。迹部跪倒在尖锐的石头之上,徒手将它们一块块搬开,又拼命地刨土,太过用力,泥水混合着雨水溅到脸上,他前所未有的狼狈。
  
  给本大爷活着……
  给本大爷活着……
  
  心里无数遍的重复着这话,手里的动作也变快,可有些石头实在太重,人力根本搬不开。迹部害怕了,双手开始微微颤抖,嘶吼了一声一拳头砸下去。血水顷刻涌出,又迅速被泥水覆盖,感觉不到疼痛。
  
  “你回答我一声……”迹部累了,话里全是委曲求全,眼泪潸然而下。“不要因为本大爷之前的错就丢开本大爷。”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尘土。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
你们可以打我。
(手冢大爷生日快乐……你更有资格抽打我)




Chapter。19

作者有话要说:
  漆黑的洞穴只有最前方的亮点是唯一的光线来源,然而那个光点却小得如同米粒,根本不足以用来辩驳周遭的事物,或者以此确定她究竟来到了哪儿。衣服头发湿了大片,身下还坐着一滩水,似乎是在池塘里,寒冷一丝丝地深入皮肤,直窜向大脑,冻得她不仅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头顶上方,一直有如同冰粒般刺骨的水不停地滴漏着,她看不清它们的具体位置,只好下意识的向旁边挪了挪,希望找到干的地。可惜她前行了好几米,感受到的依然是水。
  
  “可恶。”
  
  在这种极度难受的情况下她忍不住骂出了声,预料外的是,这个类似水洞的地方居然没有回音,她疑惑地皱起眉,于是不敢贸然前行,只得站起来,以免自己被冻死。
  
  地震中被砸晕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了这边,由于有过死里逃生的经验,她花了不多的时间就了解到,她大概是又被卡到了时间的缝隙里了。灵魂禁锢在这里等待外头肉身的抢救结果,是回去还是朝洞口前进,只看医生有没有宣布死亡。
  
  想至此,她苦涩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玩偶,也不知要生生死死几回,才能获得彻底的解脱。干脆直接嗝屁吧,也不要再搞什么穿越了,不要回去不要有记忆不要有累赘,变回小婴儿,重新开始。这样的话,很多事情都可以瞬间解决,和米仓恩恩怨怨,对手冢的愧疚,间接害死小硕的心理阴影,还有喜欢着迹部却又无法顺利在一起的压抑,都不需要在去顾及了。
  
  尽管这么想,却还是存有依恋和不舍。
  这般矛盾,仿佛一颗疯速生长的种子,在内心膨胀开来,然后顷刻便能冲破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