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央
冷夏抿了抿唇,视线很快落在霍双双身旁的病床上。
她一步一步来到病床上,凝望着霍谭的脸,他昏迷了整整一个月,竟还没有苏醒。
她精美的指尖,轻轻拉起他的手,他曾经宽阔有力的手掌,如今单薄到让她心痛,她将他的手轻柔的贴在脸上,小心翼翼到仿佛稍一不小心就会将他弄疼。
她展开不点而红的唇,如音符般清浅而优美的话语缓缓飘出。
“霍谭,我回来了。”
霍双双伤感的擦了擦眼睛,“那个、我肚子饿了出去吃饭,你帮我陪着哥哥吧。”
她说完,急忙抓过包退了出去。
冷夏在床边俯下身来,她的指尖,如羽毛般抚摸着他消瘦的面颊。
你再也不是天辉集团高高在上的总裁,再也没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从今往后,我和你终于站在了同一条平行线上;从今往后,我再也不需要回避任何人的视线;从今往后,我和你终于可以手牵手走在阳光下面。
霍谭,你高兴吗?
顾白像干枯了的树干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从高高的窗户里头中照射进来的太阳灼热到要将他的后背烤焦一样,可他却似乎什么都已经再也感觉不到。
再过一个礼拜,他杀人的案子就会公开审理。
严严实实的铁门突然给人打开,那两个总是欺负他的警察手里头拿着棍子。
“顾白,出来。”
他们用粗暴的口气喊道。
顾白一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直起了身子,然后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冲,他已经被打得怕了。
才走到门口,却被警察一脚给踹了回去。
“把东西收拾下,换上你自己的衣服。”
顾白跌坐在地上,痛的胃部抽搐,两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很快,两人带着收拾好东西的顾白往外走,顾白将单薄的几件衣服抱在胸前,不安而惶恐的低着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子,一步又一步的穿过阴暗的走廊。走廊的两边都是一扇扇的铁门,铁门背后都是关押候审的嫌疑犯。
没错,就像他顾白一样。
他们有的安静的呆在牢房里,然而为数更多的则是用力抓着铁门窗户上的栏杆,拼命睁大了眼镜盯着顾白。
这让顾白更加的害怕。
不知不觉之中,三人来到了一扇铁门前,跟在后头的警察突然又踢了顾白一脚,顾白被踢的整个人往前一冲,站在前头的警察正好打开门,顾白整个人便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顾白隐隐听到身后的警察粗暴的说了些什么。
“所以说有钱就是好啊,杀了人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突然暴露在强烈的太阳光线下,顾白有些不适应的用手挡了挡太阳,没等顾白听明白那些话的意思,身后的铁门已经“轰!”的一声关上。
“小白!!!”
顾白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了。
梁澜用力抱着儿子,激动到不肯放手,顾一江站在一旁闷不吭声抽着烟,儿子出狱了,他心里头也是欣慰的,不过事情竟然闹到整个地步,他倒是没有料到。
想到这里,顾一江不禁瞥了眼站在大奔车旁的孟米,这丫头倒是能耐,竟是来了个蛇吞象,把天辉娱乐集团都给吃掉了。
“……妈?”
半晌,顾白再缓缓睁开眸子,“爸……小米?”
当他看到站在梁澜身后的孟米时,再也移不开眸子。
梁澜擦了擦眼泪,虽然舍不得,却也放开了儿子。
“小白啊,你这次能平安无事,多亏了小米,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如今孟米和霍谭已经离婚孟家又成了这场豪门婚姻分割中的胜者,顾一江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梁澜和顾一江两夫妇坐回了大奔前面的黑色轿车里头,明晃晃的空气中,只剩下顾白和孟米。
九月下旬的太阳依旧灼人,风却已经带着些许秋天的凉意。
不过三米的距离,他们面对着面,遥遥相望,宛如跨越了千年的重逢。
他们相遇相知相恋,手牵着手一起长大。
他们误解争吵分手,泪流满面的告别过去。
她疯了,他不顾一切的带着她逃亡,即使她再也不记得他,再也不能认出他,即使注定一世流亡奔逃,他爱她,矢志不渝,不离不弃。
她杀了人,他毫不犹豫为她顶罪,即使前途尽毁终身监禁,即使要赔上这条性命,他为她生,为她死,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锒铛入狱,生死未卜,她为了救他,不惜沾满鲜血,颠覆整个世界,他是她活下去的勇气。
想要说的话有万万千千,这一刻却统统幻化成了虚无。
言语变得再不重要,只要此时此刻,放在心上的那人,平安无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便是一切安好。
夏未央 173 倾城之恋
天辉娱乐和孟氏地产里头,如今是人心惶惶,离婚判决的结果,可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老板明明还跟助理在国外出差,怎么突然之间就和老婆离了婚,而且天辉娱乐集团绝大部分的股权还判给了女方。
孟氏地产更是闹心,这离婚里头居然连孟氏地产的股份究竟谁分得更多都没有说!!连老大是谁都不知道,让他们这一票打工的该情何以堪!!
顾白回家洗过澡,身上换上了新的衣服,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顾白爱吃的,顾一江和梁澜并没有一起回来,经历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夫妻两很识相,让两个小辈单独处着。
孟米坐在对面,一眨不眨的看着顾白吃东西。
顾白小口小口的吃着,给这么看的有些脸红。
“小米,你不要这么盯着我看。”
终于他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羞赧的说道。
“可我太久没有见到你了。”
孟米笑,却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以前孟米笑的就像尽情绽放的鲜花,可现在的孟米,这份笑容里头压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顾白看着,心里头有些疼。
虽然一切终于都过去了,可过去发生的一切,都会留下深的或浅的痕迹,然后一点点在心里头慢慢积累堆积。
“……小米……”顾白轻轻叫着孟米的名字,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狮子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孟米问。
经历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之后,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顾白于是这才抬起头来,他担忧的看着孟米,“小米,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孟叔叔公司的事情?”
孟米和霍谭离婚的消息现在是满城风雨,从外头到家的这一路,就连商场外头的大屏幕上也在放。
“……”
孟米的反应,就像是给戳了一针,鲜血四溅。
她一动不动的怔在那里,好久,才换了个坐姿,闷闷不乐的说道,“我没有拿到爸爸的公司。”
顾白听得一懵,“……没有把孟叔叔的公司判给你吗?”
孟米咬了咬牙,她那表情可怕到恨不得要吃人一样。
“霍谭在我起诉离婚之前就把爸爸公司的股份全部转走了。”
“什么!”
顾白惊得大叫起来,手里头的筷子都没有拿稳,“怎么会这样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孟米也想知道理由,她恨不得紧紧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可现在他昏迷不醒。
“他把股份转给他妈妈或者是……双双了吗?”
如果是这样,顾白心想,他或许可以替小米去求求他们,孟叔叔的公司对小米来说有多重要,顾白比谁都要清楚。
“不是的。”
孟米却很快给出了回答,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握紧的拳头都在战栗,“他把所有的股份,都转给了那个叫冷夏的女人,她是霍谭在外面的情妇。”
“……”
顾白担心的看着孟米,心里头有点堵得慌,他轻轻握住孟米的手,“小米你不要着急,我们好好地跟她说说,说不定她会把孟叔叔的公司还给我们的。”
“跟她说说?”
孟米抬起眼来,一眨不眨地盯着顾白,她的眼神,让顾白有些害怕。
“……你是说,让我去求她吗?”
“……我……”
顾白哑口无言,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只是……
孟米冷冷收回手,站了起来。
“我凭什么要去求她?她和霍谭把我羞辱的还不够吗?!我现在是天辉娱乐的总裁,就算是把市面上所有的股份都收购过来,我也绝对不会去求那个女人!”
顾白有些慌,他急忙道歉,“是我不好、是我说错话了,小米妮不要生气、是我不好……”
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手脚端正的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孟米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痛到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她慌忙快步走过去一把将顾白紧紧抱住。
顾白为她受了这么多的苦,她怎么可以,冲着顾白发脾气。
离婚那天孟米说的那些话,和财产分割的事情,让霍老太太很受打击,她在家里躺了好几天,突然不大愿意去医院。
冷夏几乎每天都在医院陪着霍谭,于是霍双双便留在了家里照顾霍老太太。
冷夏站在床边,用湿毛巾给霍谭擦拭着手。
还好法院并没有将所有的财产全部判给孟米,否则,现在霍谭恐怕要被医院赶出来。
医生曾经说过,霍谭可能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可能会失忆或者丧失独立生存能力,可冷夏却是没有想到,霍谭的情况却是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在发展。
……植物人。
将擦干净的手轻轻放回床上,冷夏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与消瘦到棱角分明的脸。
冷夏知道,就算霍谭这一辈子真的再也醒不过来,她也会心甘情愿的在身边照顾他一辈子。
爱也好,恨也好,就算他成了植物人,这一辈子,她都已经再也离不开他。
他就是她命定之劫,无处可逃,插翅难飞。
她认了。
只是心里,或许会有些隐隐作痛。
冷夏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霍谭的眼睛,她还是希望,他能够睁开眼,用这双不可一世的瞳孔,再多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可不管她在心里头默念多少遍他的名字,他都不会听到,也不回给出回应。
冷夏忧伤的笑着站了起来,手里的毛巾有些凉了,该拿去洗手间洗干净了晾起来才好。
于是她俯下身在他耳畔低低说了句,“我去洗下毛巾,马上就回来,要是醒了过来,一定要叫我。”
明知他不会听到,明知他绝对不可能喊她的名字,她却依旧卑微而愚蠢的自我安慰着。
她又在床边站了半晌,才终于转过身,准备绕过床去隔壁的洗手间。
才走开半步,手却突然被用力抓住。
她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你在这里干什么?”
“……”
那嘶哑低沉的声音,宛若从千年之外传来。
冷夏竟是全身冰冻的站在那里半晌,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
病床上他睁着那双暴戾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
“霍……”她的唇颤抖着,很快被泪水打湿,滚烫的泪水灼伤了她的唇,她却依旧固执的轻轻喊出他的名字,“……霍谭,你、你终于醒了。”
她欣喜不已的捂着嘴,激动到差一些俯身给他一个拥抱,脖子却被他的手用力扼住。
冷夏满腔的欣喜与激动,却被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刺穿,他漆黑的瞳孔泛着狰狞的光芒,“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在我的病房里干什么!”
即使昏迷了一个多月,他手上的力道依旧打的让冷夏丝毫不怀疑,他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将她纤细的脖子拧断。
喉咙被掐的生疼,心脏抽痛到说不出话来,冷夏却依旧挤出了个笑容来,“我、我在这里照顾你。”
他才刚醒,再大的屈辱,冷夏都可以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哼。”霍谭却是一声冷哼,他用左手撑着床坐了起来,右手却依旧死死扼住冷夏的脖子。
笑得如魔鬼一样,“孙一茹,我不戳穿你,你倒还真是不知悔改!”
“照顾我?我看你是想趁我昏迷不醒杀了我才对!!”
“……”
冷夏的眸子因为极度的吃惊而大睁着,震愕到说不出话来。
他喊她什么……?
孙一茹。
她明明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却叫她孙一茹。
冷夏的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她跟那个叫孙一茹的女人,调换了身份。
她突然古怪的笑了。
“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把我打倒毫不知觉的时候?还是在医院里对我说对不起的时候?还是从最初的一开始,让我把冷夏接到别墅里头的时候?”
她挑眉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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