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央
快步来到电梯前的霍谭眸子突然一闪,急忙回头朝着人群看去。
一屋子形形色色的脸,并没有他要寻找的面孔。
他很快皱了皱眉头,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电梯已经到达,霍谭立刻走了进去,直接按下了21楼的按钮。
电梯很快往上,霍谭如王者一样昂着下巴,死死盯着发光的数字,当20跳到21,门才系开一条缝,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2102在右手边,他帮跑着一一查看着门牌号,走廊的右侧安全门外扔着一个黑色的便携式行李箱和一个大红色的皮包,里面的东西被翻倒在地上,一片狼藉。
“……”
霍谭沉了沉眸子,急忙快步走了过去,他在地上蹲下身来,捡起皮包。
这是……冷夏的。
可为什么她的行李和包会在这里?
而且很明显被人翻过。
霍谭的心里变得有些不安,他在散落在地上的那一堆东西里面看到了房卡,他立刻用房卡打开房门。
“冷夏?”
还未推开门,他便急切的喊道。
“冷夏?”
他快步往里走,立刻注意到了放在中中央客厅的茶几上那份文件。
他的手一把抓住文件,白纸黑字上清楚明白的写着,冷夏自愿无条件将名下所有股份全部转让至霍谭名下。
霍谭皱着眉头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她已经签过名字。
霍谭的手,用力到差一些将文件捏烂。
这个蠢女人!你以为把股份都转让给我了,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我的身边吗?!
我不允许!!
你既然说了爱我,这一辈子,不管是死是活,你都只能呆在我霍谭的身边,哪里也别想去!!
霍谭将整个房间查了个遍,很显然冷夏不在房间里,他站在客厅里,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想起外头地上的行李,在下面的大堂里那个擦肩而过的女人,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那个女人真的是冷夏吗?
他很快来到外面,行李里头是冷夏的一些衣物,包里面手机和钱包还在,里面信用卡和钱都没有被动过,唯独找不到所有的证件。
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如果他错过了那个真的冷夏,冷夏带走了所有的证件,那为什么不带着钱包?这一点也说不通。
霍谭紧紧蹙着眉头,环顾这这条走廊,很快,他的视线落在身旁的安全门上。
他缓缓站起身,慢慢推开安全门,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
死一样的寂静中,霍谭满脸木讷的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
被血染红了的台阶下,身上那大红色的裙子和身下触目惊心的血泊融为一体,黑珍珠般的长发散落在那一地的鲜红中,妩媚妖冶,掺杂出一种震慑人心的美。
可他的脸上,却甚至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才好。
呆呆矗立半晌,缓过神来时,他已是手足冰凉。
他仿佛能够听到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霎那之间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就那样塌陷了。
“医生!”
“医生!!!!!”
他仓皇无措的咆哮,如受伤的狮子满眼通红,黑色的西装上早已染上斑驳的鲜血,怀中血液顺着她柔顺漆黑的长发一滴一滴洒落,在他的身后留下一地妖娆的殷红。
她惨白的手,无力地垂落着,大红色的裙摆,随着奔跑轻轻摇摆,如风中摇曳的玫瑰,如火如荼。
世界仿佛天旋地转,大脑一片漆黑无法思考,霍谭如机器人一样用力的将她绵软的身体抱紧,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不停向前,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嘶叫着……
“医生!!”
“医生!!!!”
可不管他多么竭尽全力的嘶喊,他的耳中都听不到半点声音,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从两旁经过的人群扭曲的脸如异世界的妖怪,他们用怪异的笑容盯着他,声嘶力竭的嘲笑着他的痛苦和恐惧。
于是他只能叫的更加的用力,即使要呕出心肺。
而不管他多么用力的抱着她,她无力的身体都似乎总是要从他的怀中滑落,只要一不小心,他的双手中就已经什么也没有,只剩下满目触目惊心的鲜红。
于是他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
匆忙迎出来的医护人员,试图从这个几近崩溃的男人手里接过满身是血的女人,男人叫着医生,却又偏偏不肯放手,就像是生怕被任何人抢走最心爱人偶的小男孩,不停地挣扎、扑腾,愤怒的怒吼,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天翻地覆,不停摇晃动荡的世界中,霍谭无力的伸出手,他想要抓住冷夏,脚步却沉重到无法前进半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冷夏被那些人带走,而他脚下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一点一点坠落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落地的那一瞬,定是粉身碎骨。
医院里人来人往,直到深夜逼近,三三两两,冷冷清清。
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那鲜红色的三个字“手术中”,刺眼到让霍谭无法直视。
空空荡荡冰凉的走廊上,霍谭孓然一身的背影透着一种诉不尽道不明的苍凉,昏黄的灯光在地面上拖出单薄而悲伤的影子。
漫长的时间如流沙在指缝中悄悄流过,无论怎么用力,怎么抓也抓不住。
他一会站着,一会蹲着,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又突然一动不动的站在手术室门前死死盯着门槛,半晌,又用双手用力抓着头发慢慢蹲了下去。
但破晓时分的光芒穿透云层,洒下一地的瑰丽,霍谭不知道已在地上蹲了多久。
手术室的指示灯,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霍谭条件反射抬起头,匆忙望去,缓缓站直身体。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的嘴张张合合,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表情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的身旁走过。
麻木酸痛的腿,似乎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子,痛到让他站不稳,他朝旁一个趔趄,身体跌靠在墙上,肩膀上的骨头似乎统统被墙壁撞成粉碎,一寸一寸,都是破碎的痛楚。
护士门垂着头一一离开了手术室,霍谭瘫靠在墙上,无力的望着那敞开的大门。
他在门外整整守了一个晚上,为的只是等待这扇门的打开,如今门开着,他却害怕倒不敢前进半步。
直到医生的话语如沉入水中的树叶,渐渐浮现耳畔。
【病人的身体原来就遭受过比较严重的伤害,体质很虚,我们已经尽力了。她已经醒了过来,进去看看她吧。】
他的双腿一软,高大的身体差些栽倒下去,幸好他用手贴着墙壁,才颤颤巍巍的站稳身体,他就那样贴靠在墙上,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
手术室里头,手术时的灯光已经关掉,只开着平常的白炽灯,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壁,透着股从心底慢慢爬出的凉意。
白色的手术台上,她绵力的躺在那里,身上盖着单薄的白色被单,将她的脸,衬得纸白。
她似乎是看到了霍谭,努力冲着她徐徐做出个笑容来,可似乎并不太成功,她有些担心,自己笑的并不好看。
于是她试着蠕动了下嘴,可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一样,她想要叫一下他的名字,努力了好久,才听到嘶哑低浅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头发出。
“……霍……谭。”
只是稍稍的用力,全身上下都爆发出剧烈的疼痛,全部糅杂在一起,痛到几乎超出身体的承受极限,她却反倒麻木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霍谭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在她身旁跪了下来,他颤抖的握住她冰凉到骇人的手。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他将她的手轻轻贴靠在自己的脸上,轻声重复道。
她费力的笑着,被他小心翼翼握在手心的指尖细细颤动了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他。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她已经从鬼门关外逃脱了太多次,这一次,是她回去的时候了。
“……我放在……桌上的……渡让书……你看到了吗?”
霍谭的喉咙,已是疼痛到哽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火辣辣的刺痛,“……我看到了。”
“是吗……那……太好了……”她竭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灿烂一些,可那苍白的笑脸,看在霍谭的眼里,只有撕心裂肺的痛。
“我已经……在上面签……签了字,你只要……只要签下字……那些股份……就都是……你的了。”
她断断续续的说到这里,难受的小口小口喘着气,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每一个都说得那么费力,可她不能停,因为她不知道,哪一秒,那双手就会掐断她的脖子。
“……”
霍谭早已悲恸道说不出话来,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是紧紧握住她绵力而冰凉的手,安静的倾听,她最后的声音。
“……霍谭……你说,你是……爱我的。”
“可是……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当你事业有成……拥有……一切的时候……却并没有选择我……”
“我以为……如果你一无所有了……一定……一定……就会选我了……”
“可是……我才发现……是我错了。”
到头来,你依旧没有选择我。
她说道这里,再次停了下来小口小口的喘气,尽管这样,她还是费力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因为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对着他笑了,她希望,他记忆中她最后的模样,是美丽的笑着的。
好一会,她才能够继续说话,声音却已经是气若游丝。
“……谢谢,你爱我。”
“可是……答应我,如果……如果下辈子,我们又遇到了……”
“……答应我,放过……放过我。”
“……”
霍谭溢满了伤痛的瞳孔,蓦然睁大。
她苍白的唇畔,扬起浅浅的笑,美到惊心动魄,他却痛到撕心裂肺。
“……下辈子我想要……幸福。”
那如音符般的声音,在冰凉的空气中浅浅飘落,一如她冰寒的手,从他掌中滑落,不管怎么用力,就是抓不住,抓不住……
灼热泪水,终于从他的高傲自负却悲伤到无以复加的面孔中缓缓滚落,一滴,又是一滴,直到泪流满面。
“不!!!!!!!!!!!!!!!!”
他悲痛的呼喊,撕裂了这片安详而瑰丽的天空,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抵在她的胸前,像个无助的大男孩,哭的如此心碎而绝望。
“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冷夏……你听到没有!!”
“……我命令你……不准……不准离开我……不准……”
“……不准……”
夏未央 179 你就是我的来生【终】
四个月后。
这里是繁华的纽约,放眼望去窗外尽是鳞次栉比灯光璀璨的摩天大楼,elvla坐在阳台的护栏上,晃着腾在半空中的双腿。
他高高举着透明玻璃杯,凸起的冰块和浅黄色的液体折射着这座城市五光十色,勾勒出一片冰蓝绚丽的世界。
世界的正中心,是elvla碧绿色的瞳孔。
他微微眯着眼,瞥了眼脚下遥远的地面,以及地面上如蝼蚁般渺小的人群。
要是他从这里纵身跃下,一定能够像鹰一样飞翔吧。
虽然到最后一定会很悲惨的摔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说。
Elvla撅了撅嘴,仰起脖子,将高度的酒灌下。
里头的房间里,正播放着新闻,这座城市里头,人们都用英语交谈着,不管是流利的别扭的还是疙疙瘩瘩的。
Elvla却是格外的怀念,那座用中文交谈的城市,以及那座城市里头的人们。
他张开线条迷人的唇,轻轻发出两个字来。
“夏夏。”
他别扭的中文,趁着新闻里记者流利的英文,显得有些滑稽。
四个月前接到电话的他,在机场等了一天一夜,但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打电话过去,手机一直都是关机。
“今天傍晚六点左右,警方接到报警在布鲁克林区郊外的一处水坝中发现一具女尸,女尸全身均已被泡烂,应该是在水中漂浮了较长的时间,全身多处及面部都被鱼类啃食过,无法辨别长相,案发现场并未找到任何相关证件,但初步判定,女尸应为亚洲人,面部和身上均有多处伤痕,警方判定女子死于恶意谋杀,目前事件的真相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
“女尸的腰部后背上有个蝴蝶状的纹身,如有知情者,请尽快与警方联系。”
Elvla弯曲起腿,站在狭隘的阳台护栏上,手中端着酒杯如老鹰一样张开双臂站了起来,他在原地交叉着双腿转过身来,从低处俯冲而上的风,粗暴的抚摸着他金色的长发。
他眯眼笑着,盯着屋子里头巨大的电视屏幕照片上,已经被水泡的浮肿的尸体上,那个有些扭曲了的蝴蝶状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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