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央
“哇哦!”
Elvis夸张地大叫起来,一双碧绿的眼睛,上下扫视着霍谭带血的衣服,他妖娆地将手指伸进嘴里,挑逗地舔食着。
“caesan你去杀人了吗?”
“……”
霍谭像看白痴一样望了他一眼,懒得回答,也没精力去回答,他只想进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Elvis已经不请自入,抢在霍谭前面跑进了屋子里,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就当自己家一样,翘起二郎腿来,然后得瑟地望着霍谭走进来。
“caesan,恭喜你哦!”
霍谭自然知道elvis在指他跟孟米的婚事,可真心也好,假意也黑,此时此刻他都没有心情听到任何人的祝福。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恭喜我,那你可以走了。”
“哼!Caesan真是太冷淡了!我当然是来给你做伴郎的呀!”
“你瞧,我专门买了衣服呢!”
Elvis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纯白色礼服,“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感动。”
霍谭直接无视他,开始解衬衫上的纽扣,朝着卧室走去。
Elvis眯着笑,盯着霍谭的背影,碧绿色的瞳孔中泛着让人不舒服的光泽。
“我先去贵墅那里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也不会在这里呢!”
“……”
霍谭的背影,有一瞬的僵硬。
Elvis调整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不过我可是吓了一跳呢,门外头怎么到处都是血迹。caesan,你该不会是因为要跟那个姓孟的小姐结婚,所以把夏夏杀了吧?啧啧啧,我也在电视上见过,她跟夏夏,可是跟豆芽菜一样呢!”
霍谭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
“你在瞎扯些什么。”
许久,他才冷冷说道,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嗯?”
Elvis琢磨地舔了舔嘴唇,从沙发上站起来,蹦蹦跳跳地去了卧室,风骚地斜靠在门上,看着霍谭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那夏夏怎么会不在家里呢?我敲了大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回答呢?”
Elvis意味浓浓地扫过霍谭衣服上的血迹。
“……”
霍谭将带血迹的衬衫随手扔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朝着浴室走去,Elvis却注意到霍谭的五指紧握成拳,隐隐有些颤抖。
他拉开浴室的门,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在妇幼医院。”
霍谭说完,拉上浴室的门,很快,Elvis听到哗哗哗的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Elvis舔了舔舌头,转了转眼珠,一边琢磨一边离开了公寓。
大清早的,孟家上上下下便张罗开了。
孟老大身上穿着一身喜感个足的大红色西装,好端端的国际名牌,会到他短小精悍的身上,就愣是成了地摊货,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吧。
相比较起来,白蓉则穿的相对素淡一些,她穿着一条黄黑相间的七分袖淑女裙,大大方方,不会过分的张扬,毕竟今天孟米才是这婚礼的主角,可不能喧宾夺主了。
客厅里头堵了一大帮人,基本上都是孟家的亲朋好友,别看孟家在外人眼里是阔绰到掉渣的豪门,可骨子里头孟老大还是很保守的,闺女结婚,亲戚们不来热闹热闹怎么行!
幸好孟家的屋子气派宽敞,才不会显得很挤,这会儿亲戚里头年轻有力气的都在帮忙把堆了满满一屋子贴着大红色纸条的彩礼往外搬,这公寓楼下已经排了长长一条车龙,都是奔驰车型改造的商务车,这伙人就来来去去地把东西往里头搬,这都是要搬去小两口新屋的。
厨房里头白蓉帮阿姨煮了一大锅一大锅的点心,这都是本地结婚的习俗,来帮忙的客人跟过来迎亲的新郎那片儿的客人,都要喝汤圆莲子汤,象征着和和美美,夫妻同心。
孟老大站在客厅里头,正在跟人聊天,从一大早睁开眼睛开始,他脸上的傻笑就没有消失过。
站在孟老大对面的女人,皮肤雪白,五官很标致,染成亚麻色的头发一丝不乱的盘起来,穿着一袭黑色蕾丝长裙,雍容典雅,贵气逼人,如果不是眼角微微的细纹和若隐若现的白发出卖了她的年纪,会让人误以为她还是个年轻的少妇。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霍谭和霍双双的母亲,霍太太。
从两人熟络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孟老大和霍太太也是相识的,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头的人,早年霍老活着的时候,也打过好几次照面。
“霍太太,好几年不见了吧?”
“是啊,快七八年了。”
自打霍老去世以后,过度伤心的霍太太便经常去国外旅行,本想带女儿一起去,一来女儿当时正在读书,二来女儿从小就有害怕坐飞机的习惯,因此也就作黑了。
说是伤心过度,这也不过是霍太太对外的说法,实际上的原因,霍太太是不想挡了儿子的路。
作为一个母亲这么说或许有些不恰当,但正因为是自己养出来的儿子,她才比谁都要清楚,那个孩子从小就比其他孩子成熟,野心勃勃,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偶尔会让她觉得害怕。
“不过霍太太可是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这样漂亮,你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那家的小姑娘走错了地方呢!哈哈哈哈!”
孟老大是个粗人,有话直说,霍太太自然也不恼,捂着嘴呵呵轻笑了起来,“孟老大真是说笑了,我都快六个岁的人了,怎么还能跟小姑娘比。”
白蓉手里端着点心,四处派发,视线若有似无地瞥过两人,一个是孟家的鳏夫,一个霍家的寡妇,倒是相谈甚欢。
“哈哈哈哈!霍太太最不好的习惯啊,就是太谦虚!”
“呵呵,那孟老大最不好的习惯呀,就是嘴太甜。”
“额?哈哈哈哈,那可没办法了,谁让我跟霍太太你以后可就是亲家了呢,哈哈哈哈。”
孟老大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霍太太,浓郁的笑意敛成优雅的浅笑,“不过小谭打电话让我回来,告诉我要跟孟小姐结婚的时候,我可真的是吃了一惊呢!”霍太太轻轻拍着胸口,微微眯着含笑的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
“那孩子能跟孟小姐走到一起,可真是他的福分了。”
说实话,霍太太甚至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儿子会结婚,如果不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而单纯作为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霍太太是绝对不认为像她儿子那样的性格的男人,能够让任何一个女人幸福。
她的儿子,太骄傲自负,太霸道冷漠,太心狠手辣,太薄情。
“哈哈哈哈!霍太太又在谦虚了,霍谭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婿,一表人才又聪明能干,我们家小米能嫁给这样有出息的老公,才是她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
霍太太看着孟老大,笑着,心里头却压不下那一份忧心。
要是真的这样,那就好了。
怕只怕,这场婚姻,是悲剧的开始。
小米是个好姑娘,只希望她不懂爱的儿子不要辜负了她才好。
“阿嚏!”
孟米突兀地打个喷嚏,抬起头时,发现右眼上的假睫毛摇摇欲坠。
“孟小姐你闭上眼睛不要动,我帮你按上去。”
化妆师说着,抓过药水,小心在睫毛边缘上又涂了些胶水,仔细贴在孟米的眼皮上。
才贴上去,孟米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这回轮到左眼上的假睫毛掉了下来。
“噗!”化妆师捂着嘴,有些想笑,片刻后又重新帮孟米把假睫毛贴了回去:“孟小姐是不是感冒了?”
孟米跟大老爷们样的揉了揉鼻子,瞅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愤恨。
“哼,一定是被那变态传染的。”
“变态?”
“嗯,一定是他!我就说嘛,他那两天怎么老打喷嚏。”
“额……”
化妆师见自己接不上话,于是笑笑识相得不再多说什么,专心为孟米打扮。孟米的皮肤底子很好,因此脸上基本上没有打什么粉,眼睛上也已经弄好,仔仔细细地描了个红唇,便是完工了。
“孟小姐,画好了。”
化妆师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手边的小镜子递了过来。
孟米接过,仔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是让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睫毛密得像洋娃娃,眼睛因为画了眼线显得大而有神,眉毛修理过了用眉笔描上了细雅的棕色,嘴唇是可爱诱人的樱花红。
“孟小姐真的好美,待会儿霍先生看到,要大吃一惊了。”
孟米放下镜子笑笑,“他才不会呢!”
孟米想起了变态的朋友,那个叫冷夏的女人,她孟米再美,也美不过她。那样美的女人就算是她见了,也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不过她倒是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霍谭就没有爱上她呢?
“呵呵,孟小姐真是太谦虚了,有你这样漂亮的新娘子,霍先生不高兴坏了才怪了呢!”
孟米的思绪被化妆师的话打断,她抬起眼看了化妆师一眼,再次看着大镜子里的自己。
身上是她自己设计的雪白婚纱,直到这一刻她依旧是有些像在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觉,今天就是她结婚的日子,她一直以为她会嫁给顾白,现在看来,直到命运到来的那一天,我们从来都不能够确定。
自己竟然真的放下了一切,放下了顾白,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相信。
可此时,她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鼓着脸笑了。
因为她知道,她的选择没有错,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幸福的。
冷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什么话也不说,不管傅乔怎么安慰她,她就是没有什么反应。
傅乔担心的快要死了,可他真的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他只能紧紧地握着冷夏的手,蹲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冷夏的模样,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支离破碎,却无血可流。
“咚咚咚!”
外头有人敲了敲门,然后医生便走了进来。
霍先生临走时吩咐过,要将这位小姐照顾好,可孩子都没了,也不能再生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此了,说实话,医生也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算是好好的照顾。
医生一进门就看到那女人跟死了一样躺在那里,一双漂亮的眼睛木然地盯着天花板。
医生也只好硬着头皮笑着说:“呵呵,姑娘觉得身体怎么样了啊?”
“……”
医生的话像是石头深入沼泽,激不起半点浪花。
“嗯哼。”
医生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走到傅乔身边,拍了拍傅乔的肩膀。
“小伙子啊,你也安慰安慰这姑娘,原本身子就弱,情绪再一低落,不利于恢复啊!”
医生也不知道这小伙子是谁,只知道这女人是霍先生送来的,送过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一身的伤,八成是被霍先生打成这样的。
这市里头好几所甲级医院都有霍家的投资在里头,被霍少打断骨头的女人被送过来,在这些医院里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了。
傅乔一听,心疼地握了握冷夏的手。
“冷夏,你听到没,医生都说了,你这样对身体不好的。你看看我,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我知道你难过,孩子没有了,那我们以后生一堆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真心很担心你。”
“再生?”旁边的医生听得一懵,“小伙子,这姑娘以后都没法再生了。”
话音未落,医生突然看到那跟死尸一样的姑娘突然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他,那一双充血的眸子就像刀子一样的可怕。
医生吓得缩了缩脑袋,左思右想不对劲儿,难道霍先生没跟这姑娘说么,哎哟,那自己岂不是多嘴了。
“那个,我还有个手术要动,先走了,姑娘你好好休息啊!”
医生结结巴巴地说完,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冷夏死死地盯着医生,一直到医生的背影消失不见,她充血的瞳孔,颤抖不已。
他说什么?
他说什么?
胸膛之中宛若绑着一头受伤的野兽,发了狂地嘶叫着!她不能生育了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不能生育了呢?
她的孩子没有了……她再也不能生育了,她再也不能做妈妈了!
不!
不!!
“啊!”
病床上的冷夏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捂着头尖厉地嘶叫起来,“啊,啊,啊……”
她想要哭,泪水却早已干涸,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痛苦凌迟过每一寸肌肤,直到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最可怕的,便是你自始至终都清醒到能够体会到来自每一块骨头的痛楚。
“啊!!”
冷夏的身体不停地痉挛,她不顾一切地尖叫着,声音在这空空荡荡的、洒满了金色的阳光的病房里头来来回回地冲撞着,是那样的凄楚与绝望。
“啊!!”
仿佛只要她这样撕心裂肺地尖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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