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央
孟米拍着胸膛死命咳嗽了半天,两只眼睛不停地瞅着这一屋子的人,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说,要让她老爸知道他们结婚时,那变态就这么丢下她跑了,非气得七窍生烟不可。
“咳咳,那……那个……”孟米接过孟老大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他好像去上厕所了。”
孟米心虚地指了指会场外头,然后眼尖的瞥到墙边食物桌上的牡蛎,“他刚吃了那个东西!然后肚子有些不舒服,然后肚子有些不舒服,然后就去厕所了。”
孟米高兴地嚷嚷道,她果然就是聪明!
“嗯哼,我估计他可能是拉肚子了。”
拉肚子了?
孟老大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看霍谭这孩子年轻体壮的,没想到也会吃坏肚子,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孟米附和着赔笑,“他不也是人么,拉肚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们父女俩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这时霍太太和白蓉也走了过来。
“哎呀,霍太太你来的正好,我们在说霍谭这孩子呢,哈哈哈哈!”
“小谭?”霍太太听得抿唇,“小谭这孩子,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们父女俩个笑得这么开心。”
“不过话说从刚才起,就没看到霍少了呢?”白蓉也接口道。
孟米心虚地一个劲喝酒。
孟老大笑得合不扰嘴。
“哈哈哈,这你们就想不到了吧,霍谭那孩子,是吃坏了肚子,这会儿在厕所里头拉肚子呢!”
“咳……”
白蓉生生给酒呛了,有些尴尬。
霍老太太愣在那里几秒,捂着嘴呵呵大笑了起来。
“这的确少见。”
孟米心虚地擦了擦冷汗,不管三七二十一,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救火啊!”
小张声嘶力竭地喊着,在因为愕然沉寂的火场,声音显得有些凄厉。
惊愕的人们,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纷纷开始着手救火,不停地朝着院子里头喷水。
可谁又能想到,那个男人会真的冲进这样骇人的火海中,那不是相当于找死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张心急如焚地站在外头,院子里的火舌基本上被扑灭了,价值千万的9l8已经被烧成一堆破铜烂铁,尽管如此,那座别墅依旧在熊熊燃烧着,左边的屋顶已经开始塌陷。
轰然一声,左边的屋顶整个塌陷下来,残垣断壁朝四周溅出,差一点将屋前灭火的消防员砸伤,人们慌忙后退逃避,炸裂开来燃烧着的房梁喷射着火舌,消防员急忙用水扑灭。
“这里太危险了,全体人员后退!”
指挥员命令道,然后小张便被人用力地拽着退出铁门外,小张愤怒地吼叫起来。
“还有人在里面!你们为什么不冲进去救人!”
“我们消防员也是人,这个房子马上就要塌下来了,现在冲进去等于白白送死。”
“那老板呢!我老板要怎么办?”
小张揪起指挥员的衣服,怒声质问。
指挥员心虚地别开视线,可他们不可能冲进去。
这时有人叫了起来。
“快看!有人出来了!”
小张,连忙回头望去。
熊熊燃烧的别墅中,霍谭走了出来。
小张的手愕然地松开,下一秒,他欣喜若狂地朝着霍谭跑了过去。
“老板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小张突然怔忡在那里。
他这才注意到,霍谭抱着什么。
他用自己的西装和残破不堪的窗帘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似乎生怕她会冻着,他俊美的脸上被烟火熏得黑兮兮的,他干净的头发乱七八糟,身上昂贵的衣服肮脏不堪,他面无表情,日不斜视地用力抱住她,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修长有力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小张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张了张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张隐隐看到,被霍谭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的她,裸露在窗帘外面的脚踝已经被烧成了炭。
人们本能地让开一条路,看着这俊美的男人来到车边,小张这才缓过神来,慌忙地冲上前去帮霍谭。刚靠近,肉体被烧焦的味道冲鼻而来,小张紧紧咬住下嘴唇,强忍住要冲出眼眶的泪水,沉默地为霍谭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霍谭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将椅子放平,仔细地为她系好安全带。
“这里的事情,不准传出去半个字。”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宛若疲惫到了极点,却还拼命的隐忍着故作坚强。
“嗯。”
小张哽咽着点了点头,轻轻地关上车门。
孟米已经记不请楚,这是她第几次看时间。
马上就要九点了。
“啊……”
孟米打了个哈欠,再过一会儿客人差不多也要回去了,孟米焦急地朝着门口张望,那个变态还是没有回来。 还好他老爸在跟人聊天,可要是到了散场的时候他还没回来,那岂不是还要露馅!
“哎呀!”
孟米烦躁地快要去抓头发。
“头发可是会乱掉的哦!”白蓉的笑声传来,孟米抬头望去,白蓉端着高脚杯笑得优雅,“小米,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是不是累了?”
“嗯。”
孟米点点头,“今天起来的太早了。啊……”说着孟米又打了个哈欠。
白蓉被逗得咯咯笑。
“也真是难为你了,这么多客人都要你招呼。”
白蓉跟孟米并排靠墙站好,精雕细琢的眸子,细细流过满屋子的宾客,可怎么看,还是少了一个人。
孟米说霍谭拉肚子,这话骗得过别人,白蓉可不信。
就算是拉肚子,两个小时,也该回来了。
不然,就该被送去医院了。
“霍少他还没回来吗?”
回眸细细看着孟米,白蓉品了口酒,笑得意味深长。
孟米惊得心脏一跳,差点吓坏了,赶忙低头灌了口酒。
“没,还没有!”
白蓉笑得无声,意味甚浓。
“霍少他…已经走了吗?”
“!”
孟米猛地抬头望着白蓉,已经心虚到了极点,“你、你怎么知道的?”
白蓉不急着回答,伸出手帮孟米拿掉黏在头发上的彩带。
“放心吧,我谁也不会告诉的,要是孟老大知道霍少已经走了,不闹翻天才怪。”
白蓉这么一说,孟米这扑通扑通的小心肝,才算是落了下来。
“你真的不会跟爸爸说啊?”
“放心吧,我不会的。”
“那谢了啊。”
“呵呵,小米你这么说的太见外,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的。”
孟米望了白蓉一眼,闷声喝了口酒,没说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白蓉知道孟米这是不认为她是家人,丢了脸,她却依旧如花似地笑着。
“不过霍少这也真是的,好歹今天是你们结婚的日子,就算是有再要紧的事儿,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白蓉话音未落,已经听到孟米叫了起来,“不能这么说!”
白蓉有些愕然地看着孟米,两人从相识到结婚,不过几个月,当初和顾白分手时,哭得死去活来的,现在这么快就护着霍谭了,说女人嫁鸡随鸡嫁枸随狗,这话倒是一点不假呢!
孟米也知道自己有些太激动了,不该对着白蓉吼的。
孟米只是想起他临走时那样慌张失措的模样,孟米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一定,一定发生了什么非常要紧的
事情。
至少,孟米是这样希望的。
“那个,要是爸爸找我,就说我跟霍谭已经先走了。”
孟米说着,低着头,有些沮丧又有些落荒而逃般地穿过人群离开了会场。
121 泪海
那天晚上,霍谭开着车,载着她,漫无目的地开了一夜。
贵墅是他和她的家,那个地方已经化为灰烬,他不知道,还能带着她去哪儿。
当破晓的第一缕光芒划破天际的时候,霍谭的车在海边停了下来。
这座城市太过于密集繁华,让人忘了,还有这片海的存在。
红色的朝霞,沿着海天相接的地方洋洋洒洒地铺陈开来,在碧波荡漾的海平面一泻千里,美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霍谭一瞬不瞬地看着,一滴泪,终于从他冷傲的脸庞滑落。
她喜欢看海。
从一开始参加选美的时候,她就在简历上这样写道。
她想要做大明星,在青春绽放得最灿烂的时候,大红大紫,然后等赚足了钱,老了倦了,就在海边建一座自己设计的房子,养一条狗,找一个最爱的人一起过完后半辈子。
这一辈子,就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可终究,到头来,哪一样,都没有如她所愿。
她绽放得最绚烂的青春,耗费在了与他的互相折磨之中;
她最喜欢的海,他从来未曾带她来看过哪怕一次;
他明明可以,至少选择靠海的房子,可他却没有,因为他从来不曾关心过她的喜怒哀乐;
她懂,她都懂;
直到冲入那片火海之中,在坍塌的残垣中找到她,看着她面目全非,早已香消玉殒地躺在熊熊燃烧的床上,他才明白,她有多么恨他,恨到不惜用这样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海慢慢老去;
如今,她却在火海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朝霞绚烂到让他了睁开眼睛,一如那片妖冶的火海,刺伤了他的瞳孔。
他下意识用手挡了挡脸,却再也无法压下心头凄厉的泪水。
他是商业圈不可一世的帝王;他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叱咤风云;他是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他怎么可以哭,让外知道了岂不是要成为天大的笑话!
可谁又能抚平他的心被生生撕裂的痛楚。
他总以为,不管他怎么羞辱她,折磨她,这个倔强的女人,都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当她躺在血泊中哭着哀求,他第一次觉得害怕。
你说要走,我让你走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要狠狠抓着她的胳膊用最为愤怒的声音质问,可他却甚至不敢看着她。
他要怎么去相信,如花似玉的那个女人,在青春绽放的最为绚烂的生命中,变成了面目全非的尸骸。
他甚至不能抚摸着她冰冷的脸庞,看她最后一眼。
静默许久.霍谭推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上将她抱了出来。
清晨的空气萧瑟冰凉到切肤刺骨,霍谭抱着冷夏,一步一步踩过柔软琐碎的细沙,朝着那片与天相接的海平面走去。
一泻千里的阳光下,金光灿烂的沙滩上,他的身后留下长长的脚印。
你说,你最爱海。
终究,直到死,你也没能够如愿以偿。
那至少,愿你从此以后,能够永远长眠在这片,你最爱的蔚蓝色海洋中。
霍谭,你可知道,我为何最爱海。
因为在这里,我可以尽情地哭泣,再不用害怕,被你看到我软弱的眼泪。
出租车在市中心一处高级公寓前面停下。
司机有些纠结地瞅了眼后座的一男一女,他们睡得那个可叫一个香。
“年轻人,醒醒,你们到了!”
“嗯?”
余瑞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有些睡眼朦胧。
“到了?”
司机指了指外头,“观澜,这不就是嘛。”
“哦、是哦、嘿嘿。”
余瑞擦了擦口水,笑得有些小猬琐,把还在睡的霍双双摇醒。
“小美女,起床了哦,你到了。”
“嗯。”
霍双双软绵绵哼了声,才慢慢悠悠揉了揉眼睛,“到了啊?”
“到了到了。”
余瑞好心情地捏了捏霍双双日式糕点一样软绵绵的脸蛋。
“哼!”
霍双双又娇又恼地瞪着余瑞,“很痛的好不好。”
余瑞一听,赶紧松了手,“诶?我真的有那么用力吗?”
“有啦。”
霍双双气鼓鼓地拱着自己的小脸蛋,别扭地歪过头。
才不是因为那样,谁让他突然摸她嘛!很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啊,那对不起哦、是我错了好不好?小美女你别生气,我给你捏回来成不?”
余瑞说着嬉皮笑脸的凑过脸去。
“真的呀?”
霍双双两眼晶晶回过头。
“呵呵,我骗你不是人,真的给你捏。”
“那我就捏你了啊。”
霍双双半撅着嘴,搓了搓手,然后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余瑞的脸,笑得一口小白牙都露出了。
“疼!”
余瑞夸张地大叫起来。
霍双双一听,急忙松开手,满脸的心疼。
“真的这么疼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现在还疼吗?”
余瑞用力点了点头,“还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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