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央





  “可能公司里头事儿比较多吧,毕竟这几天出了不少的事儿,先是小米,现在又是你。”
  孟老大一听,这话倒是有道理,却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这丫头也真是的,这结婚才不过没几天的,上什么班!公司的事而明天我出院了自然会处理的。”
  白蓉笑着将吹凉的粥送到孟老大嘴边,“小米这性格还不都是从你这儿遗传过去的么。”
  孟老大一口将粥咽下,受用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话倒是一点不假!那丫头从小就像我,不论是性格还是工作,哈哈!”
  孟老大得意的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白蓉嗔怪的拉开孟老大的手,”瞧你,医生都说了不能激动了,你还乱动。”

  “哎呀,没办法,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这习惯啊怕是改不了了。”
  孟老大拉过白蓉的手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看着窗外思绪万千。
  “等过些日子,小米和霍谭磨合好了,我也就该退下去,把这公司交给他们年轻人了。”
  “……”
  白蓉听得眸子微动,她低下头,心不在焉的搅拌着粥,“我虽然是天辉娱乐旗下的员工,可孟老大你对我不薄,我也着实挺喜欢小米,有些话我说出来,你不要不高兴。”
  “……”
  孟老大眸子一滑,落在白蓉的脸上,透着些犀利。
  白蓉抬起头,回望着孟老大。
  “……霍少他…我觉得还是不要把公司这么早交给他的好。”
  她一直在犹豫,冷夏的事情,到底要不要说。
  孟老大表情严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我、”
  白蓉张了张嘴,犹豫着正要开口,却被外头传来的声音打断。
  “爸,白阿姨。”
  两人一惊,原来是孟米来了,慌忙收起严肃的神色,纷纷做出笑来。
 
  “你这丫头,可算来了。”
  孟老大像个老小孩一样抱怨着拍了拍床边,“你爸我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噗!”
  孟米给的逗得扑听一声笑出来,“爸你这话从哪学来的啊?!”
  孟老大得瑟的昂起光秃秃的脑袋,“怎么,你老爸我就不能时髦啦?”
  “呵呵。”
  孟米抿着嘴笑,与平日里的大大咧咧伶牙俐齿相比,总觉得有些安静的过了头。
  白蓉站起来,把位子让给孟米,收拾好床头柜上的东西,“既然小米来了,那我就回去了,明早还有通告要赶。”
  “嗯,那阿姨你路上小心点。”
  孟老大复杂的望了眼白蓉,对方才的话依旧很介意,可宝贝女儿在这儿,就算要问现在也不是时候。

  于是白蓉贤淑的低着头,带着东西走了出去,体贴的为两人带上房门。
  “来,到爸身边来。”
  孟老大又拍了拍床,让孟米坐下来。
  “怎么弄到这会儿才来?你下午去公司了?晚饭吃了没?霍谭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孟米沉默的坐在床边,绞着手,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小米?”
  孟老大不满大用手在孟米眼前挥了挥,招招魂儿,“你爸我叫你呢!你想啥呢,想得这么投入?”
  “……”
  孟米涣散的眼睛闪了闪,才慢慢回过神来,扎起来的头发有些散乱,她用手理了理。
  “爸,你叫我?”

  “……”
  孟老太突然阴沉下脸,他一把拉过孟米的右手,手背上印着一排狰狞的牙齿印,孟老大瞬时怒容满面。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每当出现混乱到极点或者几近崩溃的事情时,孟米就会咬手,小时候她妈妈去世的时候,发现顾白和霍双双睡在一起的时候,然后是现在。
  孟米慌忙想要收回手,孟老大却紧抓着不放,“你告诉爸!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孟老大愤怒的咆哮着,才注意到女儿的眼睛红得吓人,他暴躁的掰过孟米的脸来,“你的眼睛怎么了?你是不是才哭过?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这倒是快说啊!!!”
  委屈和酸楚排山倒海涌上心头,孟米用力咬出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爸你瞎说什么呢,我没事。”
  她两眼通红的笑着躲开孟老大追问的视线。
  孟老大一看,火气却越来越重。
  “什么叫没事!!你你都委屈成这样了!!还想骗爸爸说你没事吗!!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孟老大气的将床板拍的“啪!啪!!”作响,“是不是霍谭他又做什么了!!”

  “!!”
  孟米慌张的望着孟老大,慌忙推脱,“不是的!跟他没有关系!!”
  孟米不安的掩饰,却让孟老大一下子确信了内心的想法。
  “果然又是这个混蛋!”
  孟老大紧紧握起拳头,“他又对你做什么了!告诉爸!我这回不好好教训他,我就不姓孟!!”
  孟老大说着就要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我的拐杖呢!把拐杖给我!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孟米被吓坏了,她慌忙拦住孟老大,“爸爸你不要乱来!我都说了不是了!真的跟她没关系!!”
  “你还在为他说话!!他到底是给你吃了什么迷药才让你这么护着他!!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爸!!我求求你!你不要这样!!”
  “你让开!”
  孟老大奋力一推,孟米被推得一个不稳,猛地朝后倒去,被椅子绊倒,重重跌坐在地上,赤裸的大腿被尖利的凳子角刻开,殷红的鲜血很快从绽开的皮肉中流出。
  “……”
  孟老大吓得傻了眼,下一秒慌忙颤颤巍巍的从床上爬下来,“小、小米你没事儿吧?有没有
  哪撞伤?爸爸真的不是故意的!”
  尖锐的痛楚袭来,孟米呲牙咧嘴的张开眼,才发现大腿上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孟老大痛心疾首的蹲在孟米身旁,粗糙的大手不停地颤抖,想要摸一摸伤口,抚平痛楚,却才发现根本无从下手,只得撕心裂肺的叹一口气,无力的垂下手。
  “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不好啊!!”
  孟老大不自责还好,他这么一自责,孟米的心脏,像被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刻开,鲜血狂涌而出痛到让她心慌,泪水终于再也无法压抑,不停的从眼眶滑落。
  “爸!!”
  孟米大哭着扑进孟老大的怀里。
  孟老大急忙心疼的搂住女儿,“不怕不怕,爸爸现在就叫医生过来,乖女儿不怕,不怕啊。”
  孟米却越哭越凶,腿上的伤口根本不算什么,真正痛到让她没出息到嚎啕大哭的,是心里的伤口。

  “爸,霍谭、霍谭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我们的家里,他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拿走了!!”
  孟米终于哭着喊了出来,这样匪夷所思到了荒谬的地步,她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什么!!拿走了是什么意思!!”
  孟老大觉得这简直是到了荒唐的地步!
  “我、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可她已经受伤到没有力气和勇气去质问他。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下贱到了可悲的地步。
  听到响声的医生和护士这时纷纷冲了进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孟家小姐腿上到处都是血。
  “孟老先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老大黑着脸从地上站起来,让开一些。

  “马上给小米处理伤口。”
  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背着手,拾起放在墙角的拐杖,怒气沉沉的走了出去。
  这笔账!他孟凡今天一定要跟霍谭算个清楚!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轿车穿过大半个市区,最终在城北的一处殡葬场所停了下来。
  夏冰愕然的望着往外有些阴森的殡葬馆,失语的看着霍谭。
  他疯了吗?

  大半夜的带她来这种地方。
  “下车。”
  霍谭只是简短的说了两个宇,径自下了车。
  夏冰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身后。
  殡葬馆的门前有假山水榭亭台,似乎极力试图让人忽视这个地方的本质,可这并不能丝毫减轻人们对于这个和阴曹地府相连的地方,发自本能的恐惧和排斥。
  殡葬馆的门前,左右各陈列着一排花篮,白条上写着活着的人对于死者的悼念。
  夏冰跟在霍谭身后一步.步往里走,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妈妈曾经告诉她,不能看死者的脸,因为那是不吉样的,所以但凡有丧葬事项时,妈妈总是会捂住她的眼睛。
  穿过冗长的走廊,两人的面前出现一个房间的入口,夏冰不禁瞥了眼门边的牌匾,上面写着“守灵馆”三个大宇,殡葬馆门前的花篮一直延伸到这里,布满了整条走廊。
  就这样的一个地方而言,守灵馆的里面装潢的未免太过于华丽,纯黑色的大理石地板和墙砖,贵胄的水晶吊灯,将整个房间照得灯火辉蝗,却依旧难以掩饰沉重的黑色下随处可见的阴森。
  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扎着显眼的黑幕,黑幕下面紧挨着巨大的照片,照片下面放着一桩水晶棺材。

  这样的夜深,已经没有来悼念的人,只剩下痛失爱子的老夫妻两跪在墙边,沉默的感谢着前来悼念的人。
  霍谭大步走上前,在棺材前面几步的地方暂定,深深躬身。
  这里到底是谁的葬礼?霍谭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夏冰满腹狐疑的抬起头,照片上的笑脸映入眼帘的瞬间,她手脚冰凉的僵在那里,脑袋“轰隆!”一声炸开,动弹不得。
  那就像是在最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被人推下万丈深渊,连尖叫还来不及,便已经重重掉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
  夏冰的脸色苍白到可怖,她费力的举起不停颤抖的双手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快要在胸膛中炸开的罪恶感而尖叫。
  她的双腿宛若绑着铅块,明明沉重到双腿发软无法行动,却发自本能的不断后退,一小步一小步,她惊恐万分的死死盯着墙壁正中央的遗像,不断的后退。
  霍谭沉默的站起身,偏偏连一眼都没有看她,他朝着小张的家人走去,只见他从口袋中掏一张支票放在小张的家人面前。
  “我是小张的老板,这是欠他的工资。”
  “……”

  小张的家人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身黑色的男人,支票上那拖着一长串零的天文数宇,让他们无一不露出愕然的面孔。
  霍谭沉默的俯下身,将支票放在老夫妻两的跟前,他站直身体,再次朝着两位老人鞠了个躬,宛若凝着千斤重的悲痛,一声不吭的转身,才发现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夏未央 138 哪怕只是多看我一眼
  傅乔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冷夏已经从别墅里头搬了出去,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夏冰一直也没有回来,傅乔从九点多开始就一直不安的在门外徘徊,吃晚饭的时候王雪琴的话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出租车的车灯照亮了铁门旁森严的灰黑色围墙,傅乔两眼一亮,急忙迎了过去。
  车子还没停稳,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过来,司机师溥有些被吓到,慢忙急刹车,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样貌不错的小伙子。
  “你回来啦!”
  傅乔兴冲冲拉开车门,被法国梧桐包裹着那昏黄的路灯下,傅乔的脸因为欣喜显得很红润。
  相比之下,夏冰冷淡到没有温度,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惨白。
  “师傅,钱。”
  瞥了眼计费,她递过钱,司机很快找回零头,她接过,从傅乔的身旁钻了出来,径直朝着铁门的方向走。
  傅乔急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
  夏冰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她冷冷拿开傅乔的手,她是从殡葬馆逃回来的,她的心情相当不好。
  傅乔的手僵在半窒中,半夜空气明明依旧有些热,他的手却冰凉到寒心,他抬起头受伤的看着夜幕中夏冰越来越远的背影,无声的张了张嘴。
  ……他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她说。
  可她却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停留,哪怕只是多看他一眼。
  夏冰颤抖的推开门,将包随手扔在床上,捂着嘴朝着卫生间冲了进去。
  “呕!”她跪在冲水马捅前,剧烈的呕吐起来。
  外头依旧灯红酒绿,霍家已经是夜深人静,屋子里静悄悄的,霍双双和老太太十点多的时候就都已经上床睡了。
  突然,门外响起粗暴地砸门声。
  “开门!听到没!给我开门!!不然我就把门砸了!”
  年纪大了睡眠不深,外头吵得厉害,霍老太太硬是被从梦里吵醒了。
  “这么晚了,谁啊。”
  阿姨早已经回家,霍老太太只得披着衣服自己起来开门。
  “开门!!快开门!!”
  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