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金





  
  “不是什么好酒,可是胜在够烈。”丰隐恻摇了摇,笑道:“那就为了重聚,敬你!”
  
  我学着他的样子举起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还是被呛得眼泪直流,惹得丰隐恻一阵低笑。
  
  我不停地擦着呛出来的眼泪,也跟着笑。
  
  笑声中,我们似乎什么都忘记了。就好象我们是走在大街上的两个人,我只是我,他只是他。没有之前的相遇,也没有之后的别离,我们仅仅只是,擦肩而过,而已。
  
  “你们倒还有心情喝酒,”茶衣凛凛地声音响起,她正手托着一串钥匙,逐个将牢房打开。
  
  天牢是关押重犯地地方,有幸进来的大部分都已被正法,再有就是被流放。剩下地就是些终身囚禁之属,也没几个人。
  
  就见茶衣一一将他们放了出来,冷笑道:“连章将灭,灭亡的国家不需要法律,更不需要犯人。你们走吧。”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眯起眼睛向出口走去。
  
  没有欢呼,也没有兴高采烈。有的只是深深的无措和迷惘。
  
  没死在牢里,固然值得高兴。可是被囚禁多年,出去之后他们还能做什么?眼下连章又将灭亡,他们就算不死在牢中,兴亡交替之时,他们还能再幸存一次吗?
  
  我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扭头去看茶衣,想问问她外面的情况,却见她唇边浮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莫非?
  
  察觉我在看她,茶衣看了我一眼,随意地将手一扬,昨日我见过的那枚弯刀旋转着飞射出去,在几人地颈间画出一条曼妙的弧线之后飞回茶衣的手中。
  
  “你?”我闭上眼,不忍看那些僵硬而无措的背影,他们的颈椎已断,接连扑到在地,一滩鲜血汩汩地涌了出来。
  
  “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你真以为我会将他们放出去祸害别人?”茶衣冷笑着揭下面具,抖手将一样东西抛进我的怀里,回身将丰隐恻的牢门打开。
  
  我将东西接住一看,原来是牢门的钥匙,动手见门打开,我对立在丰隐恻身后地茶衣微微一笑,“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茶衣的神色很古怪,看了我几眼,道:“你可想好了,现在外面混乱得很,天牢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士兵都被调去守城了,其他的狱卒也都被我杀了。你就算呆在这里,也没人会拉你去游街斩首。”无奈地点点头,我苦笑道:“我也没办法,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完。”
  
  茶衣正想说什么,突然面色一凛,弯刀落在手中,目光如电地看着牢房的出口,低喝道:“谁?”



一纸千金 第一百章 殉葬
     
  
  随着浅浅的脚步声,一个蒙面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在不远处站定,眼神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地看着我们几个。半晌试探地喊了一声:“主子?”
  
  “寿眉!”我惊喜莫名地走上前,将他的面罩拉下,俊秀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我高兴地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头,“真的是你!”
  
  寿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让我来救你。”
  
  点点头,看了寿眉找到宗政澄渊了,是他让寿眉今日来救我。
  
  我对丰隐恻和茶衣道:“既然你们也没打算救我出去,那就就此分手吧。”说着拉住寿眉的手,当先往门外跑去。
  
  “主子,你的伤?”
  
  “无妨。”我摇摇头,快步跑出天牢。
  
  天牢我曾来过一次,地点算是比较偏僻。正门处临着一条长街,但是从来没什么人经过。
  
  我站在门口,隐隐听见远处阵阵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抬头向远望去,烽火如烟,从四面八方徐徐升起。
  
  
  长街尽头满是失措混乱的百姓在奔跑,男人背着女人,女人背着孩子。一个个身上都背着大大的包袱,男人们的手里都握着兵刃,另一只手紧紧拉着自己的家人。
  
  他们的神色如此惊慌,步履如此仓惶。他们想逃跑,却不知道应该逃往哪里。一会儿跑过来,一会儿又跑回去。
  
  很多地人跑不动了。停下来。或者摔倒了。被后来地匆忙地人踩在脚下。
  
  没有人知道自己踩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究竟怎么做才是对地。
  
  孩子们地哭声。老年人地哀叹声。青年人地咒骂声。女人们地埋怨声交织在一起响个不听。
  
  在这样混乱地场面里。竟然还有几个伸手略矫健地人穿梭其中。或是捡起旁人掉落地物品。或是伸手去抢百姓手中地包袱。
  
  这是乱世。
  
  我拉着寿眉地手情不自禁地握紧。寿眉以为我不舒服。紧张地看着我。
  
  摇摇头。我看着远处的宫墙,皱了走眉,“去宫里。”
  
  “主子?”寿眉不解地问我。
  
  “我有事找她。”我不由分说地拉起寿眉往宫门跑去。
  
  寿眉护着我在人群中穿行,我时不时地摔一跤,幸亏寿眉将我拉起来。即使如此,我仍被受了惊的人群撞得浑身生疼。严重地摩擦到昨日受的鞭伤,加上汗水的浸渍,疼得我眼前阵阵发花。
  
  眼看快到宫门,我停下脚步。疲倦以极地想,算了,反正不急于这一时。以后再查就是了,何必如此拼命。
  
  正想着,宫门突然打开,走出数百名士兵,在宫门前整齐的排成方列。
  
  看来是赫连长频将守卫皇宫的士兵抽调出来了。我暗暗想着,与寿眉躲到树后静静地看着。
  
  突然寿眉拉拉我的衣袖,指着宫墙的方向。
  
  我仰头一看,盛装地赫连长频正凛凛立在高高的宫墙之上。高出的风猛烈地吹着她地衣袂,让人怀疑几乎可以将她一同吹落下去。
  
  “将士们!我感谢你们!”赫连长频沉静优雅地声音响起。好像遮蔽了乱世的尘嚣,遥遥地传进我们的耳朵。
  
  
  “我感谢你们在这危急的关头能够勇敢地站出来守卫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百姓。你们将要面临的,可能是流血,可能是牺牲。然而,这些是值得的。你们守护的是你们出生地这片土地,是你们最亲爱的家人。你们是连章真正的勇士,我将在这里一直注视着你们,迎接你们的胜利!”
  
  “我以连章最伟大的皇族赫连的荣誉发誓。有我,就有连章,就有你们,就有我们的国家!”
  
  我深深地注视着城楼上从容淡定的赫连长频,动容地想,虽然她不是连章数百年来唯一的一位公主,但绝对是最出色地一位公主。
  
  她的光芒和荣耀,足够支撑着连章,像真正伟大的战士一样光荣的死去。
  
  喘了口气。等那群士兵前仆后继地奔向战场之后。我直起身子,看着那尚未完全关闭的城门。
  
  整了整衣服。我走到城门前,抬头看着赫连长频,微微一笑。
  
  半个时辰之后,我同赫连长频缓缓行在宫内的演武场上。宫中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我悄悄看了一眼,白凡、微雨和轻言都不在其中。
  
  他们去哪儿了?
  
  “我们认识多久了?”赫连长频突然问我。
  
  “不记得。”我摇头而笑,“好像很久了,又好像没有多少时间。”
  
  
  “整整一百天。”她拈一朵花在手中,神色间仿佛陷入回忆,“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吗?那时我站在树后,你被殇夙鸾压在身下,眉目间却那样的从容。你一点儿都不怕。后来他走了,你做在那里,想一条坚韧的藤,无比安逸潇洒。你那么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真是让我嫉妒。”
  
  
  “是吗?”我打着哈哈,十分汗颜,那时我可真是很害怕。不过我向来知道表现出害怕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多年来养成了伪装地习惯。却因为这引起她地注意,真是冤枉。
  
  
  “带你回来的时候,我自信地想,我给连章带回了一个希望。我可以从此甩掉殇夙鸾地控制,为连章的未来选一条光明的路。没想到,却是你加速了连章的灭亡。”
  
  “我真冤枉。”我笑道,“所有的事都是你安排的,我在这里一点主动权都没有,我能做什么事?”
  
  “不,你做了不少事情。”赫连长频摇摇头,“你引来了殇夙鸾。”
  
  “公主,是你将我带回来的,并不是我想来的。”我失笑,“这也能怪我?”
  
  “不是指这个。”赫连长频走到桌边,那桌子边上堆着和很多的酒坛,也不知什么用处。看了看那些酒坛,她抬头看着我,“是巧合。你不觉得。自从你到了连章,只要你有事,随之就会出现一些令人措不及防的事情来保护你?”
  
  我在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的酒杯,“那也是你用人不善,宫里全是奸细。”
  
  “就算是奸细,你若是不配合,他的计划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丰隐恻也好,茶衣也好。阮育黎也好,微雨也好。他开了个头,你就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最后,达成了他的愿望。”
  
  “这也怪我?”我冷冷一笑,“你抓我来,殇夙鸾逼我走他选择地唯一的路。要怪就怪你自己,若不是你将我别的路堵死,我也不至于被殇夙鸾利用。”
  
  “是啊。”赫连长频淡淡一笑,抚摸着手中的白玉酒壶,“我相信你没和殇夙鸾串谋来陷害我。可是,我仍然不能原谅你。”
  
  “那你打算怎么样?”我警觉道。
  
  放下酒壶。她坐在我对面,和气地笑笑,“先说你吧。你从天牢逃了出来,却不远走高飞,直接回到我这里,是有什么事?”
  
  难得她主动提出,我也不扭捏作态,“我问你,你当时对我说的出生时辰。是真地吗?”
  
  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地看我一眼,赫连长频还是答道:“是真的。在这方面,我没必要瞒你。怎么?”
  
  “不,没什么。”我摇摇头,想向她讨那枚白凡口中说的玉佩,却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算了。
  
  只见一小队侍卫正向我们跑来,为首的侍卫身上还染着血迹,头盔早已不知道去向,身上的盔甲也有些松垮。只是手中还紧紧握着明晃晃的冰刃。
  
  他们一路小跑来到我们面前。行李也忘了,急急地道:“公主。洛微的军队已经包围皇宫了。请您先出宫一避。属下一定将公主安全送出皇宫。”
  
  “是吗?”赫连长频一点也没有慌乱,反而越加的从容镇定,“你去将宫中地人都集中到这里来。”
  
  “公主?”
  
  “还不快去?”赫连长频略提了声调。
  
  “是。”那侍卫领命而去,临走是对其他的侍卫甩了一个眼色,那些侍卫立刻在赫连长频身后站定,动也不动。
  
  “你想怎么做?”我看着赫连长频平静如水的面容,和前几次听说连章有危险地时候大不相同,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赫连长频微微一笑,看着被战火染得灰暗的苍天,“今天的天气很好,不是吗?”
  
  风徐徐吹着她的长发,带来淡淡的馨香。
  
  旁边宫女太监听说皇宫被包围了一个个颤抖不已,惊惧地看着赫连长频,心中十分想逃,却又不敢。
  
  不大一会儿,陆陆续续过来许多人,都是宫中的下人,男女老少都有。挤挤压压的站在一起。
  
  “拿酒杯来。这里每人一只。”赫连长频低低道。
  
  从人群中慌忙闪出几个宫女太监,慌慌张张跑去拿酒杯,一会儿功夫抬了百来只酒杯。
  
  也亏了现在宫中混乱,能用的人都被赫连长频派去打仗了,就剩下些宫女太监,人数比平时少多了。
  
  让他们端着酒杯,将堆放的酒坛取来,命人挨个儿倒满了酒。
  
  
  赫连长频拿起桌上地白玉酒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抬手将其端平,道:“你们都在这宫里跟随我多年。如今连章大势已去,这里已经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这些年你们服侍我,现在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们的,就在这儿敬你们一杯,之后,你们就各寻各的出路吧。”
  
  说完,一口饮干了杯中的酒。
  
  “这宫里的东西,我也管不了了,你们能带走的,就尽管带走好了。”喝过酒,赫连长频的唇边闪过一丝决然的微笑,柔声道。
  
  那些宫女太监看见自己主子如此,无不感激,稍有感情地,嘤嘤地哭了起来。都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