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遣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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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万友现在是十分可怜,他连车钥匙都没拔出来,车门也没关,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来到董汉平身前,把腰弯到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伸出一只可怜的左手对董汉平说了声,“大师,请!”
董汉平这才收回望着那轮刚刚从山江家宅子山后升起的月亮的眼睛,说了声,“不客气。”却也没有用手去扶江万友,继续让他弓着腰小心的在前面引路。
田小兵等一行四人跟在他们身后,谁都没敢去说话,董汉平的怒气是田小兵这些年来仅见的一次,他也不敢去触碰这时候的师傅。
还是陈芬芬打破了沉默,“汉平,我看那些狗也怪可怜的,就放了吧!”
董汉平面沉似水,低声应了下:“嗯!”
江万友没敢抬头去看,小声的说了句,“它们冲撞了先生,先生如果能息怒的话,把它们怎么办都行。”
江家宅子深处的一间摆满古玩、书籍的房内,一位60岁以上的老人手拿两个铁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身前桌子上趴着一只绿眼红毛的波斯猫,在董汉平的右脚点在这块土地上的时候,那猫喵呜一声,闪电般跳进老人的怀里,窗口上养的那两只白色凤头鹦鹉也在扑腾着翅膀哇哇大叫,想要飞出窗口,却被一条银链锁在了鸟架上,羽毛四处乱飞。
老头子睁开了眼睛用手安抚了怀里瑟瑟发抖的猫,然后把铁胆放桌子上,对正在窗口安抚鹦鹉的那个中年人说:“有贵客到了,万和,你随唯父一起去大厅迎迎吧!”
“是的,爹!”中年人小心的上前扶起老头子。
董汉平应了夫人后,再到他的脚尖踩到宅子前的白玉阶梯,再到踏上门槛,身后都无人再敢作声,那些院子里的狗都把目光看向他这边,直到董汉平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处,院子里的狗才同时把屁股从地上抬起,发疯了般,有的快速返回狗窝,没有狗窝的也疯跑出这院子,身后的保镖若有所思的不去阻拦它们(这几年被江二少爷带回来的怪人太多了,狗也被那些怪人被弄死过好几十条了,但却从没见过今天这么大的阵仗的怪人),反而跟在它们身后一起跑。
“大哥,那是什么人啊,让二少爷恭敬成那样子,连狗都被吓的不敢动弹了。”一个留着中长发带着墨镜的壮男问身边那个留着短发的黑衣男子,那男子与其他保镖有所不同的是他跟着狗跑动起来的动作,处处透着不可捉摸,只有身经百战,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最优秀的士兵才会有这种动作、意识。
“别问,不该知道的不要去知道,他下车时我感到的寒冷,比起我当年在丛林里,四处都是尸体的战场所散发出来的还要刺骨,你记住,不要为了江家去得罪这人,不值得的。”那个剪着短平头的小个子黑衣男小声告诫他的保镖兄弟。
老头子出来了,将董汉平让到了主位上坐下,他才坐了身边的一把枣木大椅。
董汉平丝毫不谦让的坐了主位,背对着江家那画有满月、高山虎啸的历代祖先神坛面朝着东方那扇红木镂刻的高大厅门。
众人分了主次坐下,江万和坐了次座,拿起仆人送上来的茶,用碗盖刨了刨浮在茶水上的茶屑,向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用茶!”
江万友却没有敢去坐,只是小心走到老头子身后,低下着头叫了声,爹!
“小孩子家家的,吓坏了吧!”老头子端起茶碗回头笑了下,安抚了二儿子那颗还在扑通扑通的心,却没有再对董汉平说什么,两人只是饮茶。
见他们端起了茶碗,下面的众人这才开始品查。
赵瑜饮了口后,说道:“好茶,明前狮岭莲心,是头一批采的!”
众人闻言是好茶,都又小啜了一口,细细的品尝。
只有田小兵也不怕烫,仰起脖子就全灌了下去,也不能怪他,为了避免路上尿急,一路上大家都没喝水,早渴了,吐了吐被烫麻的舌头,“好茶吗?我怎么没感觉有什么特别?”
赵瑜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这时喝干的茶碗,自有下人用经过碎木炭火烹熟的泉水满上,碧绿的茶水却不过茶碗的5分,显示出江府下人的熟练老到。下人给田小兵鞠了一躬,又拿着紫砂壶下去了。
田小兵端起茶碗,左看右看,都没看出特别,忍不住问道:“这冥钱多少钱一斤啊?”
认识田小兵的人都面红耳赤,董汉平也是怒目相视,觉得徒弟太少见识、不懂规矩,给他老脸抹黑。江府的老头子呵呵轻笑,江万和小心放下茶碗,带着笑意。
只有田小兵假装没看到众人的眼光,继续看着赵瑜,赵瑜今天所表现出来的见识着实让他吃惊。
赵瑜耐不住田小兵的灼灼眼光,终于小饮了口茶后,放下茶碗,将盖子盖上,表示有话要讲,陈芬芬也带有不可捉摸的眼神看着这女孩,看她还有什么异于平常人的见识、表现。
“这里就属你无知,龙井在封建清乾隆朝时乃是贡茶,出产又少,皇帝都舍不得喝,到了现代,明前龙井有钱人是可以买,但再加上狮岭明前莲心这几个字,就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了,尤其珍贵的地方是,真正称的上贡品的茶树也只有一十八株。”赵瑜又忍不住饮了口茶,才继续说:“别说在清朝,这等好茶就是到了现代,坐在北京城里的那帮爷,要想喝上一碗,也是要通过论资排辈的,知道吗,能喝上他的人,不但要你们所说的大富,还要加上大贵才行!”说完看着发愣的田小兵,又忍不住打击他,“你就别喝了,纯属浪费懂吗?”
在众人听着赵瑜对茶的见解时,江万友却小声的在老头子耳朵边上嘀咕,将田小兵的来历身份以及猜测都告诉了老头子,唯独只知道赵瑜是田小兵的女友。
老头子见赵瑜讲完,大笑着鼓了鼓掌,起身道:“看来今日是我江府的造化,能请来董大师夫妇以及田小师傅,另外也有赵姑娘这等贵人前来做客,真是我江府的荣幸,老头子在此感谢各位啦!”
“哪里,哪里。”董汉平带着夫人及田小兵笑着起身回礼,这才看到董汉平等脸上露出了笑意。
“其实我也不是真懂的,我只是喜欢在互联网上关注这些国宝级的东西!”赵瑜替自己辩解,替大家释疑。
“和儿,家里的这种龙井还有多少?”
“回父亲话,今年的刚买的这种龙井还有2两一钱,去年的陈茶还剩1两,不知父亲有何吩咐?”江万和起身回答老头子。
“你去将今年的都取了来,送与这位小田师傅!”老头子指了指田小兵。
赵瑜连忙起身推辞,所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家钱多的可以用来煮饭,看来是奸了,赵瑜极力替田小兵挡掉这份大礼。
陈芬芬也觉的这个礼重了点,有赵瑜起身推辞掉,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有董汉平搭着二郎腿微笑着饮茶。
“唉,赵姑娘这话就说的见外了,比起我们江家接下来求董大师与小田师傅的事情,区区几两茶叶又算的了什么!”江万友在父亲身后插话道。
“友儿,你也去坐吧,桌上的茶凉了就不好喝了。”老头子让江万友也去坐了,同时也是提醒他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接下来的场面又开始冷了起来,众人开始独自饮茶,没人再去说话。
直到江万和取了茶叶,用一个红色陶瓶密封好的龙井恭敬的双手摆放在田小兵的茶几上。
赵瑜却使眼色让他不要去收,田小兵却站起来双手接过茶叶,“这茶叶我是收了,但我却不爱饮茶。”规规矩矩的走到董汉平身边,将茶叶放好,“我不知道什么是好茶,但我喝的多了,师傅在后院山洞里种的那株活了几千年的老茶树叶子,我却也经常摘了泡水喝,你们的这个什么好茶,比起我师傅的那茶,那简直是牛车去跟法拉利比。”
“哦,小田师傅说的那种好茶,到底是什么品种啊?”江老头奸诈似鬼,好茶如命,开始套田小兵的话。
“不知道,只是那茶叶是红的,泡的水也是红的,你把铁钉不小心掉进茶水里,不一刻就化的连渣都不剩下了!”田小兵将那茶形容出来,众人都是不相信,只有江老头摩挲着头发苦苦思考。
董汉平打了好几个眼色都被田小兵忽略过去了,他狠狠的瞪了田小兵一眼,将茶碗重重的放在桌上:“多嘴!”
“师傅,你别那么小气吗,不就偷了你几片茶叶子,用得着那么生气,现在都还给你了。”他小声嘟囔道。
只有江家老头子想明白后,却被吃惊的噎住了,“咳,咳!”江万和连忙起身给他捶背。
老头子这才喘过了气,“大师啊,原来那株熔铁噬金的‘鬼罗汉’被你栽在家里了啊,失敬失敬,老头子这还有个不情之情啊,大师如能送我三片叶子尝尝,老头子此生才可足可称‘茶道宗师’,死了也瞑目了。”说着还擦了擦眼泪。
董汉平见他这样子有些过意不去了,“夫人,你去将箱子里的那个茶盒取来。”
不一会陈芬芬就随府里下人将房内的茶盒取了来,递给董汉平,指着他道:“你们这些男人,我真有些搞不懂,没钱的时候四处求钱,有钱了就又四处去找些没用的东西回来。”说完还看了看赵瑜手上的镯子。
众人也是随她的目光看向赵瑜的翡翠手镯,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董汉平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个巴掌大小的木质茶盒,从一叠叶片里挑出三片红的发黑的茶树叶递给江老爷子,江老爷子伸手接过,吩咐儿子道:“快去取我的紫金砂壶来,这叶子若不用那个茶树木盒装着,存放不了多久的!”
众人见董汉平又将那个木盒收好,眼光有些奕奕不舍,心里大骂他小气。陈芬芬站起来,抢过董汉平怀里的茶盒骂道,“就你小气,每次我父亲来了你也只泡一小片叶子给他喝!”
“那是你父亲不懂茶,给他泡一片我还嫌浪费了。”董汉平看着夫人手里的茶盒,气呼呼的回答。
“嘿嘿,陈老爹爹确实不懂茶,有次我把他的茶叶换成枫树叶,他也没喝出来!”田小兵不小心将恶作剧暴了出来。
“那江老爷子总是懂茶之人了吧?”陈芬芬问道。
董汉平点头默认,“算是假懂了吧!”
江家众人觉得他狂妄,但江老头子却回应的点了点头,对于董汉平说他‘假懂’,好像还是高抬他了。
“那这回我做主了,将茶送给江老爷了!”陈芬芬也是刚才看到江老爷这个一辈子大富大贵过来的人,为求董汉平三片茶叶,都伤心的老泪纵横了,比江万友求那枚翡翠镯子表现的还真诚,心下很是不忍。
“夫人,随你吧!”董汉平知道夫人的主意下了后,就不会轻易改变,如果惹的她不高兴了,很难说她回家会不会把‘鬼罗汉’大红袍砍了当柴火烧。
“这怎么敢当,老头子多谢董夫人了,哈哈~!”江老头笑的跟个老狐狸一样,将茶盒抱在怀里,细细数着叶片。
江万友揭开紫金砂壶,江万和用烧开的泉水细细将壶烫热,江老爷子数完叶片从里面小心的捏了三片嫩绿的叶子放进去,江万友马上接过下人煮好的泉水用罩杯稍微冷却下,才冲泡进去。
“万和,将这25片茶叶好生拿去保管,记得了!”江老头把茶叶盒双手递给儿子。“万友,你去扶你母亲过来喝茶,此茶如真有书上写的那么神,当可治百病!”两个儿子速速去了。
这时下人们将茶几上换上清一色的景德镇紫砂茶盏,江万友的堂弟这时候起身向江老头一躬,“三叔,我去看看厨房的菜都准备的怎样了。”
“回来,留下来喝茶你怕什么?”江老头既严厉又慈爱的看着这小伙子。
“这位是—?”众人这才想起一路上江万友都没有给他们介绍这个年轻人,田小兵对这老实人也是颇为喜欢,一路上还聊了不少,却也没问人家名字,还以为只是江万友的手下。
“这是我四弟的儿子,江万松,家里马上要大祭了,他爹派到我这来听差使了,呵呵!”江老头将茶壶荡了荡给董汉平斟上第一杯,又给自己倒了杯。
然后指派江万松来给众人面前的小小紫砂盏子倒茶,江万松知道这茶宝贵,小心的给各人倒满,一滴都不曾洒出,只见茶碗里的水都是血一样的红色,味道如兰花般却是好闻的紧,茶叶的清香随着茶杯里的水雾飘满整个大厅,那些下人们都小声的咽着口水,却知道没有这个福分去消受。
江老头的夫人眼睛上裹了一层白纱布,走路颤巍巍的,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入座,众人都纷纷见礼。
“贵夫人的眼睛是?”董汉平关切道。
“无妨,只是白内障,刚动过手术,此等茶叶说来,连历代的皇上也没几人喝到,哎,能喝上一壶,自然是要同家人一起分享的,来,大家请!”
人都到齐了,管家跑过来问几点开饭,见众人都还没有吃饭的兴致,就让家人将桌上的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