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安然
“妹妹,”福生急切地唤了一声,正想说,想想又转头对小午吩咐到,“小午,你带大猛和娇娇去花园玩。”
小午乖巧地应了,出去前还把门带上。
“妹妹,我今天帮马掌柜去东郊菜园子跑了一趟,回来的路上在一个破棚子里看到一对
可怜的母子,那妇人病得很重,好像快死了。那儿子……那儿子……长得几乎跟妹妹你一模一样。”
“砰”一声,刘嬷嬷手上的碗跌在桌子上,“那孩子多大?”
“看着也应该跟妹妹差不多,只不过更瘦小些”福生脸上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有消退过。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呀……如果……但是……这不可能的嘛。。。。。。是真的真的
很像吗?”刘嬷嬷紧紧抓住福生的手。
“嗯,是的,除了黑点、瘦点,简直一模一样。”福生被他娘的反应吓到了,愣愣地点头
答道。
“嬷嬷,你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安然对刘嬷嬷的失态也是一头雾水,奇怪极了。
“姐儿,”刘嬷嬷略略回过神,“夫人怀着你四个月的时候,有一次在店铺里晕倒,掌柜
请来了大夫,那大夫把了脉说是双胞胎,所以夫人容易营养不够。可是府里专用的叶大夫很肯定地说不是双胞胎,胎儿比较大而已。夫人好不容易怀上一胎,倒也没有太失望,说老天肯赐给她一个孩子已经很开心了。可是……可是你生出来的时候并不大,还很小。当时我们也没想那么多,可是……可是……”
“我娘生我的时候,嬷嬷你在旁边吗?”安然问。
“没有,当时福生的弟弟刚没了,我怕晦气影响小主子不敢去。是后来姐儿你不肯吃那奶娘的奶,夫人这才让人来找了我去。老夫人还因此说你命薄,专门寻着晦气亲近,把夫人都给气哭了。
“噢?那当时谁陪着我娘?”安然继续问道。
“应该是稳婆花娘子和夫人的贴身丫鬟菊香。”刘嬷嬷蹙着眉头回忆着,“福生的弟弟病重时,有一味药我们找不到,我去了冷府求夫人。那时我在夫人院子里看到早早请来备着的花娘子,当时我还拜托花娘子一定要保证夫人母子平安。”
“菊香现在去哪了?那个叫花娘子的稳婆是我娘找的吗?”安然前世在电视剧中宫斗宅斗看多了,此刻似乎闻到一些阴谋的味道,只不过都是一些幻想出来的小点点,拼不到一起。
“菊香在你出生后没多久就嫁给大管家了。那个花娘子是林姨娘找来的,大小姐和大少爷也都是花娘子接生的。自从夫人怀了你,老夫人就让林姨娘管家了,要夫人好好养胎。生了你之后,夫人又一直身体虚弱,所以后来就一直没接过来,都是林姨娘管着。要不是夫人少有的坚持,当时剩下的一小半嫁妆铺子和庄子都要让老夫人和老爷交给林姨娘管了。”刘嬷嬷神色凄凄地回答,心里又想起那时夫人的可怜和林姨娘的嚣张。
“走,福生哥哥,你带我们去看看,远吗?”
“不是很远,马车过去一刻钟就到了。我看那母子很可怜,那男孩跟你长的又那么像,走的时候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去请大夫,也不知道他去请了没有。”福生带着安然二人出门,一边走一边说道。
马车走了一刻钟左右,拐进了一条小路,刚拐过路口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人提着一个小木箱走来,一路唠叨着“真是晦气,这都就要断气了还看什么病,早干嘛去了。”
同时,路边一间破棚子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和“娘……娘……”的呼喊声。不知道为什么,这哭声让安然的心揪得很不舒服,就像那天第一次在双福楼吃饭看到窗外那个远远的模糊的脸时心里那种憋闷和难受。
刚走近那棚子,就听见那哭声喊着“不,你就是我娘,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她们从那破窗子里看进去,只见一堆稻草上躺着一个瘦兮兮脏兮兮的妇人,正哭着的男孩拉着她的手一直喊着“娘”。安然的心似乎也跟着难受得很,一不小心身子一歪连忙用手撑在窗子上,把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拂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那男孩被这声音吓到,猛地抬起头看过来,安然和刘嬷嬷都呆住了,那张脸真的跟安然几乎一模一样……
那男孩也呆住了,愣在那里看着安然,忘记了哭。
福生拉着安然和刘嬷嬷走了进去,刘嬷嬷这才看到那个妇人的脸。“你,你是花娘子?”虽然十三年前才见过一面,而且现在的花娘子又老又瘦,但是刘嬷嬷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实在是花娘子上嘴唇那颗大痣太显眼。
“你……你……你……是……”花娘子疑惑地看着刘嬷嬷,显然不记得是谁。可是当她看到刘嬷嬷身旁的安然时,全身都颤抖了起来,紧紧盯着安然,喘着粗气:“你……你姓冷?……几……几岁了?”
“是的,我姓冷,13岁,十月初八子时三刻生。”安然一字一句地回答。
花娘子的眼泪瞬间倾泄而出,用力地抓起那男孩的手:“丑丑,丑丑,她是你亲姐姐,一胞所出的亲姐姐,现在我放心了,可以闭眼了。丑丑,记得帮我全家报仇!帮你自己报……”那最后一个仇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花娘子就闭上了眼睛,那抓住男孩的手也垂了下去。
“娘……娘……娘……”那个叫丑丑的男孩又大声哭起来。
安然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蹲下,轻轻搂住丑丑,丑丑趴在她肩头继续哭着“姐姐……姐姐……”
看见丑丑左手紧紧抓着一团布,还有金色泛出,安然奇怪地拉起丑丑的手:“这是什么?”
丑丑张开手掌,是一团白色的棉布和一根上好的镶玉金钗子。
“林姨娘的钗子!”刘嬷嬷惊呼。
看见安然疑问的眼神,刘嬷嬷拿过那根钗,又细看了一眼,很确定地说:“这就是林姨娘的钗子,她刚进冷府时总喜欢戴这只钗,听说是她爹特意按照京城流行的款式订制给她做嫁妆的。有一次她的丫鬟青玉不小心把这钗掉地上摔裂了,跑来求我帮忙拿去补,当时福生的爹在玉器铺里做管事。可是这钗补好之后还是有一条不细看不是很明显的痕迹,被林姨娘发现了,把青玉打得半死。咯,就是这条补痕。”
安然打开那团折叠着的布,竟然是密密麻麻一份血书。
当年,夏芷云怀的确实是双胞胎,林姨娘给了花娘子那根金钗,并用她女儿威胁她,如果夏芷云生了女儿就留下,如果是儿子就让花娘子弄死,一个弄死带出去,一个报为死胎。孩子出生后夏芷云就晕过去了,花娘子看到是女孩很高兴,她实在不敢杀人。可是没想到很快又出来了一个孩子,还是男孩。菊香就按照林姨娘吩咐让花娘子抱着男孩从小门出去走远点扔进河里溺死,自己抱着女孩出去报喜去了。
花娘子到河边正要把孩子溺进水里,孩子突然睁开眼睛,乌溜溜地看着她。花娘子愣住了,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儿子,再也下不去手,抱着孩子在河边转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还是狠不下心,就想着先抱回去问问他相公,找个人家送出去算了。她家在郊边的村尾,独门独户的,应该不容易被人发现。没想到等她到家一看,家已经几乎烧光了,她的婆婆、相公、和女儿都烧死在里面了,焦黑焦黑的,分不清谁是谁。在烧焦的废墟里,花娘子还发现一个装油的桶,她很清楚那不是她家的东西。
花娘子知道一定是林姨娘要灭口,她们家一向与人没有什么争执,更别说是冤仇。她想去报官,但走出十几步,一阵冷风吹来,她清醒了。官府就是冷家,她没有证据,而且极可能不等她走到府衙,就会被人害死,那么她一家人的仇也报不了了。
第二十六章 弟 弟 (下)
意识到危险处境的花娘子带着孩子躲在一辆装麦子的马车里,等马车停下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从此,花娘子带着孩子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安然摸着丑丑的头问:“你们来平县多久了,这花娘子是想带你去福城报仇的么?”
“我们已经去过福城,”丑丑回答道,“半个月前去的,但是娘打听到我的亲娘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现在要我死的那个林姨娘已经是知府夫人。娘说要带我去京城找我亲外祖父。所以五天前我们又回到这里。离这里不远的威远镖局经常有人会护送商队去京城,娘想求他们带我们一起走,娘可以在路上为他们洗衣做饭,我可以为他们跑腿,我们从昌城一路来到这平县,都是这样跟着人家的商队或者镖局的。”
“那你们一开始为什么不从昌城直接去福城,而是来平县呢?花娘子在这里有熟人 ?'…87book'”安然又问,她还以为丑丑她们已经在这里住很久了。
“我们是准备直接去福城的,可是到平县的那天早上,我正在喝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后脑勺一阵剧痛,像被棍子狠狠敲了一样,然后就晕过去了,娘请大夫来看,大夫说没有问题,可是我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商队已经先走了。”丑丑回答道,很是郁闷,“我都不明白自己那天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我的头后来也都没有痛过。要是那天我们直接跟去福城了,我们也许还可以跟着那商队一起去京城,他们本来就是要去京城的。”
“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头痛晕倒的?你记得是哪一天吗?”安然很是惊讶,是传说中的双胞胎心电感应么?
“一个多月前吧,娘说那天后来还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娘不忍心把我挪出去淋雨,只好自己掏了钱,多住了一天客栈。”丑丑疑惑地看着安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
这也太强了吧?都不需要验DNA了。安然心里惊叹,突然想到那天在双福楼刘嬷嬷说的话。安然一下把丑丑拉了站起来,上下左右打量着:“你以前有没有被火烧伤过?”
“姐姐怎么知道,很久以前的事了,”丑丑惊讶地瞪着那双跟安然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好像是在四岁的时候,娘在帮人干活,怕我跑没了,就让我自己躲在草垛子里睡觉。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草垛子突然烧了起来,幸亏跟娘一起干活的人发现,把我救了。”
丑丑说着把左边裤子卷起来,让安然三人看那一大片红红皱皱的疤痕。“这就是那时候烧伤的,背上还有一块”。
安然一把抱住丑丑,眼泪噼噼啪啪地落在丑丑颈背上。安然虽然顶着跟丑丑一样的年龄,但她的灵魂三十好几了呀,看着这自出生之日起就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难的孩子,她怎么能不心疼呢?
丑丑感觉到了安然的眼泪,赶忙慌乱地安慰道:“姐姐莫哭,莫哭啊,那些伤早就不疼了,就是看得吓人,我又不是女娃,没关系的。”说完,还“呵呵”干笑了一声,“从那以后,因为这些伤疤,娘就叫我丑丑了,之前她都是叫我狗儿的。姐姐说丑丑这名字是不是更好听啊?”
丑丑本心是想让安然转移一下伤感的情绪,却是让安然更难受了,他理了理丑丑的头发,说:“不,我弟弟这么好看,怎么会丑呢,咱不叫丑丑,以后你就叫君然,字容若。君子坦然,能容下很多磨难和经历,越发自强不息。好吗,君儿?以后有姐姐在你身边,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嗯,我以后就叫君然,字容若,我记住了”君然留着眼泪,狠狠地点头道。“之前娘在秀才哥哥家做帮工的时候,秀才哥哥有教我念书,我知道姐姐说的意思。”
“君哥儿,可怜的君哥儿,夫人要是知道你们姐弟重逢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刘嬷嬷伸手搂住君然,又哭又笑:“以后嬷嬷会好好照顾君哥儿的”
安然看见君然求助地看向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是刘嬷嬷,是我的奶娘,也是从小服侍娘亲的,这几年,都是嬷嬷辛苦养育我,就像我的养娘一样。要是没有嬷嬷,我可能早就被打死在那冷府里了。”
君然一听,连忙跪下,给刘嬷嬷磕了一个头:“谢谢嬷嬷养育我姐姐,照顾我姐姐,否则君儿今天就不能够和姐姐相认了。让君儿给你磕个头,君儿以后也会孝敬嬷嬷的。”
刘嬷嬷赶忙弯腰将君然抱起来:“君哥儿,你折煞嬷嬷了,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安然又指着福生对君然说:“这是福生哥哥,是嬷嬷唯一的儿子。”
“福生哥哥好,”君然连忙打招呼,“福生哥哥是个好人,刚才还给我银子让我给娘找大夫呢。”
福生招牌式憨憨地笑了:“君然好。”
刘嬷嬷也笑道:“亏得你福生哥哥今日遇见你,你又长得跟你姐姐一模一样,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认呢。”
“这样,我们先回去,福生哥哥你让何管家找人来,给花娘子找个好点的地方好好葬了。明日我再带君儿去祭拜她。”安然对福生说道。
福生应了。
君然给花娘子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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