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当嫁






苗氏等不及将她偷听到的一切告诉碧珠,但那阮氏好像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吃完饭赖着不走,拉着碧珠东聊西扯,亲热地跟亲姐妹一样。要是换了别人看到这幅场景真以为阮氏洗心革面悔过自新,但在苗氏眼里她简直虚伪的要死令人厌恶。

许老夫人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苗氏没有抓到阮氏的把柄之前也不敢惊动她老人家,可是心里那点事就像泡在水里的发菜,再不倒出来,就非得撑破了不可。苗氏眼看碧珠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只好跑去跟柳叶儿商量,柳叶儿虽然是个孕妇行动不方便,但脑袋还是好使的,能帮她想想主意就行。

“弟妹啊,我扶你回去歇着,哎呦,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要慢点儿走,不能着急,小心脚下的路,不能磕着绊着……”苗氏笑嘻嘻地挽着柳叶儿的胳膊往外走,竭力压抑满腹恶心,看向阮氏和碧珠,“我先送弟妹回去啦,你们再聊会儿吧!”

“好,辛苦你了,苗儿,好好照顾叶儿啊!”碧珠探身看了眼,不忘叮嘱苗氏一声。

“就是呀,家恒忙着银楼的生意,也来不及回家吃饭,只有晚上才能陪陪叶儿,这女人坏孩子啊,就容易情绪不稳定,可得辛苦苗儿细心照看呢!”阮氏慈眉善目地看着她们,扭头跟碧珠说道,“你看她们妯娌感情多好啊,家昌和苗儿现在懂事多了,街坊邻居都夸他们哪!”

“哪有,哪有,他们两人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不惹事就好了,谈不上懂事的,还得劳烦大姐多多教导!”碧珠客气地奉承道。

听到这番对话,苗氏不由自主打了个嗝,只觉刚下肚的饭要涌上来,顾不得多说,拉着柳叶儿就走,免得晚走一步就要吐出来。柳叶儿察觉到苗氏有话要说,当着阮氏和碧珠的面没有问她,一直等到进屋才开了口。

“大嫂,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柳叶儿坐在榻上,看着杵在门口东张西望的苗氏,心里更加疑惑,“这儿没别人了,有话你就直说吧!”

“等一等,有人过来了……”苗氏紧张兮兮地踮起脚尖抬头看去,伸手指着院外,“叶儿,你过来看看,这两个人有点眼熟,好像是……”

柳叶儿无奈地摇摇头,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门口,顺着苗氏的指尖看去,见那两人正是孙小武和孙云云,不由笑道:“大嫂,孙家兄妹来了,你见过他们的,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呢!”

“哦,原来是孙家兄妹,我就说有点眼熟哩,不过,他们咋变样了呢,孙小武不是那个成天喊打喊杀的么,你看他这身打扮像读书人似的,不伦不类看着别扭……”苗氏自顾自地念叨,孙小武和孙云云已经走进院子了,他们看到柳叶儿在门口相迎,连忙加快了脚步。

“表嫂,几天不见,你这气色越来越好啊,是不是家恒表哥滋润的呀!”孙云云上前拥住柳叶儿,俏皮地眨眨眼睛,最后那句声音很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柳叶儿脸一红,轻拍了下她的手:“看你,刚回来就歇歇吧,哪来这么多话啊!小武哥,你快进来坐吧!”

孙小武看起来与往常很不一样,他走路慢悠悠的,举动也是慢条斯理,就连笑容也很不自在,说不出的奇怪诡异。他踱步到她们面前,微微扬起眼角和嘴角,自以为很帅地笑了笑,欠身拱手道:“大嫂,弟妹,多日不见,一切安好?!在下云游四方思念故人前来拜见,如有不便之处请多包涵!”

柳叶儿与苗氏面面相觑,眼前这人是孙小武没错,可这举动言语相差甚远,就像两个人似的,一时之间忘了回礼,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孙云云忍不住翻个白眼,跑回去握拳捶他的胸口,没好气地说:“大哥,你够了吧,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再怎么装都不及两位表哥十分之一,你还是省点力气好了。要不然司徒先生看你这副恶心样儿,一定会后悔收你为弟子。”

孙小武嘴角抽搐,凶巴巴地瞪了眼孙云云,面向苗氏和柳叶儿又是一笑:“舍妹骄纵顽劣不分场合,请多包涵,包涵……”

“大哥,你有完没完……”孙云云跳起来一巴掌扇向他的后脑勺,提高嗓门叫道,“你恶心我一个就够了,别再恶心人家好不好,孙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你说谁丢脸?!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泼样,你连婆家都没说好,成天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你才给孙家丢脸呢!”孙小武一手拍开她,恼羞成怒地大声嚷嚷,“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孙云云,给你几分颜色你就想开染坊是吧,别以为哥好欺负,哥现在是司徒先生的大弟子,你再敢唧唧歪歪,我就把你扔出去。哼哼,真不像话!”

孙小武发飙,孙云云不气反笑:“对嘛,对嘛,这才像我大哥,刚才那样太肆耍一挂晕惚还砀缴砹四兀 ?br />
“呸、呸、呸,你这个臭丫头,成天就会胡说八道,看我不封住你的嘴!”孙小武懒得再装斯文,撸起袖子作势要打,孙云云咯咯地笑着躲在柳叶儿身后,故意扮鬼脸激怒他,“来呀,来呀,你来打我啊……”

苗氏半张着嘴看他们兄妹打闹,无助地挠挠耳朵,刚才她想说啥来着,怎么都忘了呢!柳叶儿好笑地推开孙小武,柔声道:“好了,好了,小武哥,你就让让她吧!对了,家彦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不会是政务太忙走不开吧?!”

“哦,家彦表弟过几天回来,你别担心,没啥事了!”孙小武指着孙云云愤愤不平地嘟哝几句,“看在你表嫂的面子上,哥不跟你一般见识,这臭丫头,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下次就没人护着你啦!”

孙云云吐着舌头,摆明了不怕他,孙小武气得牙痒痒,对她也是无可奈何。柳叶儿当起了和事佬,拉着他们兄妹进了屋,回头又叫苗氏一声:“大嫂,你不是有话要说么,进屋说吧!”

“哦,对,我还有话说……”苗氏喃喃地跟他们一起走进去,围坐在圆桌旁,看看孙家兄妹,又有些不放心,“可是,叶儿啊,这话还是咱俩单独说吧,外人听了不太好的……”

“切,他大嫂子,这儿有外人吗?!你该不会说我们是外人吧!”孙小武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苗氏缩着脑袋往后撤身子,拉了下柳叶儿的袖子,柳叶儿连忙为她解围,“小武哥,别误会,大嫂不是这个意思,她可能要跟我说点私房话……”

“那倒也不是,我有啥私房话好说啊,我和你大哥就那点事,谁不知道哪!”苗氏低下头双手扯着衣角,想说又不敢说,憋在肚里又难受。

柳叶儿愣了下:“难道是和许家有关的事?!”

“是啊,可不就是跟咱们许家有关嘛!”苗氏刚要开口,抬头看见孙家兄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吧……”

“哎呀,他大嫂子,到底出啥事了,说出来大家一起想主意啊!”孙小武急得直拍桌子,跳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指着苗氏,“喂,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啊,你们许家的事就是咱们孙家的事,别说我爹了,就是我也帮过你们许家不少,你现在还当我是外人哪,你也太让人寒心了吧!不信你就问你弟妹,问她我算不算外人,问她有话能不能跟我说!”

“这,这,你别急啊……”苗氏看他不高兴了,不由紧张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孙家大哥,你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柳叶儿拉着孙小武坐下,转身面向苗氏,轻声安抚道:“大嫂,孙家兄妹不是外人,这次要不是他们帮忙,我和家恒也未必能相聚,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那、那好吧……”苗氏没理由不相信柳叶儿,她想了一会儿,理清思绪之后,将她所见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得知阮若诗身在云雀镇,柳叶儿微微皱眉,听说阮氏不知悔改记恨许家,孙家兄妹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们因着玉顺和翠菊的事原本就不打算放过她,没想到她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奶奶的,老子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阮家人的命矜贵,我孙家人的命就不值钱吗?!我这就去找她算账,问清楚她到底把翠……”

“小武哥!”“大哥”

柳叶儿和孙云云异口同声叫住他,孙小武自知失言,又咽不下这口恶气,恨恨地捶了几下桌子转身就走:“知道了,我谁都不找,我找家恒还不行吗!”

孙小武气得头晕脑胀,在前院里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大门,正想找个人问路,忽见眼前那人竟是阮氏,胸口那团火越烧越旺,之前答应过柳叶儿和妹妹什么忘得一干二净,怒气冲冲地上前揪住阮氏的衣襟:“臭娘儿们,说,你把翠菊埋在哪儿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落荒而逃

阮氏最近忙着跟许老夫人和碧珠套近乎,暗自盘算着如何夺得许家的财产,然后效仿她的兄弟远走他乡另起炉灶。既然许家已经容不下她,留下来也只不过混口饭吃,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拿回属于她的东西,让许家人都去喝西北风。

如今阮老爷子病重,阮若诗又来投奔她,她要是离开云雀镇的话,也就顾不上他们了,到时候留些钱给他们过活,以后再找机会接济好了。许家库房的一针一线她都清楚得很,怎样不着痕迹地卷走银票她也很有把握,只是“瑞祥”库房里的金子她舍不得放弃,只要金子还在,许家就有可能东山再起,而她,巴不得他们一家人去讨饭。

许家库房的钥匙现今在柳叶儿手里,好在她事先有防备留了一把备用,就算柳叶儿不安好心换了锁她也不怕,她早就把门框弄松动了,实在不行就破门而入。话说回来,如果柳叶儿将银票和值钱的东西转移别处,她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不过,柳叶儿刚回来没几天,况且她又大着肚子,哪来的力气整这些事啊,再说了,相比“瑞祥”库房的金子,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阮氏琢磨着去库房看看情况,低头想着心事也没留意到孙小武,待她整个人被揪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人竟是粗鄙不堪的“挖个坑埋了”,还没来得及发火,只听他劈头盖脸地吼道:“臭娘儿们,说,你把翠菊埋在哪儿了?!”

听到“翠菊”这个名字,阮氏吓得魂飞魄散,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呆呆地望着双目赤红的孙小武,像个木偶似的被他摇来晃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翠菊浑身血污的骇人样子。

“大哥,住手!”紧追而来的孙云云看到这幅场景,连忙上前阻止,“大哥,你又发什么疯,快放开她……”

“我不放,我就不放开她,她是杀人凶手,姑母和翠菊就是被她害死的,现在没人知道她们的下落,不问清楚我心里不舒坦,就算人不在了也不能任由她们曝尸荒野……”孙小武像疯了一样拼命剧烈摇晃着阮氏,手背直冒青筋,恨不能一把掐死她了事。

“大哥,别说了!”孙云云用尽力气大叫了声,方才柳叶儿不放心让她出来瞧瞧,就是怕孙小武一时激动说错了话,眼下许家彦和宋世军押着郑捕头上山指认行凶地点,等他们回来自会盘问阮氏,要是打草惊蛇逼急了她,反倒不好收场。

孙小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吼了几句,阮氏倒是冷静了许多,他说“现在没人知道她们的下落”,可见没人知道她做过什么,若是有十足的把握,许家恒根本不会放过她,还轮得到一个外人兴师问罪吗!阮尚书出事之后,阮氏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大哥将她的事抖落出去,事后一想,她大哥不是个蠢货,不会将所有罪都揽在自己身上,反正那个曹丞相已经死了,再多的罪就往死人身上推好了。

直到许家恒和柳叶儿回乡,两人谁也没提山上发生过的事,阮氏心里的推断得到了证实,她才得以喘息。阮氏心怀侥幸,原以为玉顺和翠菊的事不会找到她,没想到孙小武的出现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她始终没有摆脱嫌疑,许家人没有明说只是想等她自投罗网。阴险的许家人,她差点儿就着了道,差点儿就回不了头。许老夫人口口声声当她是一家人,其实就是躲在背后的狼,趁她不备一口咬死她。

此时,阮氏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最起码在他们找到证据之前不能承认。不然,她就没有一点儿活路了,别说“瑞祥”库房里的金子,就连近在咫尺的那沓银票下辈子也轮不到她。

“咳咳……咳咳……”阮氏伸出舌头挣扎地咳了几声,一幅快要死了的模样,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不停拍打孙小武的手,“救、救命……”

阮氏气若游丝地呼救了几声,忽然脑袋耷拉下来,脸色惨白地吓人。孙云云不顾三七二十一,抱住孙小武的胳膊强迫他放手,阮氏跌倒在地上,继续装死了一会儿,才勉强地喘口气。

见状,孙云云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闹出人命……哥啊,你能不能动点脑子,你这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