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时代系列
霹雳般的厉喝象炸雷一样鸣响在每个人的卫畔,热血开始在体内燃烧,每只手背都跳动着扭曲的青筋,血色的目光在风夜里放肆地闪烁着火焰般的愤怒。
龙族的战士并不怕死,龙族的战士更不怕战斗。
那个高大硕壮的黑影在怒吼,这是龙族尊严和荣誉的最后一战,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血洗帝国的虎豹大营?
无数双手举了起来,无数的人走了出来,为了一口气,龙族的战士可以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高大硕壮的黑影笑了,大笑,说,走,现在就去。
刀和斧子挥舞着,每个人都发誓要为龙族流尽每一滴血。
但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压下了人群的骚动,黑暗中已然走了一个清瘦的老者,他说,等一等,丁虎。
那个高大硕壮的黑影很快静了下来,却没有回首,他说,大祭司,请别阻止我,龙族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已经太久了,我宁愿死去也不愿再做亡国的流民了。
大祭司看着苍茫的夜空,眼里星星点点,他哭了,他说,没有人愿意做那亡国的流民,可是,你们是龙族最后的战士,你们都死了,谁来收复故国的家园?
丁虎沉默了,那是很痛苦的沉默,空气中飘荡着咸涩的水气。
大祭司看着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年青的脸,声音哽咽,说,丁虎,你好歹也要为龙族留下最后几颗种子。
丁虎回首,那是张流泪的脸孔,他激动,他大吼,谁,有谁愿意留下来为我们复仇的?
人群安静地可怕,每个人的眼神都空洞地而深邃,那全都是准备迎接死神之吻的目光。
时间在风夜中静静地流淌着,风大陆最寒冷的夜已经走近,每个人却象木雕般站着,没有动作,更没有表情,他们全是淡漠生死的战士。
丁虎一把拎起身边一个青衣少年的衣领,喝道,云雷,你留下来!
青衣少年目光冰冷,声音更冰冷,他说,除非你杀了我。
丁虎哭了,他总以为自己是真正的铁血战士,因为铁血战士是从不落泪的,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不是。
丁虎一扫众人的脸,嘶吼着,难道你们就没人愿意留下来为我们复仇吗?龙族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土地,龙族不能再失去自己的战士!
沉默,让每个人的心都受到最残酷的煎熬。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滴血。
哥,我留下来吧!一个坚毅的背影了出来,清秀的脸孔映着痛苦的表情。
丁虎霍然回首,目光凝固了许久,终于,说,阿水,记着为我们祀祷,我不想下地狱。
丁水沉默了,眼里一片盈盈泪光,很快,她抬起头,轻声说,哥,我求你一件事。
丁虎笑了,他说,我答应你。
无论丁水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承诺。
丁水看着遥远的夜空,目色凄迷,半晌,一字一字说,哥,努力活下来吧,拜托了。
丁虎的身子在颤抖,他没有回答,他走了。
他走的时候,风中飘起了一串苦涩的泪花,在夜色中寂寞地飞舞着,悠悠远去。
丁水哭了,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哭泣。
所有的人都跟着丁虎走了,除了一个黑衣少年。
少年努力地别过头去不看他们,将亡人的背影最凄凉,他生怕自己也会落泪。
大祭司走了过来,轻轻说,风舞,你做的没错,龙族不能没有战士,想哭就哭吧,整整一千年了,龙族的子孙什么也不缺,就缺少泪水,在这轮回夜的前夜,尽情地发泄吧。
风舞看着老人苍桑的脸,再也抑制不了压抑多时的伤感,他说,阿爷,我也不愿意留下来,可是龙族不能只有老人和女人……
大祭司轻轻说,我知道我知道,风舞,你要努力活下去,你是龙族最后的希望,龙族的血已经流得太多了,不能再流了。
丁水走了过来,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哽咽,她说,阿爷,我们该怎么办?
大祭司看着远方寂寂燃烧的群星,目光似乎穿透了整个时空,他说,离开风大陆,在炎魔人的帝国大军下,这是一块黯然失色的土地,没有龙神的战族是无法抵抗帝国的虎狼之师,我们要收复失去的土地,只有依靠异族人的力量。
风舞说,谁肯帮助我们呢?
大祭司想了想,沉吟着,说,云之陆的亚蒂斯人会帮助我们,因为五十年前正是我们龙族战士打败了云大陆最凶残的德克人,为亚蒂斯人收复了故国。
他不经意流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仿佛年青时的金戈铁马又在耳边呼啸而过。
阿水忍不住问,阿爷,你年青时一定很勇敢吧?
大祭司笑了,他说,是啊,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七年就是在亚蒂斯度过的。德克人不接受俘虏,更不接受投降,所以我们战斗地很艰苦,许多优秀的龙族战士倒在了那片热土上,风舞的爷爷就在那场战争中,将将生命留在了云之陆。
风舞的声音在发颤,身子也在发颤,他说,阿爷,我爷爷他当时一定很勇敢吧?
大祭司的声音同样在发颤,目光中却多了一份敬意,他说,风舞,你有个好爷爷,在亚丁城反击战,是他骑着龙神第一个冲入德克人的指挥大营,一刀斩下了德克军的万人骑,从而为联军创造了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在雪云城的收复战中,同样是他奋勇当前,第一个冲入德克人的紫云宫,取下了德克国王的首级,并且还救下了被掳的亚蒂斯公主。
风舞沉默了,憧憬的目光渐渐被滚烫的泪水淹没,他轻声说,阿爷,荣誉只属于过去,如果龙族得到昌生,我宁愿忍受任何的屈辱。
大祭司一把将风舞揉在了怀里,他哭了,说,阿爷明白阿爷明白,小舞,你知道吗,死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要活下来,有时却必须忍受很大的痛苦,所以你不必自责。你比那些愣头小子更有头脑,我相信你一定能重振龙族的雄风……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凄切地让人落泪,他知道,希望虽然存在,奇迹却并不一定就会光临龙族的遗民们,要想用一两人的力量去实现千万人的盛容,那实在有些缘木求鱼。
可是,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如果连他都失去了信心,龙族的最后战士还能有辉煌鼎盛的梦想吗?
寒风,将夜色漂得更加凄冷,也将远方的喊杀声携近,龙族的战士们正为百倍于己的帝国大军吹响进攻号角,同时也为自己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风大陆上的人,早已习惯了流血,但龙族的战士却将在今夜孤独地守望最后的星辰,一个强悍的民族整整叱咤了一千年,终于以过客的姿式,随那风中烛隐逝在寂寞的寒夜里。
时间流走的是那凝成枯骨的血肉,却流不走那刻骨铭心的记忆。
风舞痴痴地看着远方的星辰,他哭了,在未来还未注满自己眼睛之际,他要努力地记住每张熟悉而鲜活的脸。
当启明星点燃群山灿烂的黎明的时候,最熟悉的背影也许已成为了最冰冷的尸骨,静静地沉没于黑暗的最底层,他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星河下遗落的那片颤栗血光。
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而活的人却要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去寻找只在梦中才出现的玫瑰园。
风舞挥去脸上的最后一抹泪花,对着群山说,神啊,我以头顶的群星起誓,我,风舞,愿为龙族的昌生奉献出我所有一切……
第二节
他醒了过来,带着满身的伤痕。
远方最亮的星辰已经遗失在风里,时间在缥渺的感觉中变得真实而强烈。在这奇妙的瞬间,他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还活着,但,更多的人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一个敢战斗的民族终于躺在了模糊而抽象的概念里。
他,站了起来,带着痛苦的背影,也带着痛苦的目光。
尸横遍地、狼烟滚滚,龙族的战士们又一次让帝国的虎豹骑们品尝到了达苏会战的恐惧,可是,也将自己的生命之火燃尽。
长夜走失的一瞬,他,抬起了头,一眼深深的悲愤,他激动,他嘶吼,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死去,而我,却活了下来了?
天地无语,回答是那冰冷的风,整整一夜的呼啸,却只将寂寞洒落一地。
帝国的虎豹骑们早已离去,这一块不堪回首的土地,流血的记忆只会让未亡人在梦醒时分惊颤醒来。
他看不见这个世界,他只看见自己手中的刀。
刀刃上泛着一层惨红的血光,那是死神的目光,而死神的脚步声却已走远,带走了许多熟悉的背影。
他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只知道,活着,就要肩负起死去的人未完的责任。
决死的信念正在点点冰化,活下去的觉悟渐渐深刻。他记起了丁虎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丁虎说,云雷,你要活下去,龙族不能没有战士!
是的,龙族的战士活着,并不只是为了死去,龙族的战士还有很多的事可以做,此时的他,只想做一件事。
一件让他一想就热血沸腾的事。
他抬眼,看着微明的东方,那是诞生希望的方向,也是他要去的方向,他相信,在那片天空下,龙族与帝国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时间和空间在眼前交替走过,白昼与夜晚已经变成了模糊的概念,在爬过了不知多少座山峰之后,他渐渐淡忘了自己的肉体存在,灵魂仿佛游离在沉睡与清醒边缘,一个不经意的踉跄,就能让所有的伤痛袭上心头。
他执着地看着东方,身子却倒了下去。龙族的战士毕竟还不是铁打的怪物,任何血肉凝成的身体都不能超越自身的极限。
当世界降成一片黑幕之际,一个模糊的身影走近,将眼帘挤得摇摇晃晃。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无尽的黑暗已经钻入他最深层的梦靥之中……
当他醒来的时候,时间和空间的不协调让他有了晕眩的呕吐感。这是个陌生的环境,他并不习惯躺在异族人的屋子里。
他毅然地站了起来,惊奇的目光扫荡着整间小屋。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小屋,除了一张雪白的床铺之外,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便构成了小屋的一切。
他走到了桌子边,目光滴落在桌上的女工织具,血液瞬间凝固。
这分明是间女人住的屋子,而自己却躺在这里……
他冲了出去,带着受惊的眼神。
龙族的战士并不习惯呆在女人的房间里面。
门开了,却不是他打开的,一个纤秀俏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同样带着受惊的眼神。
她说,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走。
云雷冷冷地推开了她,大步走了出去。这个陌生的女人已经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他不想再将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无聊的纠缠之中。
可是,他并没有走远,灌铅的身子直直倒了下去,他太虚弱了。
少女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他拉回到床上,雪白的床单上怒放着点点血梅,他的创口又裂开了。
这一次,少女没有离去。
当黄昏点燃一弯新月的时候,他又醒了过来,少女清秀的脸渐渐清晰,注满了整个眼眸,彼此目光轻轻一碰,少女便羞涩地垂下了头。
他的脸,红了,别过头去,不再看她,说,是你救了我?
少女轻声说,是,我上山打柴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地上……
他说,我睡了几天?
少女说,三天了。
他沉默了,许久,抬起头,声音遥远地象极大陆的冰气云,他说,我的刀呢?
少女的声音在发抖,说,在大哥的房间里。
他的目光里舞着冬季的雪雾,说,去拿来!
少女脸色发白,说,可是你……
他掀开了被子,站了起来,晕眩的呕吐感再次蜂拥而来,他的身子晃了晃,忍住了,走了几步,没有回首,说,你哥的房间在哪里?
少女咬白了下唇,说,你真的那么想走吗?
他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有时沉默也代表着一种回答。
少女的脸色凋零,落下的目光,思索收割后的每个字眼,许久,说,好,我去帮你拿回刀来,但你必须答应我,要将桌上的药汤喝了,否则,你的身体是无法走出西摩坡的。
他的眼睛亮得象黑夜里的明灯,他说,我到了西摩坡吗?
少女点了点头,神情落寞,说,风大陆还会有两个西摩坡吗?我们西摩族的子孙在这儿生活了几百年,从未害怕过任何人,尽管这里是离帝国边境最近的一个村子……
云雷的脸上漫起浓浓的霜气,他说,炎魔人都得死!
少女说,我们西摩人也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唯一的乐趣就是掠夺别人的土地。
门开了,一个魁梧身材的大汉将门外的光线挡在了身后,他的声音宏亮得就象在打鼓,他说,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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